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上体育课的时候,班上有个男生说他是怪胎,周靖二话没说,捡起地上的一块板砖,直接砸在了那个男生的脑袋上。
血顺着那个男生脑袋留下来的时候,周靖竟然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还有一丝莫名的快感,仿佛积压在心底多年的阴暗,在那一刻全部爆发。
事后,那位男生被紧急送往了医院,周靖也被班主任叫了过去。
办公室中,周靖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低着头,不管老师怎么问他,他就是什么都不说。
“周靖,我问你,你为什么打他?”老师的耐心在逐渐消失,像周靖这样一声不吭的,特别容易让人恼火。
周靖依旧低着头,两只手交叉在一起,脸色看上去十分平静。
“草,周靖呢?你给我滚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周爸骂骂咧咧地冲了进来,看到周靖之后,直接就一脚踹了上去,然后对着周靖的身体就连踢了好几脚,也不管是什么部位,踢到哪里是哪里。
一旁的班主任连忙将周爸拉开,“请你冷静一点,这里是学校,想要这样管教孩子,请回家管教!”
班主任终于有点怒了,这一对父子,简直不可理喻。
“长本事了是不是,是谁教你打人的,啊?好的不学,尽学这些,你为什么打人!”
周爸气的浑身发抖。
周靖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也不顾身上的尘土,毫无表情地看了眼周爸,语气平淡的说道,“打人还需要理由吗?”
“我想打,所以就打了。”
周靖的这句话,让周爸以及班主任两个人都愣住了,如果不是因为了解周靖,班主任甚至以为,这是一个街头混混才会说出的话。
平时那么老实的周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愣了一会儿之后,周爸怒火中烧,就要挣脱班主任的阻拦,“你打人还有理了?这是谁教你的!”
“够了!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赶快去一趟医院,三方协调一下,如何解决好这件事。”班主任怒道。
“等回家了我再收拾你。”周爸喘着粗气,恶狠狠的说道。
***
好在被打的那个男生只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到大脑部分,班主任的意思是,周靖给对方道歉,并且承担全部的医药费,希望对方能够给周靖一个机会。
但是对方的父母却不肯轻易饶了周靖,坚持要学校开除周靖,刚上高一就敢这样,这要往后,谁还敢跟他一个班?
周靖被领回家之后,又被周爸狠狠地打了一顿。周妈死死地拉着,却仍旧敌不过丈夫。
“你看看你生的好儿子!”周爸将周妈一把推倒在地,面露峥嵘,“看我不打死你们!”
“打吧打吧,打死我算了!”周靖忽然从地上站起来,狠狠地推了一把周爸,“你就不该生下我!”
说完之后,周靖就哭着跑回了屋,并且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周爸没敢再有下一步动作,他已经不是年轻时候的那个他了,周靖现在比他高、比他壮,刚才周靖那个眼神,仿佛让他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说实话,在那一刻,周爸竟然害怕了。
说了几句狠话之后,周爸就坐在一旁抽闷烟了。
最终,学校给周靖做出了留校观察的处分,保留了周靖的学籍。
周妈带着周靖,来到学校给校长下跪求情、给被打男生的一家下跪求饶,对方父母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终于放弃了开除周靖的要求,改成了留校观察的处分。
而自那以后,一直到周靖高三毕业为止,周靖再没有跟别人打过架,因为他知道,这一次的上学机会,是妈妈给他跪出来的。
在家中被父亲打得半死的她没有跪地求饶,却因为自己上学这件事,跪在比自己还年轻的校长面前,不断的请求对方再给周靖一次机会,不断地强调,周靖是一个好孩子。
所以周靖再也不敢冲动了,他已经欠这个女人太多太多了。
***
高考成绩如期公布。
360分,超出一本线二十多分,这就是周靖查到的成绩。
说实话,对于周靖而言,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尽管在省内上不了什么好的大学,但好在周靖本来也没想留在省内读大学,他看上了一所东北的985,按照往年的录取分数线,他的分数刚好能够压线录取。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脱离这个家了,周靖想飞得远远的,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带着周妈,再也不回来了。
但是,周爸再一次横在了周靖的前面。
“学校我已经给你选好了,就去金陵师范大学,离家也不远,毕业了当个老师,我以前就一直想当老师,因为没这个条件上大学,所以才干了现在这行,现在你终于读大学了,你就替爸爸实现这个梦想吧。”
周爸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周靖说道。
“我不想在省内上学,更不想当什么老师,我要去读心理学。”周靖干脆跟周爸摊牌了,期望能够得到对方的理解。
但是周靖想多了,周爸猛地一拍桌子,“上大学这么重要的一件事,能让你胡来?”
“还想去省外?你以为去了省外,就能逃脱我的掌控了!”
“当老师多好,有寒暑假、以后的学生都是你的人脉资源,工资又高,那个心理学有个屁用!我没有在跟你商量,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要么就去金陵师范,要么就别上学了。”
周妈来劝、甚至是班主任来劝,但都没有用,周爸就是铁了心不让周靖报其他的学校,更让周靖绝望的是,周爸甚至偷偷修改了他填报志愿的密码。
“你以后会知道,我这样做,都是为你好,你会感谢我的。”
面对这样的结局,周靖不是没想过要去自杀,可那段时间周妈天天守着自己,终日以泪洗面,周靖实在不忍心丢下母亲一个人,一咬牙,也就认命了。
当老师就当老师,总能有摆脱现在生活的方法。
升学宴那天,喝多了的周爸当着所有亲朋好友的面又哭又笑的,说自己的理想终于要实现了,等到把周靖的婚姻大事定下来之后,他也就死而无憾了。
大学前两年,周靖只回过一次家,其余的时间都说留在学校帮老师的忙,实际上他都在外面打工,他想多攒点钱,尽快把母亲从家里面接过来。
就在周靖以为苦日子快要熬到头的时候,大三下学期的一天,他接到了家里面打来的一个电话,是一个亲戚打来的,让他赶紧回家一趟,说他父母都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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