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糊糊的一团血和月亮同色,渐渐,这不明的天外来物汩汩作响,恶心地扭动,遂被一股无形的力塑造成了人形。墨墨竟然还有心情看天——夜空中,红月亮挂着一大颗欲滴不滴的血珠,泣血的眼睛般令人窒息;墨墨毫不怀疑那颗晶莹的珠子会砸下来、变成另外一个要命的怪物。
墨墨看着天空,一时间移不开视线了。
这是一个有病的世界。她来到一个有病的世界了。
“保护好游荡者!”
姚先生低喝一声,旋即越众而出,闪到同行者和人形血液之间。这时,树洞小屋中传出了另外一个在墨墨听来陌生的声音:“姚一,接住这个!”
闻声,老家伙侧身避让,随即一道残影擦过了他的肩膀。
老家伙按着假牙,朝后埋怨道:“哎哎哎,路之,你悠着点儿、悠着点儿。”
所谓“这个”,是一个可以直接被冠以“荒诞”之名的东西。
无比巨大的
匕首。
匕首破空飞行,被划开的气流空空狂响。正当墨墨怀疑常人能否接住如此离奇的“装备”,匕首已经被姚一不费吹灰之力地截住了。那匕首是一柄有缺陷的存在:它刃口有损,形容弯曲,且r-uo眼看上去材质庸常,另外,匕首的中间某部分环着一圈石头,这使得它显得丑陋。若无体积加持,这匕首恐怕只能被人归为废物,哪还有谁指望它“护佑苍生。”
与姚一同行的四人挡在墨墨身前,铸起了一道人墙。
继而,姚一举起了与人类的身形难以匹配的武器,向极速扑来的血人挥出。与人料想的不同的是,匕首跟血液接触之际,发出的居然是硬物相撞的铿然之声。那动静让“硬”和“软”的较量转化成了“硬”和“硬”的较量;是以两物相击只论纯粹的力量,从结果看来,姚一手中的匕首对付血人不在话下,几乎只是一瞬间,夜空下血珠四散,珠落泥盘,遂寂然无声。
不久,月亮的第二滴眼泪落了下来,姚一手中的匕首转为刺出,接下来便又是一抔乱ji-ang的赤色圆珠。
而后,姚一把匕首ch-a在地上,举头望月。
月亮上暂时没了黏着物,复又是浑圆的一团了。
乱涌的空气逐渐平静,确认暂无危险后,墨墨和姚一同时转头看向小屋中那个扔出匕首的青年。
青年倚在门框上,鼻子上架着微微下垮的金属边眼镜。他脸上有种和姚一相似却不一样的静, 眼睛中又透露出和姚一相似却又不一样的热流。
看到青年时,墨墨的一个念头是:这个故事的主角不是自己。
匕首上光滑的那部分映出了姚一的侧脸,侧脸上浮漾出了一丝心照不宣的笑意。青年装作没看见,垂下眼睫说:“等我把石头凿完,就更好用了。”
姚一摆了摆手,转身说:“繁叔,这回你没合着路之骗我,他是好好吃饭了。”
老家伙“唔?”了一声,尚且不解,叫做路之的青年则很快明白了对方的言外之意,抬起胳膊,揩掉了嘴角上的一粒米。
姚一向随行的四个人招手:“走,送游荡者回林子。”
第2章 chapter two
见众人举手投足间颇有君子风范,墨墨终于反抗说她不回林子。
姚一温和的目光微冷:“游荡者们就没有一个不一样的吗?”
他话音落下,随行人员的其中之一又把墨墨的双臂反剪了;众人不再说话,直接用行动回说“抗议无效”。墨墨于是搬出国家刑法,细数众人因犯绑架罪而要承担的罪责,然毋庸置疑的是井盖下的世界和井盖上的世界以不同的体系运转着,墨墨那些吓唬小宝宝的话穿过姚一等人的左耳,从右耳出去了。
“侵犯人身自由是要遭天谴的!”
墨墨说。
姚一的步子顿了一下,紧接着他仿佛要再抬眼看一看天空,但因想到了其它的什么,不说话,只继续在前面领路。
墨墨隐隐觉得信仰的问题是这人的红线,索性不再踩雷讨冰块吃,问:“游荡者是什么?你们把我送去林子又要做什么?”“押解”她的那人代他们的姚先生答说:“游荡者就是你们这些人。”他语气略有不满,“墨老师”被生活压制多时的青年抗争j-i,ng神立时被重新唤醒了,白眼说:“难不成掉下井盖是我的错?”
沉默。
好了,不用再问了,这些人的确觉得都是她的错。
墨墨叹气也懒得叹了,无力道:“我好歹是背能扛手能提肩能挑脑子还没生锈的大好女青年,你们把我这劳动力关到林子里去,要浪费资源给我投食不成?”
后面那人又说:“我们养得起你,你别担心,别到处乱跑就好了。”
墨墨说要是在外面,听到这话,我会义无反顾地爱上你们的。尽管心里仍然有诸多y-in影,但墨墨轻松了许多,唠起了闲话,叨叨现在二年级的小学生中神人辈出,她猜家长们是通过某种途j.in-g买到了灌输知识的机器,否则她实在不明白课外培训班是如何把能压死人的古诗、乐谱、数学公式一股脑全塞进八岁小朋友脑子里的。
姚一向后看了一眼:“你是老师?”
墨墨哎道:“一腔热情投身教育事业,结果还是逃不过‘潜网’和‘圆形监狱’。”
姚一:“你知道华绵中学吗?”
墨墨一惊:“知道啊,就是我们学校嘛。我们学校下至宝宝班上至高四,学生要是不嫌烦,可以通过努力享受一条龙服务。”毕竟呆了两年,提到学校,墨墨多少有归属感,接着打广告道:“华绵在我们c市根本没有谦虚的必要,就算不是老师学生家长,但凡本地的都该知道……咦,你了解外面的事情?”
姚一点头说“一些”,就在这时,随行的四人之一愤愤然高声道:“妈的,一群游荡者!”
踩着他的尾音,姚一迅速回身折返,将树洞前的那柄巨大匕首朝前一掷,立刻封锁住了前面十多个人的去路。不料,那些人竟手持自制的木弓,侧身便是一波箭。墨墨哪反应得过来,耳中滚过一阵嗡鸣声后,她只见身后那人为了拉她躲避,胳膊被一支擦过的木箭划了道口子。
业余的弓箭手们准心不够,待歪歪扭扭的箭雨落完,姚一这边除了护墨墨的一人挂了点轻伤,并没有什么情况。
听闻外面的动静,繁老头和路之开了门,姚一转过头说姑娘你进屋去避避,墨墨愣了下,旋即被挂彩的那位轻轻推了推。墨墨:“你叫什么名字啊?”快奔三的单身青年挠了挠头,老老实实地说他姓许名易行,墨墨道好我记住你了,许易行脸上抹红,催她赶紧进去。
姚一遥遥地和路之对视一眼,路之推了下眼镜,点点头。繁老头忙把墨墨领进屋,让她随便坐;墨墨哈哈笑说您这屋子别说坐,我随便站都难,为了不被满地的刀子捅,我还是定在这里不动吧。
繁老头说请便,自己则独占老年人专属的安乐椅去了。
墨墨保持很友好的微笑:“林子里疯子那么多,你们刚才是让我去送死啊?”繁老头瘫在椅子上,捋下巴上几根毛,乜斜说:“你不跑出来,姚一他们不会去找你,就有经历分散那些家伙,不让他们聚在一起生事了。”
墨墨的右眼皮跳了跳:听上去,姚一他们每天的工作,就是在林子里瞎转乱逛维护某种畸形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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