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刺史府门前,向林徘徊再三还是下定狠心走了进去,守门的侍卫亦是无意阻拦,因为向林不仅是府上常客,更是萧综欣赏器重的大才子,府门上下见而敬之。
来往走动的奴仆看见向林尽皆低首作礼,却也不问来事,似乎也无须问起,因为向林每每登门必是萧综召令,众人尽都习以为常,因而不多过问。
向林一道上遮遮挡挡,小心翼翼,走到子英房前时驻足四下观望,见无人跟梢方才忙忙走了进去。幸好子英和婢子梦妍在屋,梦妍正哄着萧寍玩,子英坐在一边喝着莲子粥若有所思。
却说前些日子吴淑媛为拿贼人熬得身心交瘁,体虚神疲,子英探望过几回仍是忧心难安,毕竟吴淑媛查察真相全都是为了伏连昭和扶风公主萧寍。
正当子英思量何事可助时,婢子梦妍毛遂自荐,恳愿将自己安排到吴淑媛房里照顾她,如此既可表感恩心意,也能尽心伺候吴淑媛不致积劳成疾。子英听她言在情理,况且房中又有晴霞伺候人手宽余,随后便将梦妍安排到吴淑媛房里。前几日郑世杰接手查察一事,吴淑媛暂不插手以养心神,梦妍便又回来侍奉。
“小生许向林拜见娘子。”向林入房端见空无一人,却闻帘内尚有杂声,遂走前几步隔帘相拜。稍时梦妍掀帘迎来,见是向林不怀好气,“公子怎的又来招烦?阿姐身子抱恙不便相见,你还是快快走吧!”向林思量怎的如此倒霉偏又撞见了这个撒泼婢子,侧过脸无心与她争论,只静静站着等着。
梦妍不依不饶又是一通数落,向林默默听着只言不语,稍时子英方才出来,责怪道:“许公子是客人,岂能如此无礼,快去奉茶。”梦妍气哼哼地倒茶去了,子英忙忙赔笑又言:“无知粗鲁小婢,公子切莫计较,请坐下说话。”向林回头凝神盯着子英,倒惹得子英面露几分羞涩,向林忙忙回神微微一笑,相请坐定。
“娘子身疾可愈?”向林关切问道,子英盈眉一笑,“劳公子挂怀,子英身疾已愈,近日正辅用些补汤淡粥加以调养,想来不日便可恢复如初。”向林大舒一口气,“甚好,甚好,只要娘子安康平顺,小生也就放心了...”子英眼眸一落腼腆不言,向林方觉言辞不周,“娘子安好,扶风公主便可安好,长夫人也能放下尘世牵忧含笑九泉了。”子英目泛浅悲冲向林微然一笑。
二人沉默稍时,向林说道:“小生还有一事叨扰娘子。”子英言:“公子不必客气,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向林犹豫片刻问道,“冒问娘子与那广陵郡太守郑世杰是何干系...”子英闻言凝眸看了向林一眼,随即又躲开眼神,“没想到这番荒唐事竟传到了公子的耳朵里...子英同那郑太守清清白白并无半点干系。”
向林见子英忽地面带不悦,遂又忙忙说道:“小生胡言乱语妄加猜测,娘子切莫怪罪...”子英凝眼相看几许,起身又道:“区区琐事不必自疚,既然公子问起,小女子便一一说来。”不等向林阻拦,子英便将她和郑世杰的过往近事和盘相告。
“娘子倾心相告,一番肺腑之言更教小生无地自容...”也不知子英说了什么触心之言,向林听罢眼泛泪光,起身愧拜,子英莞尔一笑,“公子怎的又客气,坐下喝口茶吧。”向林低首缓缓坐定,却未敢再看子英一眼,落下茶盏说道:“适才听娘子一席话,小生方知情为何物...娘子一定会遇到有缘之人共度余生...”子英说道:“子英亦愿公子找到一生所爱之人...”说罢二人又是半晌沉默,清冷的厢房里静得出奇。
“娘子好生照顾自己,小生告退了...”向林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遂起身告辞,子英眼泛失落,顿了片刻说道,“公子且去吧...”说罢唤梦妍入来,“往后不可对许公子无礼...罢了,替我送送许公子...”梦妍哦了一声一脸的不情愿,向林忙言:“不劳相送,小生这便离去。”说罢转身就走了。
走到门口时却无意间看到窗台下的那盆梦冬花,枝柔叶嫩,花灿似金,清香四溢,看上去较前些日子鲜活了许多。向林驻足呆呆望着,一幕幕清晰的回忆忽又涌现脑海,刹那间不禁得泪涌满眶,好半晌方才回过神来,未多言匆匆离去。
子英见状欲言又止,随后走到窗前,静静看着梦冬花思绪万千,也不知是思到了什么伤心事竟也泪闪双眸。罢了,子英闭目深深吸了一口梦冬花沁鼻的淡香,而后盈眉一笑,又缓缓地在柔枝上打了一个结节。
子英的坦诚相告让向林心里踏实不少,但他清楚郑世杰的为人秉性,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要想方设法得到,纵使使出阴谋诡计,万般手段。向林担忧再这样下去郑世杰原形毕露强迫子英,倒不如趁早警告他就此罢休,断了他的非分念头。向林思量妥当后复又返回刺史府,探得郑世杰住房后匆匆找去。
郑世杰正因子英的事坐立不定愁眉苦脸,他没想到自己如此费心尽力地讨好子英却连遭冷漠,如今只能盼着萧寍失踪的事水落石出真相大白,那时再主动出击必能打动子英,郑世杰如此一想心头倒是畅快了许多。
“稀客,稀客呀,许向林~”郑世杰吃惊之余缓缓起身,向林脸色一沉说道:“郑太守别来无恙~”郑世杰冷冷一笑,“向林兄真是吉人天相福大命大,我以为东阳郡便是你的葬身之地,不成想你竟逃出生天活到了今日,偏偏又冤家路窄同本官撞到了一起...如此想来,你我之间的缘分可真是不浅哪!”
“缘深缘浅自天定,是福是祸终有报,郑世杰,你阴险毒辣,作恶多端,老天爷不会放过你的。”向林凝眉淡淡说道。郑世杰听罢冷冷发笑,“我命由我怎由天,向林兄都自身难保了竟然还来教训本官,真是可笑至极呀!”向林不意与他斗嘴滑舌,“罢了,你怎么想这是你的事。我今日是有要事而来,郑太守是否赏脸酒楼一叙?”
郑世杰盯着向林若有所思,忖度片刻笑道:“向林兄竟有兴致与本官吃酒叙话,真是奇事~也罢,正好本官今日无事,便赏你脸面走这一遭。”闲话不说,二人随后出府朝酒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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