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先生,我是程练小姐的律师,我们已经拟定好了一份协议,如果您没有重要的事,请于一日后到律师事务所一趟,我会把地址用短信发给您。”
“……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兰霆下意识想去摸烟,可脑海里不知怎么的想起叶深明说她不喜欢烟味的事,于是将手攥成拳,忍了下去。
他的余光瞥见了镜子里的自己。
这是出狱后兰霆第一次仔细的打量自己,他碰到的那些人都说他没什么变化,他想大概是因为常年练武,所以确实看着就还像叁十多的年轻人,可是……他要用这幅样子去见她吗?
镜子里的男人双目赤红,胡茬乱生,他失去了多年前拥有的坚韧,如今他的眼里怨气横生。这不是兰霭所熟悉的兰霆。
或许,他该重新买一套衣服,刮刮胡子,至少看起来不能太邋遢。
***
“爸,这件好看吗?”兰霭从更衣室里娉娉婷婷地走出来,笑着问他。
“嗯……”他努力地收回眼神,平淡地应了一声。
“嗯?”兰霭笑嘻嘻地凑到他面前,“快点说,好不好看?”
“……裙子好看。”
兰霆听见兰霭失望地噢了一声:“裙子好看,我不好看,那我还是不买了,我配不上这条裙子,等其他好看的女孩子带它走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准备离开,兰霆拉住她纤细的皓腕,抿了抿唇轻声说:“你也好看。”
可等她回过头,兰霆看清她眼里的狡黠,才知道她不过是又在作弄。
“不许瞪我,明明好看你就说好看嘛,非要口是心非。”兰霭握住他的手,语调轻柔却认真:“我可从来不骗你,那我也想听你和我说真心话。”
“好。”兰霆露出一个清朗的笑容:“再去试几件,等到了泰国怕你不喜欢他们那边的打扮风格。”
“说的好像人家那边没有大商场似的。”说是这么说,可兰霭脸上的笑容却掩不住。“那你等我?”
“嗯,我一直在这。”
“先生?先生?”导购员疑惑地看着兰霆。
于是他才从回忆里抽身,嗯了一声:“抱歉,您刚才问我什么?”
导购员很有服务意识,轻笑道:“我是问您是不是给女朋友买衣服呢?您女友是什么身材?胖一点还是瘦一点?我都有推荐。”
“不,我不是……”
【我想听你说真心话。】
兰霆心里一疼,笑叹道:“是,想买几身裙子,时下有什么流行款吗?她的身材……”正好这家时装店有一幅程练的海报,兰霆乐了,指着海报道:“和她差不离。”
导购员心想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连程练这样的大明星都能类比得起来,不过面上还是亲切得很:“好的,您稍等,我去拿几款合适的来给您看看。”
本来兰霆来一趟时装店是给自己买衣服的,但结果却是提了好几身女装出来。
他看了眼小票,把他在监狱里工作得来的钱加上这几个月打工的报酬都折进去了。
不过他感觉还挺好的。兰霆笑了笑,虽然她如今是大明星,穿得自然雍容华贵,未必再瞧得上他买的东西。
况且他再也没立场送她东西。
所以他到底在干什么呢?
兰霆得不出答案,索性挠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无所谓地笑着回去了。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兰霆心里却七上八下得厉害。
待会肯定是要直接面对她的,不能和上次那样背对着她说话。
他要和她说些什么,是该温柔一些,还是平淡一些?
“蔼蔼,你现在过得很好,我为你开心,上次我和你说的话都不是真心的,你不用给我钱……这样说不行,重来。”兰霆对着镜子自言自语,“这样吧,我给你把钱存起来,虽然你现在是大明星,万一……不,绝对不会有万一。”他扶着额头,觉得自己有点蠢。
“蔼蔼,你以后一定会一帆风顺,事业有成。而叶深明是个好男人,我祝……我希望……”兰霆把手撑在镜子上,勉强自己说出来:“我祝你能够幸福。”
兰霆看着镜子,只觉得里面的人笑得比鬼难看多了。
***
律师行在最繁华的地段,甚至有独立的一层楼做办公室。
兰霆拉了拉自己的领带,他突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早死早超生吧。抱着这样的想法,兰霆走进了电梯。
“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我姓兰,找柏律师。”
前台接待了然,“您请这边走,我带您去柏律师的办公室。”
兰霆跟着人家拐了两道走廊,就到了一间屋子前,铭牌上写着:柏林廷大律师。
兰霭心里重重一跳,突然像回到了二十年前的手术室外,他迫切的想见到他的兰霭,更怕里面的人告诉他,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已经到了吗?”兰霆问。
接待不解:“她?”
兰霆思绪混乱:“没什么。”然后将手放在门把上,郑重地拧开了。
“……”“……”
“兰先生,我这里是律师事务所,可不是刑场——坐吧,我们可以开始协商了。”柏林廷放下手里的咖啡杯。
兰霆暗自翻了个白眼,坐到了沙发上,皱眉问道:“不等程练么,我没什么事,可以等着她过来。”
“嗯……”柏林廷笑道:“谁说程小姐会来?大明星都比较忙,委托为全权代理。”
“是吗。”兰霆的表情沉寂下去,“那就开始吧,她都给了我什么好处?”
柏林廷将协议书摆在他面前:“房产、车子使用权、每个月一百万的赡养费,哦,如果您再婚和生下孩子的话,抚养费也由程小姐承担,不过只有十五年的期限。”
“这么大方?那么条件呢?”
“您不可以再靠近程小姐,也不可以告诉任何人您是她的亲生父亲,我必须提醒您,这个协议一旦生效,您若是违反,便要付法律责任。”
“好。”兰霆拿出自己的钢笔,可笔尖触到纸张的刹那,他突然就卸了力气,目光死死定在笔上——这是兰霭送给他最后的礼物,她知道他不爱写字,可恰恰送他一支笔,要他时时把想法写下来,多思考,才有解决的办法。
办法……他现在想破头也想不出半个字。
“我不签字。”
“什么?”
“除非她亲自和我谈,否则我不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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