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十这天,四九从早上起来眼睛就跳得厉害,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把眼睛使劲拍了几下也不行,又用热水敷了一下,还是不行,心里怪怪的,就怕有什么事情发生。
家里的柴火也差不多了,山上下的雪还没有完全融化掉,她也就没有上山了。她寻思着要过年了,她也要出嫁了,把家里的被子洗洗晒晒。
吃过饭后,先把奶奶床上的被子拆了,浸泡在热水里。把盖的垫的被絮都抱出来晒着。
她把浸泡了的被子拿到河边去洗,何三婶还说四九真是个好娃子,都要出嫁了,还把家里的被子洗干净。四九说是她应该做的。
被子洗到一半,一起长大的小月就来寻她,很着急的样子,她问小月何事,小月愁眉苦脸的摇头,只说让她赶紧回家一趟。
四九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被子也不管了,就往家里跑。
沿路上好多人往她家去,这让她心里更加害怕了,眼睛跳就是不好的预兆,这下真的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她加快速度往家跑。
到家才发现,原来是王家来人了。王家的管家带着几个家丁,还有孙媒婆也在一起。这次孙媒婆不像之前满面春光,笑容迷人了,反而愁眉不展的。
他们都坐在厅堂里,都在沉默中,四九气喘吁吁地到了家里,四九奶奶一下就给了她一耳光。
当着王家人和村子里的人的面,就这样被莫名其妙地甩了一耳光,四九顿时眼眶就红了。
“奶奶。”四九声音哽咽了,看着奶奶,得来的是狠毒的眼神,她再看向柳青儿,柳青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也不瞧她。
这时孙媒婆看到四九的处境,站起来道:“四九姑娘,天下何处无芳草,虽然王二公子退亲了,你的大好世界还在那,还是能遇到更好的如意郎君的。”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让四九脑袋一下嗡嗡地响。
她发现腿脚无力,直接瘫坐在门槛上,整个人都麻木了。
王家不是来送新衣裳新鞋子的,而是来退亲的。
跟着回来的小月看到四九痴傻地坐在地上,就把她扶回到房中。小月看着四九的样子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四九都没哭,她却哭了。
四九不知道王家人什么时候走的,小月哭了之后,四九奶奶过来骂四九,把小月也给轰走了,四九浑浑噩噩地脱了衣服和鞋子躺到床上。
这一躺就是三天,不吃不喝,也没人多看她一眼,更没人问她。冉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迷。之前冉财富成亲的喜气全部被这事给冲得烟消云散了。让柳青儿那叫一个气,恨不得把四九的嫁衣给剪碎了。
这事丢人到家了,四九娘又想到了四九本不该出生的,所有的气都一起来了,晚上睡到半夜,气得睡不着,爬起来到四九床前,掀开她的被子,用鞋底在她身上狠狠地甩了十几下,四九很疼很疼,却忍着一直没哭没叫。
四九娘的动静让四九奶奶也忍不住在四九身上踹了几脚。
腊月很冷,却没有四九的心冷。她满心欢喜地等着去给王家二公子冲喜,做个美美的新嫁娘,却不想被退婚了。
四九被退婚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浅水湾。
哑巴上山的时候听到两个人把四九退婚的事情当笑话在讲,当时他正在守一只豪猪洞,听了这事之后就下山了。
四九又在床上躺了一天,第四天,四九奶奶怕出人命,强拉着四九起来,又打又骂地给她灌了一碗粥。之后四九就跟傻了一样,呆坐在屋子里。
在被退亲的第六天,也就是腊月十六,浅水湾死了老婆的刘阿瓜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带着八岁的儿子来了四九家。
当时四九正在家烧饭,她明显消瘦了,只是她想通了,被退亲了,她还是要活着,死了太不划算了,只是她不开口说话,也不笑,只是默默地做着事情。
四九奶奶看着刘阿瓜这样的架势,就问他来做什么。
刘阿瓜的绿豆眼直瞅着四九,对四九奶奶说明了来意,说他是来提亲的,诚心娶四九当填房。
四九奶奶让他坐,让四九给他和他儿子倒水。
刘阿瓜的儿子看着四九奶奶立马跪地叩头喊着祖奶奶,又对四九行礼喊二娘。
这一幕刚好被从地里回来的冉二狗看到了,冉二狗气得脸都青了,扯起刘阿瓜就扔出了门,又把他的鸡鸭扔了出去。
虽然四九是无辜的,却又免不了冉二狗的一顿拳打脚踢。
四九被打得头昏眼花的,全身都痛,最后被柳青儿拖到了床上,又躺了两天。
冉二狗让四九娘把四九看好了,不要出门丢人现眼。
年关将至,已过了腊月半,往年都开始准备过年的东西了,今年,因为四九的事情,都没有心情。这让柳青儿心里恨极了,她第一年来冉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腊月二十,四九在帮着磨豆子准备打豆腐,隔壁村的光棍丁喜六带着他们村的媒婆上门来。
冉二狗去县城置办年货顺便接冉财富了,四九奶奶和柳青儿在院子里晒太阳,四九娘喂豆子,四九磨。
四九奶奶看到媒婆和丁喜六一起来,心里有底了,两人进门就问四九奶奶好,四九奶奶没有说话,之前因为她让刘阿瓜进门,被儿子讲了一顿,这次她不敢了,默不作声地指指磨房。
媒婆带着丁喜六进了磨房,丁喜六看到四九娘立马喊娘,这可把四九娘给吓坏了。
突然蹦出个看着比她还年纪大的人喊娘,她岂能不被吓到。
丁喜六喊过娘之后,看着四九,两眼冒精光,就喊娘子。
四九淡淡的看了一眼丁喜六,就继续磨磨,当对面的人放了个屁。
丁喜六看着这个娇俏的黄花大闺女,心里欢喜得紧,在媒婆的示意下,抢过四九娘装黄豆的盆子,要喂黄豆,还亲热地喊着娘。
四九娘一下子把他撇到一边,厉声道:“谁是你娘,给我滚一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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