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五年,寒冷的腊月白雪皑皑,在这逐渐衰落的青州城,发生两件大事,第一件就是,偌大的城池居然没有一兵一卒镇守,匪患相当严重,好在上面的州长,派下来一位战功赫赫的督军。
另外一件,在这一夜之间十里红妆,喜庆的艳丽红从城门口,一直铺到了刚刚整修完毕的督军府,给这座被风雪冰封的城,添上了华丽的衣装,原本寒凉的心境,稍稍暖和了不少。
但,对于青州城的百姓来说,如此大的阵仗,真是不知民间疾苦,这一带的匪患已经够严重的了,再加上如此奢靡的这一幕,可真是雪上加霜。
据说,督军府的少帅在刚刚入住青州城时,不少待嫁的姑娘都吃了闭门羹,突然,在这一天居然要同时娶两位夫人
甚至,有的赌馆用同时进门的这两位夫人,将来谁是妻,谁是妾为噱头,招揽了不少好奇的客人,这些疯狂的赌徒们,似乎早已经忘了,外界的天寒地冻。
很多人都将宝,押在了大夫人姚如沁的身上,因为她的父亲是财政厅厅长,听说还是留洋回来的。
二夫人最多是个小小的暴发户,而且面生的很,不知道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名字都没有被这群赌徒记住,压的人少之又少。
吃瓜的群众越聚越多,真是不知道又要闹哪样,纷纷前来凑热闹,顺便沾沾喜气。
窗外,依旧是熙熙攘攘的人声鼎沸,跳跃的烛火照亮了昏暗的屋子,正坐在床上穿一身凤冠霞帔的女人,偷偷地掀开了盖头的一角。
只是这小小的一角,露出女人小半张脸,洁白的肌肤凝雪,如玉般的无暇光洁,明亮的眼,更是如星辰般璀璨。
一眨一眨地样子,显得小心翼翼,尔后,又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地方出神,满室红色格外的刺眼,瞬间,眼眶胀胀地,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不受控制地冲了出来。
突然,那犹如星辰般璀璨的眸子,发出坚定的光亮,樱桃般红润的唇瓣,紧紧地抿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沉重,而又急促的脚步声,是军队特有的军靴,嘭嘭嘭……
女人还来不及整理好自己落寞的情绪,连忙盖好了盖头,纤细白皙的双手,交叉着放在腿上,一颗慌乱的心,砰砰地无处安放。
他要来了这下彻底完了,怎么会是这样的
难道,他和那位刚刚留洋回来的千金大小姐,不是青梅,也不是竹马
我去,这是哪个败家玩意儿搜到的消息简直就是个坑货!
季雨在心里一遍遍地咒骂着,纤细的双手胡乱纠缠着,那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突然,就听到房门咯吱一声。
一股寒凉的风,嗖地一下灌了进来,原本跳跃的烛火瞬间倾斜,像是在垂死挣扎地燃烧着,很是不甘心,又无可奈何。
男人那双犹如猎鹰一般锋利的眸子,四周环视了一圈,相同的装饰风格,相同的家具,只是室内的灯火有些暗,竟然让原本华丽的房间掉了一个档次。
原本是通了电的,只是……
只见那双锋利的眸子微微沉了一下,这样的做法是很幼稚的,他立刻收回了短暂的思绪,紧紧地盯着端坐着的女人,说不出此时的心情。
顺手连忙关起了门,将两位手下丢在了门口站岗,他穿着一身军绿色的军装,笔挺而又直板的腰背,恰好勾勒出军人强健的体魄。
只是那张刚毅的脸上,从左眼角处到鼻梁处,斜斜的有一道疤痕,突出的肉棱显得有些狰狞。
几个大步跨了过去,站在女人的面前,他说,“二夫人,对不起,是在下失礼,这是少帅的命令,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话音刚落,也不管对方是否原谅他的冒失之处,他即刻伸出了手,根本容不得别人,有半分思考他的不妥之处,很直接地扯掉了女人的盖头。
听说掀盖头有个名,叫称心如意
来人只是楚冬寒的副官,两人虽说一起长大过命的兄弟,但这种事情未免太不近乎人情,甚至不道德的很。
金戈很清楚,自己只是执行命令,他更可以完完全全一把就扯掉,掉头走人,况且这可是洞房,多待一秒,日后都会落人话柄。
但是,这多少有些残忍,他有些不忍心。
这是他第一次放低姿态,对一个女人好言好语的温声说话。
这是他这辈子最想遗忘的几秒钟,然而,总有那么些好事的人,让原本强行封闭的记忆,犹新如昨夜。
就在季雨云里雾里,听个大概的时候,突然,一道冷风席卷而来,然后眼前一亮。
她赶忙用纤细的双手遮住了面容,很是小心翼翼地透过那细小的指缝,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一身戎装,原本慌乱的心,瞬间平复了不少。
季雨怔了一两秒钟,缓缓地站了起来,暗想,只要来的人不是他就好,虽然这个人的长相有些吓人。
随即又一想,真够过分的,不来就不来吧,搞这么大阵仗,谁不知道他同时娶两个老婆,就算他自己那方面能力有限,忙不过来,自己根本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不来反倒更好,更清静,自己想要的不就是这样吗
居然,随便找个男人,就闯老娘的房间
真的是活够了,真当姑奶奶是纸老虎
季雨简直都快要气炸了,但她还是故作气定神闲地转了过来。
那鲜艳的唇瓣,在烛火的照耀下,越发的美丽动人,她笑了笑,鲜艳的唇瓣越发的火红,宛若噬了血一般。
一双明亮的眼眸,细细打量着房间内的装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悠悠地走到桌前,背对着这个陌生的男人说。
“我确实该海涵,不过你们的少帅,心可不是一般的大,洞房花烛居然还能让别人代替,说不介意都有些假,不过好在我大人大量。”
她说话的语调很轻很浅,让人根本听不出喜怒,好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在掀开盖头后,金戈瞬间晃神了,如此明艳的女人,真的是第一次见,仅仅只是那一抹微笑,浑身上下宛若打开了任督二脉,如此的通透,犹如被抽去了魂一般。
他愣愣地站在了原地,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清铃般的声音如同绕指,紧紧地箍着他的每一寸毛发,钢铁般坚硬的心房瞬间松懈了下来。
季雨表面上不露痕迹的很轻松,心里着实将这个未曾见面的丈夫,厌恶透了,甚至滋生出一种报复的念头。
两个人都在同时,思绪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
过了好久,金戈才回过神来,连忙开口解释,“不,不,我只是奉命掀开盖头!再没有其他!请二夫人不要误会!”
自己可是硬着头皮来的,也不知道少爷是怎么想的,既然不喜欢就别耽误人家姑娘。
就算是娶回了家,不管不顾就好,现在可倒好,自己成了这十恶不赦的罪人,这不明摆着,对人家姑娘就是一种侮辱吗
听到对方的这句话,季雨那原本气定神闲的小脸上瞬间变了颜色,如此行径卑鄙,还想有其他
季雨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只是如此的大张旗鼓费尽心机,这口气真的没有吞下去的理由。
她继续淡淡地应着,扬起了唇角,很认真地看着男人,“哦!你的任务完成了,需要我送你出去吗”
望着对方如此的气定神闲,金戈心里更加地愧疚了,自己真的是恶贯满盈了吗
直到对方最后一句话音落下,原本杀人如麻的他,对上这样的纯净,竟然无比的慌乱。
从他进门,就一直站在床前,丝毫没有向前挪动半步,只是换了方向而已。
他慌乱地伸出了双手,摆了摆,“不不不,我这就离开,二夫人早点休息吧。”
季雨勾了勾唇角,继续笑着,大方而不失优雅。
而她的心里,早已经黑暗成了一团,可恶的男人,居然毁我清白!
金戈在离开之际,不小心撞上了那宛若清泉的皓月,微微扬起的唇角明艳而又勾人心魄,一股疯狂奔流的血液,瞬间冲击着他的大脑神经。
他都忘记了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依稀记得跌跌撞撞地,好像撞翻了什么东西……
督军府依旧张灯结彩,原本宾客云集的院内,寥寥无几地只剩下十几个佣人在忙活着,有的佣人得了不少赏钱,心里美滋滋的。
杂乱的桌椅随意摆放着,桌面上一坛倾倒着的美酒,微黄色的透明液体滴答滴答着,淡淡的酒香四溢,醇厚香甜沁人心脾。
然而,有人辜负了这良辰美酒。
借着月光,在高高的青色琉璃屋顶,有两道清瘦的身影,小心翼翼地窥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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