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是江家的二公子啊,您要去哪儿呢?」一到街上,认出某位公子的人皆露出谄媚的笑容,半是客气,半是讨好地问道。
也罢。
赌气似地,他慵懒地漫步,回眸随意地答道:
「去、妓、院。」
看到那群人吃鳖的模样,江二少心满意足地提步,走道客栈门下。
名红招阁。
在白日,它会给予一般餐食,像是餐馆似的,说是与餐馆不同的地方,差别在於一旁会有nv侍服侍,在夜晚,皆会有艺妓、歌妓出来表演。
及夜中陪侍的妓nv。
然,最为娇贵的,便是花魁。
花魁因他的尊贵及高价,只有鲜少人请得起,即使拥有财富也不见得有办法见到花魁。
花魁有别於一般艺妓或娼妓的,除了高价,姿se也是高人一等的。
可妙的是,通常妓院会分成大店、中店、小店,游步同等级的娼妓在不同规模的店中为客人服务,甚至还有「三次礼」的规则:
第一次客人见到花魁时,花魁会坐得很远,亦不能交谈,第二次见面时,只跟第一次差在坐的距离不同,第三次才会成为「驯染」,也就是熟客,会友一富客着自身名字的专属筷子,而客人得花费「训染金」才能得到花魁的服务。
除了这种规则之外,也有花魁身旁需有「秃」或「新造」的陪同,两者皆是类似打杂的服侍人员,常伴随花魁进出场所。除此之外,花魁也不能在自身居所服侍客人,此大为不敬,私底下也不能跟客人往来,必须得依靠「遣手」来做为传递讯息的中介人,倘若yu离开妓院,需支付「赎身金」,按照等级决定价钱高低。
但在红招阁,这一切等等规则如同形影。
红招阁的老板娘时分疼惜身为娼妓的员工,她准许她们在居所接客,甚至没有大小店之分,就连三次礼跟赎身金等等皆无,若是店中有人想离开,甚至还会给予大笔资金。因此,作为较前卫思考的红招阁常遭受同业之人的轻视,但老百姓,抑或贵族,皆十分喜ai这亲民的馆子,所以红招阁的收入甚至较传统娼院丰厚。
恰巧的是,江家里世世代代皆从事商业买卖,且江二少对於从商颇有天赋,自从当上店里总管後,家中更是达到顶盛高峰,而他也有闲暇时间及足够的零花消费花魁。
少爷一脚踏过门槛,立即不乏他人搭话。
「哟,这可不是江二少来着麽?您可真是闲着,随时都能享受美se啊?」
搭上肩的,是尘希镇赫赫有名的「贾家大少贾轩竹」,闻他一身浓厚酒臭,且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样,江二少难掩厌恶地拍开在身上擅自游移的手。
至於贾轩竹为何有名,可想而知,便是那四字。
败家子弟。
「您喝多了,请上楼歇息一会儿吧,稍等我会告知掌柜娘一声。」江二少低声道,以眼神示意方才在一旁服侍贾大少的陪侍nv子,她立即会意,搀扶着已是鼾声不断的贾轩竹上楼去了。
据说,酒後吐真言,此话果真不虚。
毕竟自小,那人养尊处优久了,便花天酒地,酒池r0u林,如此烂靡,而江公子的出现难免招来妒忌,且是刺眼,也不意外他见我就酸了。
不过刺眼,也不过一时之事。
他的存在,对他们而言,可是多麽碍眼哪。
yu利用,却不知满足;yu更多利益,却不愿将之端上台面。
多麽矛盾,多麽贪婪。
不知是何人,见过江少爷後到处张扬我的消息,令尘熙镇的老少妇孺更是前
来江家一瞧,不看倒好,一看惊人。惊天动地似的,少nv蜂拥而上,刻意摆弄出的姿态令他作呕,即使如此,他仍好言相待,廉价的话语随口一拈,如垃圾般毫无价值,谁知,进了nv子耳里,却成了蜜糖,令她们为此痴迷不已。江二少所绞尽脑汁的话,nv子却偏好这一套,时常令他头痛不已。
「据说」因为此人得知他厌恶和他人打交道,尤其是异x,便把少爷这件「功绩」大肆宣扬。
故,远自它乡的人前来此处一游,便问:
「曾闻『尘希江家二少爷,回眸nv子皆倾城,绝世容貌如潘安,才华洋溢添一笔。』,敢问此人位於何处?」
……我并不是名产,更不是地标好吗?!
能想像他从妒忌之人口里得知是多麽无奈麽?
为何总是有人期望自己能众星拱月呢?
再度叹息。
更别说是过年去庙会参拜,竟闻年轻nv子对个刚会站立的孺儿说道:
「等等孺儿对神明爷爷许愿时,要说希望能和江家哥哥一样高富帅哟。来,跟娘说一遍,等毁要和神仙爷爷说什麽?」
别问公子那天有去ch0u签与否,他满脸黑线二话不说就先走人了。
多麽悲剧。
他只求平静过日子,但……这有很难麽?这有很难麽?!
哎。
倒ch0u一口气,江公子轻步走向柜台。
无谓,现在我只需想着享乐便足矣。
他随意坐於长椅上,以手托腮,打趣道:
「今日贾公子可招来几次祸水啊?」
掌柜娘掩住嘴,眼力尽是笑意,「唉呀,罪状罄竹难书、一言难尽,且让我娓娓道来。」
眼看她伸起细纤的指,正要细数时,他连忙挥手。
「别了,这就别了,我说嘴罢了,别当真。」
「呵呵,就知道你说不过我。」名为蔺草的nv掌柜笑说,「不过看到你来,心情可好了呢。」
「这麽抬举我?鄙人可真是受宠若惊。」江二少故做吃惊道,摀住了心口,但随即又道,「提及此事,其实不为别的,只yu告知贾大少上了楼,歇息去了。」顿了顿,又道,「他住房的帐算我头上,我猜他身上也余为数不多了。别跟他提起是我替他付帐的,他可不想欠我人情。」
说罢,蔺草摆了摆手,将他置於柜上的钱推了回来,「哟,我也可不是什麽不近人情的nv人哪,我可跟那些si要钱的不一样。钱你先收着吧,他这钱也没多少,算了算了。」
「可……」
「唉呀!叫你听我这老nv人的昨就不行咧?」她不耐地砸嘴,「再说了,他吃的那一餐还b他住的贵多了,无妨请他这大爷睡一下,也省得他闹事。」
蔺草俏皮地对江公子眨了眨眼,在那朱唇上抵上食指,「就当作『封口费』吧,同字面上的意思。」
他叹息。
果真说不过她呀。
「好的,小的明白。」
「好啦,跟你说了这麽多,只为跟你说一件事。」
「哦?」
方才,蔺草忙中见我到来,她瞬时递来一记眼神,示意他过去。
当她如此,代表她有进货了。
她撇着手,江二少会意地靠了过去,随即她悄声道:
「这次来的,可不是普通的孩子,是花魁。」
他霎时双眼一亮,花魁可不是普通货se。
因花魁是必须从小培养的,而加上训练也需要庞大资金,需习得古典日文、茶道、短歌、书法、围棋、筝、三味线等等才能。美貌、身姿、气质,一并具备,且要有一定毅力忍受夜晚的陪睡,才可成为花魁。若是中途才进学,或不够jing进,因错过h金时期,或才疏学浅而沦为新造或游nv,价值会连连贬下,身价差了将近百倍至数百倍不等。
他笑道,「是高等花魁吧?不然,即使是一般花魁,你也不会如此激动吧?」
她细拈下颚,深思道,「这倒是,毕竟我也算是个『商人』,虽是花魁,但看多了也乏味。不过,即使是花魁也有细分等级的,不是只有分成花魁、游nv等等,像这次来的这位,是为花魁中最高等,一生,可见不到三次。」
「如此珍稀?」
「如此珍稀。」她颔首,眯起玉眸,明知却故问。
她钓人胃口道:
「要来,见识下麽?」
走上阶梯,越上层越发冷清,却在夜晚交织着缠绵的声音,教人醉心,教人发昏,深怕一个不注意,也随着夜se,被撩拨起来。
宛如毒药,令人难以自拔。
「刚好此人在这时段尚未有客官指名,有的想指名却指名不到呢,毕竟要花魁本人同意才行嘛。」
「但,万一她不喜欢我这样的怎麽办?」
江二少蹙眉道,花魁之所以极少人见到,也是因为要先让花魁自己挑选客人的缘故。
「呵呵,你居然在紧张啊你。」蔺草大笑,似是把对方的话当作玩笑,不以为意,「再怎麽样,他们也不会苛刻成这样,目前也有五个客官被接受,六人同房约莫四小时之久呀。」
掌柜娘滔滔不绝地说着,可见她是多麽惊喜此人的来到。
但……
「等等,你说五个?」
「嗯哼?」
「还同时一起?」
她困惑地挑眉,「哟,人家客官吃重口味惯了,怎能管人家呢?」
……
「呃,我的意思是指,你不是说点名一次很困难?」
「是没错啊。」她再度露出不解的神情,「我说的话有很难理解麽?」
……才刚来就有五个客官指名,这叫少麽?!
似是终於察觉到对方的疑惑,她拂掌一笑。
「唉呀,你这孩子明明可聪颖了,怎会傻住啦?」她笑说,又道:
「你忘了这里可是尘希镇呀?」
闻言,江二少恍然大悟。
「作为五大镇之一的尘希镇,悦心、回杨、旋y、雀绢、尘希,一天之内有这等数目,不算什麽。」自忖些什麽,她迟疑道,「可那孩子是从雀绢来的,不会有傻子处在桃花园里还嫌弃的啊?听说他好像是要找哪家公子吧,跟出身有关。」
「哦。」他不感兴趣地应声。
见对方无趣地敷衍一声,蔺草r0u乱江公子的乌发,「你这孩子也真奇怪,jing明的很,有时也贼得跟什麽一样,却对八卦无心。」
忽地缄默,看着他不着痕迹地称赞道,「不过这样也好,对世事及别人家的事情不去刻意打听或擅自臆测碎嘴,算是这世代难得一见的奇葩了。」
江少爷无视後面二字,「呐。」我望向老板娘,「那他的艺名为何?」
在妓院中,无论艺妓或娼妓都会有个艺名让客官称呼,在红招阁中,妓的名字皆和花有关。
「彼岸花。」出乎意料地,蔺草答道,「由『客至此闻留芳花,难忘过往一缘面』而得名。」
他蹙起眉,困惑之情不言而喻,「此话如何一解?」
「因有些纨k子弟有缘见过他而难忘,像中邪似地,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一次开销可不少,却执意地只为再次相见,宁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在一夜至si的欢愉,令人永生难忘,犹如冥间一世只能去一次,而见到彼岸花的那晚,过度陶醉沉迷。
「过度执着的下场,便是ga0得连自己基本生活开销都无能支付,最後在幻想中si去。」
「幻想?」他道。
她颔首,「是的,连si前仍念念不忘,惦记着对方的身影。」
江二少难以置信地瞪圆双眸,「世间竟有如此荒唐之事。」
「是呀,但也就代表他的魅力无人能及吧。」
啊了一声,她止步。
「这儿便是彼岸花平时歇遣及接客的房间。」蔺草道,她带领对方走向四楼廊道最底处,犹如si巷一般,唯独那间房最为偏僻,最不引起注意的地方。
si巷。
蹙起眉,挥去方才所想,许是见他神se不对,老板娘笑道:
「哪时你会因为要见佳人而如此谨慎呢?放轻松。」
放轻松。
这句话在江二少耳里显得格外刺耳。
何人能b我更悠哉了?
他倒ch0u一口气,恢复原本的笑靥。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是是,看来我得再放轻松点呢。」
蔺草抿唇忍笑,欠身握拳轻敲木门,「花儿,准备一下,客官在门外等候着。」
「好的,我知道了。」
门里传来一个并不像歌技尖细高亢的声音,但保有童音软儒且清脆的嗓音。
意外地,有些媚惑。
「当里面传来琴鸣时,代表他准许你进入了。」
「但,万一她不喜欢我这样的怎麽办?」
他忧心道。花魁要是因为见惯了太多男人,看见自身给人如此轻挑的模样,会不会就此而排斥不已呢?
蔺草闻言,再也忍不住地爽朗大笑,「你呀,就是这一点让我觉得很可ai呀。」
「耶?」
江公子怔怔地望着老板娘,恍惚间才发觉那看似年轻的容貌竟也无可避免地留下了伤痕,为隐忍之下所承受不住,进迸而出的裂痕。
已年老的她眯起美丽的青玉瞳仁,眸中仍残有不屈坚决的神采,彷佛在与终会老去的身躯抗争着。
凤眼的鱼尾正抖动着,舞出活力的光彩。
「明明已经看透是尖,却迟顿地一丝不解自己魅力的你,很可ai呀。」
带蔺草离去的片刻,琴声悠扬。
时机已到。
他难耐万分地,一刻都不能压抑自己的好奇雀跃,颤栗着手,推开了门。
出乎意料地,里头并没有婀娜多姿的身影,犹如g引一般的丑态,反倒是那人,直挺腰杆地以跪膝之姿坐於床褥旁侧,纤纤细指白如春雪,温和轻盈地游移在柳琴上。
身穿素se和服,花枝招展的模样不复存在,如幻影立即在脑海中消逝,也似如袅袅炊烟,飘渺散去;yan红如血般的布匹披盖在她身上,犹如画龙点睛,将那人白皙的锁骨,抑或颈肩,衬得更加皓亮,宛若神祉,是为不可亵渎且玩焉的存在。
多麽令人惊yan。
使人迷惑的并非外在的jing心装扮,而是内在的朴实高洁的令人难以挪开目光。
不自觉地迈开步伐,等江二少发觉时,他已走到她身前,欣赏那美丽的奏乐。
良久,琴声止歇。
他与花魁一言不发地缄默许久,而後,他不禁脱口道:
「是为『樱花』之曲,是吧?」见那人肩膀轻颤,江公子更加确信自己并非听错。没有底气地,他疑惑道,「是有改谱麽?和我印象中的曲谱有些落差呢。」
虽是经典名曲,作为花魁或艺妓,如此基础中的基础可不能忘,然,这也考验着奏乐者本身的技巧。越是简单平常的曲子,一听反倒能略知一二:哪里按弦不够使力使琴音略显刺耳;哪里拨弦不够俐落或延长,也会使整首曲子的jing华之处变得无b乏味。
若不仅如此,还有能力擅自改谱,那便是对自身能力有一定自信。
果真如此。
盖着面纱的nv子似是惊讶地抬眸,对方隐约间能从那薄纱中看见朦胧画面,那张秀丽仍却有些稚气未脱的容颜,推估这孩子才十四、五岁。
正值花魁h金时期。
终於正视江少爷的面颊,然而,才对视不过三秒,nv子又突然俯首,。看不见她的面孔,他一头雾水地挠了挠後脑杓。
江二少擅自在她面前坐下,「可否掀起你的面纱?」
「……」
她一句都不吭,只是轻柔地颔首,颈肩略为瑟缩、颤抖,似是同意了。
我吓到她了麽?
他屏息掀起她的面纱,心头鼓噪起来。
世间竟有如此绝世美nv……!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材姣好的少nv,气场的散发让他瞬间了然对方的厉害之处。
纤睫润目,粉颊朱唇,姚窕细白的身躯,白中带粉,如吹弹可破的肌肤一般的银粉se发长至下颚,左目被流苏似的斜浏海给覆盖住,散发出少nv纯净却又妖yan的狂美。
「唔……那个,我……算是通过了麽?」
闻言,她发楞,眼角似乎滑下一滴泪珠。
「……咦?」奇怪,是我看错了麽?
仰首望着,水汪大眼眨巴眨巴地对着青年,那双赤眸似乎掺杂了些许繁复情愫,使对方登时不知如何反应。许是见他呆愣的模样,花魁怯怯地启唇问道:
「……客官……是第一次见到花魁麽?」
「不,」江少爷连思考都省略了,下意识答道,大概是被对方的清丽给震慑,造成意识短暂脱离,导致有问必答吧。
「不过你是我见过最娇媚的,像是人偶一般jing致……」他答道,虽然乍听之下,浮夸得可以,但这是他的肺腑之言。
「呵呵……」她捂住嘴,抿唇轻笑,「您说的该不会是一个名为『菊』的长发娃娃吧?小心在黑夜里被娃娃找上哟,客官如此俊朗,想必即使是娃娃也会为君疯狂的。」
他不禁再度发怔,她笑起来犹如一朵盛开的花,娉婷美好。
约莫过了可以眨几次眼的时间,青年回神拍案,道,「差的可多了呢!别拿那种鬼故事里的娃娃和你相b!」
「是麽……?」
霎时间,娇neng的花儿露出恍神的神情,似是在思索些什麽。她像是想起什麽,唇边不由得漾起一抹苦笑,「不过,客官您真是过奖了呀,一般来说,白子颇为令人……」
歪了歪头,彼岸花终是找到了个较委婉的说词,「……令人回避的存在呢……」
似是没发觉话中的语病,她笑了笑,静谧地望着少爷,漂亮的绯目又令对方看得有些失神。
他赶紧回过神。
天啊,这该不会是失智的前兆吧。
他随口道,「不过,白子又如何?你的美丽是无庸置疑的。但……」
撩起花儿颇为短少的银发,道,「为何不留长发呢?那粉樱似的长发若是垂挂在身上必定更增添你的呀。」
困惑不已地,江二少不禁又问道,「听说你在来红招阁之前是在雀绢镇的某个娼院里,那照理来说你应该是有留长头发的,毕竟除了红招阁以外的娼院,都有规定花魁是要盘发、cha上发簪的啊?」
为了彰显花魁的身分地位,自古至今花魁必须留发,在两侧包头的发边各cha上三支发髻,六支中,其中两只是由珊瑚打造而成,其余皆为gui甲所制。
不过,同前言,在红招阁是无需多礼的,经常会看见没有在头发间做装饰、剪发得花魁或艺妓。因此,在来这里之前,这位彼岸花定当是留长发的。
忽地,她蹙起秀眉。
「难道您不知道麽……?」
「啊?不知何物?」
花儿张了口,yu言又止。她努力地鼓起勇气,道:
「那个……」
「嗯?」
再度顿了顿,以细如蚊蚋的声音轻声说道:
「我……是男的喔……」
一秒。
两秒。
「等等、你说……什麽?」
是男的……
是男的……
是、男、的。
男的?!
「卧槽!你说你是男儿身?!但你看起来就像是个nv孩子一般纤细啊!」
什麽叫做误人子弟?
这个就是!
江公子激动地站起,吓着了坐在对面的花魁,她瞪圆了眼,霎时间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使人看不透心丝,而我这才发现,我方才讲话有些莽撞了。
「……」她眼里闪过一丝复杂,默不吭声。
「那……且问……」
「是?」
他艰涩地吞了口水,傻傻地道:
「听闻……你……曾跟五名男子……共房……」花魁闻至此,露出深受冒犯及羞辱的神情,略为不满地盯着对方。
「请问……这是要……如何jia0g0u……?」
咚。
彼岸花瞠目结舌,可见未曾有人如此唐突莽撞的直问吧。
他略为尴尬地再度坐下,但好奇心驱使,心里不由得升起一gu或许自己也能做得到吧的想法。
猛然被涌升而出的想法霎时狠狠地震撼了他。
说好的矜持?说好的把持呢?顿时消逝得无影无踪。
难怪人家都说男人是以下t在思考的动物啊。
唉。
「这……这……」他嗫嚅起来,完全没察觉对方五味杂陈的神情显现於颜,粉neng的白皙面颊红得可淌出血来。
倏地,他娇羞地偏过头,润得近乎出水的赤目因情慾永升而朦胧,极具挑逗人心。
「君……想要……试着……进入我……麽?」
啪叽。
那yu拒还迎,羞涩的容貌,因侧身而稍稍落於细白臂腕的红竹挂袖,更是衬托出他的baineng,而和服里头,更是一丝不挂,煞时令人血脉喷张,身不由己地靠近。
轻挑地g起邪魅笑靥,江二少将彼岸花压在身下,轻声唤着,宛如母亲对着初生之犊,ai怜地哄睡般,轻柔,而又魅惑地,望着夜晚中逐渐绽放的红花,望着那丝毫不介意将自身的美丽绽现而出的彼岸花,深深地映入眼帘。
「那,就恭不从命了。」
那晚,他们一路交欢至旭日升起才疲累地入睡,因情慾而醺红染渍的红颜,情不自禁溢出的破碎sheny1n,不断扭动的柳腰,浑圆不释手的yut0ng,以及那炙热如那人,外表静谧毫无波澜,里头热情如火的r0uxue口。
果真为这彼岸花醉了。
心头落入颗意外飞入的石子,长久无起伏的止水散开一道道涟漪,余波danyan。
「叩叩。」
门外传来不疾不徐的说话声,明是在催促,却也可以如此从容,时常令我困惑不已。
气质、节c?
「已是巳时,请收拾下,江少爷。」
「唔……」
闻言,他慵懒地翻身,猛然想起昨夜,起身,便瞧见身旁的花魁露出为笑,撑着下颚在面前望着自己。
「醒了麽?」
「嗯……」江少爷坐於床褥边,忆起昨夜的缠绵,忧心道,「你……想必很难受吧……早上已和五名客人共室,傍晚至清晨又是一阵不停歇,身t会承受不住吧……」
出乎意料地,花魁极快摇首,「不会,鄙人已经习惯了。」
忽地,他露出一抹不易觉察的羞涩浅笑,「而且……昨万……很舒服。」
「……」江公子知道此刻他的面颊已是红得不像样了。
「呵呵。」彼岸花轻笑,「如果是生手还能如此流畅,已经很厉害了。」
「真的?」我两眼萌生出一丝曙光,「怎麽说?」
花魁偏过头,似是在思索些什麽,转身背着江少爷便把和服给褪下了。
「……!」
雪白的玉背上多了几条爪痕落在皓白的肌肤上,十分怵目惊心。
他的头从前方略过,沉静地注视着伤痕。
「你……唔……」
江二少不自觉地懊恼地咬唇,责备自己是如此的粗心。
我昨日竟然没有发现这伤疤,未免也太过份了,万一在过程中不小心再度划伤了该怎麽办?
「不会很痛的喔。」花魁温驯说道,「被抓过太多次了,到最後都有些习以为常。」轻抚过一道红痕,他怜ai地轻触,在拉起衣裳yu着上。
「且慢。」江二少连忙阻止。
「嗯?」
「你擦过药了麽?」他问道,拍了拍大腿,作势要花魁坐下。
彼岸花困窘,傻傻地望着对方,无辜的大眼眨巴眨巴地。受不了那似如玛尔基斯般的眼神,江公子直接伸手轻扯过他的纤瘦臂腕,揽住柳腰,扶着对方坐下。
「那、那个……」花魁羞红了脸,「不、不用了啦,我待会还要接客,擦了的话……会糊了客官的手……」
闻言,江二少挑起眉。
「忤逆我?」
「不、不敢……」
他不悦地伸出食指,掂起他的下颚,沉声道:
「现在你服侍的人是我,不是别人。」
眯起紫眸,他摇了摇床头柜上的服务铃。
「客、客官?」
江公子在心中冷哼。
谁胆敢嫌弃的?敢的话,我有的是办法……
略是见他不自觉露出了狠戾眼神,彼岸花不安地望着他。
「耶……?」
「叩叩。」
应门声传来,「请问有何事吩咐?」
外加额外的附赠声。
「哦?!终於轮道俺了呀!好期待啊……」
门外的人见不着里面的人,可彼岸花深深认为那江公子的目光快要穿透过木门了。
「嘿嘿……是怎麽样的小美人呢?」
江少爷脸se更为y沉,g起一抹笑。
「不、准。」
「耶……?」
他瞥向在身上停伫的彼岸花,冷哼一声,朝门外轻嚷:
「叫你们老板娘,我今天也包下房。」
「但、但……」外头的nv侍十分为难,纠结地支吾起来。
仍是有个人如此不解地高声叫道:
「昨可这样?!俺等了好久啊!」扼腕之情,不言而喻。
目光愈发冷清……
江二少莞尔一笑,可口里却深沉道:
「叫你包就包,倘若蔺草不许的话,跟她说我价钱给她出、翻、倍!」
近乎是恶狠狠地,他好似是在咒诅他人,背後彷佛冷风飒飒。
闻见门外传来nv侍略为困扰的道歉声,及纨k子弟不满的叫唤声。
……更不用提那从一楼传至四楼惊人的豪迈大笑。
江少爷顿时松了一口气,望向腿上的美人一眼。
不料,彼岸花却露出不悦的神情。
「怎麽了麽」
他瞬时奋力甩开我的手,毅然伫立。花魁强压愠火,低语:
「您的此举,有辱我身为专业花魁的身分。」
江公子霎时哑然,完全没预料到对方,竟会如此愤怒於自身的举动。
他缄默片刻,轻语道,「那,为何不妥?」
「这……身为花魁,我应当对那些前来不易的客官服务!」低声怒言,花儿噘起唇,明是忿忿然地,却像是嘟嘴似的,向对方撒娇。
「因此,您不应……」
「不应如此任x,是麽?」
「我──」
江二少打断他的话,平静地,说出的话语犹如泉水般冷咧而下。
「我问你,支付一个高级花魁,光是一晚的费用,高达多少?」
「这……」他支吾起来,因羞窘而胀红的粉neng面颊,「那个……」
早已猜测出他的反应,江少爷不疾不徐地柔声问道:
「请问你,既然如此介意身为花魁的jing神,那为何──」
g起薄唇的嘴角,他淡然瞥向似是了然自己所指的彼岸花,而後者倏地铁青了脸,宛若逐渐枯萎凋零的花朵。
「为何宁愿甘於沦为娼妓,让自身肤浅地以钱财被他人当作衡量自身的标准?」
娇neng的花儿垂下了头,花瓣一片片掉落,如同那人逐渐崩解的意识。
又或者,被他人无意间践踏的,
自我,抑或自尊?
「……」犹如损坏的机器,彼岸花呆愣於地,而对方只是随手扯下挂置在一旁的大衣,替他披上身子。
略为怜悯对方连愠怒及悲伤神se皆无的神情,犹如俎上之r0u,任人宰割。
就像他,无权替自身的命运做主。
江二少顿时一怔,苦笑。
命运本身就是未知,何来的c控?
就像个无能拥有自身情绪的陶瓷娃娃,任人随手把玩,时间一久,当娃娃本身可ai面颊上的漆釉剥落,只会遭受冷眼、唾弃,而下一刻,崭新的娃娃又进了他人手里。如此这般,无限循环。
人们都曾努力,试图在他人记忆里,奋力拉扯,只为留下让那人刻骨铭心的血泪。然,年老,已是力不从心,便只求自己的消逝,有人哀悼,有人牵挂,有人不舍。
我明明,不想这麽伤害到他的。
叹息,江公子起身,往外走去,「我,晚上再来,许是……不,冒犯你了,我定当谢罪。」
正当他往门外一跨,那人猛然拉住他的袖摆。江少爷回眸,道:
「怎麽了?」
怯怯地颤栗着手,他满心极想捉住那只手,却y生生地忍住。
不行,是我让他如此的。
我没资格拥住这副身躯。
然而,盈眶的泪珠近乎溢出,却仍是挽留对方,即使万分委屈。
连清脆悦耳的嗓音都在微微发抖着,「客官……客官的名字是?」
哽咽声固然令人心疼不已,仅仅十四、五岁的孺儿啊。
他才十四、五岁啊,为何我竟如此心狠呢?
猛然,江公子眼前闪过一道身影。
一个约莫八岁的童子,孤伶伶地、独自一人陪自个儿玩,但另一个与他相貌相似,年纪大了些的孩童,却有着一群下人陪玩。
孩儿的童年,抑制多少不被被理解的孤独?
他轻轻地笑了。
「曵斐,江曵斐,传说中的,江家二公子。」
壹.幼时过往,何人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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