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素鹤怀抱百里无霜的手,倏然一紧。
那人,他终是放不下,也无法原谅。
是以,对上百里无霜这一问,不觉……犹豫了。
百里无霜的眸子,瞬间为之黯淡,抓着衣服的手,忽的慢慢松开。
涣散的目光,垂落地面。
终是自己,妄求了吗?
所以,他恨着父亲,恨着母亲,也恨着……恨着……
“别想太多,我与你疗伤。”素鹤开眸,不敢直视其失落的眼神。
明知他无辜,可有的仇却不是一句无辜,便能放下。
遂纳掌催元,欲与怀中人疗伤。
却不料,百里无霜轻轻的按住了他的手,呕着汩汩朱红,无力的摇头道:“不用,你知我撑不了太久,何必浪费真元。”
“不会的……”
“做什么自欺欺人呢?那不是爷的专有才对吗,你……不适合。”百里无霜笑了笑,捂着嘴,想让指间的温热,不那么汹涌溢出。
哪怕慢点也好啊,好不容易才追上他的脚步。好不容易,才让他……肯叫自己名字。
做什么,不能多给自己一点时光呢?
可是那一捧的温热,透过指缝哗啦的流落。染红了这只手,也染红了他的衣衫。
不觉轻咳,垂眸道:“抱歉,弄脏了你的衣服。”
“别说了。”素鹤不忍在听,直将仙元贯入其体内。
哪怕……并没有用,他还是固执的如此做。
只为,不愿失去。
百里无霜龇牙道:“哪能不说呀,你这是要我死不瞑目吗?”
“你……”
“昔日她救一命,而我却阴错阳差的害她受辱临危。
使你落得个忘恩负义之境,这是我的错。
如今你要救人,要情还命。
这条命,我偿了。
欠的情,你也还了。
若……若还念着一点旧情,我死后……将我送回去好不好?
我……想家……想……回去了……”
说罢,人已是迷迷登登,一口气息如悬丝。
倏然,一道掌劲从天而降,本是脚踏阴土的人,猛的睁开阖上眼眸。
攒聚着最后一点执念,将素鹤推开,生受了死劫。
来不及再看一眼,登时魂如流萤溢散天地。
穆然回神的素鹤,心碎骇然:“无霜……”
顾不得凶手是谁,只急着将点点魂光留住。
奈何,撕心的呼唤,终是唤不回消散的魂,也留不住。
而闻得素鹤这边的变故,狐十四分神之余,登时降魔杵入体。
破碎的地面,陡然光复如出。更结出离离奇阵,浩翰佛力陡化六条锁链缠缚其身,并将至拽入阵中。
灭苦,神足见状,急将自己手中的降魔杵,汇以佛气钉入其双掌。
再生两道锁链,将之困死。
然狐十四体内力量可怖,几次欲挣脱锁链,却是挣之不得。
忽的化作怪风,裹着百里无霜的魂光没入悯殊剑中。
素鹤登时掣住剑柄,侧眸惊讶的道:“胡兄?”
“离开,拦下她。”狐十四言简意赅,不做多余的解释。他相信素鹤,定能明白自己指的是什么。
“可是……”
“没有可是,你快走。”
“我……”
“吾不会死,他们还杀不了吾。但你需拦住她,切莫让她来送死。”
“保重。”
说罢,身形如电的驰向战局外围的小黑。
然不待其逼近小黑,凤主拔身离座,径直挡下他的前路。
“想走?”
天帝见状,亦难安坐,负手飞下云端,警惕的看着凤主:“魔尊已擒,单等妖星入彀即可。
凤主这般,怕不是别有私心?”
“哈哈哈,是又如何?孤替苍生除害,不可吗?
为宁心报仇,有碍吗?
陛下是以什么立场和身份来阻拦孤,是苍生之主,还是孤的妹夫?”凤主仰天大笑,目光却是紧紧的盯着素鹤。
气氛,霎时绷到极致。
而素鹤瞧着凤主,一时也是恨入骨髓。
若不是他忽来一掌,无霜当不至陨落的如此之快。他定……定是可以寻来活命之法。
天帝被凤主咽的无言,然素鹤却是仇恨当了。
既走不了,所幸便把仇了了。
顿时,悯殊轻颤,竟是格外通灵。有如两心一般使,默契共鸣。
剑招凌厉,更胜从前不知多少。便是凤主根底深厚,也难以讨到几许便宜。
莫说凤主越打越心惊,就是天帝也是看的逐渐木纳呆滞。
自己用了如许岁月的臣子,竟不知其修为是如此莫测。
顿时不作他言,漠然退后,挨至阵法边缘,才悄然停下。
看了眼被困的狐十四,眸光瞬间变得晦暗难明。
然狐十四却是懒理他,几番挣扎欲脱困,却是落得个徒劳。让锁链,越锁越紧,直至没入血肉。
挣不过,便不挣。
痴痴然的看向天空,似万物皆难入其目,染其心。
脑中所念,不过一人。
存一寸相思,蘸些许的情痴,只愿此生不相逢。
不相逢,便可卧辱从容。
不相逢,便可觅一方山水,等一个再相逢。
可是,人世哪有多少的圆满,多是空悲叹,难从容。
原本藏在暗处的人,陡然再出杀招。
天帝登时色变,清正仙元霎提与掌。一个交手,不仅折臂,更是重重摔在阵中。
而此时,凤主与素鹤斗的不可开交。如意、灭苦,又紧围着已然身死的妙殊。
幸得神足与求慧,双双出招解围。
然忽遇如此强者,也不知是吉是凶?
不觉结成一线,将天帝、妙殊、狐十四皆护在身后。
狐十四是魔,对方明着是杀,怎不知或许也是苦肉计?
无奈对方藏得紧,虚空之中,竟难觅其点滴气息。
如此只防不攻,顿落得处处受制,被动不已。
而那厢素鹤与凤主也战之灼热,虽知暗中人再出手,却不得抽身。
顿时清泉般的眸子,即现刚冷:“千秋一醉,悯殊无泪。”
已破的誓言,生死不再是束缚。再用此招,端的是清正融融,瑞气千条。霞光涌现,汇就森森锐芒。
一转眼, 千锋成剑,旋转如斗,疾袭奇杀至凤主跟前。
凤主心中大骇,此不是这间该有的力量。然逼命的危机,容不得他多思多退。
行止之间,抽手腰际,旋然叠出一掌。
两手拨转,风云顿涌。忽现宝镜在手,兜罗的将剑雨悉数纳入内中。
再祭虚空,千剑齐出,却是反噬其主。
素鹤运剑,同祭虚空:“我不杀你,但你一臂需留下。”
说罢,剑光冲霄,将袭来的千剑陡然纳作一剑。
如雨后的竹林,天光乍晴,悬在枝头的雨滴不堪重负,终至堕落一瞬。
那一滴的水珠,灵光大绽。
耀眼瞬息,然是一臂落地染尘。
且这一剑之利,断绝凤主伤口所有生机,便是世有仙法灵药,却再难续矣。
凤主捂着断臂伤口,看着地上的残臂,霎时崩落了束发宝冠,青丝散落。
看上去,格外的可怖骇人。
“为一该死之人伤吾,实为不智。”
他百里无霜既敢陷杀宁心,当知就有被反杀的一天?
而你素鹤,有何资格插手此间恩怨?
既有胆伤了孤,咱们……便是死仇,拿命来。
一念倏落,单掌纳镜,复祭与天。又取伤口之血作墨,指笔乾坤。
灵灵异纹,奇诡绝双。
没入宝镜刹那,乾坤易转,将二人罩入其中。
不待素回神,旋飞出无数的三头异鸟。
那鸟背脊能立壮汉,展翅遮云。三个鸟头,一个口吐幽绿毒氛,所过者,顽石也为之消溶。
一个叫一声,能吞人神识一分。
一个眼能啄魂,挨一口便是生不如死。
这乌央央的一大片,遮天蔽日,阴沉沉的遍地噙煞。
“你竟有此物?”
凤主阴鸷的道:“你果不是凡夫,识得此物之来历,你究竟是谁?”
素鹤却是眉目含煞的道:“我原本不打算杀你,只取一臂泯仇。如今你放出此物,便留你不得。”
“哼,好大的口气,有命活下再论。”凤主一声冷哼,随之振狂喝:“阴鬼枭,杀了他。”
既窥凤族不世之秘,那就把命留下。
“不过是复刻之物,累累罪孽铸就的阴邪之能,你还真当世上无有克制之法?”
素鹤沉眸,此物有阴鬼枭的外形,亦存其能。但究竟不是本尊,却不知凤族从何得秘法,竟也培植的有四分的像。
然也不知葬了多少人命,吞了几多生灵。
“哈哈哈,怕了吗?”凤主狂笑,他积攒隐忍若久,本是打算用在凤族大业之中。
如今,也就只有先拿他祭天了。
“也罢,托你秘境,我今日也叫你晓得,诸恶莫作,诸善奉行。”
话音一落,即捻法印:“灵天正诀,第一式天地无穷。”
登时,浩光明耀,那阴鬼枭似遇着克星,不过瞬息散作了齑粉。
又趁着凤主失神的刹那,雄浑厉掌,震碎其肺腑。
旋折腾转,复一式剑芒斩落其身。
可怜凤主霸业未成,一招落得个身死道灭,还是死在自己的秘法之境。
素鹤袖手执剑,睇着凤主的尸体满目森寒。
如此阴毒练就阴鬼枭的人,当真死不足惜。
然也亏的他这宝镜是个宝贝,有遮蔽天道界归的妙用。否则,他今天也不能小露锋芒。
只是出得此处,还要受其压制。
屈指一弹,星星点火,瞬将凤主焚了个尸骨无存……
与此同时,狐十四却陷入的倾天危机。那藏在暗处的人,几次三番欲至其于死地。
大有不死不休之势,便是天帝与神足等人,亦是伤上加伤。
灭苦与如意四目相交,再挡下去,就真的要去见我佛了。
偏生佛祖没有指示,天帝亦执念护着魔尊,使的他们也无法,只得豁命作陪。
若让陛下陨在此处,西灵山怕是也要被群起而攻之。
天选一脉,纵是傀儡,也非他人可以取代。
不然,有人何须隐忍?或费心图谋?
而虚空忽的涟漪荡荡,异香弥漫,令人闻之昏昏厥厥,如天帝、如意、灭苦等,俱是接连倒地。
香中夹杀,直逼阵中的狐十四。
感受到空前危机,念执无主自鸣,箫声呜咽,凄怆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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