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武帝》第一百一十章 梦境

    昏睡中，小青做了一个美好的梦，梦中，她目睹那个少年用一脸真挚的表情，对自己说出了那三个重若千斤的字，让她开心得近乎要雀跃起来。
    这美丽的梦仿佛有着奇特的治愈效果，在她无知无觉间，悄无声息地治愈着她憔悴的身体，直到第二天清晨，她便全新地苏醒了。
    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小青半坐起柔软的身子来，眼睑还有些不顺，她努力地睁了几下，才能够全然地看清眼前的景象。
    还是自己这间居住不久的典雅小屋，四周摆放着八仙桌、大椅和茶几等家具，周遭一片寂静，经过一夜燃腾的紫砂烟炉也已经熄瘪，还了一个清透荡然的空间。
    小青忽的觑到什么，扫视的目光顿时停留在了目及之处，只见一个少年安静地伏在书案之上，头深深地埋在折叠的双臂之间，仿佛正陷入沉睡之中。
    “少爷！”小青心弦一颤，顿时认出了对面书案上伏睡着的人。
    此刻，记忆开始缓缓滋生，让小青再度回忆起了之前的事情，她记得当时凌战用手探查出了自己发烧的病情，然后便说出略带嗔怪的话语，而自己当时正准备开口，接着便因为身体原因，而昏去无法说出了…
    记忆开始温热起来，小青心圃中那柔软的土壤之下，那一抹潜藏着的情愫，便又再度占据了她的心扉，让她情不自禁地又看向了对面不远处的那个沉睡少年…
    她想起了刚才自己做的那个美梦——香甜无比的美梦，梦里的一切和现实决然相反。梦里，自己的希冀全部实现：神仙眷侣，携子之手；皓首苍颜，与子同老。可是，现实！自己希求的那个梦，却永远都不可能得见日月，只能被乌云永恒地遮蔽。
    想着这里，她不禁再度失望和沮丧…
    目光不自主地在凌战身上逗留了几眼，小青将自己昏睡去前，对方来探望自己的点点滴滴，全部又回忆了起来，这厢不禁心中暖意骤升——哪怕知道这不过是出自于兄妹之间的关爱。
    “哎！若是刚才做的那个梦，是真的该多好！”心中幽幽地叹息了声，小青掀开被子，缓缓地站了起来。
    “叶清儿啊也叶清儿，你真傻！古人云：痴人说梦。指的就是你吧。”一边心中嘲笑自己的执着和痴想，小青一边下了床榻，走向房间中央摆放着的八仙桌。此刻，她干渴得想喝点水。
    来到圆形的八仙桌前，她望见桌上摆放着一碗黑色汤药，汤面光量如镜，倒映着她丑陋却白皙的面容，黑色汤药冰冷澄静，仿佛隔着都能嗅出苦涩的味道，一如望着它的少女的心境。
    小青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少年，这厢心弦触动的同时，便又抬眼望向了前方正倒头伏案的凌战，想到对方为了自己，熬了这汤药不说，还一夜守护在这里，她心中便是感动万分。
    凌战对自己的关爱，她自是不疑，也正是因为这种无微不至、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关爱，才让她深深地爱恋着，只要能在这个少年身边，她便觉得即使天塌下来，也安全无比——因为，对方会奋不顾身地保护着自己，不让自己受到一点伤害。
    对于任何一个女子，有这样一位用生命庇护的守护之神，恐怕都难以不倾慕和爱上对方，即使对方长得其丑无比，心中那一份感动和感激，却也是无可争议的。
    不过，越是甜美之物，其伴生之物则越是苦涩，此乃阴阳相生之道。所以心中越是为凌战对自己的关爱所感动，她心中的苦涩之味也越是浓重，几乎让她有种想要呕出的感觉。
    起伏的神思渐渐平静，小青才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体之上，她不知道自己昏睡去多久了，但是这一场昏睡，却是让她恢复精气神不少。
    这时，正伏在书案上沉睡的凌战，虽然身体沉寂，但是精神却经历着一场黄粱大梦。
    …
    梦境中，凌战将儿时至今十几年来的事儿，又身临其境地经历了一遍。从出生时被父母宠溺为宝，到母亲沈如芸逝去；从和小青第一次相遇，到独自离开凌家堡；从被父亲凌锋冷落，到而今种种…
    此刻，这一场五彩缤纷的梦境全部消失，一下子整个世界变得空荡荡的，眼前只有两道熟悉的身影，断臂的父亲——凌锋，以及过逝的母亲——沈如芸，两人熟悉的面容带着笑意，在朝着自己温柔地招手，身形却是默不作声地远远离去…
    “爹，娘！你们不要离开战儿！”方才撒欢双亲的温暖还未褪去，此刻却南辕北辙地经历着失去双亲的痛苦，望着那两道熟悉的身影远去，凌战狂奔追去，双手想要极力挽留，最终却只能眼巴巴地目睹两人消失，他此刻蹲踞在地，剧烈喘息，内心却是心痛欲裂，胜过万箭穿心之痛！
    世界仿佛一下子变得黑暗寒冷，让少年一边痛苦地抽泣，一边畏惧地蜷缩。
    “少爷。”一声亲昵熟悉的呼唤，温柔地响彻在耳畔，少年从蜷缩中抽离，抬眼循声望去，只见一道苗条的熟悉身影，正柔婉地注视着自己。
    “小青。”望着对方那道缥缈的身影，以及那张温柔的面容，凌战仿佛被春日的阳光温暖着，驱散黑暗，消融严寒，生命也在悄无声息之间被对方治愈着。可以说自母亲去世后，在自己那段至黑暗孤独的人生旅程中，是眼前这个少女一直陪伴着自己，走过这段崎岖的路。
    虽然失去双亲，但是见到还有对方，凌战心中便又温暖坚定了起来，这厢缓缓站起了身，他欣慰地泪笑道：“还好还有你陪着我。”说着间，他用手拭去眼尾的泪痕。
    少女却嘟嘴道：“可少爷你又不喜欢我。”她话语中透出去意。
    凌战惊了一惊，忙解释道：“不，我喜欢你！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少女低低眉眼，沉色说：“我要的是那种喜欢，你…只是把我当做妹妹罢了。”神色渐渐暗淡，她似乎去意已决，这厢毅然地转过了身。
    “不！”凌战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挽留，却如刚才一般透了空，“不要走，小青！不要离开我，不要…”
    凌战高喊着，却因为气力透支而无能再追，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那道背影远去，最后淡淡地消失在了飘渺的虚空当中…
    “不要！”心魂猛地一颤，凌战骤然惊醒过来，直直地立起了身子。
    此刻，方才正思索着自己昏睡去多时的小青，却是被凌战的巨大叫声给吓了一跳，她情不自禁地循声望去，只见对方正神色惶恐地直立着身子，额角还沁着些许细微的汗渍。
    心神还沉浸在刚才梦境最后失去小青所带来的惊恐当中，凌战此刻有些失神，而他的后背却是已然渗出了一团冷汗，将他的内衫尽数沾湿。
    这时，余光觑到前方一道倩影，凌战这才缓缓地从失神中恢复过来，抬眼看向了那道倩影。
    和刚才梦境最后离自己而去的那张熟悉面容一样，虽然丑陋，却能给自己带来温暖和安全的感觉，凌战在看清了小青后，正悄无声息地被对方带离恐惧的泥沼。
    此刻，两人的目光，和窗外斜射进来交错在一起的阳光一样，静静地对视着。
    在昨天，两人的心意还只是处在相互平行的状态，自为自己而藏，而短短一个夜晚，在凌战明白了对方的情意之后，这番再度对望，两人的感觉，却都是不一样了。
    现在，凌战无法再用从前那单纯的目光去注视小青了，而刚才梦境中失去对方的恐怖体验，又让他真正地明白了对方的重要性，对方已经是自己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自己根本已经离不开这个少女了。因此。凌战深深地坚定了要将对方永远留在身边的决心。
    为此，他愿意付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