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之认命》第七章节:破碎(四)

  匆匆半个月过去，爸爸的病情依然没见好，痛苦的咳嗽声越来越急。
  小保看着爸爸手里的血，很是害怕却也为爸爸担心，因为她知道爸爸流血了就一定很疼。
  她想给爸爸呼呼，可是爸爸老是不让她靠近他，老把她赶去带妹妹。
  可是爸爸他都好久没抱抱她了，也好久没陪她玩了。
  妈妈说爸爸生病了，别靠得太近免得过了病气，让她好好带妹妹，等爸爸病好了爸爸就可以陪她玩了。
  可是爸爸他怎么到现在还没好啊？妈妈她可骗人了，她每天都能抱爸爸，就是不让爸爸抱我。
  所以我今天偷偷的进来抱抱爸爸，就偷偷的哦！妈妈她去拿菜了哦！就不让妈妈知道小保偷偷的抱了爸爸。
  我悄悄的，悄悄的，
  “哎呀，”
  可恶的地板老是坑洼不平的，让小保不小心跌倒了，把睡觉的爸爸给吵醒了。
  “小保是你呀？你怎么进来了？妹妹呢？睡了吗？”爸爸捂嘴边咳着问道，眼中那从没减少的宠溺疼爱还是那么的让小保欢喜。
  可小保看到爸爸从嘴巴放下的手里全是血，“爸爸你流血了，爸爸不疼小保帮你呼呼。”
  “别过来，”爸爸突然喝道，可是爸爸似乎更难受了，咳嗽的厉害，咳嗽的动作幅度太大，样子好可怕。
  在小保眼里咳嗽着可怕的幅度，却是爸爸在疼爱的女儿面前第一次最狼狈的模样。
  女儿眼中的害怕，爸爸看得出来，他知道自己这狼狈样子吓着了她，他有些无错，怎么能给女儿留下自己这样狼狈又可怕的映像呢！女儿眼中的爸爸不应该是这样的。
  手忙脚乱的拿床头妻子给他准备好的毛巾胡乱擦了擦，强忍着想要把心肺都咳出来的意志，努力微笑的哄着道：“小保乖，看好妹妹去，爸爸没事，爸爸不疼，乖，带妹妹去。”
  “哦哦，爸爸不怕小保去叫妈妈，妈妈回来抱抱，爸爸就不疼了。”小保迈着她的小短腿跑了出去，她要去找妈妈，她知道爸爸一定很疼很疼的，因为每次她受伤出血了都好痛好痛，都要哭好久好久才能好。
  爸爸他都流血了，她要让妈妈回来抱爸爸，让妈妈给爸爸呼呼，抱抱爸爸这样就不疼了。
  “妈妈，妈妈，”小保气喘吁吁的跑来，满脸通红，可她还是不愿浪费半点时间，拉着妈妈的手就往回走。
  “诶，小保，是妹妹醒了吗？她哭了吗？”妈妈就那么任由小保牵着走，一边跟着走一边问道。她以为是小枝醒了，所以小保才急成这样。
  “妈妈，爸爸他流血了，爸爸要呼呼，要抱抱才能好。”小保气喘吁吁的告诉妈妈道，她的话语中是童言是稚气却也是最真诚的，因为他希望爸爸好，希望妈妈的抱抱能让爸爸少疼些。
  妈妈闻言，她就知道丈夫又咳血了，心顿时提了起来，丈夫每次咳血都要难受好长时间的，抱起小保就大步的往家赶。
  回到家，小保爸爸已经睡着了，妈妈放下心得同时也有失落，也有痛苦，也有想哭的冲动，这几天丈夫的痛苦她看在眼里，痛在她心里，她是多想替丈夫分担些痛苦，能让他不要那么痛苦，即便能分担那么一点点痛苦，他也能好受那么一点点啊！
  内心的痛苦害怕丈夫会突然离她而去，这样的意识成了她焦灼的折磨。
  不，这样的痛苦怎可简单的煎熬二字来诠释。
  替丈夫掖好被子，看他睡梦中还在咳，她除了心疼外也只能无可奈何。
  …………………
  这天，爸爸久久盼着的姑姑来了，是村长爷爷带来的，姑姑她很漂亮，但长得很娇小，她带了不少好吃的东西来，爸爸很高兴，可是爸爸他也哭了，又哭又笑的。
  刚来的漂亮姑姑也哭了，他们在屋里哭了好久好久。
  “姐，我快不行了，可是我不放心孩子，不放心小露。”小保爸爸对坐在他对面的姐姐说道。
  漂亮姑姑哭了，哭得撕心裂肺，“我可怜的弟弟啊，我们姐弟两怎么就这么命苦啊！年纪轻轻你怎么就病成这样呢，姐也知道你不放心，你放心，有姐在，姐姐再苦再穷也让她们母女三人吃饱穿暖。”
  “不，姐姐，我觉的小露还可以改嫁，她还那么年轻，我去了就让她改嫁吧，小保就托付给你了，你就把她当成你亲生的吧，至于小枝，她还太小，离不了母亲，就让小露带着她改嫁另家吧！这样小露也有人照顾，两孩子也有着落。”
  不是他狠心，他不是不爱她们母女，而是因为太爱她们了。
  他看得出来，姐姐的生活情况也并不如意。
  上次姐姐的回信中，姐姐提到过她的儿子，说是生来眼睛就瞎了，是和他家小伞同一岁的孩子，想来这几年也没少操心。
  一个单身妈妈带着一个瞎了的孩子，肩上的担子已经很重了，若不是非不得已，他也不想麻烦自己这命苦的姐姐。
  就这样了吧，他是大姐姐带大的，有句老话叫长姐如母，他自十五岁离家，都没在姐姐跟前尽过孝，小保就算是替他这个爸爸在姑姑跟前尽孝吧。
  至于妻子和小女儿，小露带着小枝改嫁，总比她们母女孤苦无依的相依为命的强，至少有个能照顾她们母女的男人陪着她们，他也能放心些。
  姐弟两在这里说着，门口小保妈妈红着眼睛看着他们不哭不闹，只是那样的看着他们。
  小保爸爸看到了门口的妻子，本就疼痛的喉咙更加苦涩，呐呐喊道：“小露。”
  小保妈妈擦了擦无声落下的眼泪，挤出她最自然的笑，说道：“早郎，你怎么能跟姐姐开玩笑呢？姐姐大老远的过来家里玩一趟，好好的陪姐姐说说话，免得姐姐无聊了。”
  “你不是说要快点好起来吗？你怎么就尽吓你姐姐，真是的，被姐姐带大的就是好，见着了姐姐这么大了还带撒娇调皮的。”
  小保妈妈脸上的表情是微笑的，说出的话语是温柔的，可泪水却是打湿了脸庞，温柔的话语却是颤抖的。
  “姐姐，你别听他胡说，他呀！这么久不见你，好不容易见到你，就跟你闹着玩呢！真羡慕姐姐呢！他可从来没像再姐姐跟前一样在我跟前撒过娇，成过小孩呢！”
  “小露，”小保爸爸心疼她的故作坚强，心疼她无声的流泪。
  小保妈妈回头对他微微一笑，但模糊的双眼又很，快的别过脸去，手不动声色的抹了一把眼睛，回头柔声问道：“怎么了？是饿了吗？还是想起身？（起身，说一下，起身其实是上厕所的意思。）”
  小保爸爸痛苦的摇摇头，轻轻叹道：“小露你别这样。”
  看着如此深情的夫妻两，姑姑在他们身后捂嘴偷偷哭泣，这到底造得是什么孽哟！让好好一个幸福的家逼到这地步。
  小保妈妈听丈夫这无奈又痛苦的话，再次忍不住泪水翻涌，微抬起头不让丈夫看到她的眼泪，嘴角努力的上扬着弧度，说道：“我还有几个菜没炒，你先陪姐姐好好聊聊，等做好饭了，我喂你吃饭。”话落头也不回的出去了，到了门口，头终于低下来了，同时低落的也有她强忍的眼泪，以及她嘴角逞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