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曾经说过,与暗恋对象几百页的聊天记录,不如两张一模一样的通知书。
对此,林岫深以为然。当得知她与盛之沐都考入一中高中部的时候,她抱着手机,以一种并不优雅的姿势坐在地上,激动得差点儿飙泪。
不枉她初中努力了三年,才换得和他重新考在同一个学校的机会。万万没想到的是,上了高中以后,他们俩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学校厕所门口。
这事还要从头说起。
初中的时候,林岫本是一中分校的学生,不过,凭着几乎满分的物理和化学,在年级里还有点名气。结果和她同班的一个小胖子不知道看上她什么了,锲而不舍地追了她三年,从十三岁追到十六岁,旁人都道这是个狠人。
大家都说,小胖子和林岫很互补,林岫是理科女强人,小胖的语文英语无人可敌,这俩人还是在一起,那一定是强强联合,文理合璧。
但是,林岫本人可不这么想,她在初中三年的题海战术煎熬,只为了重新见到她朝思暮想的小男孩而已。
中考的时候,林岫考入了一中总校的高中部,被分进高一1班,而盛之沐则被分在高一2班。虽然并不在同一个班级,但是林岫也并不太失望。只要她努力学习,每次考试都能稳居学年前十,那么文理分班之后,就有可能和盛之沐分在一个班了。
这厢,林岫惦记着盛之沐,谁知道那厢,小胖又惦记着林岫,中考之前拼命啃理科题,竟然也考入了一中。就这样,他们无意之间创造了初中部分校的奇迹,成为了后来无数老师口中的神秘的“上一届学生”。
高一开学报道那天,小胖拎着麦当劳的麦趣鸡盒在1班门口张望,好不容易逮到了拎起包、打着哈欠准备回家的林岫。于是,林岫愣是被他从走廊追到了学校厕所门口。
学校厕所门口堆放着一排闲置的桌椅,刚好够藏起林岫。她松了口气,转过脸来,却对上另一个男生的脸,温热的气息直扑到她的脸上。
当时的灯光有些暗,但是她凭着那双明亮如漆的眼睛,认出来了他。而那个男生静静看着她,目光戒备疏离,好像她仅仅是个陌生人。不等她开口和他相认,他就伸出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提示。另一只手紧紧地捂着鼻子。
虽然一中是他们学区唯一一个厕所有门的中学,但是那些味道的冲击力仍然不容小觑。以至于林岫和盛之沐久别重逢的场景,就是捏着鼻子大眼瞪小眼。
林岫透过桌子之间的缝隙看去,见有个女生焦急又疑惑地四处张望,不远处,小胖也四处张望着。
她压低声音说:“盛之沐,没想到你还这么受女生欢迎啊,都被追到厕所门口了。”
他的语调带了些许笑意与调侃:“你不也是这样吗?没想到你还能吸引到追求者,女王陛下。”
她笑着问:“盛之沐,你知道如何文雅地说出滚这个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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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岫的新同桌名为易欢,初中时是一中总校的学生。易欢是一个热情开朗的女孩,开学第一天就要了林岫的微信和qq号,还连声夸林岫长得真好看。
其实,林岫从小到大最怕和女生坐同桌,上小学的时候,每次班主任要给同学换位置,林岫就拽着盛之沐的衣服不撒手,仿佛这样就能够把他留住。
当时,她绝对不是因为喜欢盛之沐,而是因为她实在不喜欢和女生坐同桌。他们班的女生喜欢打小报告,非要拽着她一起上厕所,有时候还悄悄用手盖住正在做的试卷的题头。最过分的是六年级的时候,班里有女生经常偷好学生的复习材料。如果将那段血泪史拍出来,也算是一部小型宫斗剧。
相比之下,男生就简单得多,特别是盛之沐,她与他可当兄弟,也可当姐妹。虽然这小子外表纯良无害,实际上对她又毒舌又腹黑,但至少他上厕所也绝对不会拽着她。
但是,林岫很快现,易欢是个女汉子,并不喜欢拽着她上厕所,也不是很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她应该是全班最适合与林岫坐同桌的女孩。
高一年级一共有12个班。其中,1班和2班是实验班。教师阵容十分强大,都是一中有头有脸的名师。新同学们看上去也很厉害,返校报到那天,满教室的同学都默不作声,或者拿出单词本背英语,或者写刚下来的数学练习册。
在这种低气压的威胁下,林岫也不甘示弱,抓紧做起了新下来的化学阳光课堂,但是易欢好像有点不适应,几次想放弃写题,跟林岫聊一聊小说或者电视剧。
其实林岫也不喜欢这样的氛围,但是在被总校的学生团团包围的情况下,她不得不笨鸟先飞,于是只能选择做了沉默的大多数。
在这样一群人中,有个叫郭闻浓的话痨就显得分外突出。下课的时候,他不喜欢写作业,经常在整个班级里转悠,逢人就开始聊天。
开学第一天,恰逢全班轮流填资料,他无意间瞥到林岫签的龙飞凤舞的大名,在她旁边大声感慨道:“哇!林柚!好名字!”
林岫不得已给他纠正:“那字念岫!林岫!”
郭闻浓若有所悟地“哦”了一声,在她前桌的位置上坐下,就开始与她搭话。
还有一次,自习课是林岫负责执勤,于是郭闻浓刚下课就冲到了她的座位旁,连声问“你记我名字了吗”。
见林岫不理他,郭闻浓摇头晃脑地说:“要不你把我名字划下去吧,我给你唱歌。你喜欢中文歌还是英文歌?”
林岫不想听他絮叨,随口说到:“那就英文歌吧。”
他居然真的点了点头,站在他们那儿开始扰民,唱起了英文字母歌。二十六个字母轮流过了一遍后,他终于停止了他的表演,说:“同学你别记名字。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林岫合上笔记本,单手撑着下巴,冷静地说:“你继续。”
郭闻浓瞪大的眼睛里写满深深的不解,一旁的吃瓜群众易欢笑嘻嘻地给他翻译:“她就是想让你继续夸她。”
郭闻浓点了点头:“哦哦,你倾国倾城,惊为天人……”
要不是班主任曾老师及时进班,林岫都怀疑中国文坛得再多一位人才。
班主任曾老师是化学老师,她是一位不苟言笑的中年女性,所以大家都叫她“曾阿姨”。她是一位真正的女强人,因为她不仅讲课思路清晰,平时与高一这些大孩子相处,也别有一套方法。不过,也因为1班是实验班,所以她最初对大家确实有一丢丢的严格。
就比如,学生会和社团的事情。
一中为高一年级的同学们开设了许多社团。平心而论,社团的宣传做得跟肯德基的广告一样出彩,可能就输在忘记学肯德基,在照片下面加一句“请以实物为准”上了。
社团、学生会、模联……这些高大上的词汇,瞬间点燃了全班少年如火般的热情,大家都在小声地议论着,气氛比开学第一天热烈一些。
积极分子易欢替林岫也领了一份纳新表,引诱林岫也去报名。可惜,林岫那点微弱的热情,不像火那么灼烈,也不像海潮那样壮阔,更像一杯凉白开。
面对易欢的热情,她虽有过一丢丢的动摇,但还是推辞了。自从中考之后,她就已经决定潜心学习,不理红尘事。
别人都不似林岫那般冷淡,于是班里一时间“水笔与纳新表齐飞”。是曾阿姨开门的声音,打断了这场喧闹。
曾阿姨瞥见他们匆匆收进书箱的纳新报名表,似乎早有预料。
她严肃地说:“我跟大家说一下啊,咱们学校确实有模联和学生会,我也知道,最近他们都在纳新。但是咱们1班是实验班,跟别的班不一样。你们想想,等到你们上了高二、高三,有时间处理学生会的那些事吗?你们现在能保证到时候学习跟得上吗?”
一种有些浓重的压抑缓缓蔓延开,渐渐填满了教室的角落。
曾阿姨环顾了一下教室,一句话淹没在万籁俱寂的教室里:“你们自己好好考虑一下,谁要是还想去报名,那就去吧。”
一班怀着一腔热血的少年们,被现实泼了一脸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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