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锦堂》195、心病

    一炷香的时间,足够这些骁勇善战的夏国精兵们跑出结界了。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抬头望望天空中高悬着的太阳,众人都有了劫后余生的感慨。苏皓轩左右警惕望着他们所处的这片竹林,似乎所有竹子的排列是有着一定顺序的,但是他越看,就越发头痛。头一次发现,有顺序的东西看着竟然让人如此的晕眩。
    陆瑾瑜发现了苏皓轩的表情有些不对,忙张口问道,“皓轩,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苏皓轩扶着额头摆摆手,说道,“王爷不必为我担心,我只是在想,或者我们还未完全逃离危险。”
    苏皓轩这么一说,陆瑾瑜也开始细心观察起周遭情况来。尽管竹林中的竹子并不是高耸入云,但却排列的密密麻麻的,让他们犹如身处迷宫之中一般。原来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卫国国师一派虽然人数并不多,又没什么兵力,但却个个都会些小法术,怪不得只几人便将身经百战的苏皓轩和鬼兵队重重困住,几日不得出来。
    “这是迷魂阵法,”岳泽蹙着眉头说道,“我曾在一本景异志上看到过,欲破这种阵法,必须迅速找出施法之人的所在。如若不然,我们必将迷失在这竹林之中,和之前在结界之中无差。”
    “那施法之人又会在何处呢?”马三保都一改往日里嘻嘻哈哈的形象,认真起来。
    “施法之人必定在迷魂阵当中,我们若想找到他,必定要踏入这迷魂阵。”岳泽叹了口气,没有往下说,下面该说的是,如果踏入迷魂阵之中,却找不到施法之人,那他们就要在里面迷失,直到死为止了。
    其实这话他不用说出口,其他人也在他有些绝望的表情中读懂了。没有过多言语,这也是唯一的路。走了,也许九死一生;但是不走,就是十死无生!
    打定主意之后,陆瑾瑜便先抬起脚,带头进了这片竹林。苏皓轩锁着眉头揉了揉隐隐刺痛的太阳穴,也跟着走了进去,在后面,所有的士兵们也都一个接一个、整齐的排列着队伍进了去。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军法如山,士气不能低、队伍不能乱,时刻服从王爷的命令。
    才一踏入竹林,又是一番新场景。尽管天还是那片蓝天,还飘着几朵白云,但空气似乎潮湿起来,而且开始有了淡淡的白雾飘在眼前,周围开始变得有些微微模糊。
    而前行没几步之后,便是一个大的三岔路口,陆瑾瑜和苏皓轩互相默契对望之后,苏皓轩开了口,“王爷,我带部分鬼兵队员走左面这条,您走右面那条,岳泽和三保带着剩余的士兵走中间那条。”
    “是,二爷!”马三保和岳泽拱手点头。
    “是,少将!”所有士兵也都得了令。
    陆瑾瑜跟着颔首,难得开口嘱咐道,“这片竹林处处透着古怪,大家走路时定要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尽量减少人员伤亡。走过的路,一定要用记号标注,以免迷失。可是听明白了?”
    “是,王爷!”所有人都领命之后,便兵分三路,向着未知的三面而去。
    再说苏府这边。
    自打凌可可乘百花轿游街拜祖之后,苏凝轩这个名字立即红遍大江南北。春节一过,这里的春天便真正的来到了,街上都有了点点绿意,人们茶余饭后,都会舒服的坐在板凳上晒晒太阳,嘴里聊着最近最热的话题——苏凝轩怎么怎么样,谁能娶到苏凝轩就能怎么怎么样,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凌可可曾经做过苏府的下人,苏府的凌主子,只记得她是怎样风光的坐着百花轿,怎样千娇百媚的对众人挥手问好。
    不过这也是凌可可乐得看到的,这样一来,待苏皓轩回来,他心里的负罪感也会少一些。而苏凝轩自打从苏府回去王爷府,便日夜不停的咳嗽,脸色也愈发苍白,似乎随时不久于人世似的。奶娘心中怕的要命,可是次次飞鸽传书给陆瑾瑜,却都是无疾而终,这也是最让她担忧的一件事。
    陆瑾瑜当初留下不少丹药,可是苏凝轩这次吃了,却似是没有任何效果,整天躺在床上,不是唉声叹气便是眼神直愣愣的盯着某个地方看,好像丢了魂儿似的。奶娘实在没有办法,便只得差人去苏府,口头上说是想凌可可了,实则是想让她来看看苏凝轩这段时间究竟怎么了,为何自打偷跑出去之后,身子竟然弱到这个地步,更是茶不思饭不想。
    凌可可得知陆瑾瑜的奶娘点名要见自己,并且还以想念的方式,就知道这事可能是苏凝轩在背后操作了。上次一起乘坐百花轿,两人还手拉手像个老友般说了不少心事,如今才过不到一个月,又要见面。她想不到自己身上有任何特质能把苏凝轩迷得死去活来,唯一的解释就是,苏凝轩是真的有事找她。
    带着一颗微微忐忑的心情,凌可可和幻丝站在了王爷府的大门口。幻丝第一次来王爷府,跟在凌可可后面,还激动的左看看、右看看,完全一副农村妹进城的样子。不过这也怪不得她,本来她是最低等的四等丫鬟,可能这辈子都不能来王爷府这么奢华高贵的地方,但如今托了凌可可的福,不但过上好日子,还能出来跑东跑西的见世面,可是高兴坏了幻丝这个单纯的丫头。
    “奶娘和小姐的好姐妹在里面候着,闲杂人等就由奴婢先带着去大厅等候吧。”一直在前头带路的婢女恭恭敬敬的对凌可可说道。
    幻丝知道这个闲杂人等说的是自己,也不生气,还笑嘻嘻的跟在那个一张扑克脸的婢女身后,乖乖去了大厅。在她眼里,王爷府的奴婢都是高人一等的,自己能跟这么高贵的人搭上茬,被称为闲杂人等一点不为过。
    凌可可无奈的望着幻丝喜悦的背影,叹了口气,伸手轻轻叩了叩门,“奶娘,可可来了。”
    王爷的奶娘早就在屋里听到凌可可几人的声音,这会儿忙开了门,将凌可可迎了进去。这还是凌可可第一次见这位奶娘的真身,据说为了配合凌可可,奶娘都改姓凌了。
    这位凌奶娘尽管和李姨娘一般的年岁,却风姿绰约,隐隐可以看出年轻时候定是个美人胚子。只是这么个美人居然为了没有母亲的陆瑾瑜一直未嫁,属实有些可惜了。以她的资质和样子,嫁入大富人家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可姑娘,其实这次我要你来……”凌奶娘也不含糊,见到凌可可,没有过多问什么,只进入主题,“唉,先来看看小姐吧。”
    “凝轩姑娘?”凌可可听闻凌奶娘声音中多带唏嘘和紧张,便跟着她来到床前,撩开纱帘之后,只见苏凝轩面色惨白的背过身,睁大眼睛呆呆望着墙壁,一声不吭,不知在想着什么。
    “唉,”凌奶娘再叹一口气,说道,“十五那日,我经不住小姐的再三纠缠,便允了她去看你祭拜祖先之事。只是不知路上发生什么,小姐回家时候很晚了,并且咳的很厉害,后来几日,渐渐不再进食,只靠饮水度日,王爷留下的丹药似乎也不起什么作用,小姐一直这个样子。我实在没办法了,才折腾了可可姑娘过来看看,可有法子治治小姐这病?”
    凌可可蓦地想起,自己当日祭祖之时,苏凝轩在一旁房里投出来的艳羡眼光,想来,必定也是此心病了。望着一旁干着急却不知所措的凌奶娘,凌可可先是对她颔首,让她放心,接着坐在床边,拉起苏凝轩冰凉的手,温言软语道,“凝轩姑娘,还记得那日我们在马车上,你对我说的那些话吗?你说自己身子不好,所以无法孝敬父亲和母亲,这是你最大的遗憾。可是凝轩姑娘,我也想告诉你,待你养好身子,这个苏凝轩的名号,我是要还给你的。这世上没有谁能一辈子活在谎言之中,对不对?”
    苏凝轩的嘴唇抖动几下,却没有说出任何话来,但是湿润的眼窝提醒着凌可可,她说的话有效了,也就是说,她想的没有错,苏凝轩只是单纯的想回家。这一个月来,陆瑾瑜也没有陪着她,再加上她身子本来就弱,平日里又每个说话的人儿,这会儿厌食也是难免的。
    “好凝轩,以后你要是孤单了,闲下来了,不妨让奶娘差人找我来跟你作伴啊。我一个人平日里在府中也是无事可做的,你当日也看到了,府里有不少人都看我不顺眼,我也没个说知心话儿的人儿。可我是真心把凝轩姑娘当成好姐妹的,那日我们一起乘坐百花轿,像真正两姐妹那般交心,是多么开心,我已经许久没有敞开心扉找个人好好聊聊了,”凌可可说着,还煽情的掉下几滴眼泪,以求到与苏凝轩共鸣,“凝轩姑娘可是嫌弃我这个来路不明的人?若不嫌弃,便与我结为金銮姐妹,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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