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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西太子归来
想说这皇城根儿的夜色里最少不得的就是这京城里的公子少爷们,那面上有多少分的光鲜亮堂,这背后头就有多少分的龌龊肮脏,个个的不是善主儿,窑子烟馆,男色优伶,遛鸟斗蛐,这帮子二世主们能怕过谁犯过谁,生就了就是来这世道上乐一回的不是
可这公子哥堆里也是得分分层的,要说他们真怵谁,那绝对不是他们各家的老子娘,更不可能是那逢年过节才去磕个响头点个卯的牌位香了,这太子 党的说法就是由这来的。
现在的人做生意可比上百年前的老北京有讲头,不能见谁都招呼“大爷,您来啦”,逢迎哈腰都得喊个“某公子”的,这京城可是面儿小官儿大的地啊,谁得罪得起谁啊,可这“太子党”可不是谁都能呼的!进门出门都不见得有人大呼小叫了,只有人伛着身子掂量着说着“您这边请”,便不敢再作什么声了。这就是真正的太 子爷来了呀!
顾辰西,京城哥堆里涉得深的都唤他西太子,有的开起玩笑来还叫他三太子,只因着他里外都排行老三,那脾气也跟那闹海的哪咤似的,炸起毛来没人收得住,也就那哥亲的几个发小才敢叫唤他一声西子。
说三代才能养出个贵族,要说这顾家,可就有点讲头了,最早那是西南滇军那一支的,祖上光绪爷那会儿就是戎马一身,后来跟着孙先生北伐讨袁,也是声名威震,到了国难时期,顾家的男人更是一腔热血,进了黄埔,为国捐躯连眉头也不带皱一下的。要不怎么说军界儿里头都流传着句话,顾家生娃,骑马打枪!
现如今到了顾辰西这辈更是子孙满堂,散播到任何一条道上也都是人中龙凤,这最正的也就是顾伯任顾老爷子这支,先后娶了三房,战争年代,前两氏立室不久便都失散了,只这第三房郁氏一直跟着老爷子南征北战,开支散叶。顾伯任年轻那会儿,可是立下了赫赫战功,身上被轰了十几个窟窿眼,却硬是把敌人拦在了火线外。底下四个儿子三个女儿,最前头是两个儿子,第二房给老爷子留了两个女儿,如今的老太太又给老爷子生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小女儿。这顾家的四个儿子自不必说,都有乃父之风,从政从军从商,把持着机关紧要,在 这皇城里可都是一咳嗽都有响声的人物。再小辈儿的,三个儿子给顾老爷子生了仨孙子,老爷子不高兴了,都说这顾家多得是带把的小子,可少有人知道,其实顾老爷子一直盼着能在孙子辈儿里抱个女娃娃,对这事明里暗里给几个儿子施压了不只一次两次,这倒好,老四的媳妇正好了生了个丫头,老爷子笑得可合不拢嘴啊!只 是这之后顾家老四就出了事,虽然追了一等功,可小儿子的事还是让老太太大病了一场,自此就把个小孙女带在了身边。老爷子年轻时走南闯北,打仗的什么地头没去过,给这四个孙子辈的小毛孩子取了个东南西北的名儿,顾辰西正好排行老三,底下就一个小丫头顾北。
从这来说顾辰西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太 子 党,从老子的老子的老子那就在这北京城里震慑着了,上世纪七十年代,他的叔伯辈儿可就是京城太子 党的领军人物。如今开支散叶,有道是有人可以说个话的地儿就绝对不会没有他们姓顾的,后台硬,上头那一辈又都正当权,那些个堂叔伯们要不就在军区里领着个 首长的头衔,要不就在地方上放个屁都能响得人抖三抖,要说那两个肩头上都放着三颗金星的在顾家也不是什么宝贝。
今儿的日子可是近一个月来城里头最值得期待的,别说那些个平日里就花天糊地的公子哥儿们,就连这京城里头稍有点名气的小名媛可都知道,为了今天晚上,顾家、简家、叶家几家的几个小辈儿们可是捣腾大半月了。虽然都还是不敢惊动上头的老子,可这阵势也是难得的热闹。要说这能劳烦了这一帮子活祖宗的还能有谁, 可不就是那西太 子么。
顾辰西这趟从美国回来,可算是彻底地把自己这几年在国外的那些个翻江倒海的劲儿都端回老巢来了,一下飞机,只来得及让人把行礼都扔回家去,就被几个发小催命似的催到了今儿晚上的主场,一路上从外环飙到长安街,仗着那几个零的牌照,楞是没有被拦下来,一路畅通无阻。
“呦呵,西少,可把您给盼来了呵!”刚踏进里头,就被等在外头眼尖儿的贺公子给逮着了,顾辰西正纳闷着今儿怎么弄了这么个角色在这候着呢,抬头一看才想着这会所不就是他们家的么。想这贺公子说起来也还是自己母亲娘家那边的人,顾辰西也热络地笑着拍了一下对方的肩,颇有些回家看到亲人的感觉。
“人都到了”顾辰西边进电梯边问着身边的贺公子。
“到了到了,都齐了,叶少和简少前脚刚进,就等您呢!”贺公子忙赔笑着答话,手上也不闲着,摁了电梯按钮,心里暗想着今儿自己特地出来候着可真候对了,这个祖宗爷回来,还指不定往后这京里的事儿要怎么翻牌呢,今天这头一个接风的可是自己,以后总还会留点脸面不是。
顾辰西听了随意地“恩”了一声就没再说其他的,直到电梯门打开,他毫不客气地率先走了出去,贺公子也只得跟在后头。
顾西太 子 爷的脾气向来乖张,恼起来更是六亲不认的主儿。五年前这位小爷在北京城里头掀起的轩然大波可是让人想忘都忘不掉,这边一帮子人忙着收拾烂摊子,那边他甩甩手就去了国外,这一去就是五年,连顾老爷子大寿都没回来,外头的人只道是当年他年少气盛,传得盛的也不过说这将门之后“冲冠一怒为红颜”,这再多的话可就没人敢多说了。现如今这小爷可是硬着翅膀回来的,明白人更是不敢再多提些什么。
“嗨!主角驾到了嗨!”
这一层的会所都被包了,里头的灯光和音乐马上把人拉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即使这样,眼尖的人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踏进来的顾辰西,就算是在这帮子皇城小主堆儿里,他这身子凌厉的乖张气,样貌更是矜贵,站在人堆里就是显眼,虽然下了飞机连衣服都没换就过来了,免不了显现疲惫,可就像夏楠说的,“顾辰西,你 知道吗你站哪我都能一眼就认得你!”
夏楠……
这个名字好像只是想到,只是起个头,都像是长在心尖儿上的头发丝,牵动得他太阳穴都汩汩地疼。
“辰西!”简思尔听到了声响就往这边迎了过来,伸手自然地挽上了他的手臂。
“你怎么也来了”顾辰西扬了扬眉,“刚回来怎么不在家呆着”
“哼,你不是也刚回来么……”简思尔嘟了嘟嘴,手还是拽着顾辰西。
“这丫头不见你一天就不消停,坐进来到现在眼睛就盯着这门,就差没穿出条孔了!”简洁刚才就跟简思尔坐在一道,看到她这个小堂妹不管不顾地往这边来就知道是她等的人来了。
“姐!”简思尔佯怒。
顾辰西扬起嘴角看了眼脸颊微红的简思尔,不留痕迹的把手抽出来,拍了下她的头,转头问简洁,
“他们人呢”
“呶”简洁朝一边努了努嘴,“在那儿呢!”
朝着方向看去,几个穿着真空旗袍的姑娘正跪着调酒,几个小爷不知谁说了什么,正乐着。顾辰西径直走了过去。简思尔立马想跟上去,被简洁一把拉住,笑着扯了扯她。
“这人都已经到了,你就别黏糊了。”简思尔听了脸一红,打掉简洁的手,也不好再跟过去,只得跟着转去了别处。
“呦,这是谁啊!小爷可真上年头没见过这活人了啊!”聂铮见着来人第一个调侃。
“恩,看这小模样还真越发水润了!”简默很徜徉地靠在皮座上,懒懒地瞄了一眼,认真地评价。
“去你丫的!”顾辰西踢开几脚,嘴上笑咪咪地挑了个空位置坐了进去。
“怎么这么晚才到”坐在旁边的正好是顾辰南,虽然不像聂铮他们几个,可他这个做哥哥的也是去年去伦敦出差的时候见过这个堂弟,这算来也快一年了,所以今天也是特地来给他接风的。
“飞机晚点了。”顾辰西随便编排了个理由,拿起一边的酒杯,跟顾辰南碰了碰就灌进一大口,这一路上过来连水都没进一滴,他这是渴了。
顾辰南也灌了一大口,嘴上却没忘记,
“大哥今天部里有事儿出不来,让我给他带个信,回来了就先回家看看。”
“知道,让他忙他的吧!”顾辰西指了指空酒杯,示意旗袍姑娘再给自己满上,“你坐会儿也回吧!晚了宁宁那丫头又该找你了!”
“就你知道!”顾辰南笑了,拿起杯子又跟他碰了一杯,辰西说得没错,简宁那丫头最讨厌他身上有烟酒味儿。
“二哥,你也就让她制!”
“你小子……”顾辰南拿手虚指了两次顾辰西,拿起酒杯清了杯中的,“那我可先走了,你也悠着点,刚回来,多休息休息!”
说完,顾辰南便站起了身,今儿在这的都是跟顾辰西一块儿的发小,这堆子人从小就是疯在一起的,他虽年长不了几岁,但在他们眼里头毕竟是个“家长代表”,凑这也不合适,顾辰西朝他摆摆手,无言地把他二哥给拜回去了。
“西少,您的酒。”前脚顾辰南刚走,这边旗袍姑娘就拿着杯酒挨到了顾辰西旁边的位置。
“行了,这家长代表可算是走了!”叶祁见顾辰南走了呼了口大气,一手搂过旁边的姑娘,顾辰西朝他看了看,又瞄了一眼他旁边的妞,不是旗袍制服的,应该是哪家的姑娘吧,眼不熟,也就没打招呼。
“西少,今晚上,您要怎么玩,咱们可都奉陪到底啊!”聂铮带头起哄,底下一帮哥们姐们齐齐响应。
“随便玩,我埋单!”顾辰西豪气地甩出六个字,引得叫好声一片。
池子里音乐更盛了,搂着明星妞儿疯跳的,找个角落就亲成一团的,拉着个穿旗袍的就直接进了包房的,这都不新鲜,男的对男的,几个一起进的,这都不好说,为了多点刺激拿几包料的也不少。
顾辰西见几个人都玩开了,聂铮几个早不知道闪哪去了,这才坐到了叶礼边上,这一大晚上就他一个人坐着,真是“遗世而独立”啊!
“您这是出淤泥而不染呢”顾辰西见旗袍妞都被带走了,自己动手给两人倒了酒。
“西子。”叶礼没接他的话,反倒是突然唤了他一声,让顾辰西听了都有些恍惚,“这次回来,还走吗”
“不。”顾辰西抿了口酒,进来后空腹就闷了几杯,什么都没吃,这会儿喝下去竟有些涩,“不走了!”
“恩……那就好!都看到了”叶礼笑了笑,一手拍上顾辰西的肩膀。
“还没细看,刚才在机场也就翻了翻。”顾辰西拿出烟盒,点了支烟,“总之,谢了!”
“我好象听到有人要谢啊……”简默不知什么时候听到了这头的动静,故意在边上冷冷地吹了一句,顾三这小子一走就是五年,顾家为了能让他回来什么法子都搬出来了,这次自己和叶老大可算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答案,才把这祖宗给请了回来。
“这不大恩不言谢么,简二,我回来前小北可刚跟我联系过!小丫头赌着气一直这么飘着不回来,你倒是送佛送到西,帮我们老顾家的这宝贝丫头也给兜回来的才好啊。”顾辰西也一点不忸怩,给三人倒了酒,嘴上还不忘给简默下套。
简默面上没什么表情,可顾辰西知道他是压到了他的软轴了。
“行了,都是自己兄弟,你们还准备互相埋汰呀!”叶礼的话把三个人都说乐了,拿起杯子默契的碰了碰!
这仨边喝酒边逗乐子,这样的时光似乎已经过去好多年了,时间变了,地点变了,场景也变了。只是这三人像是又回到了那个毛头小子的年代,顾辰西本就是顾家的混世魔王,跟着简默这泥鳅和叶家的老大,三个人闹到哪都能弄得飞狗跳,把各家的老太爷老祖宗都抖落得敬谢神明赶紧收了这三活祖宗。那时候的大院里,谁不 知道孩子堆里的叶大、简二、顾三,进了谁家的院子,谁家都要把门关得严严的,只除了最里边儿的夏家,只因着那家也有个小祖宗,整天扑腾着要跟他们桃源四结义,直上梁山做好汉,后来结义不成,更是一路跟他们杠着走。
三个人聊了很多,也喝了不少,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以前顾辰西变得异常清醒,从场子里出来的时候他清楚地知道还是前半夜,他丢下那一大摊子人,一个人开车去了西郊的大院儿,那里有棵老槐树,他下了车,一个人坐到槐树底下,这大院儿早就已经没人住了,可这槐树底下的位置正好对着对门二楼的窗户。顾辰西 顺手给自己点了根烟,眯着眼抽,其实他本来还想去什刹海去香山去雍和宫……好多地方好象从下飞机开始就已经在他脑袋里盘转开了,可是后来一坐下就不想起来 了,烟点了一支又一支,槐树根边堆了一堆的烟头,直到天都大半亮了,掏空了身上所有的烟盒,他还是没想明白,夏楠,我怎么就这么把你给弄丢了呢!
第二章记忆里的夏
在夏楠的印象里,北京的夏天总是既热又燥,这样的感受似乎从她有记忆以来便是如此。八九十年代的军区大院,粗壮的槐树上,知了可以叫满一整个夏天,这个时候的阳光总能强健地射穿茂密的枝叶,在难得的一片树yin下射出一块块斑斑驳驳的金钱币,夏楠在动物世界的豹子身上看到过这种金钱币,还没上学的时候,她总能有一个夏天的时光在槐树下一块一块地跳来跳去,跳得浑身都湿透,头发都粘在脖子上。
这样的夏天伴随着记忆的热度炽刻在夏楠年轻的生命里,就像顾辰西这个名字,烧灼镂刻,犹如夏日的大院,根深叶茂,阳光斑驳,无风的炙烤,知了的叫声凝固在彼此对峙的汗液里。
那些年岁里,夏楠就是母亲拴养不住的小豹子,在大院里横冲直撞,叶礼和简默都要比她年长几岁,看着她不服气地张牙舞爪最多也只是满不在乎地拍拍她的脑袋一走了之。只有顾辰西会跟她真的来劲儿,像两只小兽般互相侦察掐斗,每到这个时候顾北和简宁都会冲过来在旁边为她拍手助威,她就更加来劲了,时不时地就去捻顾辰西的小虎须,等到人家要跟她动真格的了,顾北就一溜烟儿的跑回家去报告,直到顾辰西一路叫嚷着被自家老子扛回家吃排骨。连叶祁都说夏楠你那简直就是乌合之众!
可夏楠却不这么认为,时不时地还要和顾北跟简宁庆祝胜利,很多时候这种庆祝却都会因为简默和顾辰南出来逮人而无奈终止,所以说英雄总是孤独的啊!
年幼的夏楠犹如槐树边上的小树苗,带着这样的肆无忌惮茁壮成长着,那时的她不知道什么叫优越感,也不知道这样的成长是否就是快乐的,但她有一条理论,是她小小的脑袋里就根深蒂固的,夏家有六口人,哥哥听妈妈的,妈妈听爸爸的,爸爸听爷爷的,爷爷听,而奶奶听夏楠的!很多年后,当夏楠开始想要明白一些什么的时候,才发现她所仰仗的这条理论已近乎覆灭。
那个夏天,一样的奥热,没有风,没有征兆。
夏楠记得那年的夏天北京湿度特别大,原本夏日里总伴着风沙的北方城市却显得闷热难耐,夏楠突然变得无比讨厌这样的天气,粘稠、漫长,连呼吸都难以顺畅,棉纱质的校服因为汗水而紧贴着皮肤的感觉让这帮被迫在夏日里提前上课的准高三生躁动不安。
这是个刚成立的全新班级,安静地伫立在学校教学楼的顶层,连个班号都没有编入,就被约定俗成地叫做高三实验班。面对高考的终极目标,即使是再牛13的学校,也总会杀伐出这样一个班级,将学校百年的荣誉和老师们年终的奖金都压在这四五十个学生身上。他们有的沉默不语,有的麻木不仁,有的精于计算,有的任人宰割……蛰伏着等待一年后的破茧而出,挣脱自由!
四个电扇在头顶疯狂地旋转,甚至咯吱作响摇摇欲坠,却只能掀起阵阵热浪;老班在讲台上唾沫横飞汗流浃背,讲不到十句便要猛灌几口水;黑板上狂草一片,数字连亘,连粉尘都因这闷热粘稠不散。
这一切都让夏楠有一种窒息感,汗水从额角沿着脸颊流到粘腻的脖颈,融进滑落的发丝里,或者直接流进领口里,粘和住校服和皮肤。抽出仅剩的最后一张湿巾,也只换来了脸上几秒钟的清凉,随即便被热气蒸腾了。看着同桌胖头整个已经变成了水肿的肉包,眼神却慢慢涣散开来,夏楠真怕他就这么倒了,如果他倒向自己这边她会不会直接被压成水蒸糕
甩了甩脑袋里的情景,却忍不住转头去看教室后墙上的挂钟,还有十五分钟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又开始习惯性地皱起眉毛咬笔杆。转回来的时候眼角瞥见了教室里另一个角落,有个人也正朝着这边看过来,晶亮的眼眸,被汗水浸润得更是蠢蠢欲动,像是某种独自伺猎的小兽,这是一双夏楠熟悉的眼睛,顾辰西的眼睛。夏楠毫不客气的回瞪了过去,挑衅地一仰下巴把脑袋转向前面。
这是夏楠在顾辰西面前最常出现的表情,他的目光穿过整个教室看着那个似乎挺得特别直的小腰板,汗水已经几乎湿透了她整个后背,扇骨位置的两条肩带若隐若现,顾辰西不自然地想要扯回自己过度停留的目光,感觉教室的空气闷得人发烫。眼神一扫,却看到了坐在夏楠正后方的叶祁正拿着一支笔戳着夏楠的后背。
“干吗”夏楠习惯性地往后一靠,口气却不太好,她似乎感觉到那双眼睛还在看着自己。
“放了学咱们去篮球馆练球,你去看不”叶祁像是没听出她口气里的不善,压着嗓子在她耳朵边说。
“不去!”夏楠回答得特干脆也特不留余地。叶祁没趣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重新坐正身子,想着这小祖宗也不知道谁又惹着她了。
其实夏楠坐的位置挺不错的,在教室最靠走廊的一排,在她的右手边就是一排窗户,她的个子在女生里不算高,可胜在身形修长,所以位置挺靠后。旁边坐着个胖头,这家伙平时不爱运动不爱说话就爱吃,横竖平衡发展,当夏楠听说他是全国物理竞赛一等奖的时候,直感叹人不可貌相。夏楠的后排就是叶祁,坐在叶祁边上的女生叫周生生,在这个班里她和夏楠最谈得来,可夏楠觉得生生有时候有点少根经,就这事儿她私下里跟叶祁交换过意见,当时叶祁是这么回答她的:“你才发现啊要不怎么说她跟你最谈得来呢!”
要说这位置最让夏楠满意的就是远离顾辰西,这不知道是老师事先就打听好了的还是怎么着,一开始排位置就把这水火不相容的两人分在教室的两个角落里。这头是夏楠自顾自的逍遥自在,那头是顾辰西他们一帮子聚众闹腾。
班里的女生总喜欢窝在走廊的窗口边上讨论那几个男生,夏楠听得最多的就是顾辰西和聂铮的名字,有时候还有叶祁,连周生生这个粗线条都会跟她说起他们打篮球的时候还有别校的女生过来看,夏楠是由衷的嗤之以鼻不屑一顾,抽芽的个,一个个都抽得跟芦苇竿似的,有什么好看的,心想着你们是没看到他们穿着开裆裤泥滚爬的样子。
那个时候的他们谁都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能有一个人和自己一起从起点开跑,绕过一路的风景和坎坷,直到终点,当转过头时,还能看到彼此仍在身边,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而对很多人来说这都只能是故事而已。
第三章夏楠的窘迫
夏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中暑了,晚自修的教室如同一个无声的蒸笼,把她蒸得浑身无力,刚过八月的秋老虎连晚上都透不进一丝清凉,眼前的习题已经看了十几分钟,她却一个字都没能看进去。
夏楠把头转向窗口,企图能透上一口气,伸手抹了一下额头,却是一手的汗,让她觉得越发燥热起来,自己可能就快脱水了吧。小腹却在这时一阵涨痛,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熟悉的下坠感,惨了!夏楠懊恼地皱眉咬牙。
来学校的时候妈妈已经提醒她日子快到了,可惜她的日子从来就不准,而且在这种天气,那东西即使是她一贯只用棉质的,但贴着身体时还是闷粘难耐,所以她是一点预防措施都没有做。
她咬紧了牙齿,可无论再怎么忍耐,一股粘热的液体还是控制不住地下滑,吃痛!本就粘腻的身体因为这种不适而更加让人难以忍受,生怕周围人发现自己的异样,转过头看向旁边的胖头,他正一只手不停地从抽屉里捞出东西来往嘴里塞,另一只手却能在精选题上刷刷地写得飞快,完全处在忘我的境界。胖头嘴巴不停咀嚼的动作让夏楠的胃部一阵翻腾,这感觉让她狠不得即刻就昏死过去。
她知道自己的情况,一个月就那几天,她又是那种不记痛的性子,所以平时从来不注意,生冷不忌,到现在第一天总会特别痛而且来势汹涌。夏楠一边感觉着阵阵不适,一边把一支中华铅笔塞进嘴里狠狠咬下去,直到墨绿的笔杆上留下一圈牙印。一阵疼痛过后她估摸着这下裤子肯定已经透了。
好不容易挨过了一节晚自修,高三毕竟才刚刚开始,校方对第二节晚自修的管理比较放松,很多男生都会溜出去打球,就算没什么活动的也只想着溜回家吹空调,就连住校的学生都宁可窝回寝室。
“叶祁,呐,你要的球服!”一贯倨傲的口气,顾辰西挎着书包,走过来,从包里拿出一套球服,正要扔到叶祁桌上,却不知被谁撞了一下,一个偏差衣服就砸到了前面的夏楠身上。
夏楠本想等教室里的人赶紧走光了,到时候她再想办法走出去,冷不防被砸到,急恼地转过来,抬起头却正对上顾辰西的目光,他的眼睛里有着一闪即逝的惊讶,过后却毫无歉意。
“顾辰西!你故意的吧!”
“哼!”顾辰西愣了一下,随即嘴角轻蔑地一抿,却只发出了一个嘲讽意味浓厚的单音,居高临下的看着夏楠,脸上是促狭的神色,“我就是故意的,怎么着”
夏楠看着他的嘴巴夸张地一个字一个字的把那三个字蹦出来,积聚在体内的不适迅速化成了战斗指数,刚一抬身小腹却又是紧缩的痛,咬着牙怒瞪过去,心下更是恼火,没过大脑就眼疾手快地拎起手边的篮球服朝着顾辰西砸了回去!
“夏楠!你”顾辰西挥手把砸过来的篮球服挡开。
“我也是故意的!怎么着!”夏楠学着他的样儿,字字蹦清!眼神里还带着一丝得逞的狡猾。
顿时,两个人就如同两个点着了的火药筒,对峙着,“嘶嘶”地发出导火索点燃的声音。这架势没警告到对方,到把周围的人给“恐吓”住了。
“你们俩就不能消停会儿嘛!”叶祁赶紧上前拉住顾辰西,看向夏楠,“小姑奶奶,这衣服是我没接好,我可不是故意的啊!你俩就别斗了,成嘛!”
“辰西,赶紧的,还打不打球啊,再不走地儿就给别人占了。”聂铮也走过来扯了一把顾辰西,教室里剩下的人都在往他们这边看,周生生就直愣愣地坐在位置上来会地观察他们的脸色。
人一多,顾辰西的面子就抹不开了,本来就是无意砸到她,只是嘴上逗着她玩儿的,谁知道这人怎么又是一副这么挑衅不得的样子!他就更想可着劲儿的激她,谁让她每次看他都是这么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好象他是什么特别讨人厌的东西一样,对着别人却能靠过身体低着声音偷偷的交谈。顾辰西抬头用眼锋扫了一眼叶祁,谁也没理,拨开旁边的人就管自己走了。
叶祁也只当他正在火头上,没多想,到是转头拍了一下一直愣着的周生生:“生生,走,看哥哥打球去!”
周生生本来就爱凑热闹,这下子直接甩了夏楠跟叶祁跑了,夏楠暗咒这没眼力界儿的姑娘,姐妹这正出状况呢,她愣是什么眼色都没看出来,屁颠屁颠地跟着别人走了。
终于等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夏楠才敢从椅子上站起来,刚才被顾辰西闹了一通,裤子上都已经印出一片水印了,背上书包也挡不住。正懊恼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却看到后面叶祁桌子上放着的那套篮球服。
她没多想就把上衣拿了过来,比了比,一条男式的篮球背心正好可以盖到她的大腿上,又翻了翻领子上,不出意外地看到一个“西”字缝在上面。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套到了自己身上,管他呢,先过了这关再说,反正也没人看见!
夏末秋初的晚上,校园里已经空空荡荡,从篮球馆传来的喧哗声显得特别遥远,空旷的cāo场上偶尔能听到夏虫的声音。夏楠背着书包捂着肚子走出教学楼,口袋里拽着一块救命的卫生巾,一路快步朝自行车棚边的厕所走。
顾辰西将书包甩在背上,一个人从篮球馆走出来,心里还是憋着一股无明火,篮球打了几个来回却越憋越火,索性把球甩给聂铮,自管自地走了出来。
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象在他最初的记忆里,夏楠就是用这么一种眼神面对他,带着挑衅、愤怒甚至好象还有厌恶,像一团熊熊烈火,把他烧得忍不住要去和她嘶咬。
他是从小就精怪的,什么不能玩就偏对什么来兴趣,还都能玩出点门道,只是代价从来不小。小的时候拆老爷子珍藏的枪械、军用模型,就耀武扬威地和夏楠比组装,两家老爷子没办法,就把两毛孩子压在棋盘上,这俩倒霉孩子看着各家爷爷下棋,却也能道出个方略大概来。大了点就溜进老太太的房里,玩古器玉石,这可都是散了没得装的,他也得意洋洋地偷出去在夏楠面前显摆,在外头就跟叶礼简默他们偷偷地玩些不要命的玩意儿,被他老子逮了回去就是往死了揍。他打小挨揍没几次和夏楠脱了干系的,这是怎么回事他自然清楚。他们就像是两只小野兽,这样的互斗是他们成长的方式,在他心里夏楠几乎是没有性别的,夏楠也就像个假小子,摸爬滚打从不服输。
直到有一天,他像是忽然苏醒般发现,扳手腕的时候夏楠再不是他的对手,细胳膊细腿的,后来他甚至觉得自己一个用力她的胳膊就真的断了,于是就算夏楠再叫嚷不服气他也再不和她扳手腕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冬天,夏楠在雪地里用雪耙子砸他,他一个冲动就扑了上去,结果两个人都摔在了雪地里,夏楠被他压在下面,仰着头不停叫嚷,雪后的阳光照得她的脸生动发亮,白嫩嫩红扑扑的,他当时就想一口咬上去,这哪是夏楠的脸,分明就是个白蛋。后来他被夏楠一把推开,却还傻傻地在一边摸自己的脸,那是他第一次明白过来,什么叫男女有别。
顾辰西一路走向车棚,一抬头才发现前面的一个身影,穿着一条篮球服,却显得异常宽大,头顶上扎着个马尾,却只有兔尾巴这么短,一晃一晃的。橘黄的路灯,把她的身影拉得更是纤细。他认得那个书包,脑袋还没反映过来,腿就几个大步跑了上去。
“喂!”他一伸手就拽住了夏楠的书包。
夏楠一个踉跄被拉住,抬头看到来人,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放手!”
顾辰西不理她,低头看着夏楠身上的篮球服,手却拽着不放,他的脑袋向来好用,一下子就笑了起来:“要我放手行啊!那你得告诉我你干吗穿我的衣服!”
夏楠一下子被堵得说不上来了,手搭在小肚子上,脸更是涨得通红,脑子一阵乱,只得死鸭子嘴硬:“谁,谁说这衣服是你的”
“不是我的”顾辰西看着她这副样子更是得意,心情也莫名地好了起来,“那好,我来看看是不是我的!”
说完,他就直接朝夏楠抱了过去,要去翻她的后领子,夏楠看他这架势知道势必完蛋,却还是手脚并用地反抗。两个人挣来扭去地,最后不知怎么的整条球服都被掀了起来,即使是在昏黄的灯光下,顾辰西还是看到了,一点点猩红的血记,印在他白色球服的下摆处,让人不禁想到四个字触目惊心!
第四章 他们的秘密
“怎么样,怎么样好看吗”夏楠在镜子前原地转了个圈,然后急切地转过身就问,她身上正穿着明天要参加合唱比赛的演出服。
顾北那丫头仰躺在夏楠的床上,一只手摸着自己的下巴,表情甚是专业:“想听实话吗”
“当然!”夏楠很自信地一挺腰板。
“嘿嘿!”顾北调皮地一笑,“相当不错!”
“简宁,你觉得呢”夏楠觉得得到了一个评委的认可还不够,转过脸又问坐在一边的简宁。
“这个么……啧啧”简宁一脸为难的样子,站起来走到夏楠身边,拎起了一边的裙角,“你都不知道,我家思尔姐姐可早已经把这改良了好几个版本了!”
“哼!她该不是把裙叉开到了xiong口了吧”顾北毫不掩饰对简思尔的鄙夷。
三个人顿时在床上笑作一团,顾北和简宁还非得把夏楠的裙子也拉到xiong口看效果。夏楠双拳难敌四手,赶紧转移话题:“说正经的,简小宁同学,那丫现在还欺负你不你可别不吭声啊!”
夏楠可没忘记,简宁刚从国外被送回来的时候连中国话都说不溜,年纪又小,身份尴尬,简思尔就因着她的身世,见天儿的给她脸色看。夏楠是最看不得这种装腔作势的主,面对第一眼看着就弱弱的简宁,顿时生出了护短的心,哪知道这丫头天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夏楠和简思尔的梁子也就这么结下了!
“嘻嘻……她要再欺负我,我就去找哥哥!”简小宁同学笑得一脸小人得志样!
“对!让我二哥收拾她!再让我三哥这辈子都别理她!这可得颠死她了,哈哈……”顾北邪恶地大笑。
夏楠突然听到顾北提到顾辰西,不自在的扭了一下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想到那天晚上他一脸的错愕,清亮的眼睛染上了一层别样的光泽,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一处地方,路灯下的两人,都热得脸孔发烫,不知所措。直到最后她把整件球服脱下来砸到他脸上的时候,他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无辜地看着她转身离开,完全没有了平时的不可一世,她脚下踩着他的影子,斜斜的一直被拉得很长很长。
“哎,夏楠,我三哥是不是最近在学校有什么事啊你不是跟他一个班吗”顾北突然转过来问夏楠。
“我怎么知道他有什么事啊他的事关我什么事!”夏楠说这话的声音出奇的大,把顾北和简宁都震了一下,不过谁都知道她历来和顾辰西不对盘,顾北也没在意,只是还在那唠叨:“不过我三哥最近真的特奇怪,整天一回家就把自己关房间里,也不知道在练什么功。那天家里的阿姨要洗他的衣服,他却拽着自己的一件篮球服死活不让洗!”
夏楠坐在床沿上,背对着顾北和简宁,却好像被当场捉奸一般,整个后背串起一股湿热!就像那天叶祁突然在后面嚎起来,谁那么缺德偷了他抽屉里的篮球服,只给他剩了条裤子!夏楠直着腰板不吱声,但每根汗毛似乎都警惕地竖了起来,小心地用眼角瞟了一眼顾辰西的方向,那人倒镇定地对着一本化学题,头都没抬,叶祁那么嘹亮的嚎声他却像一点都没听见。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夏楠都还觉得脸上热腾腾的,想着下午在房间里顾北的话,就像心里突然多了个秘密,就怕谁稍稍一捅就被发现了,而惟独那个跟她一起守着秘密的人,却越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好像变得不再是那个坦荡荡的夏楠了!
在学校里见到顾辰西她会故意把背挺直,故作自然地走过,完全把他当透明,连个不屑的眼神都不容给他。有时候他从自己边上走过,或者听到他在后面几排跟几个男生聊天,她要不就管自己窝在位置上和生生偷胖头的零食吃,要不就索性起身走人,这么一来他们俩好象突然变得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疏远了起来。
“我家姑娘,这是想什么呢再戳这饭可得成糊了啊!”夏泽淳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手上的筷子却只一下下的戳着碗里的饭。
“囡囡,怎么了谁惹我家乖宝不开心了赶紧告诉爷爷,爷爷去教训他个小兔崽子!”夏德乾也放下了碗筷,这个小孙女可是他老夏家的宝贝,前几年老伴走了,临末了还是对这个孙女最不放心,他可容不得有人欺负他们的乖宝。
“没有没有!爷爷!谁敢欺负我呀,你看!”夏南捋起自己的短袖,露出自己的小肱二头肌,“看到了没这可是老夏家的肌肉!”
她一句话把桌上的三个人都逗笑了,还老夏家的肌肉呢,这小细胳膊,拉出来也不害臊,尤幸之笑着直摇头,伸手把女儿的衣袖给翻下来,“你一个姑娘家,居然还练肌肉,还不赶紧吃饭!”
夏楠撅了撅嘴,哼了一声低头扒饭,突然又抬起头来说:“我哥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要到圣诞假期吧,上次来电话他说要完成毕业设计,中间就不回来了。”尤幸之笑着回答,“怎么,想你哥了”
“才不是呢,我只是想问问他出国的事。”夏楠随意的答了一句。
夏泽淳听了倒上了心,儿子已经出去了,反正也有照应,孩子要越早锻炼越好,只是夏老爷子对这个宝贝疙瘩舍不得,一直没松口。
“女孩子家,出国干什么!”老爷子突然发话,却是中气实足一锤定音,夏楠是他的命根子,两天不见心里就堵得慌,要到了国外还得了。
老爷子的话谁也没敢反驳,夏楠本就机灵得很,对自家爷爷的脾气更是了解,赶紧说了几句逗他开心,又把学校里的趣事说了一通哄他,直逗得饭桌上笑声连连,就是在一旁的勤务员阿姨都忍不住笑了出来,直说这夏楠啊就是个鬼灵精。
晚上夏老爷子被顾家的老爷子喊去下棋了,夏楠回到房间,躺在自己的床上,盯着天花板发愣。思绪却怎么都定不下来,眼前不断地出现顾辰西那张讨厌的脸,辗转反侧,翻到床头,是他拽拽地对着她挑眉的样子,翻到床尾,是他不可一世地冷着脸的样子,懊恼地趴在床中央扑腾了半天,一停下来眼前却是他被自己撩得窜起火的样子,还有他晶亮得带着火苗的眼睛,最后定格在那一刻路灯的yin影下,他脸上的震惊、惶恐,灼亮的瞳孔里闪烁的是夏楠不知名的情绪,而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那晚夏虫的鸣叫和他们心跳撞击的声音。
第五章男生都是动物
今儿合唱队的女孩们在校园里的回头率特别高,在一群一成不变的蓝白色运动式校服间,偶尔走过两三个结伴的短裙女生,这是一种怎样的场景啊,也只有身在当场的那堆十六七的毛头小子知道了!好比未成年的小兽第一次看到鲜活的猎物,好比久旱逢上了甘露,好比陨石撞上了地球……
“我!强烈要求改良校服!”叶祁一拍而起。
“裙子啊……我爱裙子!”甲男仰头感叹,感觉鼻血岌岌可危。
“短裙!”乙男跟进。
“恩……膝盖以上十公分!”聂铮给出专业参考值。
一群小野狼们强烈点头!
顾辰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肘支着脑袋,像是完全没听到周围男生的讨论,脑海里却是早上在校门口看到夏楠的场景,白色的衬衣,黑红格子的短裙,领口间还系着一条同色系的小领带,后脑勺上的兔尾巴随着她的裙角一起摆动。
清晨的阳光在她的脸上流动,她不知在和旁边的人说些什么,一路神采飞扬,笑容闪闪发光,她永远都是那么生动,即使是在那晚昏黄的路灯下,她狠命地把衣服朝自己砸过来,表情像是快哭出来了,可那双生动的眼眸里还是倔强地窜着火。
教室外面的女生当然没能听到教室里边男生们的“深情表白”。夏楠趴在走廊栏杆上和周生生聊天。
“夏楠,你穿这裙子可真漂亮!”
“真的吗我觉得也是,嘿嘿……”
“你们合唱队还缺人不要不我直接从长跑队转你们那去吧!”
“……”
“呆在长跑队一辈子都别想穿裙子……”
生生开始郁闷,夏楠拿出一根手指饼沾了一下巧克力酱往她嘴里塞,生生躲,两个人在走廊边上闹来闹去。
“夏楠。”
突然听到有人叫她,夏楠和生生都停下了动作,转头去看来人,一看,夏楠就马上变了脸:“什么事儿”
“刚才比赛的时候不好意思啊。”简思尔笑得一脸诚恳,“老师说我声音比较亮,所以才临时把你换到了边上,让我站到中间的。”
“哈。”夏楠干笑了一声,然后眯起眼来,这是她面对真正的敌对势力时才会露出的表情,“我很理解老师的良苦用心,站中间要中气十足震慑全场的才行,你看后面几排站中间的好象都是运动会投铅球的吧!我妈说我从小身板子单薄,女孩子家不能什么都争的!”
“噗嗤,呵呵呵呵……”旁边的生生一个没忍住,笑得饼干都喷了出来。
简思尔的脸色一阵青红不定,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我去找辰西!”
去吧!跟我报告干吗!夏楠一个转身继续和生生趴在栏杆上聊天。
不多久教室里就有人喊:“顾辰西,有人找!”
顾辰西皱了皱眉,从位置上站起来朝后门走,旁边的狼群可又骚动了起来。
“那是简思尔吧……七班的班花啊!”甲狼叫嚣。
“她那裙子可不只膝盖以上十公分了吧!超标了啊!”乙狼嚎。
叶祁只是朝门口看了一眼,却没吭声,可能是跟夏楠呆久了,对简思尔这姑娘缺失了审美的兴趣。聂铮看了一眼叶祁的表情,朝他哼一声:“诶,简思尔穿这裙子还挺不错的!”
叶祁抬眼看了看聂铮没搭腔,但这句话却激起了狼群对女生们穿裙子的评价,一时狼啸声四起。
顾辰西走到后门口,看见简思尔,脚步稍微顿了顿,还是走了出去。
“辰西。”简思尔和他面对面的站着,一脸笑意地看着他,“我本来想趁着午休来撞撞运气,想不到你真的在啊!怎么没去打球”
“恩,你找我什么事”顾辰西没有回答,微蹙着眉,他这人向来不怎么喜欢跟人做解释。眼睛跳过简思尔向走廊上无意地瞟了瞟,却正好看见了夏楠趴在栏杆上的背影。
她还是穿着早上的那条裙子,挺着她的小腰板背对着他,跟周生生嘻嘻哈哈地闹腾着。顾辰西的目光却无意识地在她背后游移,直到他的视线停留在聂铮说的膝盖以上十公分的位置,那里是短裙的边缘,没有了红黑格子的遮掩,短裙下少女的腿展露无疑,可能是在看楼下的什么东西,她双脚都微微踮起,臀部也微翘着,因为这个动作短裙的后摆似乎又往上提了几公分。那双腿被午间的阳光打个正着,笔直修长,小腿肚的线条紧实饱满,在光线下拉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好象正好够一手握住的样子,辰西知道她平时很少穿裙子,如今这肤色就更显得白嫩嫩的,如同刚出水的莲藕,晶莹透亮,神圣而不可侵犯!就像那晚的灯光下,她扬起的小脸,通红一片,嘟起的嘴唇,娇艳欲滴,她把衣服狠狠地朝他砸过来,喊:“还你!还给你!”
顾辰西的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眼睛却舍不得眨一眨,直到简思尔的声音硬生生地把他拉回来。
“辰西,我问你呢。”简思尔发现自己说的话顾辰西好象什么都没听见。
“哦……咳”顾辰西轻咳了一声,“数学精选是吧你进来我拿给你。”
说完顾辰西就管自己转身走进了教室,他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会把脚步迈向那个背影。
里面的狼群还没消停,正谈到三班的那个合唱队领唱。
“聂铮,那次打篮球她跑来看你,你不是对她挺倾心的么,今天看到她穿短裙了没感觉怎么样”狼群的对话逐渐开始深入。
聂铮长得不错,皮肤白净,身型高瘦,似乎在那个年代的高中校园里总会有这么个男生,酷得要命,让老师头痛,却又有那么一点小聪明,关键是他有一双生就细长的单凤眼,于是女孩们把对灌篮高手里流川枫的热情都投住到了他身上。聂铮就是这么个家伙,很多女生都被他迷得五迷三道的,他自己不是不自知,可那个时候的男生在感情上远没有女生来得成熟,前几天还觉得宋慧乔不错,后几天就马上喜欢上了蔡依琳。
“切……人家可是个正经的小姑娘,说起话来都跟朗读课文似的。我可吃不消!”聂铮显然已经对三班领唱没了感觉。
狼群里正想接话,却见着简思尔跟这顾辰西走进来,都突然消了音,但又觉得这样反而显得不正常了,他们又没干什么坏事儿。于是不知道哪个愣二青来了句:“嗨!你们觉得……咱班夏楠怎么样”
顾辰西正伸进书包找书的手顿了顿,就听到了聂铮的声音。
“夏楠看她还不如直接看苏格兰男人穿裙子呢!”
“哈哈哈哈……”狼群里顿时一阵狂笑!叶祁却突然地站了起来,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了,你这是”聂铮笑嘻嘻地抬头看叶祁。
叶祁抿着嘴,神情很严肃地看着聂铮他们几个,把对面几个看得都有点毛起来了,才蹦出了一句话来,“以后别那么说夏楠!”
这句话虽短但整个狼群都被噎得不轻,顾辰西的手上拽着那本数学精选,却迟迟不拿出来,只有简思尔看到了他垂在一边的右手握得死紧。
坐着的人都拿研究的眼光看叶祁,过了一阵,还是聂铮先醒悟过来,一脸不怀好意地笑:“哥们,你不会是对夏楠有意思吧”
众狼改用期待的眼神看向叶祁,顾辰西还是一动不动的站着,却生生地把握紧的拳头裤袋里。
叶祁脸色晦明难辨,嘴巴里咕哝了一句:“瞎说什么呢!”
聂铮却嘿嘿一笑,一只手挎上叶祁的肩膀:“哥们,别不高兴啊!我刚才就开个玩笑,说真的,你眼光可够刁的啊!要说夏楠啊,其实挺不错的,条件摆那,优点缺点都很明显。”
“什么优点缺点”狼群重新恢复生机。
“缺点么,太好胜,什么都不肯吃亏,其实,这样最容易吃亏,作为女朋友,欠温柔!”
“那么,优点呢优点。”
“优点么……”聂铮故意顿了顿,“论内在么,最大的优点就是排除掉对待某些特殊人物,其实她的性格挺男孩子气的,不爱计较,该聪明的地方很聪明,有些地方却很糊涂,所以其实是个很省事儿的主!”
几个小子听了他的分析都纷纷点头,好象真是那么回事儿。
“那么……外在呢”狼们露出本性,一个个眼睛都贼亮贼亮的。
“脸蛋儿不错,够小,皮肤不错,够白,眼神儿不错,够亮,身条儿也不错,以后长大了肯定是个出水的姑娘!只是……”聂铮突然卖起关子来。
“只是什么”急狼一头。
聂铮瞄了一眼旁边的叶祁,看他抿着嘴不说话,脸色还算正常,这才又说了话。
“只是……太瘦了,这手摸起来……”
“你丫说够了没啊!!!!!!”
聂铮还没说完,顾辰西腾地就扑了过来,来势不问就一拳闷了过去。这架势吓得聂铮连带旁边的人都来不及反映!
这一串动作完全是凭着本能来,全然没了克制,听着聂铮一样样的描绘,顾辰西觉得夏楠的样子连带着刚才在门口边看到的背影一样样地在脑海里过,皮肤、眼睛、腿儿……然后身上就跟烤在太阳底下一样地热了起来,某个地方好像还隐隐地蠢蠢欲动,突然想到这教室其他人的脑子里也有可能出现的画面,聂铮最后的那句话彻底刺激了他,原本就紧握着的拳头直接就扑了过去!
简思尔想拉却已经晚了,顾辰西完全不给聂铮喘息的机会,把他扑倒在地上,连带着旁边的桌椅哗啦啦地倒下。
“你丫有病啊!”聂铮终于钻到了空子,回过去就是一拳!
边上的人这才醒悟过来,连忙站起来,想去拉人,叶祁第一个冲过去,先去抱顾辰西,谁知顾辰西看到是他,也不管刚挨了聂铮一拳,回头就给了叶祁一拳。
“你吃错药了吧你!”叶祁毫无准备,连挡都没挡生生地挨了揍!
顿时三人扭打在一起!谁都不是剩油的灯,桌子椅子一窝蜂地倒,旁边的人扯了这个就放了那个,想拉都拉不住!
简思尔这才反映过来,跑着去叫老师,走廊上的人也都听到了里面的动静,跑了进来,夏楠和周生生跟着人群往里凑,在后门的地方正好撞见跑出来的简思尔,夏楠毫无准备地被她瞪了一眼,简直莫名其妙。走进教室,才看到里面的男生基本上都已经不知道谁在拉谁了,整个地打成一团,周生生在旁边看得两眼发直,然后才说了一句:“男生真是一群野生动物啊!”
第六章 他到底想干嘛
走进教室,夏楠和生生看到里面的男生基本上都已经不知道谁在拉谁了,整个地打成一团,周生生在旁边看得两眼发直,然后才说了一句:“男生真是一群野生动物啊!”
这场野生动物的群斗事件迅速发展成了r大附中最近一段时间的传奇新闻,全校学生唏嘘、热炒、窥探、流传了好一段时间后,默契地把这件事定义为“高三文科重 点班班花进入理科实验班引起的一起因青春期荷尔蒙飙升而爆发的男生群殴事件”,该事件涉及高三实验班一半以上的男生,多人擦伤,三人严重挂彩,不管学校如何处理,三位主角却都闭口不说。
最莫名其妙的是,简思尔因此而从高三七班的班花一下次升级成为!
当天下午顾国廷以私人身份亲自到了学校,身边也只带了随行秘书,连司机都被他吩咐等在车里,对自己儿子惹是生非的性子他自是明了,自己也是个年纪过来的,再是精怪也还是冲动莽撞的年岁,周围的人又都是哄着捧着,什么事儿干不出来,什么新鲜玩意儿不会去碰在外头背着自己的老子可真是什么新鲜刺激就玩什么。只是上了中学之后这小子在学校里出这样的状况倒还真是头一遭。面对学校领导的客气解释,他还一直压着火,连看都没看一眼那个混小子,这样的气氛一直延续到顾辰西被押回去的车上,好小子连个头都不低一低,顾国廷真是拧下他脖子的心都有。
直到阿姨在书房外来喊晚饭,顾辰西还依然跪在地板上,额头和嘴角的伤都还没处理,感觉自己的膝盖骨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可嘴巴还是抿得死紧。
顾国廷知道这小子打小的倔脾气,小时侯跟院里的几个混小子一块闹腾,被绑在条凳上抽,嚎破了喉咙也不会掉一滴眼泪。刚上小学那会儿,就因为自己被他这脾气气得关了他禁闭,这小子就撺掇了一帮小子跟着他爬车皮,愣是到了北戴河去把他爷爷给搬回来。
但如今这站起来都已经跟自己一个个头了,处事还是这么没个轻重的,不用说这事儿肯定是他挑的头,要不是他,聂家的那小子和叶祁他都是知道的,绝对不可能先动的手。他手上拎着条军队里的皮鞭,另一只手插着腰,绷着脸,在房间里走了个来回,皮鞭子也跟着被拖了个来回,最终站定在顾辰西面前,把皮鞭一扬。
“好!好!顾辰西,你不说是吧!这门是反锁的,你就别给我抱什么指望了,你今儿就非得给我说清楚咯!你在学校里都干了什么你!
顾国廷的声音把外面的阿姨都吓着了,搓着手暗叫,哎呦哎呦,这可怎么好呀,这小子还不给他爹的皮鞭子抽没气儿了呀!
阿姨是从顾家老屋就跟起的老妈子,对顾辰西可是护犊子似的护着,看现在这情况可了不得了,咬了咬牙,一拍大腿,也顾不得后果了,跑到楼下就去拨电话。
结果一个电话,把个七十岁的顾老爷子直气得在电话那头大喊着“逆子啊!这个逆子!”老爷子口里的逆子当然不是指自己的小孙子了。这说也奇怪,顾老爷子从前 那会儿可是家教甚严的,把自己的七个子女都管教得服服帖帖,要不怎么说顾国廷如今还沿袭着手拿皮鞭动不动就得跪下的教子之道呢,想当年顾老爷子手上拿的那可是货真价实的马鞭啊!直到长孙顾辰东出生的时候,老爷子还是依然剽悍,最后还把个大孙子直接扔到了军队里。可越到这后头就越舍不得了,特别是对这顾辰西和顾北,一个是他的幺孙,一个是孙子辈里唯一的女娃,两个孩子的脾气又是跟他年轻时一个模样,出了奇的拗,他可是宝贝得不得了。
不到半个钟头,顾老太太就扶着顾北那丫头就杀了过来!彼时顾国廷已经被自己生的儿子气得血压飙升,不为别的,只为这小子愣是让他一个人嚎了半天,一个字都没往外蹦。手起鞭落,直接在顾辰西的被上抽出了一横条,小子却咬着牙,硬是不吭一声。顾国廷的火气更是往上窜了好几层,“啪啪”的声音一直从书房里传出 来,阿姨在门外愁得来回地走。终于把个老太太给盼来了。
“顾国廷,你个臭小子,还不给我把门给打开咯!”老太太拿着自己的手杖狠很地往门上敲,顾北这丫头赶紧在旁边拉着老人家。
顾国廷手还扬着,竟听到了自家老太太的声音,这才歇了火,看了一眼顾辰西,臭小子两手的拳头握得死紧,后背的校服都已经被抽破了,他知道自己的力道,刚才虽没抽他几下,但下的手不轻。他知道今天这事儿他非得给他长这个记性不可,不然这小子以后再大了,还不知道要给他闹成什么样,他们这样的家世,外面多少人看着,等到管不了了再收拾可就晚了!
等到他一打开门,迎面就挨了老太太一拐杖:“你这个逆子,你要把他打死了,我看你怎么赔我个孙子来!”
老太太气得走路都颤了起来,顾国廷只得在一边喊了几声妈,伸手去扶又被她甩了回来,只得看向顾北,示意她小心扶着。
“辰西啊,啊呀,我的辰西怎么给打成这个样子了啊……”老太太看到还跪在地上的孙子,后北的衣服破败一片,露出的皮肉更是布着一条条红痕,顾辰西咬着牙,满头冷汗,僵着后背,虽然没直接倒下,可已经脸色惨白得连叫声奶奶都不会了,看得老太太差点直接背过气去。
“小北,赶紧的,把你哥哥给我扶起来,他老子不要他了,我这个老太婆领回家去!”说着又转头对上顾国廷,“哼,这到底是出什么大事了,啊要把个好好的人 打成这样,他这个样子,你要怎么跟他娘交代媳妇是你的,儿子是你的,你就渴劲欺负他娘俩吧!你不要,我要!我都接回家去!小北,等下回了老宅就给你三伯母打电话,就说回国了就直接回老宅。我给她陪不是。哼!”
说完,老太太拐杖一跺,就带着自己的孙子走了,外面的阿姨、司机,扶的扶,背的背,就怕再把那个小祖宗怎么了。顾国廷一直站在里头看着,听了母亲的一番话也不敢上前阻拦,终是让一群保皇党把个小祖宗保了回去。
顾辰西就这么被接回了老宅,学校也不让去了,整日里只得趴在床上,连翻个身都不能,刚挨揍的时候倒没觉着,到了晚上却是火烧火燎地疼了,这下他倒不管不顾起来,渴劲地嚎。老爷子赶紧叫了自己的保健医生来,处理了伤口涂了药,可疼痛却丝毫不减,连个保健医生都一气被老爷子骂了回去。
阿姨拿了方子去熬药,他让人关上门,一个人趴在床上,满脑子却只一个人的影子,打架的时候他不觉得疼,即使被揍都像是在爽快地发泄,被皮鞭抽的时候他也不说话,他想也许这样脑子里的那个影子就能被抽出来了也说不定。可是没有,那个影子直到现在都还在,而且一直都在。
有时候是白天,在他听课听得无聊,脑袋一片空白的时候,他会忍不住看像那个身影,她细微地小动作都让他看得津津有味。她喜欢咬笔杆子,很不卫生的样子;她喜欢无意识地皱鼻子,表情就像小的时候他们在大院里捡到的那只流浪猫;她还喜欢偷看同桌上课偷吃东西,在一边贼贼地笑
但更多时候,却是在晚上,在他的梦里,她一次次地出现,到后来,竟夜夜入梦,比白天见到的还要生动。阿姨给他换床单的时候偷笑着冲他挤眼睛,他却尴尬地狠不得挖个地洞。
更尴尬的却还在后头,他把那件球衣带回家,被阿姨发现了,他死活不让洗,抱着衣服睡了大半夜,却在半夜里拿着衣服走进自己房间的卫生间,在自己的洗脸池里,第一次学着洗衣服。把那点点血迹一点点地洗尽,洗得小心翼翼,无比认真,就怕一不小心就玷污了这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痕迹。
他不得不承认,他没有任何办法去对付她。
夏楠……
他将脸捂进枕头里,喃喃着这个名字。
阿姨熬好了药,敲门进来,硬逼着他喝下。他脑子好象这才慢慢地消停了下来,可能是药效到了,顾辰西终于觉得脑子昏昏沉沉起来。
可半夜的时候,他又见着了她,这次她竟穿着自己的球衣……只穿了他的球衣,衣服的下摆只到她的大腿根,那些痕迹不再,雪白的下摆无意地在她腿间摆动,比白 日见到得还要撩人。她朝他笑,笑得他头晕,就像小时候过年的时候看到的大礼花,在他脑海里绽放,在他身体里绽放,他无法控制,整夜煎熬,如同背上的伤般火烧火燎,好几次他都不知道自己是醒着的还是在梦里……
“顾辰西!喂!顾辰西!”
顾辰西趴在自己的床上,听到有人叫他的声音,好象是夏楠的声音,他强迫自己慢慢地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窗帘被人拉开,阳光毫无保留地洒了进来。他眯了眯眼,看到夏楠就站在他的床沿边上,背着光,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可她脑袋晃晃地看着他,还有后面的兔尾巴,他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心情也像阳光般灿烂起来,痴痴地笑着,两只眼睛带着刚睡醒的迷朦,直直地看着她。
“夏楠……”
他还想伸手去拉她
夏楠着实被吓了一跳。
“顾北!你确定他是背部受伤吗顾辰西……你不是被打傻了吧!”
“三哥,你发烧了啊!”顾北跳上床去摸她三哥的脑袋……
顾辰西的意识这才清醒了起来,赶忙把顾北赶下床,幸好被子盖得严实
“你们俩一大早跑我房里来干什么”趴着不动的样子实在很没面子,顾辰西拧着眉头,一脸懊恼。
“嘿嘿……三哥你这态度可不行啊!我可是特地拉了夏楠来看你的哦。我很好吧!”顾北调皮地冲顾辰西眨了眨眼睛,又把夏楠推过来。
“好个p!”顾辰西差点从床上蹦起来,这倒霉丫头。
“你以为我稀罕来看你啊!哼!”夏楠懊恼了。
“不稀罕就跑远点!”夏楠似乎永远有办法把他一点就着。
于是,不欢而散!顾辰西在关门声响起的时候狠狠地砸了一下自己的枕头,真正的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让他更加郁闷。现在似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吗了!
第七章 我只是想……上
北国的秋日是一年中最让人舒爽的季节,气温舒适,秋高气爽,但对顾辰西来说这一趴就是半个月的日子却并不好过。新伤的疼痛已然不在,但结痂后的瘙痒却甚是难忍,老宅里对这个小祖宗当然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好言好语的劝着,他却一个劲地喊着要起来,可还是被自己的亲妈活生生地给压在房里,贺郁兰可是中西医结合的权威,她的一句“养伤养伤就是得养”,把老爷子和老太太都拉拢了过来。半个月了他愣是出不了房门,夏楠没再来看过他,有时候他偶尔听到好象楼下夏楠来找顾北的声音,心里再是和结痂的伤口一般燥痒也只得窝在房间里。
终于挨到了稍稍可以起床的日子,这几日顾家老宅里特别忙,其实每年的这几日顾家都会忙活很长一阵,顾老爷子的生日正在这秋日里,又逢今年七十大寿,小辈儿们更是忙着张罗。老爷子还在跟自己的三儿子置气,发脾气说今年的生日不过了,这还了得,几个女儿媳妇就更是要往老爷子平时的喜好里琢磨,最终决定请个戏班儿来,给唱一台。老爷子向来喜欢昆曲儿,原本想在自家搭了戏台子让老爷子想点什么就点什么,谁知道都安排好了,这老太爷突然发话了,说不听昆曲儿了要看京戏。几个孩子起先都还没明白过来,可后来才想着这是老爷子疼老太太呢,顾老太太可是几十年的票友,前几年还天天在屋里吊嗓子。
于是乎老爷子生日当天,顾家老宅子里从早起就热闹开了,和往年一样,往各个寺庙里捐了米谷,熬粥给香客们,还在放生池里放了生,然后再添了香油给子孙们积公德,这一番下来已是到了中午。
大院里长大的孩子们都知道顾老爷子过寿辰可都等着各家的孩子上门讨吉利,到了晚上就更热闹了,有戏听有长寿面吃,谁家都可以挤进去,人顾家就是图得越热闹越好。
夏老爷子可是下午就被叫了去听戏下棋了,夏楠一放学放了书包就急着想往顾家跑,好歹被妈妈拉了换好衣服才放了她走,临走前尤幸之还不忘交代夏楠,看着爷爷,他这几日一直咳嗽,让他少喝点。夏楠一边应下,一边一起跑了出去,这丫头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就惦记着他顾爷爷的生日,不为别的就为了那碗香甜的桂花酒酿圆子,那可是顾家老太太家传的秘方。
夏楠打小就在院里长大,老爷子几个经常的在一起有事没事就喝几盅,几家的孩子更是从小就被蘸了筷子头喂酒,起先几个小家伙还被那陈年老坛辣得直皱眉头呛得脸红气喘,可过不了多久一个个都被训练成了小酒鬼,闻着开坛的酒香就往堆里凑,顾辰西和叶祁他们几个都干过偷了酒来喝得不醒人世的事儿。这其中只有夏楠,不知道为什么,一沾酒就全身起疹子,又痒又难受,可小丫头却是个十足的酒鬼,最闻不得酒香,每回看到连简宁都能端着酒盅小酌几杯,自己却只能在一边干闻着的份儿,心里痒得就想冲上去把别人家的酒杯夺了来,却生生地被拦下来。
后来,顾老太太见了觉着这丫头瘪着嘴瞅着人家喝酒的样子可真遭罪,就变着法子做了这酒酿圆子,夏楠一吃可乐坏了,又香又甜又糯,她一口气能吃好几碗。那个时候都还小,顾辰西就在旁边嚷着奶奶偏心,这么好吃的东西自己怎么从来不知道,怎么就给夏楠做。顾老太太在旁边看着俩孩子笑得嘴都合不拢:“你这臭小子,我就做给小南瓜吃,怎么了,等你大了娶了她回来做媳妇儿,奶奶也做给你吃!”
说归说,顾酒酿圆子还是成了大院里孩子们都知道的好东西,年纪虽是长了,可每年到了这个时候还是谁都想去讨了吃的。
夏楠进了顾家的门,凤嫂见了是她,一身的小洋装甚是可人,尤幸之是个识体的人,又出生书香门第,给女儿置办的衣服多是精巧却不特别夺人的,凤嫂看到了都由衷赞了几句,不问不拦地就让她冲了进去。
这一进去夏楠才发现自己来晚了,顾家的几个孩子自不必说,顾辰东早早地就从部队里请了假回到老宅,军装还没脱。虽然今天在这屋里坐着的一大半都穿着军装领着衔,都是顾老爷子的嫡系出生,各个的肩章都不含糊,可这顾家长孙竟把这军装穿得最是英气逼人,虽是年轻却已有将门之风,看得人都心痒痒的,都说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夏楠却在心里嘀咕顾辰西那么个嚣张的家伙怎么会有这么内修的哥哥。
今天的日子,到场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面儿上都是来给顾老爷子祝寿的,私底下那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就不好说了。顾家的人是一个不落的都到了场,内侄外戚,姻亲表亲,一个个都赶着点儿地正装出席,更别说是老爷子的嫡系子孙了。顾辰南都从国外赶回来了,叶祁的速度也比夏楠快,早早地就来给自己外公祝寿顺便讨酒吃。叶祁的母亲正是顾老爷子的小女儿顾家的七姑娘顾玉玺,从小喜欢玩赏古玩字画,是老爷子的掌上明珠,后来就索性嫁给了当年叶家的二公子叶世轩,可真正地结了个玉石姻缘,才得了叶祁这么个小祖宗。现下这两表亲坐在一道,穿着得体,举手投足自是不俗,不知是几家的姑娘,跟着父辈们过来入入场,这下倒是都往这两人身上看了。
大院里的同辈也来得差不多了,聂铮是跟着自己爷爷过来的,紧跟着夏楠到了场,只是不似往日似的找了顾辰西和叶祁一块儿闹腾,一个人挑了个座,跟边上的人聊着。夏楠左右看了看竟没看到顾北和简宁这俩丫头,没意思的嘟了嘟嘴。倒是叶祁看到穿得粉嫩嫩的夏楠眼睛霎时一亮,冲她招手,又用手指了指边上特意给她留的小吃,夏楠开心地奔过去,捞起一块就往嘴里扔。
“小姑奶奶,你慢点吃,都留给你,没人跟你抢!”叶祁看她的吃相赶紧倒了杯消食的茶水,就怕她只顾吃不喘气噎着了。
“唔……好吃!”夏楠吃得欢,连眼睛都没抬一抬。
“小南瓜,现在就吃撑了,等下酒酿圆子就都得给辰西抢走了哦”旁边的顾辰南也转过头来逗她,顾辰东抿嘴喝了口茶,到底比他们大一些,如今身份特殊,性格又更显沉稳,只是礼貌的看过来,摇着头笑了笑。
“哼!”夏楠喝了口茶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辰南哥,东子哥,你们放心!顾辰西现在是中了顾伯伯的屁股向上平沙落雁式,我会给他留一口的,不会欺负他的!”
“哈哈哈哈哈……”一帮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哥哥!
众人正被夏楠的话闹得大笑,一声哥哥却立马让顾辰南转过了脸去,看到来人直接站起了身走了过去。来的正是简家的三个姑娘,简默因为留学在外,自然没能来,倒是简洁领了两个堂妹过来了。简宁一见到顾辰南就跑了过来,两人自从顾辰南出国后就快大半年没见了,她见着了这个宝贝哥哥自然不肯撒手了,冲夏楠贼兮兮地笑了笑,就被顾辰南拉走了。
简洁带着简思尔坐到了顾辰东边上,顾辰东绅士地给她们倒了茶,倒也照顾周到,只是简思尔左顾右盼了一阵,似是坐不住想拉着简洁去找顾辰西,又被她姐姐一直拉着瘪着嘴坐在一边。
越近晚饭的点人就越多,直到快到饭点的时候顾辰西终于跟顾老爷子的另几个外孙和小辈儿一起过来了。因着之前的事,叶祁和聂铮见着他也没之前那么凑到一块儿,三个人虽不会因为打了一架就怎么着了,可短时间内心里难免还有些疙瘩,又都不愿意挑明了说。顾辰西也就抬眼看了看夏楠和叶祁的方向,便脸色一沉,一个人找了个地儿窝着没再吭声,叶老大和简默都在国外,他这个大病初愈的竟连个关心的人都没有,最后倒是简思尔见着他,也不管简洁,自个儿坐了过去。
夏楠见人都到得差不多了,爷爷和顾爷爷一起坐在最上桌,俩老爷子刚才还喝着普洱,这一刻都已经满上了酒水,他们这个年纪的老革命不兴喝那些洋酒,倒的都是醇香的特供白酒。周边顾家的三个女儿在边上看着这几个老爷子,见机就要上去让他少喝点,都这个年纪了,谁出了状况她们可都担待不起啊。夏楠远远地看着自家爷爷,想着这阵势,左右有人管着,自己倒是可以给妈妈一个交代了。
这边几个小的就最靠边坐着,戏都快开场了,可顾北那丫头怎么还没来,简宁只要见到她的哥哥就基本上有异性没人性了,叶祁更是不知道被哥儿几个拉去了哪里,毕竟这也是在外公家里,相当于半个主人,不可能就这么闲坐着,弄得夏楠孤零零的一个人等着酒酿圆子。看看那头的顾辰西,这小爷倒好,整个仗着养伤,一个主人还要人伺候着,他低着头,跟简思尔不知道聊什么,这脸色比被他爹揍之前反倒还好了,哼,夏楠瘪了瘪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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