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不用了。”陈唐的目光从车窗外转过来,看着那个话多的姑娘表情从兴奋、爱慕慢慢转换成惋惜、冷漠,满意的笑笑说。
这个姑娘比他上车晚,坐下看到他就一直非常活跃,娇声燕语,直到拿出零食向周围邻座挨个礼让到他才回头谢绝。
陈唐的目光又转向窗外,周围安静下来,启动的列车让那些田野飞快向后逝去,让他想起了离开汉中去北京上学,那时还没有动车,中国的变化太快了。
想起了那个小县城的家,沉默的父亲,后妈和带来的那个儿子。他摸摸半边脸上的疤痕,这是那个便宜弟弟因为嫉妒故意给他留下的纪念,让继承他漂亮母亲的完美容貌剩下了一半。
陈唐想,这次回去应该是最后一次回去了,快毕业了,留在北京好好赚钱,凑足整容的钱,开始新的生活。恩,那个班花主动让他去父亲的整容医院检查,而且费用便宜那么多,是不是对他有意思呢不可能,人家是富家女,我有什么,可能是怜悯吧,不过这个恩情记下了。
陈唐不但继承了亲生母亲的容貌,也继承了她开朗的性格,没有那种装逼的脾气,朋友的帮助他欣然接受,即便是怜悯,大不了好好报答了,以身相许也行,陈唐无耻的笑起来,车窗的玻璃上映出带疤痕的侧面是狰狞的。
陈唐骑着他那个上小学就有的破自行车在县城的马路上逛,昨晚下火车到家没有理会后母和弟弟憎恨嫌弃的目光,和父亲打个招呼就回房睡了,父亲只是挥挥手,连吃没吃饭都没问他,估计父亲是恨屋及乌吧,恨他母亲不告而别,跟人跑了。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陈唐恨恨的想,包括他跑路的母亲,还有当初便宜弟弟打翻开水壶后,所有人都是劝他别恨弟弟,孩子小是无心的,包括那个父亲甚至连一句脏话都没骂那个凶手,没人问他疼不疼,安慰他一下。
等走的时候好好的跟他们谈谈,要在外面奋斗,以后不会回来了,家里的房子虽然是母亲留下的,但他一间也不会要,估计后母听到这个可能会虚伪的热情一下。
早上的县城热闹非凡,飘荡着陕西面食特有的香味,刚才吃了一碗臊子面,虽然面变少了,但是味道没变,陈唐满意的想。
他去找同学方四川,从小学就是死党,四 人 帮的成员,另一名叫吕刚,还有一位女生是孙朝霞,前几天电话里就约好,今天去鸽子塔玩,那个地方是这个小县城最著名的山区风景地,骑车一个半小时。
路过马路拐角,刘半仙出摊了,陈唐打个招呼:“半仙叔,您还是那么年轻一点没变啊”。
半仙正摆桌子,抬头一看是捣蛋小子,他是眼看着陈唐从翩翩少年变成阴阳脸,但是仍然开朗快乐,虽然很少到处跑着调皮捣蛋了。
他莫名的喜欢这个少年,哦现在不能叫少年,都是大小伙子了。
半仙嗤道:“我乃半仙,长生不老”。
陈唐下了车子,帮半仙摆好凳子坐下,半仙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
“你那个后妈没出什么花样吧”
“没,这次我走后,以后就不回来了。”
“恩,男儿志在四方,这个小地方没啥意思。咦,你的面色不是太好啊,我看看。”
“我是阴阳判官,半枯半荣枯荣大师,还相什么面。”陈唐笑了。
半仙仔细看了看陈唐,心下暗惊,这是人中交纹溺水之相,想了想没说出来,拿出一张符递给陈唐说:“拿着这个放在胸口,切记不要去河边。”
陈唐拿起塞进上衣兜,骑上车子说:“半仙叔叔,我走了,回头再来找你聊天。”
刘半仙挥挥手坐下,拿起桌上的书,发现还有一个符不见了,突然想起两个符摞在一起,都给了陈唐,赶紧起身打算叫回陈唐,发现早没影了,心想,那个符是招魂符,祖师留下的,他研究了很久只知道用于招魂没其他作用,半仙笑了,吓唬这小子几天也行,估计过不了两天就送回来了。
见到同学自是欣喜不已,四人中方四川条件很好,都有车了,陈唐围着汽车啧啧有声:“几年不见,鸟枪换炮了,俩轮改四轮”。
方四川说:“哪有您混得好,进京了,还是名牌,以后说不好回来当我们县长。”
调笑几句吕刚和孙朝霞到了,陈唐有点吃惊,女大十八变,孙朝霞漂亮了,不过吕刚更胖了。四人自是互相奚落了半天,驾车出发。
进入山区温度骤降,夏日的炎热瞬间冲淡了不少。
到达目的地后四人租船上了鸽子塔所在的碧水潭中央小岛上,鸽子塔是小岛边一个突兀竖起的石头柱,上面涡沟环洞,玲珑剔透,高达十几米,直径五六米,有风的时候,鸽子塔风声呜咽,自有一番风味。
四人下船踏上小岛,小岛不大,二十米见方,岛上有三五个游人,四人直奔鸽子塔,进入洞穴,洞穴里洞连洞直通塔顶,攀爬也有一点风险,但是几个年轻人自是不怕,当然除了吕刚,太胖了,只得在塔下找个凉快地方准备午餐。
三人上得塔上,陈唐在前,孙朝霞在后,方四川垫尾,快爬到塔顶,方四川留在他们三四米下自拍时,孙朝霞突然快上两步,从陈唐边要挤过去,陈唐连忙侧身让开,没想到孙朝霞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就上去了,陈唐愣了,不明所以的跟上。
“我这脸神见了都怕,你居然敢......”到塔顶陈唐痞气的问。
“我才不怕,你人好。”孙朝霞霞飞双颊,明艳不可方物。
旁边人影一闪,是方四川上来了,陈唐忙掩饰:“是啊,这里风景真好”。转头问方四川:“我还要向上爬,你敢吗”
“哪有什么不敢,走了。”方四川不屑道。
“上面太危险,你们小心别掉下去,潭水很深有暗流,掉下去的人基本没活路。”孙朝霞看向陈唐。
“知道了。”二人同时说了一句就继续爬上塔顶最高一个孔洞,看向下方幽深的潭水,心旷神怡。
突然陈唐脚下一滑,滑向洞外,陈唐反应快,连忙双手扒住洞壁,但没扒住,继续下滑时,陈唐左手扒住了洞壁下方的一块突出的岩壁,方四川惊呼一声小心,连忙趴下爬向洞外探头看,发现陈唐拔住了石头,把手伸过去抓住了陈唐左手,此时陈唐脚下也登住了一块凸石,心下安定,向下方孔洞惊叫的孙朝霞喊:“没事了”。
抬头看向方四川,笑了一下,他发现对方脸色不好,方四川突然低声问:“孙朝霞喜欢你吧刚才她亲你我看见了。”陈唐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听到方四川低声说:“我喜欢她很多年了,你容貌毁了她都喜欢你,凭什么。”
方四川突然手向外一挥,陈唐登时立足不住,向外摔下,方四川最后一句他听的很清楚:“你这么丑,居然考上北京名牌大学,还是死了好。”
在坠落潭水前,听到方四川惨呼:“陈唐,陈唐,救人啊,陈唐落水了。”
落入潭水溅起水花,陈唐向下沉没,四周冰凉的潭水暗流涌动,陈唐的身体根本无法控制,此时他居然笑了,放弃了挣扎,累了,太累了,脑海中闪过一个个面孔,被人嘲笑被人欺负的场景,还有那一个个怜悯的表情。
意识泯灭前,他想,这样也好,人见人厌的家伙终于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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