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少主,求你去死吧。”
“为了天下苍生。”
“杀你一个,活天下人。”
“功过相抵,你不算枉死。”
“勾结阆风罪人,祸害天下苍生。”
“要么赎罪,要么一起死。”
“这是你欠天下人的。”
“小风哥哥,,,”
“风儿,回来。”
“季风!”
,,,
碧水深幽的湖底,玄衣男子紧闭双眼,霎时间好像有无数声音从湖底向他涌来,有人义正言辞让他去死,有人声嘶力竭让他回来。
是谁在唤我?
湖底的水忽然开始震动,玄衣男子苍白死寂的脸色开始出现变化,眉头紧锁。
是谁在唤我?
忽然间那双在湖底映着微弱水光惊心动魄的眉眼睁开,眼底一片妖冶的红芒,从四面八方如水一样将他包裹的声音让他头疼欲裂。
眼前一片漆黑,许久后看得清是深蓝色,却依旧模糊不堪。
他意识混沌,完全无法辨别那些事属于谁的声音,到最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只剩一道清朗又悲伤的声音,不断唤着一个名字,从缓慢到急切,随后最后的声音也消失殆尽。
他只觉得随之自己就掉进了什么地方,身体在不断下沉,周围愈加黑暗冰冷,然后才像刚沉下去一般由蓝变黑到由黑变蓝,他慢慢感受到,身体在上浮。
他在一片水底。
周围慢慢聚过来许多灵,散布在身旁,使他得以看清,他被水压着包围着,勉强转动脖子,发觉自己正躺在一朵巨大的海棠花里,盛着他往水面上去。
平静的湖面霎时滚滚翻涌,猛然“哗”的一声,完整的湖面被破开,玄衣男子躺在金色的海棠花中破水而出。
与空气接触的瞬间,所有的混沌消失,男子的记忆尽数回笼,才明白过来方才脑子里那些呼喊全是在叫自己。
他就是季风。
所以他现在是活过来了?
那花盏随着立起来的人延展枝条,蔓延在碧波之上,一直到湖心的土地上。
季风睁开眼,眼瞳中古老又简单的符号散发着摄人的红色光芒,周遭的世界慢慢清晰。
季风缓缓抬腿踩着海棠花枝叶结起的桥走向湖心那棵巨大的红叶巨树,一路都是聚过来的灵,凑上前来,碰碰他的衣角,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玄衣男子懒洋洋抬手轻轻挥开它们,这群灵又跑到他后面,跟着他上岸了。
海棠花盏收了花叶枝桠,打了个旋飞到他手中,季风修长而苍白的手捏了捏流光透亮的海棠花灵石,挑了挑眉道:“这个怎么还在我这里?”
声音有些沙哑。
动作间,顶上那巨盖纷纷落下红色花瓣,兀自飘零,天空上只有一轮弦月,银光微微,但镜海却不暗,飘散的灵悬在近地面,放眼望去,青光莹莹,不见尽头。
季风环顾四周,再看看脚下踩的土地,明白过来。
“西境阆风灵域,原来如此。”
他早就死了,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得以重生,但看看周围大概能猜个七七八八。
他所站之地在这片广阔的湖中央,红色的参天巨树乃若木神树,是西境阆风的守护神。
眼前的湖名镜海,是西境一切有灵之物的源泉,湖底蕴含着世人难以估量的力量,包括世人趋之若鹜的回天之术。
“回天之术,唔,,,”
季风胸口忽然泛起一阵锐利的疼痛,前生的记忆潮水一般涌向他,砸的他难以喘息。
季风捂着心脏靠着树干缓缓滑倒在地,脸色还泛着死人的苍白,毫无一丝重生之喜,反而有着让人心痛的绝望。
周遭的灵依旧围着他,水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堆上下跃动的灵拖着一把扇子递到他面前。
季风伸手拿起来,他看着眼前光华流转,通体青墨色的骨质折扇,心念百转,问:“多久了?”
他看着跃动的灵,又问:“我死了多久了?”
灵在他手上弹了弹,他喃喃道:“七年。”
星星点点的光铺满了镜海湖面,夜色变得明朗,也照清了玄衣男子的神色,他的面庞一如从前明明如月,湖光映衬下,朗目风逸,他神色微微凝滞,静默在生动的图画里。
细发散落,无端显出一分苍凉。
“七年了。”
他就像是睡了一觉,梦了一场,梦里是虚无,是空茫,醒来便是七年光景已过。
他凑近湖面,明镜映出他的脸,较之少年时,无甚变化,七年不长不短,他有一种在一夜间过完一生的感觉。
如果非要说岁月给人带来了什么,大概就是眉宇间那再难抚平的时间之哀。
他又退回去,最终拿起了那把扇子,发出苦涩的笑:“钦墨,老朋友,许久不见。”
他闭上眼,在心里制止了情绪的蔓延,不愿再想。
庄生台的预言终究成真了,他牺牲所有,抛弃所有,最后仍然换来了这个结局。
湖面微风吹过,拨开他额前的发丝,满满的拂上他的面颊。
从前他喜欢听风,世上最温柔的大概就是风,不论他是满身罪孽还是疯魔痴狂,风永远会温柔地将他裹紧怀抱。
而现在,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走吧。”
话落“唰”的一声甩开扇子一挥手,两只扇骨如脱缰的马,双双坠入湖中,交织着向前,冻结了所经过的湖面,季风摇着剩下七骨的钦墨踏上冰面,向湖岸走去。
他忽然想到,自己曾经总不肯打开扇子,合着扇子在胸口敲敲用它指这指那就完事,他总觉得摇扇子的样子老神在在的,况且一年四季都扇也有点傻,看看现在轻摇墨扇的自己,不由得无奈地笑笑,却也没收起来。
夜色里,湖面隔开天地,人和倒影双双立在其间,一同走向隔绝七年的人世间。
镜海所在之地为天垣西境阆风灵域,受若木神树和神湖镜海的滋润,这里一草一木皆有灵,堪称世间修道者的最佳修炼宝地。
但自古阴阳相伴善恶相生,这片灵域被一片至邪之地阻拦,即是季风此时离开阆风灵域一脚跨入的惘极境。
惘极境受中心神火台影响,有源源不断的邪气从地底冒出来,滋生了无数强大的妖魔鬼怪,修界众生再是如何眼红阆风灵域的宝藏和灵力,也没法踏进惘极境一步。
季风手握红色海棠状的若木之花,轻轻松松跨过惘极境,没有任何妖邪胆敢靠近。
这里他死之前来过,被世人逼得走投无路来这里为他们寻得镇压魔物之首赤乌凰的办法。
那时他还是一个灵脉阻塞的废物,单靠他一个人连惘极境最外层的结界都破不了,拿着被封印的若木之花在这里度过了生不如死的一个月。
如今再次走过,他心中一潭死水,没有半点痛苦,眼皮都懒得掀开。
季风走出惘极境来到了最近的一个镇子的客栈歇脚,刚走进客栈,季风顿了顿,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看了看周围没什么异样,便坐了下来。
小二见有人进来忙过去招呼:“客官来点儿什么?”
季风道:“最烈的酒来两壶。”
“好勒,客官还要点别的什么吗?”
季风摇头,又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二笑道:“这里是石尤村,挨着惘极境,邪气重,平时来的人不多。”
季风扬扬下巴指了指那边两桌围满了人,道:“这还不多?”
小二耐心的解释:“那些都是修道之人,来了好几天了,他们说是来除魔卫道的,您也知道这边挨着惘极境,常有妖怪出没,兴许是那里边又有什么妖邪跑出来了吧。”
小二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好像习惯了一样。
“惘极境结界不稳,你就不怕里面的东西?”
小二挥挥手豪言道:“不怕不怕,我们这儿的老板也是修道之人,修为可不低,有他坐镇,我们只管安心待客,而且客官我跟你说,我在这里这么多年,也从没见过那里边真有什么东西跑出来的。”
季风若有所思点点头道:“知道了,你去吧。”
“好勒,马上给您上我们这儿最好的酒。”
小二打个弯拐进酒仓,不一会端了两壶酒脚步轻盈地送来:“客官,这就是咱们店最好的酒,叫阆风酒。”
“哦?阆风?”季风斟了一杯放在鼻尖嗅了嗅,酒是好酒,只是他挺惊讶这个名字。
小二解释道:“这酒是我们老板自己酿的,他说这里靠近阆风灵域,那便就叫阆风酒。”
季风心道,这个老板是个厉害的人,嘴上道:“那怎么不叫惘极境?”
惘极境可离这儿更近,就在旁边挨着十里都不到。
小二挠了挠头讪讪笑道:“可能是老板觉得惘极境不好听吧。”
小二兀自退下,季风喝了两口就听隔壁两桌修士说话声音越来越大。
坐上方一方脸修士道:“这酒是好酒,可惜了怎么叫阆风这个名字。”
旁边人跟着附和:“就是,阆风是哪里,罪恶之地,阆风人全是罪人,二十年间,两次把天垣祸害的鸡犬不宁,民不聊生,但凡跟阆风沾边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亏得从前修界将他们尊奉为神域,囚禁赤乌凰,镇压惘极境,也算是为苍生做了好事的,可到底是凡人,被世人追捧,还占据着天赋神域,天材地宝俯拾皆是,就越发狂妄自大,这不,终于把自己作死了吧,他们阆风术法修界无能匹敌,那又怎么样,老天都不肯帮他们,这才过去多少年,阆风已经彻底覆灭了。”
有人纠正道:“那还不算彻底覆灭,不还有一个阆风少君吗,只要他还在,万一哪天东山再起,咱们修界可不是有得遭殃。”
有人狠狠的吐了口唾沫道:“阆风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跟阴沟里的臭虫一样,杀也杀不尽,一旦放归,不知道哪天又会带着更恶心的东西回来。”
忽然“哗啦”一声脆响,众人齐齐看向声音来源处,只见一黑衣男子沉着脸,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手中握着的杯子被他捏碎,落了一桌子碎片。
众人看他的样子一时间判断不出来路,不高不低甩下一句“有病吧”又转头继续说话。
“咱们这次可不就是来报仇斩草除根的么,听说当年时风门少主季风一刀扎进自己的心脏,用自己的命换的若木之花封印解除,才拦下了阆风少君,否则整个天垣都会被血洗。自那之后,阆风少君就销声匿迹了,有人说见过他进了惘极境。”
闻言季风心中一沉,果然。
有人冷哼一声:“他们本就是一伙的,我听人说那个季少主跟阆风少君关系可不一般,季风哪里是为了天下苍生,不过是眼见阆风少君被赤乌凰反噬快要入魔了,才不得以那么做的,你忘了当时赤乌凰就是被季风放走的?”
“真是修界败类,与阆风余孽同流合污,可惜了时风门百年基业,全都断送在他们这一辈手中。”
忽然后面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嗤笑,坐在上方那个修士眼神不悦地看向季风,道:“你笑什么,难道我们说的不对?”
季风勾了勾嘴角,诚恳道:“说的太对了。”
众人面面相觑,问:“你是何人?”
季风安坐饮酒,头也不抬道:“我么,无名小卒一个,姓季,单名一个风字。”
修士碎碎念:“姓季,单名风。”念罢恍然大悟:“季风!他是季风!”
另一个又说:“同名同姓吧,怎么现在还有人叫季风。”
季风轻笑:“诸位可能误会了,在下是时风门的季风。”
众人一阵惊恐,“你,你不是死了吗?”
“是啊,七年前我亲眼看到你自尽而亡的。”
季风哂笑:“没见过死而复生啊。”
众人一噎,随即为首的修士肃然提剑道:“既然没死,那便受我一剑!”
话落修士提剑就砍过来,吓季风一跳,没来得及闪,眼疾手快的对准剑刃一弹,瞬间碎成齑粉,修士整个人都被弹飞出去,砸在后面几张桌子上,裂成两半。
季风扬了扬眉,做出一脸惊讶状:“不好意思啊,没控制住力道。”死之前整个修界都知道他是个全身灵脉阻塞的修道废物,如今他刚复活,虽然知道自己的灵脉问题已经解决,多年来在神湖镜海沉睡让他修为大大提升,只是一时对自己力量还不是很能自如运用。
“你,,,你不是个废物吗?你到底是谁?”
季风抖开扇子摇了摇,悠悠道:“七年还不许人有长进么。”
“九骨钦墨?”修士看着季风手中的骨扇缩了缩,硬着头皮道:“今日我们来惘极境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姑且不跟你计较,下次见面,定要与你一算旧账,走!”
修士带着一众人愤愤离开,客栈终于清静了,季风又坐下继续喝酒,他这具身体泡在水里太久,久到现在他都觉得这具身体不是他的,便不停的给自己灌最烈的酒,烫过喉咙,浇进胃里,灼烧身体。
小二颠颠跑出来,看到一片狼藉,垂了垂肩悻悻道:“哎呀,老板又该敲我的头了。”
季风觉得有趣,道:“坏了两张桌子,洒了三壶酒,碎了八个花瓶,你们老板就只是敲敲你的头?”
小二跳前跳后收拾残局,一边回道:“是啊,我们老板虽然看着很凶,老是骂我,敲我的头,其实还是很好的。”
“,,,”这替老板维护得似乎有点苍白。
“你老板在吗?”季风问。
小二抬头:“公子想见我们老板吗?他去上坟了,很快就回来。”
“上坟?”
小二点头:“嗯,老板是这个村的人,二十多年前这个村被妖怪袭击了,村里人都死了,只有老板一个人活了下来。”
季风眼神凝了凝,想起一个人,这时侧门被打开了,一个眉目隽秀,五官柔软得有点像女人的男人走了进来。
“童乐,叫厨子给我炒盘菜,坟地坐了一上午,饿死了。”
“好的老板。”童乐得了令一溜烟儿跑去厨房了,男人走进来看到满地狼藉,秀美紧锁,怒喊道:“童乐,你又干了什么蠢事,非得给我把店拆了么,我才走多久,,,”
男人正要暴走忽然瞥到边上饮酒的季风,话音全卡在了喉咙,眼中藏不住的诧异,随即慢慢变得复杂。
再见故人,季风淡淡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笑意,举杯冲男人道:“坐下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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