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文园从桌子上拿了一张请柬,气定神闲地说:“走吧,我们也去凑个热闹,皇后殿下还等着我们给他擦眼泪呢。”
那年轻男人便跟着萧文园往外头去。
他最佩服的,就是萧文园对于新皇后的掌控力。
皇后陈醉虽然是平民出身,但皇后就是皇后,地位在那里摆着,不能一味服从,但也不能一味欺压,这中间的分寸十分重要,关系也十分微妙。这一点上,没人能比得过萧文园,新皇后既畏惧他,又离不开他。
萧文园是他的偶像,内宮厅的总政官那么多,但历代都只能老老实实地干着伺候人的活,只有在萧文园的手里,内宮厅的影响力和权势才第一次变得如此强大,可以将皇室c,ao控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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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醉去看了看内宮厅调过来的三个人,果然都是年轻小伙子。
萧文园既然存心要刁难他,想必这三个人也不会懂多少皇室礼仪。不过好在《百万雄兵》这篇文很爱掉书袋,有关皇室礼仪,在新皇后大婚前的皇室培训课上就事无巨细讲了许多,他觉得新鲜,又去看了很多现实皇室的新闻和八卦,所以了解了不少知识。
这次他单枪匹马,不用考虑其他人的走位,他觉得他应付的过来。
但秋华还是不放心。
陈醉其实并没有很多出席公众场合的机会,何况是亲自出席新闻发布会。
“要不,我去请紫薇宫亲王过来?”
“赵润?”
秋华点头:“皇室里头,没有比他更懂皇室礼仪的人了,殿下昏迷的时候,他曾来看过,还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他。”
即便不为求教礼仪,陈醉也很想见一见这个人气不输于于怀庸的亲王殿下。
紫薇宫亲王赵润,是唯一获得亲王封号的皇子,皇室国宝级人物,美貌不如陈醉,但高贵气质无与伦比,人家毕竟是实打实的皇室血统,相貌在近几代皇室成员里属于翘楚,j-i,ng通押花,远离政治,在民众之间的人气远超皇帝,更不用说男皇后陈醉了。陈醉初入宫廷,为了赢得民众好感,宫内厅曾多次安排他与赵润同行参加活动,其实就是蹭赵润的好感度和人气。
他的人气有多高呢,百花联邦曾因为他在押花艺术上的卓越成就,发行了三张赵润的纪念邮票,一经推出就遭到了民众疯抢,《百万雄兵》里花了一章的篇幅来讲述了这一疯抢事件,后来为了禁止将这几套邮票炒的太高,皇室还曾专门发布了一项邮票交易最高价格限制令。
赵晋没有儿子,按照该国的法律,应该是兄终弟及,从皇室和民众口碑上来说,老四赵润更有竞争力一点。皇室和内宫厅的人也更支持他,所以皇帝醒过来,萧文园第一个去通知的就是他。
其实何止是书中人,就是读者也都暗戳戳期待他能雄起,为他编了一套扮猪吃老虎的人设,期待他和老二赵准上演一场兄弟相爱相杀的带感戏码!
白月光弟弟,神经病哥哥,感情要好,却又为了皇位厮杀,很有戏剧张力有没有!
陈醉就让秋华去请,谁知道秋华不一会回来,说赵润不在紫薇宫。
“紫薇宫的人说,王妃身体有些不适,亲王陪她去皇家医院了,晚上要在医院留宿,不会回来。”
赵润向来不掺和政治上的事,这是故意推脱于怀庸的邀约吧?
陈醉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伸手从桌子上拿了一串骨珀白蜜蜡手串,戴在了手腕上,顿时就感到一股淡淡香气钻进鼻息之间,这是男皇后的重要道具之一,香珀手串。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车准备好了么?”
秋华点头:“已经准备好了。”
“那走吧。”陈醉说。
丽丽和几个宫女整整齐齐地站在客厅里,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朝他躬身行礼。他带着秋华等人出了宫门,就看见外头的院子里停着三辆黑色轿车,车身全都一尘不染,映着路灯的光,前头c-h-a着的彩旗,图案是猛虎嗅蔷薇。
这是联邦帝国的国旗。
秋华引着陈醉上了中间的一辆,皇廷警卫部的人在前头开道,内宮厅的几个人坐了后面一辆。三辆车从梅花宫开出来,陈醉透过车窗看到天上一轮明月,又大又圆。
皇后要就昨天的闯宫传闻举办新闻发布会的消息早就放给了各大报社和广播电台,发布会举办地早就围了一群记者。如今大家伙都在翘首以盼,等着皇后殿下到来。
“达官贵要都到个差不多了吧?”
“就剩下郁首相和陈殿下了,紫薇宫那位好像确定不会来了,有同行在皇家医院碰见了亲王夫妇,但是他们没接受任何采访。”
“亲王殿下不来很正常,他才不会跟着蹚这趟浑水呢。哎,你们说,郁首相和皇后殿下,他们俩会是谁压轴?”
“首相大人没说一定会来吧?”一个白白胖胖的记者搓了搓手,哈着白汽说:“如果他也来,那今天可就更有好戏看了……哎,快看,来了来了!”
众人急忙朝远处看去,就看见几辆皇家专车在夜色里徐徐开了过来,上头的国旗迎风飘摆个不停,最先停下来的是皇家警卫队的车。
中间那辆车子还没停下来,已经有一堆记者举着相机跑了过来。秋华回头看向陈醉,见陈醉一只手搭着车窗,正朝外头看着,脸上神情略有些紧张。
“殿下不用紧张。我先下车。”
秋华说着就先下了车,内宮厅和警卫部的人也跟着先下了车,和秋华一起走到了后车门外站定。
秋华弯腰将车门拉开,陈醉立即听见了“咔嚓咔嚓”的拍照声,相机的闪光灯照着,秋华端正严肃地站在外头,眼睛里却满是担忧。
陈醉只听见自己心跳震耳欲聋,他微微低头,忽然紧张的厉害。
他不是软弱的人,可也从来没有面对过这么多的镁光灯,今夜他是众人的焦点,他是稍有不慎就会举国议论的男皇后。他已经不是何酒酒。
等会他下了车,一举一动都会被拍下来,虽然基本的流程内宮厅的人已经告诉了他,他要念的稿子也都已经有人给他写好,可是他等会要如何面对媒体,怎么面对于怀庸,他只是纸上谈兵,毫无实战经验。
就在这时候,一辆黑色轿车缓缓从后面驶了过来,他突然感觉聚焦到他身上的镁光灯少了,镜头都被旁边停下的那辆车子吸引过去了。他略有些惊愕地抬头看去,就看见对面的车门打开,一条大长腿先从车里下来,锃亮的皮鞋一尘不染,西装裤熨的一丝褶皱都没有,继而从车子里下来一个年轻男人,身形挺拔高大,一身黑,唯独胸口露出半截白色的口袋巾,绣着一朵兰花。
是郁铖。
他下车以后谁都没看,冷漠地系上西服的扣子,就直接朝这边走了过来,穿的虽然不是制服,但一身依旧是威严冷冽的军人气度。镁光灯对着他闪个不停,他却一点不为所动,直接走到了他跟前,朝他点头致礼,然后伸出一只手来。
围观的人群一阵小小的s_ao动。陈醉愣了一下,看向郁铖。
剑眉星目,英气俊美,和初见相比,脱去军装的郁铖,一身黑色正装,竟有一种不可逼视的贵气。
兰花州郁氏,百年贵族。
他看向郁铖那只匀称修长的手,夜色里,竟显得格外白皙,拇指和食指中间,有一道很长的疤。
“殿下。”他声音清冷,低沉,不带什么感情,只眼睛注视着他,属于年轻男人的眼睛亮的像星辰。
陈醉便搭着他的手,下了车子。
镁光灯立即全都聚焦到他身上,陈醉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手便收了回来。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郁铖在,他忽然想起自己赴约之前的雄心壮志,笑容随即便在他脸上绽放出来,他一身百服高贵奢华,冷风吹动百服下摆,袍子上的梅花仿佛也带着香气,金梅映日的红腰带让他清瘦的身躯更显挺拔,看起来神采飞扬,英气逼人。
他笑起来像是会发光,有男皇后在,拿着相机,不拍他都像是一种犯罪。记者们只是遗憾,他们拍不出陈醉十分之一的魅力,真正的美人,真人都远胜任何图像。
“郁铖什么时候和皇后殿下走这么近了?莫非当初见闻报社拍的那张照片,是真的?”
“你们有没有觉得皇后看起来和以往有些不一样?”
围观的民众低声窃语。
“比以前高了?怎么看起来好像更挺拔了。”
“以前的皇后像是玉簪花,今天的皇后更像是梅花呢。”
皇后陈醉,脖颈纹着玉簪州的花纹,嫁入皇室以后,衣着却都是梅花图案,但改的了外表,改不了里子,给人的感觉还是美丽而柔弱的玉簪花形象。如今的皇后殿下,却平添一分英气,他从众人的注视下走过去,像是夜行的梅花,带着香气,盈着白月光。
第八章
他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往前走去,闪光灯让他有瞬间的迷离,这真是和他从前完全不一样的人生,他现在已经皇后陈醉了。他心里略有些无措,又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殿下这边请。”
陈醉跟着工作人员继续往里走,一路不断有记者举着相机对着他拍,他回头看了一眼,见郁铖的身边已经多了一个青年男子,俩人个头都很高,隔着秋华他们也看的一清二楚。他看到郁铖迎上他的目光,心中砰砰直跳。
进了院子,他就看到了于怀庸。
于怀庸今天穿的格外隆重,一身板正军服,胸前挂满了勋章。
姿势恭敬,眼神却十分轻佻,叫:“殿下。”
说完便抬眼看向了陈醉身后的郁铖。
陈醉率先伸出手来,于怀庸愣了一下,便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陈醉察觉远处的宴席上已经坐了许多人,觥筹交错间,他看到了许多人。那些人看到他来,全都站了起来,远远地朝他躬身行礼,陈醉一时分不清是镁光人更灼人,还是众人的目视更灼人。
这是个大场合,如果是在《百万雄兵》里,这肯定算是一场小高潮群戏,里头有名有姓的角色,今晚或许都会登场。
于怀庸的大手黝黑粗糙,用力便握痛了他,陈醉回过神来,看向他,叫:“于大元帅。”
于怀庸笑了笑,作了个请的姿势,便握着他的手一同面向了后面的一排记者。
作为何酒酒的时候,因为家里有钱,自己又爱玩,他也见过很多大场面,不过和此刻比还是有不少的差距。记者们端着相机咔嚓个不停,陈醉心跳的厉害,面上维持着他认为的最得体的微笑,却察觉于怀庸越握越紧,中指若有似无地摩擦过他的手背。
大概在镁光灯的聚焦之下,这种暗地里的调戏会更让他兴奋。
两人松手落座的时候,陈醉的手都红了。
于怀庸还是比较强势的,这次的发布会,只他和陈醉两人分别就流言做了澄清,却没有给记者任何提问的机会。林宗冒在郁铖身边坐下,说:“怎么,现在就开始护短了?”
郁铖没说话,只侧头看向不远处对着镜头讲话的陈醉,然后目光又移到于怀庸脸上,淡淡地说:“只是单纯地看不惯这帮人。”
林宗冒闻言也看了过去,目光却停留在了陈醉的身上。
皇后殿下今天看起来格外神采飞扬。
他是见过新皇后好几次的,他的姐姐林云英,是亲王赵润的王妃,因此他经常进宫。陈醉闲暇的时候喜欢跟着赵润学制作押花,他碰见过几次。
外头曾传言新皇后很会勾人,他一度还担心过他在借学押花来勾搭自己的姐夫,所以对这个男皇后不大有好感。
不过他也承认,新皇后很貌美,长发披肩的时候,即便是他这样的直男,偶尔也会觉得炫目。
“我于某人对皇室,对皇后殿下绝对忠诚。”于怀庸最后说:“散布谣言的人我也已经找到了,现在全部都在牢里押着。我也在这里放一句话,皇帝陛下身体抱恙,最近一直在宫中静养,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散布流言,为陛下添忧,我于某人首先第一个就不承认他是我百花联邦的子民。也因为此,虽然外头有关我于某人逼宫的传言是无稽之谈,但我今天办这个宴会,不是澄清宴,而是谢罪宴,因为看不惯我于某人的很多,他们造谣中伤的时候,连累了皇后殿下,我是应该谢罪的。”
“可以问个和闯宫传言完全无关的问题么?”
忽然有个年轻的记者举起手来。
于怀庸就朝他看了过去,j-i,ng亮的独眼瞅着他,忽然咧开嘴,往椅子背后一靠:“你说。”
那记者便站了起来,直接看向了陈醉。
陈醉觉得自己能按稿子撑完全场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于怀庸竟默许了这个记者的提问,而且是冲着他来的。
他勉强镇定,脸上却没有了假笑,腰背挺的更直,很严肃地看向了那个记者。
“皇后殿下,您自从大婚以后,每次出席公众场合,服饰虽然常有变动,但有一样东西您是一直佩戴的……”
陈醉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个记者要说的竟然是这些。
他就微微低头,伸手摸向了右手腕的那串白蜜蜡手串。
这一低头,他却突然意识到这个记者要问的是什么了。
果然,听那记者说:“我想请问殿下,殿下今天怎么没有戴婚戒呢?”
他这话一出,记者们都愣了一下,随即陈醉便感觉到已经有不少记者举起了相机。
他立即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秋华,秋华显然也愣了一下,脸色却依旧镇定,陈醉知道遮掩不过去,便直接伸出手来,对着相机张开五指,笑着说:“你不提醒我还没发现,今天出门忘了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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