“拜托,让我去看看好不好?他伤的到底有多严重,有生命危险么?”吴悠紧紧抓住眼前的人,急声问着,眸里是汹涌而出的泪水。
那小护士显然是被她如此激烈的情绪给惊到了,语无伦次的喃喃着:“我……我……”
“你快点说啊,告诉我他到底怎么样了?”吴悠用力的摇晃着面前的身形,希冀着能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是对方只是拼命的摇着头。
“他,要死了么?”吴悠的泪水哗哗而落。大脑一片空白。
正在这时,主治医生进来,看着屋里有点混乱的场面,也是一怔,好在,只一瞬,便恢复了常态,走到吴悠面前,小心翼翼询问着:“小姐,您先别激动,同您一起来的那位患者正在手术中,结果如何,我们需要安静等待,现在,您可以告诉我,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闻言,吴悠的心也渐渐恢复平静了些许,苍白着脸摇摇头。
“我,可以去看看他么?”因哭泣而沙哑的声音徐徐问着。
医生很无奈的摇摇头:“抱歉,手术室是无菌区,不能随意出入,如果您觉得没什么不舒服,可以坐到外面休息区的大屏幕前观看手术的进程。”
“好。”低低的吐出,吴悠起身随着医生走出病房。
那个身躯上蒙着厚厚的无菌辅料,看不到面庞,看不到四肢,只看到雪白的手术台上被血液浸染出的斑驳,还有那腥红的液体通过输血管一点点滴进血管……
听不到里面人的说话声,只能凭着那些医生的动作去猜测着一切的可能……
不知道等待了多久,直到指甲嵌进掌心传来锥心的刺痛,直到双腿麻木的没有知觉,手术室上方的灯,终于,灭了!
吴悠倏然起身,却仿似一瞬间失掉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无力的跪坐在了冰凉的地砖上,怔怔的看着手术室的门打开,绿色手术服围绕着手术车上的躯体。
“病人的家属找到了么?”带头的主刀医生问着迎在门口的护士。
“这位小姐自称是患者的家属。”护士如是道着。
主刀医生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来,看到了靠墙摇摇晃晃站起来的身形。
“这位女士,您是患者的家属?”主刀医生一脸的凝肃。
吴悠的心瞬时一揪,颤声道着:“我是,请问,他……”那句未完的有没有生命危险竟是卡在了喉咙间再也无法出口,她甚至没有勇气再去多看一眼手术车上毫无血色的面庞。
“您请宽心,我们已尽全力抢救,只是病人失血过多,脾破裂,多处肋骨骨折,手术后,还需在重症监护室后续观察,请问,您同患者的关系是?”医生一一解释完,最后问道。
“我,是他的前妻。”吴悠提在嗓子眼的心落下些许,只是听闻那句还需观察,心又瞬间揪起,也就是说,他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前妻?”医生的眉头微微皱起,严肃的摇了摇头:“抱歉,在法律上,您没有替患者签字的权利,请问您能帮我们联系到他的家人么?”
“前妻,不可以么?”吴悠喃喃问着。
而医生回以一个无奈而抱歉的表情,摇了摇头。
“我可以联系到他的家人。”吴悠轻轻道了一声,看着手术车被推往重症监护室,接着问道:“他,多久,可以醒来?”
“虽然我们已经做了急诊手术,但患者的脑部亦受到创伤,24到48小时是最危险的时期,容易并发脑疝,脑出血,导致脑死亡,所以什么时候醒来我们也不能确定。”
严肃而平静的话语却道着最残忍的事实,吴悠只觉得浑身蔓延出无尽的冰冷,她,怎会忘了,这里,不止救死扶伤,还是生命的终点……
吴悠安静的立在重症监护室的外面,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病床上安睡的身形……
已经一天一夜,他怎么还不醒来?
“女士,您已经在这里站了一天了,这样下去,您的身体会受不了的,更何况您身上还有伤,请随我进病房休息一会儿吧。”护士上前关心的询问着。
吴悠缓缓摇了摇头,视线重新回到监护室里,声音虚软却倔强:“不,我要在这里,等着看他醒过来。”
看着她苍白的面庞却是满满的坚定,护士也无能为力,只能任由她在那里站着。
手机铃声响起,好长时间,吴悠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口袋里的,遂拿起放在耳边,低哑的道了声:“可凡哥,你们什么时候到?”
尚可凡一怔,因着已经许久许久未曾听过的称呼,下一瞬,摒息问着:“悠悠,我们已经到了,你在几楼?”
“十二层。”吴悠喃喃的回了声。
“好,我们马上就上去,啊?”尚可凡难得的语气里是满满的焦急而凝重。
匆忙的挂断电话,看着身后的赵父赵母,尚可凡低低道了声:“他们,在十二楼。”
电梯叮的声音响起,门自动开启,尚可凡一行三人几乎一眼就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形,纤细而憔悴,头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双眼定定的凝望着前方,那么脆弱而无助。
“悠悠。”尚可凡心里一疼,扬声唤着。
闻言,吴悠倏然回眸,看着渐渐走近的身形。
“可凡哥。”哽咽的唤出,泪已经顺着眼角滑落。
尚可凡大步上前,将她抱在怀里,才发现,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瘦弱。
自从昨日接到姑妈和姑父的电话,他便陪着他们匆匆赶往机场,一路飞行,一路的天人交战,到了医院门口他甚至没有敢问子衿现在的情况,就那么匆忙的挂了电话,因为那声可凡哥叫的令他魂颤,多少年了,她从未这样唤过他,只在小的时候,那一次,他为了教训一帮意图欺负她的调皮孩子,打的满脸是血的时候,她哭着一声一声嚷着他,可凡哥,别打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因为十岁的她无法分辨得出那些血是他的还是对方的,因为十岁的她以为流血了就离死亡很近,因为十岁的她在面对死亡的时候那样无助而恐惧……
尚可凡圈着她的手臂收紧,希冀着这样便能令怀中的身躯停止颤抖,视线缓缓扫向监护室里面,看着床上的身形,还有身旁换输液瓶的护士,哑声问道:“子衿他,怎么样了?”
“还没有醒过来。”吴悠的声音因哭泣而分外沙哑,心脏的某个角落狠狠疼着。
“赵伯父,赵伯母,对不起,他,是为了救我!”吴悠泪如雨下,看着面前憔悴万分的长辈,只觉得心如刀绞。
“丫头,别哭了,我们没怪你。”赵晨光拍拍她的头,如小时候一样,历经大风大浪的面上掩饰着担忧和着急,看着面前一脸苍白的泪人,更是心疼万分。
而尚雅在一旁一声未发,只是定定的凝视着监护室里的一切,那是第一次,吴悠在她高傲而优雅的面庞上看到了另一种表情,一个如普通母亲一般脆弱,担忧,坚定,祈祷的表情。
许久过后,她的视线缓缓绕过,停在吴悠的面庞上。
“悠悠,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我们子衿从来没有遇见过你。”冤孽啊,真是冤孽,她唯一的儿子注定要毁在这个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子手里么?
“尚雅!”赵晨光低低的一声斥责冲着身边的妻子。
吴悠身形一颤,张了张口,竟然发现无话可说,是的,的确无话可说,这么多年,她在这个优雅美丽的长辈眼里看到过喜欢,疼爱,冷淡,却从未看过——恨!怨!
尚雅却似浑然未觉,自顾自的说道:“如果我们子衿这次大难不死,我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他的面前,就当我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求你了,好么?”冷淡的腔调,冰冷的语言,残忍而决绝的姿态。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起,收紧,细致而尖锐的疼痛自指间蔓延在周身。
“好,赵妈妈,我,答应你!但是也希望您能答应我,在他醒来之前,让我陪在他的身边。”吴悠沙哑的声音诚恳却倔强,只要他醒来,她会离开他,离得远远的,再也不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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