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狂风骤雨的洗涤,凤来村一夜之间像是苍老了许多,天色初晴后,周边的一切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喧闹,倒也不是宁静祥和,更像是无声无息的沉寂。
安逸向来起得很早,今天也是一样,经过晚上的奔波劳累,此刻已仍有些困倦,推开门呼吸吐纳了几口新鲜空气,慨叹道:“这就是灾难临头的征兆吗?”
按理说平日里,在这样好的天色下,没人愿意出来劳作,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但现在他不得不认可这样的事情。
“天奇少爷,你们还是早些上路吧!”安逸又开始催促了起来。
其实和他经过短暂的相处后,云稹也明白逐客并不是安逸这样人的本性,他这么做也着实有着自己迫不得已又显而易见的苦衷。
但饶是如此,云稹还是希望安逸能和他们一起走,道:“安叔,咱们昨夜商量了一宿,你就不考虑和我们一起离开吗?”
安逸并没有多说其他,只是眨巴着凄楚的眼神,望着院落下的处处心爱之物,无论是翻地的犁耙还是从地里收回来的作物,无一不是他的杰作,这里俨然就是他的根,离开此处又谈何安身立命。
这一切云稹都看在眼里放在心上,不过始终又无可奈何,只好收拾行囊准备上路,大抵他也明白了世俗之人都有各自的宿命,对这些已慢慢释然不提。
因为田英的伤势不轻,所以他们不敢走的太快,辗转到晌午的时候,他们三人才勉强越过了山岭,凭高而望,凤来村已作一片火海。
火却不知何时起,但终此不灭。
三人中除过云稹还算没有把焦急羞愤完全表露外,那两人各自跪在岭上哭喊了起来,云稹并没有劝阻他们,只要他们不犯傻冲下山岭,不管他们做什么都没什么闪失。
过了片刻,也许是泪流化作了心中的愤怒,冷天奇咳了咳漠然起身,扶起了仍跪在地上忏悔的田英,此刻他不知如何开口劝勉田英,只好说道:“田姑姑,此去天门山路途遥远,还望你多保重身子,才好与天儿相聚。”
田英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默声道:“天奇,你......就不恨我吗?如果没有我的一己之私,可能凤来村还是像以前那样美好......”
恨!
他当然恨,但不是恨田英,而是恨地宫四教的那帮灭绝人性的畜生,如果没有他们作乱,别说凤来村和冷面山庄,也许天底下很多地方和人都不会成现在的模样。
“田姑姑,你也别乱想了!”
云稹瞧着两人能放下各自心胸的芥蒂,当下开心的不得了,道:“咱们也该快些赶路了,听安叔说去最近的镇子也得半天的路程,照我们现在的行程恐怕到
天黑也难以到达。”
田英望着云稹似乎有话说不出口的样子,迟疑了半晌,率先跨步走在了前面,见两人错愕的呆容,妩媚般地笑了笑,道:“你们两个傻小子,还不快些走,就是嘴上的功夫大。”
两人漠然一笑,当即说笑着又从岭上的另一侧走了下去。
他们的脚程还算快,正午的时候就到了旷野官道,说是官道但实际上无非就是官府临时修的一条备用路子,因为地处偏僻所以很少有人走过,来往的零星路人基本都是些熟知周边情形的人。
“救命啊!”
一路之上,云稹的状态始终都在紧绷着,丝毫不敢有所大意,但闻这声厉声的惨叫后,当下云稹不由焦急了起来,急忙吩咐两人在林间等候,他孤身一人去了前面探路。
距离此处一里的地方,是个极为偏僻的山坳,云稹暗中查访中,处处可见七零八落的尸体,从他们身子骨仍旧有余热的情况来看,显然是被人害死不久,不过令人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发现刚才喊救命的声音。
发出讯息的声音明显是个女人,但到了这里除过一帮像家丁打扮的人外,并没有女子的尸体。
四处打探之余,云稹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了临边的山坳处,不改的青山似乎有意无意挡住了他的视线,因此一时半会他也没对那里起疑,不过现在既然有了眉目,便火速赶往了过去。
当他蜷缩在高处向山坳望去时,底下的情形不由让他大吃一惊,只见草丛中躺着一位衣衫不整的妙龄女子,头发散乱地盖住了半张脸面,小腹中毅然插着两尺多的长刀,周边的三个劲装汉子正翻来覆去地搜刮着她身上的财物,旁边的包袱已然被翻地凌乱不堪。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做这种事情,不管他们是什么人,单凭他们杀人越货这条罪名,云稹自忖已经师出有名,当下沉声暴喝着挥剑袭来。
正在分赃的三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身后还有这么一个大麻烦,还没来的及拿起武器抵御,两人已经被天行剑所杀,剩下的那位似乎被吓傻了似的,一点也想不起抱头跳窜,反而怔怔地望着云稹,但也掩饰不住他哆嗦的神情。
云稹把视线从地上的死尸中转移了过来,瞥了眼蹲在地上的汉子,冷笑道:“你现在是仅存的活口,我一会问你什么只管老实交代,不然......”
那人还不及云稹把话说完,顿时拼命地摇头道:“不敢不敢!您有事情尽管问便是。”
云稹一开口便问他们的来历,只听那人答道:“小人等都是野猪岭莫玉聪的手下,今天得到消息说是有个大红活在此经过,小人也就随这两位当家的指路到此。”
“莫玉聪
?”
看他的样子并不像是在作假,不过能在此处重逢莫玉聪这个败类,还真是应了那句‘不是冤家不聚头’的俗语,当下郑重其事地问道:“莫玉聪不是清风寨寨主吗,怎么也沦落到了今天抢劫为生的日子?”
那人望着云稹一副更是吃惊的样子,心里暗自盘桓了片刻,道:“地宫没落之后,不久又出来了位神秘人,自称是天一尊主,就是他老人家吩咐我等在此候命,听从调用的。”
天一尊主?
江湖上好像并没有这号人物吧!
云稹现在也算是半个老江湖了,只要报出江湖人物的名号,大抵上都能知晓个大概,但唯独这个人没怎么听过,猛地想起朱雀昨晚也提及过“尊主”之类的人,想必两者有着莫大的联系。
“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这些人里面有你杀的吗?”
那汉子豁然将蹲着的身子坐实在了地上,踉跄之余,唯唯诺诺地说道:“好汉饶命!我只是个观风的奴才,哪有杀人的本事,都是那两个头领杀的。你看,冰刃都在他们身上......”
云稹不由苦笑,暗骂自己糊涂,就算是他有杀过这里的人,到了这种地步也决计不会承认的,恣意摆了摆手道:“你回去吧!”
......
那人缓缓地起身,低头拱手道:“好汉大名可否告知?”
云稹怒目瞪了眼他,冷哼了句“你再不走当心永远走不了”的话,只见那人碎步挪动着逐渐向后退去。
一声骏马的长嘶吸引住了云稹的视线,此刻马车倒是能给他们派上用场,当即准备去和冷天奇两人汇合。
“霍霍!”
谁知他第二步还没有落地,身后顿时掀起了一阵疾风,云稹嘴角上扬起了一丝讥笑,轻轻地将天行剑的剑锋直直倒转,只听背后那人闷哼了一声,当即摊到在了地上。
云稹看也没怎么看他一眼,冷笑道:“早就知道你有心计,老子还特意为你留了一手,可惜活路你不走偏偏找死。”
叹息之后便从岭上跃下,驾驶着马车缓缓向林子间行去。
“门主!”
冷天奇见马车上坐的人是云稹,当下兴致勃勃地扶着田英从林子里走了出来,道:“那边出什么事情了,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云稹暗骂这人多嘴多舌,径直撒谎说是遇到了些个把毛贼作乱,倒把关于清风寨的事情只字未提。
两人找了个宽敞的地方把马车停下,之后便用刀剑刨了个大坑,除过那个可怜的女孩子单独葬在一边外,剩下的所有人都被埋在了一起,也不知在九泉之下他们若相见了,会有怎样的感想。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