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孝宗》第一百零八章 商税和钱庄

    朱见深能下床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昭德宫见万贵妃。
    虽然这都是朱佑樘意料之中的事,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心中依旧是极其忐忑。毕竟万贵妃的这次受伤和自己脱不开关系。
    他本想去乾清宫探探父皇的口风,然而却没等到父皇回来。
    怀恩拿着今日朝廷的几本奏章递给了朱佑樘,说:“皇上知道殿下必然在此等候问安,特意让我回来告知殿下,他今日就留在昭德宫了。”
    朱佑樘答应了一声,脸上难掩失落的表情。
    怀恩见他面色不愉,安慰说:“皇上让我来传话,就是怕殿下多想,今天我把奏章送到昭德宫给皇上御览,皇上当着万贵妃的面问,皇子都瞧过了吗?此中意味殿下可自己体会。”
    朱佑樘问:“万贵妃没和父皇告我的状吗?”
    怀恩笑了笑说:“不告你的状那就不是万贵妃了,难听的话我就不给殿下复述了,总之,说殿下谋害于她,不忠不孝。”
    朱佑樘忙问:“父皇怎么说?”
    怀恩说:“你父皇就问了万贵妃一句话:你何曾不想杀了他?”
    这句话又让朱佑樘心里头热乎了起来,接过了怀恩手中的奏章,说:“父皇交代的事,我一定尽力做好。”
    怀恩点点头,叹了口气说:“你和万娘娘的结算是解不开了,这只让皇上从中为难。告诉殿下一个消息,万娘娘要把汪直从大同叫回来了。恐怕今后的日子,又要鸡飞狗跳了。”
    这个消息朱佑樘丝毫不觉得意外,韦舍行刺的事情,如果汪直在宫中,万贵妃何至于吃这么大的亏。
    如今边境上几处战事打了一个多月了,亦思马因久攻不克,又眼见入了冬,这仗也就快打完了。
    这时候万贵妃想起叫汪直回来实在是正常。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也没什么。”朱佑樘说道。
    “殿下可不要小瞧了汪直。这个人本事还是很大的。他不仅是内廷难得的可以带兵打仗的人,听说此次在山西,他还笼络了一大批商贾巨富。不知道殿下是否听人说过,天下金银半山西,汪直拉拢这些人不知道又有什么打算啊。总之,这个人作恶多端,屡遭弹劾,却能依旧屹立不倒,是有道理的,不仅仅是万贵妃宠信这么简单。”
    这些事朱佑樘早就已经得知了,兵部和刑部调查私放蒙古奇兵入境一案,查来查只查到了一个死了的千户头上,说那千户被蒙古人俘获,贪生怕死,私自盗取了令符入境的。
    而且那人已被蒙古人杀死在了行宫之外,此事就死无对证了。
    朱佑樘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但那天父皇对自己所说的话有些拿不定主意是否应该继续追查下去。
    他隐隐明白,相对于汪直,朝廷那些动不动就以死荐、致仕相要挟的文官似乎更令人恐惧。
    毕竟汪直恶名远播,父皇想杀他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但汪直在山西笼络商贾的事朱佑樘还是颇感兴趣,他知道山西钱庄遍布天下,利润之高实在令人乍舌。
    原本商人逐利道也没什么,但是可恶之处在于有些人违背朝廷禁令,偷偷给蒙古人卖粮食、铁器,甚至是火药。
    这些人相对于汪直来说,更值得让自己品味。
    猪油和怀恩说道:“此次朝廷调兵抵御犯边北虏,竟然没粮没饷,这天长日久哪里得了。如今朝廷一年赋税折合白银仅一千多万两,九成都是收于百姓田亩,那些富商们却交不了几个子儿。
    我觉得今后这税制得改改了,商税太轻,田税又不合理。再就是既然钱庄赚钱,朝廷为何不自己来办?也免得宝钞贬值到如此地步。
    至于汪直,大河奔涌,泥沙俱下,咱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多留心一下他就是了,相信他也难阻大势。”
    怀恩摇了摇手,说:“汪直的事情我也就是给殿下提个醒,内廷不能干政,其他的事殿下和皇上和商阁老商议就是了。”
    朱佑樘知道怀恩满脑子的条条框框,不肯逾越雷池半步,况且这税制的事他也未必能懂,也就不再说这件事了。
    转而说道:“总管前些日子跟我说要离开宫里,我当时还不能明白,前几天父皇让我着刑部审理韦舍行刺案,我才明白总管原来说这件事。
    那韦舍已死,即便他是总管推荐到仁寿宫的,这也怪不得你。昨天刑部拟了个条陈,意思是罚你一年俸禄了事,父皇说韦舍是太后宫里的人,若太后同意了就这么办理了。父皇还是舍不得你这匹老马卸鞍。”
    怀恩叹了口气说:“皇上可以不追究奴婢的责任,但奴婢失责,当年鬼迷心窍,轻信了韦舍这个奸贼,造成了两位皇子死于非命,又险些危及皇上、殿下,令万贵妃受伤,不查处奴婢何以服众?
    说着他又笑了笑:“奴婢年老了,瞧着殿下不日将坐上太子之位,此生也算没了什么挂念。奴婢到时当自请死罪,以谢皇上和殿下恩遇。”
    朱佑樘见他面色凝重,知道他自己心中自责的滋味不好受,又不知如何安慰,只说道:“人们都说‘人世无常,皆为天意’,两位皇兄不死或许就没有我朱佑樘了。亡羊补牢未为晚也,总管若觉得愧对父皇,更应竭尽忠智,以报皇恩了。总之,这件事圣意如此,劝您还是不要多想了。况且汪直回来,你又走了,我更是孤掌难鸣,您何以忍心呢?”
    怀恩瞧了一眼朱佑樘,心中也纠结起来。相对于汪直,他更担心的是秉笔太监梁芳,自己走后这内相之职恐怕就落在他的头上了。这个人笑里藏刀,钻营奸猾,不是个好对付的人。这也是他不知如何进退的原因。
    “奴婢这辈子有幸伺候当今皇上,原本也应该无憾了,但奴婢太爱惜自己的名声,一切都是按祖宗成法和皇上吩咐办事,没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替身。如今奴婢破一次例,给殿下在内廷之中推举两人。
    一人是殿下熟知的何鼎,这个人性子和奴婢一样,满脑子的规矩,殿下日后若要用他,决计不会出现内廷干政这种事;
    另一个则是内宫监的萧敬,此人与尚铭关系非同一般,谨慎律己,又有智谋,殿下可以用着试试。
    皇上身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尚铭不能再明摆着听从殿下招呼了,日后再有什么事,可以吩咐萧敬去做。”
    朱佑樘笑了笑说:“总管想学诸葛亮安排后继丞相,也不着急这一时,我笃定你走不了,你若要走,也得先把这两人给调教好再走。”
    说着拿着那几本奏章独自走了,把怀恩一个人呆呆地留在了原地。
    然而,怀恩没想到的是,真正让自己下定决心不走的不是皇帝、也不是朱佑樘,而是梁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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