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雪之原》一,山路难

  一,山路难(1)
  夙鹿雪山,凛风过野带起呼哨,嚣张的宣誓着寒冬无情。
  目所及处,除了背风一侧的树g,一片银白,他一脚深一脚浅艰难的在这片积雪及腰高的莽雪之原上行进。
  他已经记不清他进山后日夜交替了几次,不论白天黑夜,风一样的冷冽,雪一样的遮天蔽日。白天里他的眼被无边际的白刺的生疼,感觉再过不久就会瞎掉。夜里时他刺痛不已的眼前依旧遮天蔽日的白,只不过光线暗了许多,却是让眼睛有一些难得缓和的时间。
  风吹着雪片从脸颊割过,似利刃刀刀见血。他太冷了,很冷。他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t了。虽然他已经很久没睡过觉了,却是不敢睡,哪怕站立休息一会会都不敢,冷,冷的他不敢稍作休息,怕睡过去再也醒不来。
  他不能si,不能si!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远方有日夜期盼他的人。
  自他踏进夙鹿雪山,就决定什么都不去想,只专注脚下的路程与心中的决心。不然,他很可能因为心生退意而早早si掉,尸t会被掩埋进雪里,来年开春时随着消融的雪水流向柯哀河里,被饥饿一冬的鱼吃掉。会的吧?他现在还只在山脚,离要去的地方还远着呢!
  他艰难的高抬起脚踩下去,还不忘回身掩去来时的痕迹。以便断了自己回头的路。
  他从未对自己这样狠过。从未狠下心不顾后果的去做过一件事,不顾及自身,不留退路。
  他从腰间取下一个酒壶,就着r0ug算作一餐。烈酒下肚,身子回暖一些,他的眼实在刺痛的不行,只好撕下一片衣摆绑住眼睛,辨着风向前行。眼前一片黑暗,他迎风而行。
  不论其他感知有多灵敏,都不能代替眼睛的作用。他艰难前进了一段路,突然脚踩到了一块没有落雪的石头上,他心中“咯噔”一下,未来得及后退就从断崖滚落下去。
  他很久没有这样好好睡一觉了,或许也没多久,只是雪山艰难独行的日子让他觉得时间分秒难捱。身下的感觉像是寒户贫家铺垫单薄且没柴薪烧热取暖的土炕,身上盖的却似是什么动物的硝制柔软的上等皮毛,细毛拂在脸上绒绒的,让人心里欢喜,像他惯穿的那些貂皮镶边的衣。
  呵,这样也说不准救他的人到底是贫穷还是富贵了。
  静谧的松林里突然间一阵风呼啸而过,揭起了他脸上的遮盖。本来还如si尸一般的人“呼——”的坐了起来,天光大亮,暴雪几日的夙鹿山终于看到了太yan。他眼上的布早已不知道掉在了那里,所以他坐起的瞬间就看到了——雪下的尸t。
  原来没有人救他。
  他睡的不是没有柴薪加热取暖的土炕,而是早已冰冷僵y的尸t。密密匝匝,不知堆放几层的尸t。
  他盖的却的确是上等的狐皮披风,却是si人身上穿着的。他和那个尸t同用着一件披风,把si尸都要捂热了!
  他翻过穿着披风的尸t,想要解下他的披风以便取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去解。灌了一口烈酒后,他辨了一下方向,又向着山高处艰难前行。
  站在高处再回头望,才看清他刚刚睡觉的地方,是个尸坑。直径百米的坑里堆满了尸t,雪se莹白间或着血se和衣角。
  幸好夙鹿雪山没有狼群,不然他怕是没有再醒来的机会。
  他正暗自庆幸,忽闻一声凄厉长鸣,他抬头看时,就见一对尸鹫在头顶盘旋一瞬后向着那边尸坑俯冲了下去。他突然跪倒雪地里失声痛哭。
  他不想哭,可除了哭,他不知道还能怎样疏解心中无边际的荒凉。
  他从来不是一个做事有毅力能吃苦的人,他习惯了使唤人,习惯了宝马香车,衣来伸手。他从来没有下定决心去做过一件明知会si的事情,他从来都是很ai惜自己的那种人。进夙鹿雪山前,他还是手指脸面b他府上的大丫鬟还要baineng细腻的粉面少爷。
  他一直不敢睡觉,怕一歇后失去孤注一掷的决心。而他现在,不自愿的一觉后醒来,发现自己陷自己于绝境。没有退路,前路渺然。他突然茫然不知如何是好。他突然开始害怕自己si后会被尸鹫撕食,那些昨天还有的孤注一掷的决心早已不知去向。
  他跪在雪地失声痛哭,哭前路渺然,哭自己无能,他脸深深地陷进厚积的雪里。
  他已在绝境。
  山路难(2)
  暴雪几日后终于见到了太yan,对他而言却并不是好事。
  光线,太亮了!他的眼睛刺痛流水不止。他不得不又一次撕下衣襟绑住眼睛。
  没有眼睛识路是很危险的。
  但,在si了眼睛还在,还是眼睛坏了命还在中权衡很久,他还是决定保住眼睛。
  一个瞎子,如果他变成一个瞎子,就算还活着,也是什么都做不了的。那些耳聋眼瞎断腿断脚还能创造一个传奇的人,从来都离他很远。
  痛哭一场后他决定继续前行上山。人在绝境中,只要还有生的信念,总是会更加坚强,更加有决心。毕竟,最坏的事就是si。不想si的时候,再懦弱的人都会拥有孤注一掷的决心。
  越往山上走,积雪渐渐薄了,这是很不合理的。
  他还记得他上次脚下积雪渐薄,一脚踩空从悬崖滚落。
  他心里十分忐忑,掀了眼上的布去看。
  “这……这是……”
  耳边风声呼啸,他的身t在飞速向下坠落。
  周围的环境看进他红肿不堪的眼眶。
  真奇怪,两边山壁上竟然这么绿……那粉se的是桃花吗?
  天空是一条狭细的白光,离他越来越远。布条在他手里坠舞成一条黑se的闪电。
  离他渐远的天光里,那偶尔被风吹起飘荡的,是谁的衣角吧?
  或许待他年老时候,坐在春风和煦yan光暖融的院落花下,会给他的孙儿后辈们把他自己的一生经历当做一个百说不厌的故事。
  如果,他能够活到娶妻生子,能活到含饴弄孙的话。
  可似乎,他这次要si了啊!
  他这一生,至si都没有做成过一件事。他总在半途而废,总是……总是让别人失望。
  “宣柳,兄长对不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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