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躯壳》11章：一家子的低笑点

  “妈，大姐给你的西瓜酱。”青麻吉把大碗放在内舱顶板上跟老李说道，老李正在腌咸菜，她把洗干净的辣菜整齐地放进准备好的坛子里面，里面的卤料是她秘制的，她回头看了一眼青麻吉说道：“怎么样了？你大姐夫让你住他们家吗？”
  青麻吉走到老李对面蹲下来说道：“那还用说吗？我办事情就没有办不成的，你放心吧，这点小事你不用管了。你又在腌辣菜啊？腌这么多干什么？”
  “家里的咸菜吃完了，而且你奶奶也要我腌的辣菜，干脆就多弄一点，反正这个菜是我自己挖的，不要钱的。对了，到时候再拿点去张大脸家。”老李累得满头大汗，使劲地压平每一层辣菜，“你再给我那点粗盐过来，就在灶上。”
  “给你拿来了，倒这个碗里可以吗？”青麻吉拿着装有粗盐的罐子走回来，老李点了点头，“对了，之前不是说要去张家吗？什么时候去？我爸去还是你去？”
  老李把盐撒好，距离坛子口留有一定的空间，然后用一个大碗倒扣上坛口，再在坛口边缘浇上一圈水，剩下的就是等待咸菜自己努力了。老李把坛子放好，喘了一口气跟青麻吉说道：“我跟你爸都去，到时候你也去，明天我准备一点东西，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弄。”
  “弄什么啊？我们家也没什么可以弄的其实。”青麻吉蹲在灶台边往灶里添柴，老李在往大锅里下面条，她笑了笑说道：“家里是没什么，但是你爸说今天能打一条大草鱼回来，我再去你大舅家借两只鸡和两瓶酒，还有去王奶奶家借一块腊肉，还有我织的一条围巾，本来要给东子的，先拿去张家吧。”
  “我都不想说话了，借这么多东西，什么时候才能还上？而且围巾为什么只有只有东子的？”青麻吉卖力地再添柴，可是今天的火怎么都不旺，她吹了一脸的灰才好不容易有了一点起色，她听完老李的“礼单”很是惊讶。
  “那怎么办？人家帮你进去那么大的厂子，我们这点东西都不拿，你觉得合适吗？再说了，你上班赚钱再还不就行了？你还指望我们还啊？”老李拍了一下她的脑门，有点生气地说道。
  “我就知道。我还我还。”青麻吉虽然很无奈但是也无力反驳，她起身站在门边说道。
  “你要搞清楚你的情况，我们家就是这样的，我们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以后你要去上班，一切就都只能靠你自己，别想着还能跟家里有什么牵连了，等你结了婚，你跟你婆家搞好关系或许还能少受一点罪，但是在那之前你就接受现实吧。”老李在菜板上切着辣椒和咸菜，语重心长地说道，青麻吉听到了每字每句，但是并不想说话，她明白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白白得到的，只有靠自己才有可能活得更好，纵然这些东西可能让她少领一些工资，但是她心里有数也有自己的想法，她可以从这些损失中找到平衡点的。
  “知道了，我又没说什么，你都说到婆家了。我还就我还，我自己的事情当然我自己还了，等我领工资了，我就买肉给你们吃，不对，把钱都给你。”青麻吉跑到老李身后搂住她的腰说道，老李听到她说的这些话心里好受了很多，她轻轻拍了拍青麻吉的手说道：“好了好了，快松开，面条都要坨了，你先吃吧，我就下了我们两人的，他们爷两个回来晚。”
  “我爸去哪打鱼去了，要那么晚回来？”青麻吉到锅里盛了一碗面条端到驾驶舱里坐下来说道。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去能打到大鱼的地方了吧，别操那个心了，你快吃吧，吃完去你大舅家。菜橱里有萝卜干，这个咸菜一会就炒好了。”老李翻炒着咸菜，满船舱里都是呛人的辣椒味。
  “你今天，咳咳，你怎么放那么多辣椒啊？咳咳，这一屋子里都呛死了，咳咳咳。”青麻吉被呛得只咳嗽，她端起面碗跑到外面坐在绳栓铁桩上说道。
  “我哪知道，咳咳，这个辣椒这么呛人，咳咳咳，这还是你姑奶给的呢，咳咳，呛死我了。”老李也被呛得满头大汗，她紧着炒了几下就盛了出来，“好了炒好了，你吃不吃？”青麻吉摇了摇头，“你不吃留给你爸跟东子吃，他们俩比你能吃辣。”老李把炒好的辣椒咸菜放到了菜橱里。
  “你快吃吧，锅里的面条都快不能吃了。”青麻吉催老李赶紧吃饭别忙活了，老李从锅里捞起成坨的面条放进碗里，锅里的那点汤都被面条吸饱了，她端着碗转头看了一眼青麻吉，青麻吉没忍住一下就笑喷了，嘴里的面条差点喷到老李的脸上，老李也被这成坨的面条和搞笑的青麻吉给逗乐了，她也哈哈大笑了起来。母子两人端着清汤寡水的面条笑得那么欢乐的场面，会在她们的记忆里永远闪闪光的。
  东子在岸上就看到妈妈和二姐笑得前仰后合了，他一头雾水地走上踏板，走到青麻吉面前困惑地问道：“二姐，你们在干什么呢？笑什么呢？”青麻吉看到东子回来了，慢慢止住了笑，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就是笑着玩的。你怎么回来这么早？妈说你要晚一点回来的。”
  “哦，我还以为你们财了呢。我那个，那个事情办完了就回来了呗。你怎么样？什么时候去上班啊？”东子爬上内舱顶板，躺在上面问道。
  “我啊，我星期一就去上班了，我……”青麻吉还没说完就被东子给打断了，东子闻到了屋里呛人的辣椒味问道：“妈，你这是炒了多少辣椒，咳咳，太呛人了。”
  “哈哈哈，妈还说你能吃辣，特意把炒咸菜都给你留着呢，你看多疼你啊。”青麻吉笑着说道。
  老李把放着炒咸菜和萝卜干的面条推到东子面前说道：“你先吃吧，面条有点坨了，赶紧吃。你不是家里最能吃辣椒的吗，这点辣椒算什么。”
  “呸呸呸，我的天，你这个辣椒也是绝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辣的辣椒。”东子尝了一口碗里的辣椒，赶紧吐了出来。
  老李和青麻吉看到他那个样子又被逗乐了，两个人把东子笑得在顶板上打滚，他憋着笑喊道：“你们笑什么笑，笑什么笑，不许笑了，你们自己尝尝有多辣，别笑了，哈哈哈哈。”三个人突如其来的三重笑，把这个拥挤的船舱塞得更满了。
  有时候，平凡生活的笑点就是这么的低，快乐来的就是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