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竹林间,月se时分,数名蒙面人疾行而走,急急忙忙左顾右盼着,似乎在追赶着什麽。
其中一人说道:「刚刚还在的人,怎麽就给追丢了?」
竹林沙沙声响,从西边打下的月亮透了进来,隐约看到了人影伫立着,风吹动的黑影摇摆不定,好似有人却更似错觉般。
「就你们这功夫也想追我,不如回家喝n。」
当听到「我」字时感觉人还在附近,但听到「n」字一断就彷佛已经出了十丈之外,蒙面人们只觉得背颊滴出了汗水,是紧张的冷汗。
另一人说道:「张三快,果然非浪得虚名。」
江湖上人传说张三快身上有着当年雪天王所遗下的藏宝图,所以许多人都纷纷专赶着,却从来没有人追上过。
因为这人有三快。
快人、快语、快跑。
快人做起事来很快。
说起话来也肯定很快。
他的轻功很高,跑起来铁定更快。
雪天王则是个传奇人物,相传他有着绝世的武功、无尽的财富、无数的珍宝,但其中最为惊叹的便是他的随身武器冷刀。
为什麽叫冷刀?因为只要一出刀,只会觉得脖子一阵冷。至於它究竟是把什麽样的刀没人看过,因为看过的人都si了。
一把佩刀便能行走江湖,若是能得到他的藏宝图,肯定是享不完的荣华富贵,挡不住的武功盖世。
为此许多人纷纷追赶着张三快,但要从人身上拿东西肯定不好取,除非那是个si人,因为si人不会动。
就算藏宝图不在张三快身上也没用,因为大家都这麽认定了,所以都觉得杀了张三快就有藏宝图。
张三快只能跑,奇怪的是从来没人能够追上他,他的轻功总是令人感觉忽远忽近,永远捉m0不到究竟在何处,所以张藏宝图依然是个谜。
久而久之,他变成了张三快。
当今江湖上也没人不知晓他是谁,却也没人知道他的武功从何而来,究竟有怎麽样的来历。
他们只知道一点,他姓张,但也没人能确定到底他姓不姓张。
二
清晨时分,从东边山上微微出现了一丝yan光,晨间的雾气渐渐散去。
城门边的馒头店飘起白se的烟,一gu香味散了开来。
从城外走来一个男子,看来不过二十四、五岁,身上穿着一件平凡青se上衣,却有种特别的气质,他彷佛随时都在笑,一种嘴角带着轻松的笑,天塌下来都不能够打断他的轻松。
他便是人人追赶的张三快。
他选了张桌子便坐了下来。
他一坐下,店小二马上前来问道:「客官要点什麽?」
这小二的脸相当平凡,平凡到你根本不会记起你有看过这个人,男子抬头看了他一眼,接着又低下头,淡淡说道:「两个馒头,一碗清汤。」
张三快看着远方,好似出了神,桌上的馒头已经不再冒烟,他汤也没喝,便把馒头包起来,将钱放在桌上便起身走了。
其实他不太饿,只是在外游走都得备点存粮,因为并不是随时都有摊贩,更或者是城市供买东西。
忽然眼前出现了一个小乞丐,全身瘦的几乎只剩下r0u贴皮、皮包骨,看来是许久没有吃东西了。
小乞丐拉着他的k子,无力地说道:「好心的爷,施舍我点东西,我好几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张三快伸进怀内拿了半颗馒头给他,小乞丐拿到馒头後便狼吞虎咽了起来,没两下功夫便吃的一乾二净。
张三快又把另一颗也给了他,自己只留了半颗。
张三快走没多远,後方便起了sao动。
回过头只见人群围着小乞丐,接着便听见人大喊:「我刚刚看见那个人拿了东西给他吃。」
只看见小乞丐七孔流血,开始有人对他指指点点,突然有人大叫道:「快把这杀人凶手拿下!」
人群像蚂蚁般看见糖般,开始围向张三快,脸上满是憎恨的表情,因为穷人总是最惹人同情,但却没有人愿意帮他们,除非他们si了。
因为si人不会说话、不会吃饭、不会吵闹、不会弄脏衣服,更不会要钱,所以要帮si人,只要找个洞埋就行了。
最好是还能抓到凶手,这样一来就可以被当作公平正义的代表,不仅能够被推崇,还可以颇有面子,所以si人当然有人愿意帮,最好还是穷人。
因为穷人是可怜,富人是可恶。
张三快知道他又要跑了,这座城只有一个出口,就是进来的入口。
他只能先将人群引导至最里面,再一口气向外突围,跑出城门。
以他的轻功要甩开这人群完全不是问题,他很快便摆脱了他们,他回到了城门边的馒头店,想看看是谁想害他,但是馒头店早已不见,只剩下一片空荡荡。
完全没有徵兆就出现的麻烦也不是第一次,但是这次却牵连到了别人。
张三快依然保持着微笑,但他心头却有一把火,一把可以烧毁整座城市的火,烧得不剩灰烬。
他绝对要找到凶手。
只要他下定决心要找的人,没有找不到的。
但是偌大的天下间,要从何着手呢?
那张脸又完全令人想不起来,也只有这种人最适合犯罪,因为没有特se的人最不易使人记住,就算碰到了也没办法认出来。
张三快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馒头,还有半颗馒头。
三
yan光由h转橘,已经倚在西边的山上,天se也逐渐暗了下来,夕yan打在陈家大宅的门上,那是扇相当大的门,平常人可能要三四人才能推开。
此时,陈家大宅门外站着一个人,手里拿着半颗馒头,脸上面无表情。
这人当然是张三快,除了他还有谁会拿着半颗馒头站在别人家门前?
门开了,是一个老翁开的,他留着长长的胡须,眼角还有深深的皱纹,他看着张三快说道:「张先生,老爷在书房等候你多时了。」
张三快点了头,表示他了解,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不多话,当张三快不停说话时就知道他心情不错,他就是这样的一个快人。
书房里头通常都有很多书,但是陈家的书房就挺特别,是两间房子连在一起,一间大房子後面接着一间小房子。
大书房里面只有书柜,上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书;後面的小书房里面只有桌椅跟文房四宝,除非有人把书拿到後面看,否则不会有半本书。
陈老爷独自坐在小书房里,他把胡子剃得很乾净,但是满头的白发已经诉说了年龄,他带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是个斯文人,却令人感觉不是个斯文人,反而像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战场名将。
他并没有看书,而是在写字,他还没下笔,却彷佛已经写完了一篇心经,他的指甲修得很整齐,拿笔的方式就如房屋的支柱,支撑着各点,好似缺少一点便会倒塌,他何时要下笔?
张三快在想事情,陈老爷也在想事情,他们所想到或许是同一件事情,或许不是,能确定的只有现在房间内的沉默,是两人共同拥有的。
「陈老,许久不见。」张三快开口打破了沉默。
陈老爷并没有理会他。
「我有事想请陈老帮忙。」
陈老爷下笔了,他写得很慢,每一笔一划都缓缓而行,仔细看觉得很缓慢,不注意却会错过那笔法,不疾不徐的流动。
知过了多久,笔停了下来,陈老爷将笔放回砚台旁边。
「蝉?」张三快不解的问道。
「是。」
「究竟是什麽蝉?」
「风蝉。」
张三快起身yu走,陈老爷却开口了:「等等,你自己去太危险了。」
张三快依然是个笑容,道:「危险依然要去。」
陈老爷看着张三外的背影,又想起了陈年往事,当年他叱吒毒坛,没有人听到他的名号不闻风丧胆,行事无b横行霸道,全江湖的人都忍无可忍,决定奋力一搏,誓si要诛杀他。
当年毒派围攻他时,他觉得自己可能再也难逃一劫,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获救的,只知道是张三快救了他,却更不知道为何张三快要救他。
从此以後他便退隐江湖,并答应张三快随时需要帮忙都可以来找他,於是盖了陈家大宅,自此後每日的h昏都会坐在书房内,家仆只知道老爷要等一个姓张的人,却从来不知道究竟是等谁。
他娶了个普通的nv子,做着普通的买卖,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商人,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除了一个人,那人当然是张三快。
他一直在书房等着张三快,当他第一脚跨进书房,他便知道这毒是来自何处,那种隐约飘散着淡淡刺鼻的味道,就是七星追魂散,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察觉到,但是陈老爷就可以。
这种剧毒只有一种门派在使用,因为实在太难取得了,必须在寒冷的高山上,又必须有强风才能生长出这种毒药,概括这些条件的门派就是三大毒派之一的风蝉,不过风蝉是个相当庞大的组织,就连当年意气风发的他也要给三分面子,不敢轻易得罪。
因此在说与不说之间,他思考了许久,不过他能感觉到张三快的坚定,他知道只要说了,张三快便一定会去,多说也是白说,但是人总会说一些白说的话,做一些白做的事,然後安慰自己至少有做过或是有说过。
张三快走出了陈家大宅後,眨眼间就看不见他的人影了,当他跑很快只有两种情况,第一种b较常见,就是他被追赶时。
另一种就b较少见了,就是他要去找人,而找人又分成两种,大多情况是去救人,就像当年去营救陈老爷那样。
这次,情况不太一样,他要去杀人。
只要他下定决心要杀的人,没有杀不到的。
老翁把门关上,陈老爷从书房走了出来,手上拿着方才写的字,催动内力宣纸瞬间破碎散开,出了神般地望着张三快离去的方向。
「老爷,别想太多了。」老翁安慰道。
「我并不担心,能够在那种情况下救出我的人,恐怕三大毒派围攻想栏也拦不住,只是我也好奇张三快究竟是何许人。」陈老爷收起了深思的神情,又再度回到了书房,因为他知道这问题没有答案。
张三快是谁?有什麽来历?这些问题肯定天天有人问,却没有人能够回答出来,因为他就像突然亮起的一颗星,忽然之间就在江湖上出了名,就只是因为一张藏宝图,一张没人确定是否存在的藏宝图。
四
一天之间发生了这麽多事,在张三快看来也不太奇怪,自从江湖上传闻有张藏宝图就在自己身上後,不同的人总是在做同样的事情,就是追杀他。
麻烦,许多人都讨厌麻烦。
张三快更是讨厌麻烦,但是麻烦总是绕着他打转。
有时候习惯麻烦了,就不太麻烦了。张三快现在就是这种心态,他从来不会去说明,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情说了也是白说,做了也是白做,就算自我安慰事实依然不会改变。
他允许自己身陷危险,却不肯让周遭的人遭殃,他能够自己扛的事情就会自己解决,决不会让身边的人分担。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这次虽然si的不是他,但是他却不会让无辜的人孤独的si去,肯定会让人去陪葬,因为这样他才觉得公平。
风蝉座落於白飞山上,白飞山之所以被称作白飞山就是因为他终年下雪,大雪纷飞的样子宛如白花飞舞,故名作白飞山。
冷风飒飒如刀,万里纷纷飞雪。
雪稍停,风未定,一道人影隐约出现在道上,风雪虽大,他的脚步很自在,所踏过的地方,皆踏雪无痕,可见轻功之高,此人当然是张三快。
这还未上山,离上山还有段距离就已经如此风雪大作,但越往高处去,这风雪就愈是猛烈,常人根本不可能如此登山。
忽然间从後方传来了轮子滚动的声音,,一辆马车缓缓靠近,停在了张三快的身旁,马是最上等的快马,一眼便知可一日千里。
而马车是用沉香木做的,就算没研究的人也会知道,因为当马车未靠近就先传来一gu淡淡的清香。
马车的帘子开了个小缝隙,先透出一gu浓厚的香甜气息,接着伸出白晰的手指,最後传来更甜的nv子声音道:「你上山吗?」
张三快并没有回答她,继续步步向前。
「这天气这麽冷,你不冷吗?」nv子问道。
张三快依然没有回答。
「你是哑巴吗?」nv子又问道。
沉默是张三快的回答。
「我要去风蝉庄,你要去哪?」nv子道。
张三快回答:「风蝉庄。」
「你果然不是哑巴,上车吧,我载你一程。」
这话说得很简单却很有力,在这冰天雪地中,这提议实在令人无法拒绝。
张三快并不领情,只是继续走着。
「走吧。」车内的nv子拉上帘子,对车夫说道,马车便加速离去了。
其实路上也有几个小村庄,有人生活在这里,因为附近有些珍兽,不管是皮毛或是兽角都是富家喜欢收藏的东西。
有人的地方自然会有商家,张三快到了一间客栈,点了些小菜,选了一张空铺,今晚就在这休息了。
你问为什麽不担心被下毒,在外狩猎时当然需要捕捉,但是当你笼子放着就有猎物自己跑进来,还要花费力气去s箭吗?
张三快也很清楚这点,因为人通常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总是特别有自信,尤其是自己家里,在他们看来张三快就是一只自己闯进笼子里的小兔子,根本不需要再去白费力气。
所以张三快决定今晚好好休息。
五
这一晚张三快睡得很熟,好像天塌下来都叫不醒,但是当太yan升起,j啼声便马上把他叫了,或许在那之前他就已经醒了。
今天的太yan很暖,雪白天地依然寒冷,张三快把银两放在房内便离开了。
他一走出客栈,便闻到了一gu淡淡的清香,是沉香木的味道,接着便看到了一台马车,车夫正坐在驾驶座上。
车夫一动也不动,但他绝对不是睡着了。因为张三快可以看见他的眼睛正张开着,而且还很有jing神,更应该说是战战兢兢。
张三快还能看到他脸上有道浅浅的伤疤,就像跌倒後留下的痕迹,虽然不明显,但是只要仔细看便可看出来。
一般人绝对不会知道这麽多,因为车夫戴着帽子,他的帽子戴的很低,只能隐约看到他的眼睛,但他却彷佛可以看到所有地方,包括你在看他。
车夫当然知道张三快正在看着他,他却不理睬,因为他正在等人,没有什麽事情b他现在要等的人还重要。
他在等谁?
有人从客栈内走了出来,接着传来一种很甜的声音说道:「可以出发了。」
听到这句话之前,张三快先闻到了一gu浓厚的香甜气息,他抬起头终於看到了这声音的主人。
声音甜美的人或许长相并不甜美,就像长相甜美的人声音不一定甜美,但这人却是两者兼备,无疑是个美人。
这问题已经有了解答了。
nv子看了张三快一眼,露出了一抹浅浅微笑,虽然只是一霎那,却如此风情万种,张三快也点了头回应。
「要上车吗?」nv子又问了一次。
「好。」
张三快这次竟然答应了!
因为没人不喜欢美nv,特别是这种声音好听,长相又好看的美nv,而且张三快今天心情不错,通常看到美nv,谁的心情都会不错的。
当张三快心情好的时候,许多事情都可以轻易解决,但是张三快不会忘记自己是谁,他当然也不会忘记自己要去风蝉庄做什麽,因为这件事情太重要了。
美nv又笑了,她打开了车门,要张三快先进去。
这车里头有什麽?
张三快不想管这麽多了,因为他决定要去的地方没人能改变,就连他自己也不行,所以他一步便走了进去。
接着nv子便跟着进来。
车里什麽都没有,只有满满的香气,还有张三快跟这名nv子。
这nv子究竟是谁?
她是田湘湘,人如其名甜香香,他是风蝉庄庄主田凡的小nv儿,她的美貌在江湖上名气也不输张三快身上的藏宝图,不知多少人为其倾倒。
田湘湘倒了一杯酒给张三快,但张三快却不喝。
「你为什麽不喝酒?」田湘湘问道。
「我怕酒有毒。」张三快道。
田湘湘先喝了这杯酒,又倒了一杯,递给张三快,但他依然不喝。
「这酒没有毒,你为何不喝?」田湘湘又问道。
「我不喝酒。」张三快道。
「为何不喝酒?」田湘湘道。
「喝酒不需要原因,不喝酒也不需要原因。」张三快道。
其实很多事情就是这道理,是不需要原因的,就像生si般,你不需要去问为何人会si,因为人就是会si。
许多时候,如果你看清楚了这点,你便不会有这麽多的为什麽,也不会陷入自己想出来没有答案的是非题了。
田湘湘又喝了这杯酒,问道:「那你要去风蝉庄做什麽?」
「杀人。」张三快道。
「你要杀谁?」田湘湘问道。
「不知道。」张三快道。
田湘湘笑了,因为这人太有趣了,竟连自己要杀谁都不知道。
其实张三快也真不知道自己要杀谁,不过他会查清楚谁该杀,谁不该杀,因为他相信世上还有公平正义,只是大家都遗忘了,而总该有个人去维护,那个人就是他。
他相信到了风蝉庄就能够查出真相,别人或许不能,而他也必定能查出真相,因为他是张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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