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心双雄》第三百八十七回 太平武馆（五）

    从太平武馆的装潢上来看，黄轩辕狠狠皱了皱眉头，看似古朴的桌椅摆设，都是做旧的，甚至曾经引以为傲的字画统统不见，变成了西洋画，整体风格都改变了，对付外人也许可以说是改了风格，字画收藏起来了也可以应付过去，只不过在黄轩辕眼里，太平武馆，真的到了强弩之末。
    “马馆主，数年不见，身体可还康健？”黄轩辕拱手，坐在了旁边的座位上，周围有几个弟子不太乐意，说明他跟馆主平起平坐。
    “马”馆主，面色红润，拱手道：“还好，拿得起刀枪，舞的动棍棒”说话间，颇有一副回答黄轩辕：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感觉。
    打人不打脸，黄轩辕若是还想继续打太平武馆的主意，就不能揭了老底，那么这位英雄也会翻脸不认人，就是找个地方独自死去也不会让黄轩辕看出他已经迟暮。
    “明人不说暗话，我黄轩辕是个痛快人，上沪最近风云迭起，马馆主想必也是洞若观火，原本不太平衡的江湖格局，有一个人将其打破，而且这个人刚好和青帮不合，我觉得是太平武馆的一个机会，也是他的一个机会”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做朝廷的鹰犬？”马馆主神色不动，却话里带刺。
    “鹰犬？好一个鹰犬”黄轩辕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朗声说道：“数月前，上沪烟土之患，多少人家破人亡，青帮与洋人狼狈为奸，太平武馆呢？只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苟延残喘，不敢也不能与之为敌，警察局刘探长被暗杀于街头，血迹未干，尸骨未寒！冷峰从金陵直降，荡涤污浊，前清有林老前辈虎门销烟，现在，马馆主却说他冷峰是鹰犬，那么我想问问马馆主，若他是鹰犬，你们太平武馆！又是个什么东西！”最后这句话黄轩辕说的荡气回肠。
    “就算他是鹰犬，也是翱翔天际的锐目雄鹰，而你们呢，标榜太平以武会友，实则是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得不报团取暖的鼠辈！”黄轩辕之话，不可谓不诛心。
    “你！你！”马馆主气的原本红润的脸如同滴血，气血上涌胸口起伏不定，若是黄轩辕再说一言，肯定能当场喷血。
    “请问，哪位是马馆主？”一个温润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黄轩辕望去，一个一袭长衫的男子，带着灰色的礼帽。
    “他来找馆主”按理来说看门的弟子是不会放陌生人进来的，但是他进来了。
    “在下光明报纸的主编”长衫男子递上新印的名片，之前的事情，曙光日报已经出名，为了防止被盯上，直接改名叫光明报纸，报馆也换了地方，核心人物也调离，老k原本是在曙光日报背后，现在不得不走到了台前。
    “李林？”名片上印的肯定不是真名，黄轩辕看了看他，不动声色。
    一个弟子走过来：“馆主，这位是我二叔，我来上沪就是投奔他的，年前才找到”这年头捏着一张地址找不到人的情况太多了，马馆主点点头，信了。
    “所谓何事？”
    “李林”拱拱手：“是这样，年前我找到了我的亲侄子，本来我想让他跟我走，我是开报馆的，他给我打打下手也饿不到他，可是他死活不肯，非要留在您身边，我寻思着，等年后，再来拜访，只不过我看……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马馆主有气无力：“既然小李子找到了亲人，跟着走吧，我不会强留”
    李林拱拱手：“那多谢馆主成全，人我就领走啦”看起来好像真是只是来认亲，只不过李林拽着他口中的小李子就要走的时候，看了看黄轩辕，说：“不过，走之前，我得说，这位长官刚才的话，有些偏颇了”
    “哦？愿闻其详”
    李林回身对马馆主躬了躬身，看起来是对妄议他们的事情表示抱歉，随后直起身说：“年前我找到我侄子的时候，他正在街头卖艺，若不是后来因为我要拉他走，他还不肯说出自己在太平武馆，当时我很气愤，太平武馆说出去也是响当当的武馆，怎么连弟子都吃不饱饭，当下就要来理论”
    “谁知，我侄子说，这些年，青帮因为帮助洋人做生意，又跟上面有勾结，势力一天大似一天，不少帮派都生活困顿，便来向太平武馆求些救济，说好听点是求援，说不好听，便是不给钱，就弃了太平武馆，奔青帮去了，太平武馆无他法，变卖家产，假装势力雄厚，虽然削减不了青帮，却也力图不让青帮因为太平武馆笼络不住其他帮派而壮大，如此一来，弟子们也尽可能的凭借自己的一把力气糊口，不让馆主为难”李林娓娓道来，看似是讲述一个弟子的遭遇，实际上把太平武馆的处境说了出来。
    黄轩辕一听，不由得有点尴尬，并非是太平武馆不想管，实在是力不从心，原以为是武馆出了什么事，现在才知道，太平武馆，是被那些其他小帮派吸干了。
    “黄某今日出言不逊，还请马馆主见谅，我只是想说，冷峰此次要成立的禁烟大队，是一个太平武馆稳固根基的好机会，若是冷峰也是个首鼠两端的政客，黄某自然不会开这个口，还请马馆主三思，今日，我便告辞，备下些礼品，稍后送到，算是我给弟兄们赔个不是”本来的见面礼，变成赔礼道歉了，这钱花的真冤枉…
    华夏人一向是吃软不吃硬，黄轩辕话到此处，马馆主也就不说什么了，黄轩辕干脆的离开。
    李林拉着“侄子”就走，走到中庭，侄子突然一甩手：“二叔，我不走，我要跟着馆主，要是真的投身那个冷峰麾下，也比在你手下打杂像条汉子”
    马馆主一愣，然后看了看年前去卖艺的弟子，还有一众眼巴巴的弟子，再看看不知道还能撑多久的门庭，哀叹了一下：“我只是，想讨价还价啊，谁知，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旋即抬起头：“多谢这位朋友仗义执言，其实，他说的，马某都认，都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