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递过来手机,我拨通了老常的号码。电话打通了,那头传来老常的声音:“喂,金拾!”
“咋回事啊,上回打你电话咋打不通啊?”我问。
老常说:“你没收到我用别的号码给你发的短信吗,有人告密!”
“是碰见警察了,但那警察不是抓我的!”
“金拾,你现在在哪儿呢?”老常问。
“我在家呢!你呢?”我也问。
“我一直没走,在你们县城住下了,一直等着你给我打电话呢!”老常说。
“那你现在来我家找我吧!”
“金拾,天都这么晚了……”电话那头的老常有些犹豫。
“没事儿,有些事情适合晚上办!”我说。
“好,那你在家等我吧!我这就过去!”
挂掉电话,我长吁了一口气。母亲显得紧张地问:“咋样?谈妥没?”我点了点头,皱眉道:“买的东西都放在西屋里,包括冰箱!现在西屋被人霸占了,在哪里杀鸡宰鸭(割卸器官)啊?”
母亲说:“在厨房里不行吗?”
我白了她一眼,说现在把冰箱挪到厨房里去吗。
母亲说应该用不着冰箱了,割下来直接让老常拿走了,还往冰箱里搁啥。
过去了将近两个时辰,老常开车到了我家。看见我就说:“金拾,你被纱布缠成这个样子,方便活动吗?”
我强忍疼痛将纱布挣松了,踢踢腿伸伸胳膊,还弯下腰,说不碍事。老常问货在哪。我让母亲去看看杨大宝和赵欣欣,还有大妹和小妹都睡着了没。母亲站在东屋的窗户前轻喊了几声,没人应。又到西屋的窗户前轻喊了几声,还是没人应。说四个家伙都睡熟了。
于是我带老常来到院子的西南角,将用木板和油纸搭建的简易棚子拆掉,拿开箩筐,一指那根塑料管,说:“这根管子通着下面的一个柜子里,送风呢,免得柜子里的货被闷死!”老常踢了踢松软的土堆,说还墨迹什么,快点儿刨吧。
母亲手持一把铁锨,对着土堆刨了起来。老常说给我一把铁锨,让我也刨。母亲将手里的铁锨递给他,自己又找了一把。
两个人一起,很快把土堆刨开了,露出柜子。将粘在柜子上的胶布揭了,打开柜门一看,里面的人容貌枯黄,眼窝陷下去了,一动不动。再探她的鼻子,已经奄奄一息,快没气了。
“她快饿死了!”母亲说。
“把她抬到我的车上去吧!”老常说。
老常开的车是一辆厢货。后来我才知道,他的车比箱货要高级得多,是一辆奔驰房车,价值上百万。他将房车改装成了一间手术室。母亲和老常将赵欣欣抬上了车厢内,放在一张包裹着真皮的床上。母亲四周看了看,嘀咕道:“这不是啥都有吗!”
我在镇上买的东西都用不上。老常有一把更薄更锋利的手术刀。还有几双很薄很有韧性的手套。甚至用来吸血的海绵都准备好了。
将赵欣欣身上的衣服扒干净后,老常翻开她的眼皮子瞧了瞧。我问看啥了。他说看眼珠子黄不黄,如果眼珠子黄就是有肝病。我问黄不黄。他说不黄,正常。我说你信不过我是不是,怕我给你弄一病人来。老常说这女的是你啥人,为什么要杀死她。我说你甭问那么多了。
老常将手术刀和手套递给我,说:“开始吧!”
我说:“你看我被纱布缠成这样,行动起来也不方便。再说我也没解剖过人体啊,要不你来吧!”
老常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金拾,我只收器官,不杀人!”
我看了看母亲,说娘,要不你来。
母亲赶紧抱住胳膊,将俩手藏在腋窝里,摇了摇头,说我才不敢。
看着皮床上的白色胴体,我咬了咬牙,戴上手套,握住手术刀,上前一步,嗤啦一声,在赵欣欣平坦的肚皮上划开了一个整齐的大口子。鲜血顿时涌了出来,还有一些青灰色的肠子也露出来了。
一直昏迷不醒的赵欣欣这个时候醒过来了。眼皮子睁开,有泪水流下来。面容扭曲,张开嘴发出的声音微弱又嘶哑:“金拾,你干啥?”我咬牙瞪着她,僵了一会儿,突然甩手挥了一下薄如蝉翼的手术刀,将她的脖子划开了。
我听到有气嘶嘶的从她断开的气管里喷出来。她喉咙上的口子就像一张嘴巴一样一张一翕的,不停地喷吐出血。
不一会儿,赵欣欣气绝身亡了,一双眼珠子瞪得老大,端的死不瞑目。
有血喷溅到了我的眼睛里,看东西一片血红。我眨巴了眨巴眼皮子,问老常:“你都要什么器官?”
“两个肾。一个肝子,一颗心脏,一对眼珠子。我就要这些!”老常说。
“割下来放哪里?”我又问。
老常指着旁边桌子上摆着的一排装有液体的玻璃容器,说:“一样东西里放进一个容器里!”
我低下头,动起了手上的手术刀。先割下来了一颗肾,问老常割得行不行。老常点了点头,也戴了一双手套,摘掉玻璃容器上的塞子,让我将肾丢入里面的淡蓝溶液中。
最后,我要挖死者的一双眼珠子的时候,心里有些犯怵,说眼珠子能不能不要了,这里面含着怨毒呢,简直没法看。
“甭给我来这一套。眼珠子不让我要,我少给你十万!”老常说。
母亲急得蹦脚道:“内脏你都给人掏了,一双眼珠子你害怕啥,快点儿挖给人家,十万可不是少数目!”
我将眼珠子也给死者剜了下来,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两个血淋淋的窟窿。老常用一张白布将死者的残躯盖住了,说找个地方把她埋了吧,怪可怜的。母亲问我埋在哪儿。我说埋咱家地里。母亲说咋不埋别人家地里。
我说埋别人家地里容易让别人挖出来。谁看见自家地里有土被动过了,如果不是留个坑,肯定能猜到下面埋东西了,要刨出来看看埋的是啥。农村人非常忌讳自家的庄稼地里被人乱埋东西。
于是老常驱车拉着我们来到了我家的地里。还是由母亲当苦力,自己一人埋头挖坑。我和老常在旁边站着。
老常让给我一根烟,我没有接,说不会吸。但闻到香烟的香气,我又想吸它,于是向老常要过来了一根。他给的烟比一般的烟粗,是雪茄。吸起来味道非常香浓。正好能掩盖住我身上的血腥。
母亲突然叫唤了起来,扔下铁锨一蹦老高。我和老常俱被吓了一跳。连忙四处看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我问母亲咋了。她靠近过来,身上哆嗦嗦嗦的,说:“我刚才看见一个小孩走过来了!像是金发亮!”
老常问金发亮是谁。我说是我死去的弟弟,也埋在这块田里了。母亲嘤嘤地哭了起来。我说你看花眼了,快点儿去刨坑吧,埋了回家睡觉。母亲走过去,拾起铁锨,对着才到脚脖子深的坑又刨了起来。
刨着刨着,她停下来,扭头对我说:“拾儿,我刚才真不是看花眼了。我确实是看见了金发亮!”
我不耐烦道:“咋光你看见了,俺俩咋没看见,俺俩又不是瞎子。你快点儿刨吧!再耽搁天都明了!”
埋掉赵欣欣的残躯后,老常给了我们一大箱子钱。正准备上车离开的时候,他突然站住,对我说:“金拾,我早前用别的号码给你发的短信,说有人告密,其实指的不是向警察告密!”我怔了一下,问:“那你指的是向谁告密?”
老常盯着我看了足有一分钟,抬手朝天上指了指,慢慢咧起嘴角,笑得意味深长。我没有再吭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送老常开车离开。
我和母亲搬着钱箱子进了院子,母亲说:“奇怪,为啥老常来到咱家,咱家的狗都没叫一声呢?他可是头一次往咱家里来!”
我说狗是不是死了。
“汪……!”铁链子哗啦啦响动,狼狗从夹道里猛蹿出来,疯狂地咬了起来。
母亲急道:“家里进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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