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宫门砰地一声关上,太后一直脸上一贯的面无表情开始慢慢皲裂,眼神中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良久,只余一声长叹。
奔波整整三日,艾怜一行人终于到了苏城。
看着苏城高大的城门,连日担心自己小命不保的艾怜终于松了口气,这里离京城相隔几千里:“艾怜”又已经死在乱葬岗了,自己应该安全了吧,大概。
秦羽看着一旁艾怜明显如释重负的表情,暗觉有趣,温声问道:“不知姑娘今后有什么打算?”
“今后?”艾怜低头沉思了会儿,这几日她大概将原主的记忆接受了个七七八八,心念一转,抬头笑道:“我兄嫂在这边,我这便去投奔他们。至于以后,我会些刺绣的技艺,养活自己应该不难。”
说起刺绣,不是她吹,艾家是苏绣传人,从自己懂事起,妈妈就在培养她了,没想到会在这异世用上。
秦羽眼睛一亮:“既然姑娘会刺绣,那不如去我名下的绣坊,我也是做绣品生意的,也能有个照应。”
“不必!”秦羽还没说完,艾怜立马一口回绝,待看到对方诧异的神色,她方觉失言了。
想了想,艾怜索性学着江湖人朝着秦羽一拱手:“一路过来已经很麻烦秦公子了,我还得先去找兄嫂,咱们后会有期!”说完就跳下马车,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入了城。
看着她的背影,秦羽薄唇紧抿,许久没有说话。
“主子,就这么让她走了?”三途有些不解,他们可是好不容易才从探子口中得到消息,这个女人也许会带来意外收获。
“无妨,只要她还在这苏城,便走不了。”
另一边,艾怜脚步不停朝目的地而去,秦羽的好意她当然清楚,可就是因为太好了,才让她这颗敏锐的财迷心不免生出了些许警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过这份让她自得的聪明不过半晌之后便彻底凉凉了。
循着记忆来到一处看似颇富裕的大门前,艾怜思索再三,也觉着眼前这房子与她记忆中不大一样,或者说,她家的小破木头门和眼前这朱红漆面的大门很不一样。
硬着头皮敲了敲门。
许久,门才开了条缝,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大概二十上下的妇人,珠圆玉润,头上还戴着金银头面,看起来好不威风。
艾怜的心却彻底安了下来,即使胖了很多,她还是记得,这人确实是她嫂子无疑了。
“嫂子!”艾怜兴奋地上前去抓住她的手。
那胖妇人皱眉看了她两眼:“你是?”
“嫂子,我是艾怜啊!”
刘芳再次拿着她那审视的目光又看了艾怜几眼,只见她穿着一件灰扑扑的粗布衣裳,因为营养不良脸黄黄的,瘦成了一根麻杆样。
“胡说!”她突然一把扯开她的手,双手叉腰瞪圆了眼睛朝她吼道:“我那小姑子是宫里的女官,岂是你这个臭丫头能比的!”
“嫂子,我……”
艾怜刚要说话,就被她狠狠推了一把,随即唤人:“来人!把这臭乞丐给我打出去!”
话音刚落就从门后出来了一大堆人,拿着棍棒就往外撵人。
艾怜躲不及,直接就被人推出了门,眼看着大门在眼前砰地一声关上。
今日阳光炽烈,直晒得她头脑昏才突然明白,这群人仗着她宫里当差的钱过起了好日子,如今见她落魄了,就装作不认识干脆不想管了。
“今日的事本姑奶奶记下了,我等着你以后跪在我面前求我认你!”
艾怜狠狠瞪了那大门一眼,转身就走。
可这放狠话是一回事,真正的生活又是另一回事,走出两条街她就后悔了,早知道就答应秦羽的好意了,也免得自己如今这么落魄。
哭丧着一张脸脸唉声叹气了儿,最后她还是走进了当铺,将自己身上剩下的从宫里带出来的饰都当了。
好不容易在天黑前找到一处小院子,暂时租住下来,艾怜就着唯一的那盏可怜巴巴的小油灯,将今日采买的用来做绣品的东西拿出来瞧了瞧,瘪了瘪嘴。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可是万万不能的!”眼下,便只能靠这门手艺吃饭了。
轻轻摩挲着腰间唯一一块玉佩,良久,她才吹熄油灯安然入睡。
腰间的玉佩通透,应该能换更多钱,至少她不用像这样拮据得连一盏油灯都点不起,只是这东西看起来和别的不太一样,她怕惹祸上身,只能小心留下。
一拿上绣篷和针,艾怜就觉得仿佛回到了和妈妈一起学刺绣的时候,她唇角微扬,动作熟稔的开始埋头做活。
苏城绣坊很多,绣品店更多,她要将东西卖出去自然容易,货比三家之后,艾怜认准一家名为“金丝坊”的店铺。
老板姓王,是个油腻的胖子,不过眼光却毒,价格也公道,整个人圆滑却有原则,讲究生意场上的规矩,艾怜很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
“艾姑娘今日这幅百蝶穿花绣得极好,我这里已经有好几家太太指名要她的绣品了。”王老板毕恭毕敬地看着上座的人。
秦羽摩挲着手中的绣品,针线细密,栩栩如生,果真是好东西,听了王老板的话后,他噙着笑,道:“艾姑娘,可是叫艾怜?”
“正是。”
秦羽微微勾唇,原以为那丫头只是和……那位有些关系,没成想,竟还身怀绝技而不外露,倒确是个意外之喜。
座下王老板见自家老板的模样,忙凑上前去讨好地说:“这艾姑娘绣工确实了得,不如小的去找她说说,把她拉进咱们绣坊。”
“不急。”秦羽将手中的绣品放下:“她的东西都好好收下,不要做多余的事。”
“是。”
尚处于赚钱喜悦中的艾怜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回家的途中特意买了一只烧鸡庆祝,也抚慰下自己这几日被各种素菜占满的肠胃。
谁知刚进屋子,一个凉凉的东西就抵在了喉头。
手上提着的烧鸡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她哭丧着脸将眼神往下扫了扫,顿时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刀亮得能直接映出自己的脸,不知道在脖子上划一下,效果是不是一样显著。
“大,大侠饶命,我什么都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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