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的假期》256 我们的世界

    “怎么回事，外部入侵吗？”
    “不知道，忽然有一个内部线程占用了服务器几乎全部运算资源！”
    “是重置程序的bug吗？”
    “不可能，这种级别的bug根本过不了测试！”
    屋内已经乱作一团，所有人都对着屏幕，徒劳地敲击着键盘。房间最前的大屏幕上，画面定格在漫天烈焰撒向德林姆大陆的瞬间，再不动弹。
    “好一点了，有反应了……但还是好卡！”有人喊道。
    “趁机把那个线程强制结束掉！”旁人赶忙道。
    “不行，无法强制结束，权限不够……嗯？我们不是管理员权限吗？”
    “哦？”屋子中央，一个装扮成熟妩媚的女人听了这话，抄着双手朝房间角落望去。
    “连管理员权限都没用啊。”她意有所指地眯起了眼睛。
    那个名叫茅杨的中年人倚在墙边，被她这么一瞪，不由翻了个白眼，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没办法了，实在不行的话，只能重启服务器了。”一个年级稍长的男人道。“还好现在服务器没有对外开放。”
    “呃，老大……重启的话，重置程序不会要重跑一遍吧？”坐在旁边的年轻人不确定地问。
    “这个……应该不用吧？重跑就重跑了，正好监控一下日志看是什么问题。”
    得了老大的许可，年轻人挠了挠头，在黑色的荧幕上敲下了一行指令。
    ……
    “伊斯……卡尔……”
    神采重新回到了马失礼的眼中，他如梦如醒一般，表情有些茫然。
    “这是……哪？我在……做什么？”
    他发现自己和伊斯卡尔正漂浮在高空之中，周遭尽是受到重创逐渐碎裂开的陨石，比起先前受击时已经崩散了不少。
    记忆缓缓回到了马失礼的脑海之中，他浑身一震，惊问道：“结束了吗，赶上了吗！”
    “没事，没事……”闪闪发光的伊斯卡尔按住了他，轻抚着他的发梢。“你做得很好。”
    马失礼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看着与他一道漂浮在空中的伊斯卡尔，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直潜藏在这份之中，好不容易才沿着你开辟出来的道路走到这个境界。”
    伊斯卡尔望着周遭极度缓慢的世界，眼中满是笑意。
    “你还真是超出我的预料。”
    说着，她望着天空，目光却骤然冷了下来。
    “可惜这还不够。”她说。“你已经引起了那些家伙的注意。”
    马失礼也已经理清了思绪，点头道：“本就不可能瞒过他们。拦住一颗利塞特，也会有第二颗再来。所以我必须走得更远，跳出这片天地去寻求破解之法，只是……”
    伊斯卡尔微笑着看着他。
    于是他叹道：“只是如果试图跳出这片世界，恐怕我的意识又会被那股庞杂的信息流冲散。”
    “除此之外，有没有其他方法呢？”伊斯卡尔笑问道。
    “似乎没有。”
    “那就只能去了。”
    “嗯，确实如此。”
    伊斯卡尔点头道：“那便去吧，这次我会和你一起。”
    “好。”
    马失礼抬头，身形如箭般咻然远去，绕过一块块正在崩碎的陨石，朝着天穹之上的世界外侧而去。
    伊斯卡尔紧随其后。
    突破某个高度时，仿佛有一条断掉的线被接上，海量的信息流忽然从各个维度涌入马失礼的脑海。
    他心神一震，飞行路线近乎偏移，却没有像上一次那样整个意识被冲散。
    意识仿佛已经脱离了身体，如同第一次在幻境中感应这奇妙世界时一般。
    隐约间，他似乎感应到了一面无形的“墙”。而那些信息流，正是中那墙外汹涌流入。
    逐渐习惯之后，他发现那些信息流似乎并不如上一次那般汹涌，同时自己的脑袋似乎也转得飞快，居然自行开始解读那庞杂的信息流！
    无数的信息、知识被他一点一点消化、吸收。
    “是了，现在我占用着服务器大量的运算资源，处理这样的信息流自然不算什么。”
    先前在露拉一号口中还如此晦涩难懂的词句，如今却是轻而易举地出现在了他的思维之中。
    他轻而易举地屏蔽了其中绝大部分无意义的信息，专注于感应与诸神相关的信息。
    信息流中，有一段圆与直线——现在他知道那叫“0”和“1”——构成的简单信息，却是格外显眼。
    “重启……他们果然不会善罢甘休。”
    如同捻灭蜡烛一般，马失礼心念一动，将其碾成齑粉。
    忽然有什么轻盈的东西拉了拉他的意识，是伊斯卡尔——他似乎都能看到她脸上坏坏的笑容，便将意识顺着她的指引，投向一段不间断的宽阔数据流中。
    于是他便仿佛睁开了眼睛，有画面在脑海中形成。
    那是一个明亮宽敞的房间，一排一排坐了许多胖乎乎还有些秃头的家伙，一看就很强的样子。
    而马失礼的视角，便像是一只壁虎一般，就这么趴在房间屋顶的角落处，俯瞰全场。
    “这是……‘监控摄像头’吗？”全新的字眼流入了他的脑海。
    ……
    “权限被拒绝？！”
    “不可能，怎么会连重启服务器的指令都被权限拒绝！”
    “果然不是bug，有人入侵服务器篡改了管理员的权限！”
    房间里再次炸开了锅。
    “茅大是不是有最高权限账号？”一个戴着眼镜头发尚在的年轻人忽然说道。
    一时间屋内所有视线转向倚在角落的茅杨。
    “是的。”茅杨眨眨眼睛，走上前来。“我来试试吧。”
    ……
    马失礼的意识透过“镜头”看着这一切，暗暗想到：啊，这些就是创造了我们那个世界的众神吗……
    随即他便看到了那个曾在“世界外侧”见过的男人——混沌神。
    只见混沌神走到一张桌前，俯身在名为“键盘”的道具上输入着什么东西。
    “你看，这就是所谓的神明。”伊斯卡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句话就能轻易决定德林姆大陆所有生灵的生死……可他们看起来，和我们又有什么不同？”
    “嗯……”马失礼应了一声。
    “必须……阻止他们！”
    他的意识瞬间扩散开来，充盈在无边无际的虚空之中。他能够感应到一项又一项的操作权限被自己所接管，却是找不出能够拦住那混沌神的方法。
    他转念一想，他此时自身的权限便是承自混沌神之手，又如何拦得住混沌神本尊？
    伊斯卡尔的声音适时响起：“直接把他们和我们世界的连接切断。”
    她话音刚落，马失礼便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被强行扯向某个方向。
    他正要抵抗，便听到伊斯卡尔道：“不要抵抗，借你的权限一用。”
    马失礼不由咋舌——他此时已经掌握最高权限，近乎于德林姆大陆融为一体，却还是会被这女人牵着鼻子走……这个女人也太可怕了吧？
    忽然间，他先前感应到的那面无形的“墙”骤然变得严实起来。
    ……
    “连接被切断了！”
    “和外网的连接？”
    “外网和内网都被切断了！”
    “怎么可能？！内网都被切断的话，攻击是从哪里发起的？服务器内部吗？”
    屋内再次炸开了锅，而茅杨却似乎并没有太多意外，淡然地托了托眼镜。
    “快重新发起连接……”
    “不行，拒绝访问了！服务器现在处于封闭状态！”
    一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见过这种情况，一时都有些不知所措。
    ……
    看着那些“神明”茫然呆滞的表情，马失礼忽然有些气愤。
    到了这个份上，他们还没有意识到是谁站在自己对面。他们从没想过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来自自己创造世界的住民，仿佛在他们眼中，德林姆大陆的住民是如此的不值一提，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于是，他的意识顺着某条通路，半生不熟地试着操作起来。
    ……
    房间最前方的大屏幕忽然暗了下来，只留一个输入符号在不断跳动，把屋里所有人吓了一跳。
    随即，一行字母断断续续地出现在屏幕上，像是一个第一次学着打字的孩子正照着范本练习。
    看着那逐渐出现的字母，有人不由自主地念了出来。
    “Marsly：It‘s……our……world？”那人疑惑地一个个词念了出来。
    It‘sourworld.
    这是我们的世界。
    即便你们是创世者，也无权毁灭她！
    德林姆大陆的住民，第一次向着创世的神明，发出了自己的呐喊！
    房中微微骚乱了起来。
    “Marsly是谁？”
    “难道是玩家发起的攻击？”
    只有茅杨一人，默默地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忽然笑了起来。
    “事到如今，只能直接去机房操作服务器了！”一个微胖的中年人决断道。“实在不行的话，只能进行物理重启！”
    “强行物理重启会丢失大量数据的！”有人担忧道。
    “不然还能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干看着？重置程序还没跑完呢，上头到时候要是怪罪下来……”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起来。
    ……
    看着陷入讨论的众人，马失礼只觉得有些难过——对方到现在还没有察觉自己是谁。
    一种无力的渺小感将他包围起来。
    “看来他们要动用那个世界的力量来结束我们。”伊斯卡尔打破沉默。
    “嗯……”
    “你有什么办法？”
    “……没有。”
    “那你还挑衅他们？”
    “一时兴起。”
    归根结底，马失礼手中掌握的权限再高，也只是德林姆世界的权限，却是丝毫影响不到诸神所在的那个世界。
    按他所消化到的知识来看，那些神明似乎能轻而易举地强行关闭德林姆世界运转的“根基”——也就是所谓的服务器。
    而他们，对此终是无可奈何。他们终究还是太过渺小。
    “这就是反抗神明的最终宿命吗……”
    马失礼叹道。
    伊斯卡尔道：“提恩的想法其实没错，但以我们掌握的力量而言，想要和诸神掰手腕，终究还是太早了些……如果能再有一些时间……”
    “是我没能阻止他。”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屋内的讨论似乎已经得出了结论，那个先前提案的微胖中年人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朝着屋外走去。
    他大步迈向德林姆大陆的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