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过隙逝流年,窗间过马尽韶华。朱明去,白藏来,风挟瑶桂叶,卷珠帘,乱庭廊;雨点海棠花,言无应,冷秋声。昨日不问堂前燕,今宵空余对窗叹,平生莫如此。
自打知道向林深爱眷恋的女子仍然活在人世,如今恰又身在刺史府坐享‘荣华富贵’,凝钰不知该是喜还是悲,曾几何时,她目睹过他的痛不欲生,也感受过他的冷若冰霜,她用尽所有的心力去爱他陪伴他,到头来才明白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徒劳而已,他的悲与喜,苦与乐,尽与自己无关。
凝钰孤身信步小园,望着满园的残花败叶心郁伤感,眼泛苦愁,随后坐于小亭中痴神冥思,稍时若兰匆匆寻来,思量之下强作笑意,迎到跟前唤了几声阿姐。
凝钰回神泪盈满眶,若兰忙问:“阿姐怎的又哭了?”凝钰躲身拭去眼泪,回头僵笑,“园中的花草都谢了,阿姐心里难过而已...”若兰安慰道:“阿姐何必因此伤感,待来年开春这些花儿便又会开放哩!”凝钰摇头伤声道,“恐怕等不到那时了...”若兰心头一怔,“阿姐好端端地说甚么糊涂话...”说罢侧过身愁眉难展,她心里清楚凝钰的苦衷。
“罢了,回房吧...”若兰跟在凝钰身后眉头紧锁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忽地笑拦道,“阿姐,再过七日便是乞巧节哩!”凝钰顿神之下沉默不语,非但没有喜色反而愈显悲伤,若兰见状忙忙又言:“到时候公子陪着阿姐搭香桥,祭双星,嘻笑玩乐,岂不热闹嘛...”凝钰沉默片刻淡淡吟道:
援琴鸣弦发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长。
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
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
若兰不解其意,正要问时却见凝钰已走到房门口,随后便又忙忙追上去。进屋坐定,若兰将熬好的莲子粥端于桌上,“阿姐整日愁眉苦脸,魂不守舍,照此下去怎生是好...”凝钰缓缓划着碗中的汤匙竟又感伤起来,“心如莲子苦,情若藕丝长...”若兰闻言心头一酥,望着凝钰呆木恍惚的神情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晚时,若兰端着饭菜入房来,却见凝钰伏在案前定神凝思,随后拿起兼毫蘸墨写作,罢了又将作好的诗文词赋缓缓放在案头。
若兰望着案台上高垒叠摞的诗文忧心忡忡,“一纸诗文轻巧弄,几人可解其中味...阿姐心中有什么苦闷气但对奴婢撒来,打也好骂也罢,却又何苦这样折磨自己,快罢了去好吗...”凝钰放笔淡伤一笑,“无人可解其中味,鱼子茧上落千愁...若兰,休管我罢...”相劝无果,若兰急得原地打转,“不管怎样,阿姐好歹先吃口饭嘛!”凝钰看着若兰焦急火燎的样子于心不忍,遂停了笔墨,起身走到桌前坐下。
凝钰将就几口便已无心再吃,若兰劝她喝罢粥说道,“阿姐郁郁不乐像丢了魂儿似的何时叫人放心...公子也着实过分,整天不是往刺史府跑就是和几个狐朋狗友饮酒作乐,何曾将阿姐挂在嘴边,念在心上...不行不行,这样下去阿姐非要出大事不可,待公子回来我便说他去...”若兰急恼着脸埋怨。
“不可胡言乱语,向林命途多舛,时运不济,今能谋得安身立命之所实属不易,倘若再闲散怠慢疏于交际,又怎换得今日安宁...你跟随向林多年,他的艰辛困苦你难道不知...”若兰回忆起不堪回首的往事时不禁得伤心啜泣,“若兰怎会忘记公子这些年经历的痛苦磨难...只是公子对心里偏爱的一切太过痴执,以致忧生患起,祸难连连,端得连老天爷也不帮他,到头来不但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他人...”
凝钰沉默不言,愣了半晌方才说道:“身虽一处,心却两亡,纠葛莫如割舍,如此倒也落得个轻轻松松,圆圆满满...”说话间心似刀绞掩面而泣,若兰见状忙忙迎到跟前,“阿姐作何又在胡思乱想,再这样若兰便陪你一起哭算了。”凝钰抹抹眼泪忍住哭声,“罢了..罢了..何苦又闹得你哭哭啼啼...”说罢红着眼静静坐着。
过了会,凝钰观天色将黑,估摸着向林快要归家,遂吩咐若兰将案台收拾干净,若兰日日伴其左右自是知道做什么,随后撅着嘴角整理书案,罢了又将那摞诗文压在箱底锁了。
亥时中,正是夜深人静时,凝钰悄悄寻至若兰房前,端见房内烛火微微,凝神一听似有隐约的说话声,凝钰庆幸之下敲了敲门。却说府院西侧紧挨着两处小房,长久闲置无用,凝钰同向林商量后安排三九和何坚同住一屋,若兰自住一屋。
若兰开门后惊讶不已,随即忙忙将凝钰搀进屋里坐下,“小屋粗俗鄙陋,阿姐尊贵之躯怎劳亲自前来,有什么吩咐唤我便是了。”屋内还有一人正是三九,瞄了一眼凝钰低首作拜,眼神怯怯,似乎是害怕凝钰责怪他将之前的秘密告诉了若兰。
若兰倒茶奉上,凝钰看着二人说道:“适才听到你二人的偷偷说话...”话未尽若兰便忙忙打断道,“阿姐误会了,我和三九确实是有要事商量,又恐搅扰大家歇息遂不敢高声。”三九接过话头,“钰娘,再过几日便是乞巧节,我和若兰冥思苦想,正合计着怎么才能让你和公子过一个开开心心的节日呢。”
凝钰闻言忧眉一笑,“这本是我的事,却劳你们跟着费心了...”若兰问道,“阿姐深夜前来必有要事烦恼,我和三九都在这里听着,阿姐吩咐便是了。”凝钰缓缓起身道,“你二人正好都在,今有一事便要嘱托你们,能办成则是极好,办不成倒也无妨,只当是无缘罢了...”
若兰三九齐声相问何事,凝钰叫二人凑到近前,随后悄声道来,若兰听罢思绪难平面色难堪,“阿姐当真要这样做?”凝钰嘱咐道,“此事断不能让向林知道,你二人务必要保守秘密。”若兰三九面面相觑,低头应是,罢了各自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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