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1995》261 骚乱、零元购

    一听有石油，白奎因可就不困了，立即精神了起来。
    然而，另一个疑惑也悄然产生了。
    为什么之前爱沙尼亚外交部长托马斯·亨德里克·伊尔维斯介绍该国产业的时候，并未提及石油产业呢？
    伊尔维斯外长只讲了电信、纺织、化工产品、渔业、木材加工和造船，这几个行业。并且强调了该国正在搞住房改革，在塔林等城市淘汰苏穗宗时代建设的老式住宅楼，建造新的住宅小区。
    言下之意是：“欢迎来搞房地产”。
    可是卡门凯斯的建议却是和外长的“提示”相背离的。
    “可是伊尔维斯外长并未说石油产业啊，我记得你之前还说爱沙尼亚的汽油和天然气都是从俄罗斯进口的啊……”
    聪明的卡门凯斯不用白奎因点透便详细解释道：“实际上爱沙尼亚的石油产业已经有80多年的发展历史了，只不过爱沙尼亚出产的石油和普遍意义上的液体原油不同，而是类似沥青状的半融化的固体，按照你们美国的说法，这种石油应该叫页岩油。”
    “哦！美伶宗里根明令禁止开发的页岩油啊！”白奎因恍然大悟。
    对于美国人来说，70年代的石油危机，给了老美深切的教训，石油大幅度涨价，大排量的美式车跑不起了，日本的节能型汽车趁机抢占市场，沉重打击了美国的支柱产业汽车业，同时因为油价上涨，物价也跟着上涨，人民生活的压力增加，幸福感下降，因此这一事件也总是被美国人挂在嘴边上。
    所以哪怕是白奎因，也都对那段时间的事件有所了解。
    进口油价格上升，美国人只好尝试开发本土的页岩油，页岩油不是不能用，只是比普通原油要多一些加工工序，需要特别的干馏设施，因而生产出来的油品的成本必然是比普通原油要高的。
    要不是石油危机，造成油价上涨，精明的商人根本不会去开发页岩油。
    但是到了八十年代，国际油价有所回落，抛开其中的政治因素不谈，单讲美国本土开发的页岩油，便因油价下跌，而成了鸡肋。
    于是82年美伶宗一纸总统令，禁止了美国境内的页岩油开采和加工。
    当时不少工人失业，一些小公司破产，某些因为发现了页岩油而新兴的小镇瞬间瓦解，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埃克森美孚公司，位于科罗拉多州的降落伞镇。
    这个预估价值50亿美元的页岩油项目被美伶宗叫停，工厂搬迁、工人遣散，该镇立即变成了“鬼城”。
    “页岩油成本高，又不环保……”白奎因就差说，你这建议不靠谱了。
    卡门凯斯却说道：“那是你们美国的技术不行，我们爱沙尼亚从1918年就开始开发和利用页岩油，早就形成了一套高效环保的开发模式。
    我们不像你们美国那样，非要把页岩油加工成汽油使用，而是直接烧！”
    “直接烧？”
    “嗯，烧来发电！”
    通过卡门凯斯的介绍，白奎因才知道，爱沙尼亚也许是欧洲页岩油资源最丰富的国家了，独立后每年开采的页岩油大约是2000万吨，按照这个开采速度，已探明的页岩油资源还够爱沙尼亚人使用100年以上。
    其中90%的页岩油都被直接用于火力发电，不仅满足了爱沙尼亚本国全部的电力需求，还供应另外两个邻国。
    剩下的10%，用蒸馏或者干馏的方式提取燃料油、沥青、石油焦、酚类和树脂等产品。
    可以说页岩油产业是爱沙尼亚第一大产业，而且由于国际油价在八十年代后并未再次发生大幅飙升的情况，造成其他国家对页岩油产业也没有什么迫切的发展需求，使得经验丰富的爱沙尼亚能源公司的技术一直处于国际领先地位。
    而且据卡门凯斯了解，爱沙尼亚国内一直有人希望扩大页岩油的产能和发电规模，把电卖到德国去。
    因为在苏联时期，爱沙尼亚的页岩油年开发量就达到了3000万吨，产出的电力不仅供应波罗的海三国，临近的列宁格勒的一部分电力需求都是靠爱沙尼亚供应的。
    目前收缩规模有节约资源的因素在，更主要的因素是爱沙尼亚的两大电厂的设备都趋于老化，国家又没钱更换，所以开工不足。
    经过卡门凯斯这么分析下来，伊尔维斯外长故意不介绍爱沙尼亚的页岩油产业，要么是该产业不欢迎外资，要么是他正在待价而沽。
    “这很简单啊，你要是不方便问外长，我可以问问外长夫人啊！”
    卡门凯斯很快就给出了解决方案。
    以往两人鸿雁传书的时候，白奎因就发现卡门凯斯的思路清晰，条理分明，根本不像那些胸大无脑的小模特。
    后来得知她原来是个国际象棋高手，在巴黎的业余棋手圈子中还小有名气呢，逻辑思维差的人可下不好国际象棋。
    也难怪，当年卡门凯斯一个14岁的小姑娘闯荡意大利，只用一年就把意大利语说得像本地人了，到了巴黎又很快就学会了法语，这说明，人家是真的有天分的。
    第二天，卡门凯斯一早就约了外长夫人去做头发、逛街。
    实在没办法，白奎因事情多，能在西雅图停留的时间就这么两、三天，自然需要抓紧时间趁着有机会能和伊尔维斯外长当面商谈，把双方合作的大体框架敲定。
    要是爱沙尼亚的页岩油产业实在挤不进去，白奎因也就随便投点钱在爱沙尼亚开发房地产好了，也算是把一部分的政治资源变现了。
    白奎因则好好睡了个懒觉，补充了欠缺的睡眠，躺到中午才爬起床来，随手打开了电视机，转头去卫生间洗漱。
    【今日的示威活动已造成WTO部长级会议被迫暂停，西雅图市长宣布市区进入紧急状态，向华盛顿州议会申请，调遣驻扎在西雅图附近的国民警卫队第81旅，进入市区协助西雅图市警察和州警恢复城市秩序……】
    白奎因叼着牙刷跑到电视机前，他本以为有个上万人参加游行就已经很不得了啦，没想到已经到了动用国民警卫队的程度，难不成真有十万人参加了游行？
    在美国的历史上，惊动了国民警卫队的大游行屈指可数：
    1932年，数万美国退伍军人和家属涌向华盛顿的“历史性进军”，国民警卫队前往镇压，成就了麦克阿瑟“屠夫”的名号；
    1963年的“华盛顿大游行”，据说参与人数达到25万人，马丁·路德·金在该活动中发表了著名的“我有一个梦想”演说；
    1992年罗德尼·金案引发的“洛杉矶大骚乱”，前后持续了三天，洛杉矶警察无能为力，最后是靠4000名全副武装的国民警卫队军人平定了市区的混乱。
    电视镜头里，镜头的背景，是举办部长级会议的中心大酒店。
    昨天白奎因还在那里和伊尔维斯外长吃饭呢，当时只是在酒店外的广场上看到零星的几百人静坐示威，今天则密密麻麻全是人。
    在直升机拍摄的画面里，人们举着各色旗帜和标语，挤满了酒店外的小广场，以及临近的数条街道，将酒店围得水泄不通。
    在酒店门口，有一排闪亮的黑线阻挡了混乱的人群，那是戴着头盔举着防爆盾牌，手持橡胶棍棒的西雅图防暴警察。
    画面再一转，切换到了记者在不久前拍摄到的示威人群和警察发生冲突的画面，画面中人群在冲击警察的防线，警察则用棍棒还击。
    演播室的解说员还在分析抗议产生的成因，忽然导播就切换到了外景，奔跑的镜头里，一头金发的女外景记者跑得气喘吁吁，站定了脚步之后立即对着镜头说道：“我是31频道的安娜·莲恩！我和我的摄影小组正在第七大道，大家可以看到我身后的太空针电视塔，这里的商业区发生了严重的打砸和抢劫事件！
    据附近的店主说，打砸是从临街的麦当劳开始的……”
    镜头一转，不远处一家店面正冒着熊熊火光，火焰中依稀可见黄色的M记标志。
    “示威的组织者声称，麦当劳就是全球化的典型标志，人们在他们的鼓动下洗劫了麦当劳，并点燃了大火。
    以此为发端，第七大道附近的店铺纷纷受到了冲击，示威者冲入店铺，打倒试图阻拦的店员，抢走柜台上的商品。
    我们闻讯赶来，在拍摄过程中受到了不明身份人员的威胁，甚至想要抢夺我们的摄像设备……”
    突然冒出了一声画外音：“他们追来了！”
    女主播尖叫一声转头就跑，镜头也剧烈抖动起来，画面被紧急切换到演播室。
    白奎因回忆了一下，他所在的酒店在安妮皇后街，似乎距离第七大道并不远，也就几个街区的距离，于是赶忙跑到窗口，拉开窗帘往外望去。
    虽然看不到远处的街道上的火光，却依稀能听到不知道是警车还是消防车的鸣笛声，有人在街上奔跑，不知在逃离着什么，亦或者在追逐着什么。
    此时电视里的主持人已经在劝告西雅图的居民不要出门，待在家中或者安全的地方静待事件平息。
    此时白奎因才猛然响起卡门凯斯一早就出门了，也不知道现在她在哪里，于是赶忙找到电话，翻出卡门凯斯的号码拨过去……
    是无法接通的忙音！
    这下白奎因急了，赶忙跑出酒店房间，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开门的是莉娜，“Yo，Boss，你醒了？要帮你叫早餐……啊不，午餐吗？”
    白奎因没时间寒暄，赶忙问道：“知道卡门在哪吗？有人跟着她吗？”
    莉娜眉头微皱，说道：“凯斯小姐去接外长夫人，是安东尼开的车，她们要逛逛街，然后再吃个午饭，是我建议他们去联合湖湖边的商业中心，那边距离发生示威游行的酒店比较远，应该不会被打扰……”
    这下白奎因更慌了，赶忙说道：“打电话给安东尼，我这边联系不上卡门，我要知道她们现在的情况。”
    刚才电视上发生打砸抢烧店铺的第七大道，实际上距离联合湖湖边的商业中心并不远，中间只隔了一个太空针电视塔，步行也就十几分钟的距离。
    莉娜说得没错，这边的商业区距离示威发生的酒店挺远的，理论上挺安全的，然而现在是全城混乱，那些乘机打劫开展零元购的暴徒，自然也是先从商业区抢起啊！
    安东尼很快就回话了，两个女人嫌他碍事，让他在停车场的车里等着，她们自己去逛街了，刚才安东尼也从收音机里听到了骚乱发生的报道，他也正在开始混乱起来的湖滨商业区寻找卡门她们。
    白奎因毫不犹疑地说道：“莉娜，叫上其他人，我们去接卡门。汉娜，带上枪！”
    和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汉娜，一下子弹了起来，落地后从床头的抽屉里掏出随身携带的枪袋，先检查了一下手枪和弹夹，然后将枪袋系到了腰间，宽松的外衣放下来，致命的武器就这么被遮掩住了。
    这次白奎因带来的保镖本就不多，除了兼职司机的安东尼之外，还有三人，于是三个保镖全都被喊上了，加上白奎因和莉娜、汉娜，一共六人出发。
    至于另外的两个女性助理，也不指望她们能帮上什么忙，就让她们留在酒店了。
    一行人不顾酒店保安的阻拦，硬是开着在西雅图临时租赁的两辆SUV驶上了混乱的街道。
    开了十来分钟，终于遇到了拥堵，前面的车流一动不动，等得白奎因心中烦躁。
    更让他焦急的是，就在两分钟前，安东尼回报，他跑了商业中心的两个发型屋，都没见到卡门凯斯她们。
    街道上陆续跑过些许惊慌的行人，前方的警笛声更为嘹亮，间或传出一、两声不那么确切的枪声，更别提依稀可见的烟雾，无不在表明前方已经发生了骚乱事件。
    “弃车！”白奎因说道，“都到这了，我们跑过去也不过十分钟而已！”
    莉娜劝道：“Boss，你别去了，你和汉娜留下来等我们吧……”
    白奎因摇头拒绝，“不行，我哪有心情在这等啊，要是我能安心等你们去找，我早就该直接在酒店蹲着！
    不亲眼看到卡门，我不放心！”
    莉娜还想劝阻，被白奎因挡了回去。
    “放心吧，我会注意的，只不过小小的零元购而已，我又不拦着他们发财，不会有事的。
    我是在东哈林长大的，那种当街枪战的帮派战争我都见过好几次，我会注意自己的安全的，你就放心吧！”
    莉娜也只好指挥保镖把车停到路边，一行六人下车，逆着人流向着联合湖边的商业中心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