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游侠消亡史》CHAPTER 01 最初的江湖梦

  我的名字叫杨东，这是属于我的当代江湖故事。
  有些事情，也许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我学生时代最为重要的一年里，记忆中的那个夏天，似乎总是特别的热。于是伴随着酸梅汤和大水缸中捞出来的冰西瓜，还有街边商场了录音机中放的《恋曲199o》，我一手金庸的《倚天屠龙记》一手卷子，向着那个名为“高考”的终点大步地奔驰而去。
  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星期四下午，结束了一天课程的我，一边走，一边伸了个懒腰。忽然，在我的身后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喂，老杨同志，我听朋友说，你那里搞到了最新的三联版《倚天屠龙记》。你这家伙，平常看你这臭丫头闷不声响的，居然搞到了这个，赶紧赶紧，看完之后快点借我看看。”我听到声音转过头去，在我身后的是一个和我一样一身蓝白校服的身影，瘦高的个子还戴着一顶拉风的要命的mbl棒球帽。这个讨厌的家伙，正是我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基友：孙恒。
  我看着面前的孙恒，露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对着他小声说道：“小孙同学，你这个家伙是怎么知道的？我偷偷跟你讲，这最新版本的《倚天屠龙记》可是我偷偷从我老爹那里偷过来的，要是一个不小心被老师没收了，那我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不过既然你知道了，那我就借给你吧，明天下午放学之后你来我们班教室后面的那扇大门口，我悄悄拿给你。”
  在我的身后，孙恒这小子听了我的一番话，一边笑，一边用力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道：“杨东同志，你不愧是和我从小玩到大的好姐姐，以后要是有什么好事儿，小弟我这里绝对是少不了你的。对了，杨东同志，你们实验班的，明天下午应该是统一一模成绩吧，这一次考的怎么样？你这个实验班的大学霸，从小就比我们这不读书的几个强得多。怎么样，老杨同学，你这北大清华有没有信心？”
  我听了孙恒这一番吹捧的马屁话，十分尴尬地笑了笑也不答话。我心中暗暗想着：“孙恒你这小子，这话说的真是……你这个普通班的臭小子，仗着你老爹那么有钱砸钱进来我们学校，居然开起我们这种实验班吊车尾同学的玩笑。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虽说我心里这样想着，可是面对孙恒这家伙从小到大的彩虹屁，我还是在一番“我最棒”的自我暗示之后表示十分受用的。我看着孙恒，对他笑着说：“这个可不好说，那要明天上课才能见得分晓。不过孙恒你这小子，明年也要走上和本小姐我今年一模一样的这座独木桥了，本小姐我今年先给你们小鬼几个探探路试试深浅，你们几个小朋友，明年也要加油啊！”
  “老杨同志，不好意思，我有急事先走了。”孙恒听了我说的话，忽然就这么毫无征兆拍了拍我的后背，转身大步跑着离开了。不过就这小子，离开之前还落下这么一句：“杨大小姐，你一定要加油。明天放学后你们班教师后面的大门口不见不散。”
  我对着孙恒大步离去的背影挥了挥手，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内心深处对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表示了大约几秒钟的羡慕嫉妒恨之后，也转身默默的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结束了每天早上例行公事一般的5公里长跑，我提着早餐，低着头无精打采的向着远方那座红色的大楼的方向快步奔去。
  “是福是祸，是祸躲不过。”我站在教学楼门口内心中暗暗的嘀咕了这么一句。“杨东，今天放学之前，一模放榜，你这家伙这次考的如何？”走进教室之前的路上，我被身边的同学无数次地问起了这样的问题。
  面对这样无孔不入的集中轰炸，心虚如我只好拿出壮士断腕一般大无畏的勇气，仰着头对周遭的提问熟视无睹，双眼一闭精致的坐在自己那个最后排边角的座位上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的一言不。
  不一会儿，随着一声响亮的上课铃向，一个胖胖的身影走进教室，所有同学起立，第一节课开始了。我看着走进来的身影，嘴角不觉得微微上扬了一下子，脸庞之中也不由得浮现起几分兴奋的神色，我在心中暗想：“本小姐的运气真好，在这么一个让人讨厌的日子里，上午的第一节课居然就是本小姐最擅长的语文课。”
  “今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在教室的另一端，一脸富态的语文老师用那种缓慢和刻板的语气，在教室的黑板边一板一眼的讲解着语文考试卷的那些在我看来有些枯燥晦涩的内容。
  在教室后方的角落里，在一打试卷精心设计而成的八卦阵之中，我手拿试卷，在卷子的背后偷偷藏着一本竖开本的小说，正在卷子的精心掩护之下沉迷于那属于我的武侠世界。过了一会，沉迷于此的我看书看得入迷，身体下意识地来回晃动。我的好同桌见此情景，轻轻的叫我的名字无果，暗暗的用铅笔戳了戳我的大腿。这一下子，沉迷语武侠世界的我被这一下子的刺激所惊醒，我的视线看向前方，收到了来自语文老师的一个白眼。我慌乱的低下头，却也没有放下我拿紧握着《倚天屠龙记》的手。毕竟，本小姐我虽说成绩一般，可是在语文这个方面可是近乎于无敌的存在，这学霸的所谓的特别优待让我在上午的课堂上肆无忌惮，几乎忘了那传说中的黑暗即将来临。
  终于，随着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的铃声响起，终于到了那个最为恐怖的时刻了。班主任那高大的身影就像是一座山一般的向我们这一群教室里的可怜人猛地压了过来，看着这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走进教室，最终站立在了讲台中央一动不动，我四肢冰冷，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
  “本次一模考试的成绩单已经出来了，请各位同学们依次上台取一下。”
  记忆中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教室里，似乎是钢铁堆砌成的讲台边，一群往日中插科打诨无所不能的熟悉身影不似以往的嬉笑，沉默的低着头排成一个整齐的一字。在那熟悉的前方似乎有什么不可说的东西，压抑得让人不能抬头去看。我站在队伍的最末，眼神十分不解的向前方张望，我不明白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前方究竟潜伏着什么牛鬼蛇神，能够让以往如此开心快乐的身影都瞬间失了模样。
  我低着头默默的踱步向前，好像似乎是到了世界的尽头。突然，一张绝称不上是大的纸条猝不及防的塞进了我的手中。略微有些抖的双手紧握，不觉之间指尖已经满是汗水，低头转身疾走，不敢抬头去看，只觉得手中的纸条已经被汗水浸湿扭曲，失去了以往的模样。就像是一个孤独的身影恍然间遭遇了一场大雨，失魂落魄的我瞟了一眼纸条，瞬间如坠冰窟。真的希望纸条中的字句能随着这场大雨消失得干干净净。可是，大雨冲得走足迹却冲不过曾经的行路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总是要面对的那一天。默默坐回课桌前努力的把自己缩得更小，好像只有这样自己才不曾出现在这方天地间。用力的揉了揉已经酸胀麻的眼睛，默默的打开纸条，努力的辨认着纸条上的字句。
  第一次摸底考试成绩：姓名：杨东，英语：38分
  “md，怎么……怎么会这样？”在看到成绩单的一刻，我脑中瞬间一片空白，我的眼中瞬间闪过一片炫目的光影，这感觉就好像周遭的一切都在我的脑海中不受控制一般的快的旋转旋转，最后渐渐的化成为了白茫茫的一大片。
  在我意识消散前的一秒，我似乎看见原本毫无表情的老师突然露出那种极具嘲讽的大笑，周遭的同学们似乎也在我身边窃窃私语低声嘲笑，恍惚间我似乎看见了我的父母亲站在窗外，那眼神中所包含的东西一时之间我居然看不清楚。然后，那之后又生了了什么呢？
  “杨东同学的父亲是吗？您好，我是杨东的班主任。您女儿一模的成绩您也看见了。我们这边觉得，如果让您的女儿继续在实验班里继续备战高考，以现在您女儿你的成绩，和在实验班这么大的压力之下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您也知道，您女儿曾经在高中期间代表学校参加过校园乐团比赛获得过大奖，那比赛的现场您也曾经去过，您女儿的舞台表现力不俗，您不如考虑让您的女儿放弃高考考个艺术生如何？”
  “杨东，你愿意放弃高考吗？”记忆里，是我父亲那熟悉而温柔的声音。
  “不，我不原因。我不甘心就这么输给这里的所有人。我要拼尽全力再去赌上那么一把。”我咬着牙，一脸倔强的回答着父亲的问题，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杨东，老爸我这里有一个好事情。之前老爸生意的伙伴跟我提起过，在海峡对岸的t市，有一个很有名大学希望招收我们b市这边毕业的高三学生做交换生，而他们那边对成绩的要求比这边的一本录取线低得多。你放心，这个项目老爸已经提前托人考察过了，那个学校不错所处的地方也算的上先进达。怎么样，小杨同志，你要不要冒把险去那里边换一个活法？”
  然后生了什么呢？记忆中的我故作轻快的走出了校园，头也不回仿佛是对曾经最坚决的告别。当一切都已经悄然地结束了，身在家中的我一边哭一边兀自收拾着远赴他乡所需要的行李。
  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的手忽然间在不经意间碰到了书桌上那套孙恒这小子刚刚还回来的《倚天屠龙记》，我抬头瞄了一眼不远处客厅电视机，里面忽然传来的《铁血丹心》的旋律。我的心念一动，一把抓起《倚天屠龙记》全本一把塞进了箱子里。我再三确认了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就位，合上箱子前的一秒钟，我似乎看见那似乎遥不可及的江湖世界似乎在向我招手。
  收拾停当得我缓步走出家门，机场国际航站楼送别的横幅是那么的显眼，我低头拥抱了来送我的父母却也一反常态的什么话都没有对他们说。我低头看着手上的那一本小册子，封面上的字眼是那么醒目却又似乎充满了无数未知的挑战。登上了飞向远方的那一班机，再见了我b市，我的家，我的小朋友孙恒，我手中紧紧握着登机牌，我知道这一次我不能再回头了。
  清早的闹钟准点响起，只是一声就被迅的按了关闭。我飞的起身，默默地走出了宿舍留下3个依旧沉睡的身影。洗漱完毕回到床边，晨起的奇妙眩晕感依旧与我同行，我默默的穿衣洗漱打点行装却无意间触碰到了宿舍门口的风铃带子，风铃一振出清脆的一声“叮铃”。
  “md，杨大小姐，你要是想从一大早就开始你的刻苦努力的戏码，就麻烦你，麻溜的快点滚出去。别再回来了。”舍友的一声起床气一下子沉睡的唤醒了我。
  我揉了揉眼睛，飞快的起床穿衣身手动作利落的一气呵成，一切收拾停当，我快步走出了宿舍楼，向不远方的图书馆狂奔而去。清晨风起，忽然间好像是得到了什么触动似的，心中似乎一下子涌起了莫名的悲伤。我仔细地思考一番之后，才突然间醒悟，之前的种种似乎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可是那种悲伤无力却又真实的感觉并没有随着清醒而消失，提醒着我这已经是我离开家的整整第365天了。
  似乎，是时候该找一个新的住的地方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