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桌上燃烧的红烛映着墙壁上艳红似火的“囍”字,原本应是吉祥热闹的场景。
挂满红绸缎的大床上,面容娇美的女子身披凤冠霞帔,此刻却被两个壮汉架着。
“宁鹤,这杯酒你必须要喝下去。”说话的是同样身穿喜服的男子,俊美的面容上是寒意浸人的笑容。“为了我们,你这条命也是值得的。”
宁鹤脸色煞白,泪水从她瞪大的眼睛中流了下来,“为什么…萧哥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凌萧慢慢走上前,嘴角的笑意不曾减过半分。他就好像一个大哥哥一样,摸着宁鹤的头,语气温柔却残忍地说道:“要怪,就怪你是良安的公主。”
突然,一个人影冲了过来,“公主,你快走!”
是她的贴身宫女阿秋。她瘦弱的身子猛地撞向了桎梏着她的大汉,却没有丝毫影响。凌萧的脸上出现了不耐烦,他反手打了阿秋一巴掌,直把她打到了地上。接着,身后凶神恶煞的护卫抽出刀,毫不留情地斩落下,血溅了满地。
“不…”宁鹤瞪大了双眼,颤抖着嘴唇吐出了一个字。
同时,外面传来了人群的尖叫,以及兵刃交接的声音。
他偏过头,笑意更深。“你听到了吗?你的子民在生死存亡之际,你这个公主就应该为了他们去死啊。”那拿着酒杯的手渐渐凑到宁鹤的嘴边,却好像还不满足,他假装懊恼地说道:“你看,我都忘了告诉你,你已经没有家人了。你的父皇,你的长兄,他们都已经死了,哈哈哈哈!”
宁鹤的神色从震惊,到最后的崩溃,直到最后,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她近乎疯狂地怒吼道:“你究竟做了什么!你究竟想要什么!凌萧!你不得好死!”
凌萧听了,皱了皱眉头,示意大汉把她的嘴捏开。接着,他面色阴鸷地抬手,把酒倒进了她的口中。
“再见了,我的公主。”
不知道过了多久,宁鹤沉沦在一片黑暗中,感受不到任何事物。她回想着从前凌萧和她在一起时,那桩桩件件,温柔又美好的事物。但是,画面一转,又是他,把她推入了地狱,让她一无所有。
即便没有身临其境,她父皇和皇长兄死去的场景,在她的眼前一点一点地晃动着,平日里扮演着忠臣的宰相,坐上了那个原本应该属于父皇的位置。最终,在深入骨髓的恨意中,画面重新回归了混沌。
“公主?公主?”
有些熟悉的女声在她的耳边响起,脑海中的黑暗终于破开了一道口子,让她重见天日。
宁鹤猛地睁开眼,却对上一双有些担忧的眸子。
是阿秋。
“公主,您是不是做噩梦了?”阿秋就像平时一样,轻轻地扶着她坐起。宁鹤不敢相信地颤抖着唇,看着面前这个熟悉的面孔。
“阿…阿秋?”她鼻子一酸,猛地抱住了眼前的人。“是你吗?阿秋,你…我不是在做梦吧?”
感受到身上人的温度,宁鹤喃喃自语道:“是真的,是真的…”说着说着,她突然紧张起来,抓着阿秋的肩膀,面对面严肃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现在是辰时…”阿秋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但是很快,宁鹤便打断她,说道:“不,我是问你现在是什么年份,几月?”
“现在是瑞清十五年,炎月呀。公主,您莫不是睡昏了头?”阿秋笑着说道,“方才宰相府那边的人过来传话,凌公子要约您去诗会呢。”
瑞清十五年…炎月…这不是她出嫁前的两年吗?是了,这次诗会,凌萧咏了一首《寒梅赋》,在文人才子中一举成名。
宁鹤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一下子有些恐惧。那不是梦…那是真实发生的,死亡的感觉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凌萧…宰相府真的叛变了…她现在,从地狱十八层回来了,回来复仇了。
她一想到宰相和凌萧那副阴狠恶毒的表情,恶心感和恨意就像潮水一样,瞬间就涌了上来。阿秋见了,赶紧拿了一杯茶递给她。
殿内依旧是那富丽堂皇的模样,案上的香炉正氤氲着淡烟,飘散出一股清新的花香味。
热茶入肚,宁鹤愣愣地看着自己熟悉的床褥,心里也就平静了下来。玉手紧紧地握着茶杯,指尖发白,她狠狠地咬着牙,眼神突然变得凌厉。
阿秋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公主,您究竟怎么了?”
宁鹤深呼吸了一口气,按捺住心中汹涌的杀意,偏头冷冷地说道:“阿秋,把宫里所有的宫女,包括太监,都遣散了,一个不留。”
“什么?”阿秋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震惊地问道。
“我说,这宫里,以后就剩下你服侍即可。”宁鹤的目光停留在茶杯上,毫无感情地说道。“还有,告诉宰相府那边的人,今日本公主身体不适,失约了。”
阿秋也是服侍公主最久的了,即便听到这样前所未有的话语,也只能照办。她小心翼翼地回应道:“是。”然后就退了出去。
宁鹤目光开始有些迷离,她抬头看了看这熟悉的场景,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她以为自己会被恨意侵蚀,忍不住要去手刃仇人,但是现在,她的思绪却异常清晰,内心也平静得不像话。
宰相府…凌萧…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很快,阿秋便回来复命了。虽然她不知道宁鹤此举为何,但是既然是公主的意思,她也得照办。
宁鹤点点头,示意阿秋给自己梳洗。
她一边看着镜中的自己,额上原本有一道极浅的疤痕,是祸事发生前的半年,她一次贪玩从树上摔下而留下来的,现在确实一片光洁。她一边飞快地思考着自己该如何改变这一场悲剧。不,这不叫悲剧。她换了一个更为妥当的词,阴谋。
前世,宰相府杀害了她所有家人,目的不就是为了皇位吗?这场阴谋,绝对不是一时兴起的,也许现在已经初有端倪。
上一辈子,她的眼中只有完美的凌萧。现在,这个人就是她盯上的,要复仇的猎物。
她不仅要让这个阴谋败露,而且还要让那些畜生,生不如死。
前世的她虽然曾被父皇称赞有治国之才,但是却一心扑在儿女情事上,不问朝政。现在的她就不一样了,她不仅要涉足朝政,更要步步设计。用野兽的心态,将猎物撕咬殆尽。
这第一步,便是要清理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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