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南行》前言:婚恋臆想曲

  我要从哪里开始诉说。是从我的病开始,还是从失恋开始。
  老实说,我是一个矛盾的人,既惧怕生育又渴望当母亲。这和我极度惧怕子宫这个器官有关。每当我看到医院的广告,治疗子宫颈癌,子宫瘤……这样的字眼,就好像有人突然紧紧捏住我的脉搏,我狠狠地转过头,不想看见第二眼。有时心情很差,我觉得我很有机会患上子宫的高危疾病。然后我诅咒我的性别和虚弱的身体。有时我又在渴望,子宫里不要生出一个瘤来,而应该孕育一个孩子。听生过小孩的女人们说,生育是人类痛苦的极限。我想疾病也是痛苦的极限吧。两个极限的痛苦,谁都希望经历着生育而不是生病的痛苦。
  生理期里,我身体的疼痛引起精神上的疼痛。我似乎精神又开始失常了,我常常把自己躲起来,像小时候一样自闭。他们说我是一个聪明,有天分的小孩,这又能怎样呢?我常常精神脆弱,紧张。我常常觉得自己孤独地来到这个世界上,渴望亲密的关系,渴望有人在精神上引导我,在物质,身体健康上保障我,给我安全感。或许我不是强健的生命,我曾经痛恨自己的生命,我不想出生。痛恨的理由可能是我父母的软弱无能,可能是因为我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可能是当我们需要一个强壮的男人的手,给我们换煤气灶时,这双手是缺席的。
  我爱幻想,很多时候我更愿意生活在想象的世界里。我想象16岁生日之后,走向成人的世界,我会遇到一个俊逸的男孩子。可是,我没有遇到,在我23岁的时候,倒是遇到了,这个人不是23岁,是56岁,我还没有开始一段和同龄人的恋爱时,就碰到了一个大肚子的男人。
  我想象我的情人是一个懂艺术的人。他懂吗。他懂。我爱过他吗?爱他吗?过去爱。现在呢,忘记了。我喜欢和他在一起吗?是的。我很喜欢。23岁的我还是一个孩子的心智,比同龄人更孩子。我只喜欢这个人的年龄,可以当我的爸爸。我希望我找到一个爸爸,在我幼稚的头脑里,我想我可以找到一个父亲的。这位父辈爱我,照顾我,像父亲一样的慈爱,有力量。但是现实里,每个这样的父亲往往会把你当成情人。
  我还是回到想要生育的念头来谈起。我喜欢小孩子是随着年龄增长,渐渐强烈起来的。我只希望给胡木生孩子,可我现在已经失去他了。因此我生了场重病,精神又恍惚起来。曾经,胡木问过我:“你不会再回到忧郁症的日子了吗?”
  我答不上来。
  “不会了。”胡木很温柔地说。
  他没有想到分手时,我会不会精神奔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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