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宁,你什么也没买啊”
“买啦!”
话一出口,贝晓宁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刘娜的目光飘到了跟程言一样大包小裹儿的凌一笑身上,“哦,我说嘛,一笑怎么买了这么多蘑菇,还想说太多吃不了会生虫呢。”
吃过午饭,十个人上路,开始往回返了。这回凌一笑的车开在了前面。从山上下来之后,他们又进了一个村子。路上的人有点儿多,凌一笑减慢了速度。两辆车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慢慢行驶在村中的大路上。突然,凌一笑一个急刹车停下了,程言吓了一跳,险些追尾。
不等贝晓宁问怎么回事,凌一笑下了车。他走到车前,弯下了腰,等他再站直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毛茸茸的肉球儿,是一只小狗儿。
车里的人都下来,围到了凌一笑身边儿。孙缈缈、马虹和刘娜立刻大呼小叫起来。
“好可爱啊!”“这么小的狗!”“太好玩儿了!”……
虽然她们叫得有点儿夸张,但对于小东西的形容倒是十分恰当。
小狗儿大概不到三个月的样子,棕黄色的身体,滚圆的一团,几乎整个身体都容纳在了凌一笑的大手里,它正瞪着一双漆黑懵懂的眼睛,用粉红色的小舌头儿一下下地舔着自己亮晶晶的黑鼻头儿。比凌一笑的手指粗不了多少的小爪子还在四处乱蹬。
贝晓宁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这是谁家的狗啊”
凌一笑抬头往四周看了看,然后端着小狗儿往最近的一户人家儿走过去了。
不一会儿,凌一笑出来了,原来那只还在,另一只手里又多了一个同样毛茸茸的肉团儿。
凌一笑走到大伙儿跟前,“他们的主人说是一窝儿四个,已经送出去两只了,正愁这两只没人要呢,问咱们要不要。”
孙缈缈登时来了精神,“我要我要!”
孙磊一把拉住她,“你要什么要你能照顾得了吗我平时又不回家,咱妈不会让你养的。”
孙缈缈立刻把嘴撅得老高,“可是……好可爱啊!”
刘娜弯下腰,看了看两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儿的小家伙儿,“嗯……我家已经有一只猫和一只狗了,实在有点儿忙过来,要不然……”
马虹一拍巴掌,“凌哥,你不是一个人住吗!你家地方一定宽绰儿,不如……你都带回去养吧,以后我们还可以去你家看它们。这种土狗最聪明了,很好养的!”
凌一笑看了一眼贝晓宁,他的眼睛已经粘在两个肉球儿上了,“好主意啊!一笑,你带回去吧。”
凌一笑笑笑,把两只小狗儿往贝晓宁怀里一放,“好啊,你给我抱着吧。走,上车。”
剩下的路程,凌一笑的车里简直翻了天,两只小东西趴遍了车里的每一个角落不说,滚在一起互相打闹了一番之后,又在贝晓宁和孙缈缈的腿上分别尿了一泡。
都以为孙缈缈会不高兴,没想到她却“咯咯咯”地笑了一阵说:“一笑哥,以后你这车里可就好闻了。”引得贝晓宁、孙磊和姜浩也跟着笑了起来。
回到市里,天已经快黑了。凌一笑跟程言分开之后,又把孙磊他们哥俩儿和姜浩分别送回了家。
车里只剩下凌一笑和贝晓宁了。凌一笑已看看经躺在贝晓宁怀里睡着了的两个绒球儿,“怎么着是放你那儿养,还是送我家去”
“嗯……还是去你家吧,我那儿地方儿太小。”
“那谁照顾它们”
“我啊。”
“好啊!”凌一笑伸手搓搓贝晓宁蓬乱的头发,“我让你去我家你不去,为了它们你倒是二话不说啊。”
“哼!”贝晓宁撇撇嘴,“你你有它们可爱吗”
“我很可爱啊!”
“没看出来。”
“那你爱我什么啊”
“谁……谁爱你了!”贝晓宁的脸红了。
凌一笑伸手在他脸上刮了一下,“一路上你都一本正经的,还是这样儿招人稀罕。”
凌一笑家好多天没人住了,到处都是灰。一到家贝晓宁就开始收拾屋子,凌一笑则又开着车去宠物商店给小狗儿买各种用品和食物了。
等贝晓宁收拾得差不多了,想起来得给凌一笑打个电话,嘱咐他别买太多时已经晚了,凌一笑的电话打了回来,让贝晓宁到地下车库去帮他拿东西。
贝晓宁一看见凌一笑就傻了。他买了四个狗窝,理由是可以换洗。两个铁笼子,说是带它们去医院打疫苗的时候用。幼犬犬粮十公斤,他说小狗长得快,吃得多。食盆儿五个、水盆儿五个,说它们如果闹得太欢可能会打破。其余还有狗罐头一口袋、狗零食一口袋,狗奶粉、钙粉、维生素粉,各四罐儿,狗咬骨、狗绳儿、狗厕所、洗眼液、滴耳油儿、引导剂、狗用浴液、毛刷、亮毛剂、指甲钳等等,每样儿至少两个,以及玩具若干。
“你……你太夸张了吧!”贝晓宁感觉有点儿崩溃。
“夸张吗宠物店老板说这些都是必须的啊。”
“他说你就信!再说很多东西买一个不就行了吗”
“可是……咱们有两只狗啊。”
“你还狡辩!让你去就是个错误,老板的嘴都乐歪了吧”
“也没有啊,他还告诉我两只狗不用买那么多食盆儿和水盆儿。但我想也不差那几个,所以还是都拿着了。”
贝晓宁瞪了凌一笑一眼,“哼!你等着,我非把你这毛病扳过来不可!”说完他气哼哼地拎着几个口袋先上楼了。
二十九
等贝晓宁把凌一笑买回来的东西都收拾好,又试了狗窝的位置,给两个小家伙儿冲了奶粉,喂了狗粮,已经十一点多了。
贝晓宁累的歪在沙发上一下都不想再动。凌一笑挨过去,架起起贝晓宁的腿,讨好地揉着,“累啦”
“嗯。在醉龙谷一直都没睡好,回来就又收拾屋子又弄狗的,能不累吗”
“来,我给你好好捏捏。”
“免了,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唉!你真是狗咬吕洞宾。”嘴上这么说,凌一笑的手却没停。
贝晓宁笑了,“行啦!知道你是好心的,跟你开玩笑呢。这两天你也没怎么睡好吧那炕那么短,我看你都是蜷着睡的。”
“嗯,还好。”凌一笑还在按。
贝晓宁看着在地毯上抢着狗咬骨滚在一起的两个肉球儿,想了想说:“嗯……给它们起个名字吧。”
“好啊。”
“叫什么呢”
“唉一直没看,它们是公的还是母的”
“公的。”
“那你想起什么样儿的名字”
“特别一点儿的。”
“那……叫小六儿和小九儿吧。”
“啊为什么啊”贝晓宁不解地看着凌一笑。
凌一笑笑得诡异,“你猜。”
“啊!”贝晓宁突然反应过来,抬起另一条腿踹了他一脚,“正经点儿!”
“那我想不出来了。”
“叫什么呢球球儿圆圆”
“还蛋蛋呢。”
又是一脚。
“欢欢毛毛儿肉肉”贝晓宁皱着眉头,念念有词,很是认真。
“你别再说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你说叫什么”
“叫点儿吉利的。”
“嗯……吉祥如意招财进宝”
凌一笑换了贝晓宁的另一条腿,“太直白了吧”
“那你说啊。”
“嗯……这样吧,我叫它们试试。能叫过来的就当名字。”
“行。”
凌一笑放下贝晓宁的腿蹲下了,“漂儿胡!漂儿胡!门前清!门前清!……”
“喂!”贝晓宁抓起沙发的靠垫儿撇了过去,“你胡叫什么呢!”
凌一笑不理他,继续认真地叫着:“一条龙!一条龙!九筒!幺鸡!红十!……”
最后,两只狗狗分别叫了白板和同花儿顺。
凌一笑很满意,揉了揉手边儿的两个小脑袋,然后站了起来,“行了,名字起完了。你歇着吧,我去煮两盒拌面。”
贝晓宁点点头,已经懒得再说话。
等凌一笑把面弄好,想叫贝晓宁过去吃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二天,贝晓宁还没起来,凌一笑就走了。
贝晓宁醒了之后先喂了狗,然后自己对付了一口,就带着白板和同花儿顺去宠物医院了。给它们做了全面的检查,又领了几本手册。
回到家后,贝晓宁先在挂历上圈出了打疫苗的日期。然后看完手册,跟两个小家伙儿玩儿了一会儿,贝晓宁刚想给凌一笑打个电话,问他晚上回不回来吃饭,电话就响了。
贝晓宁接起来。
“喂”
那头儿静了一会儿,“是凌一笑家吗”一个温柔的女人的声音。
“是,他不在家。您是……”
“我是季萱婷。你是贝晓宁”
“哦,是。你好。”贝晓宁立刻局促起来,“一笑他……他不在,你打他手机好了。”
“我不找他,我要找你。”
“啊嗯……有事吗”
“你明天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见一面。”
贝晓宁心里一紧:该来的终于来了。
“有。”
“那好,明天下午两点,东湖公园西门儿旁的咖啡厅见吧。”
“好。”
“你最好不要告诉一笑,否则他不会让你见我的。”
“行。”
放下电话贝晓宁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已经全都是汗了。
凌一笑一直到凌晨四点才回来,贝晓宁白天起得晚,倒也没觉得困。看凌一笑换了鞋,贝晓宁从冰箱里拿出事先洗干净的蔬菜和腌好的鸡翅。
“饿了吧我给你烤鸡翅拌沙拉吧”
“好,正好饿了。”
贝晓宁把鸡翅放进烤箱,又切蔬菜。凌一笑脱了外套,蹲到地上开始逗着白板和同花儿顺玩儿。他先把它们掀过去,让它们露出了粉红色的圆滚滚的小肚皮。然后凌一笑用手在两个肚皮上来回地搓。一开始两个小家伙儿还企图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努力了几次,发现用力也是徒劳,便完全放弃了抵抗,任凌一笑摆布着,做出了逆来顺受的姿态。搓了一会儿,它俩渐渐放松了身体,随着凌一笑的节奏左右摇摆起来,最后胸腔里甚至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并带着满脸的享受和满足感闭上了眼睛。
烤箱“叮”了一声,贝晓宁也把沙拉拌好了。凌一笑洗完手,拿出几罐儿啤酒坐到了吧台前。贝晓宁不饿,但还是也跟着坐到了他对面。
“今天带白板和同花儿顺去医院了”
“嗯。”
“大夫怎么说”
“说现在看来挺建康,但是得再观察观察。下个月打疫苗。”
“哦,那就好。村儿里带出来的狗,应该没事儿。什么时候能洗澡啊”
“打完疫苗。”
“啊这么长时间,我感觉现在它们身上就有点儿臭了。”
“什么臭啊,小狗儿都那样儿,没准儿它们还觉得你臭呢。”
凌一笑放下啃到一半的鸡翅,抬起胳膊闻了闻,“我哪儿臭了。”
贝晓宁不理他,低头转着手里的水杯,“嗯……有个事儿。”
“什么”
“我今天……”贝晓宁停下不说了。
“什么”
“没什么。”
“唉!你……我最讨厌别人说半截儿话,快点儿!你今天怎么了”
“哦……”贝晓宁抬起眼睛看看凌一笑,“不是今天,是昨天。我忘了问你,你跟孙缈缈说什么了”
“怎么了”
“昨天你们中途停车去厕所的时候,她问我:以后可不可以做你的女朋友。”
凌一笑乐了,“她真的问你啦”
“啊,你到底跟她说什么了她怎么会来问我呢”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不可以。”
“哦为什么”凌一笑得意地眯起了眼睛。
“我说你太花花儿,配不上她。”
“你说啥!”
“我说你配不上她啊。”
“你怎么能这么糟践我在青春少女心中的高大形象”
“你别臭不要脸了。快说,你跟她说什么了”
“没什么啊。就是她说你本来答应做她男朋友的,后来却跑去跟别人结婚,她很生气,所以要换人,觉得我不错,问我行不行。我就叫她去问你喽。不过,话说回来,这小丫头的眼光儿还不错嘛。”
贝晓宁笑了,“啊她还记得。”
“是啊,你伤害了一颗幼小的心灵。看来以后只能由我来帮你弥补了。”
“屁!你知道后来她又跟我说什么”
“什么”
“她问我咱俩的关系是不是很不一般。”
“啊!”
“我也很吃惊,问她为什么那么问。她倒好,给我来了一句:感觉。还说什么女人的第六感很准。唉──现在的小孩儿啊!”贝晓宁摇摇头,“一个比一个精灵古怪。”
“那你怎么说的”
“我当然说不是,让她别瞎猜。”
凌一笑有些失望,扁扁嘴,又开了罐儿啤酒。
过了一会儿,贝晓宁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凌一笑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问:“你要说什么”
“啊哦,没什么”
“你有话要说吧”
“没有啊!没有。”贝晓宁心虚地避开凌一笑的目光,盯住已经被吃的差不多了的沙拉,不再说话。心里掂量了几次,季萱婷约他明天见面的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三十
凌一笑洗完澡上了床,天已经亮了。他钻到被子里,伸手去抱贝晓宁,人搂到怀里才发现他是光着的。凌一笑温柔地在鱼儿般滑溜溜的身体上摸了几个来回儿,贝晓宁转过身回手抱住了他,一双软绵绵的手也不安份地在他宽阔结实的脊背上肆意游走起来。
凌一笑惊喜地吻住火热柔软的嘴唇,一翻身把贝晓宁压在了身下。唇齿纠缠之间,两人的喘息逐渐加重。身前已经昂然翘首的部位抵在彼此的身上相互摩擦,越发地坚挺滚烫。
凌一笑松开嘴唇,用胳膊撑起身体,看着贝晓宁一双已经半睁半闭,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眸,伸手把两人交叠的部分紧紧握住,开始上下动作。贝晓宁禁不住挺起了腰身,想要贴向凌一笑,可空隙太大,皮肤没等挨到,他的身体就又重新落回到了床上。如此反复几次,急得他有些口干舌燥。
贝晓宁起起伏伏地折腾,凌一笑看在眼里,他根本就是在扭动着身体诱惑自己。就在凌一笑忘我地看着他焦急而渴望的表情时,贝晓宁不经意地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两下半张的嘴唇。凌一笑顿觉血压直线飙高,差点儿没窜出几杆儿鼻血来。二话不说,凌一笑立刻一把掀翻了贝晓宁。
随着凌一笑的进入,贝晓宁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呻吟。凌一笑无比畅快地吐了一口长气,控制着节奏摆动起腰臀。
通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贝晓宁的身体已经适应了凌一笑的粗胀和力度。现在他正努力地放低了肩背,抬高臀部迎合着凌一笑。他知道自己此刻的姿势有多么的放荡和不堪,但越是这样想,一阵强似一阵的快感就越是不停体地从他大脑的神经中枢传到腿间。
随着连续不断的撞击,两具身体相接的地方逐渐响起了让人无地自容的水声四溅,其间参杂着粗重的呼吸和低低的呻吟,一切都愈发地让人疯狂。每一次的碰撞,贝晓宁都觉得到了自己能够承受的极限,可接下来更大力度的碰撞又总会把他再次抛向更高的巅峰。
最后凌一笑不再控制自己欲望,放纵了身体尽情冲刺了一回,两人同时达到高氵朝,战斗圆满结束。
贝晓宁背对着凌一笑,躺到了他的一只胳膊上。凌一笑用另一只手从后面环住了他,然后把脸埋进他的头发里,狠狠吸了一口气,“你真好闻。”
“什么好闻,都是汗。”
“是香汗。”
“那是老娘们儿才有的东西,我可没什么香汗。”
“反正我喜欢闻。”
贝晓宁把手伸到身后,向后抱住了凌一笑的腰。
闻了一会儿,凌一笑挪开鼻子说:“晓宁,你今天怎么这么主动啊是因为我在醉龙谷时表现得好吗”
贝晓宁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嗯,是。”
凌一笑收紧了手臂。贝晓宁把脸在眼前的手腕上蹭了蹭,他心里知道:自己是因为明天要见季萱婷,心里忐忑,才这么积极主动的。他只不过是想让两个人肉体和灵魂能结合得再紧密些,再紧密些,再紧密些……
贝晓宁提前十五分钟到了事先约定好的咖啡厅,他要了一瓶苏打水,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了。
两点整,季萱婷准时出现。天已经很凉了,她穿着短裙套装,一双美腿上只有一层薄薄的丝袜。
贝晓宁站起来,示意了自己的位置。季萱婷看见他之后,冲服务员摆了摆手,然后挂着一脸职业性的笑容,蹬着八九厘米的高根儿鞋,婀娜多姿地朝贝晓宁走了过去。
“你好。”季萱婷礼貌地朝贝晓宁伸出了手。
贝晓宁抓住她的指尖儿轻轻握了握,“你好。”
两人各自落座,服务员抱着酒水单走过来,季萱婷点了一杯不加糖的拿铁。
等咖啡的功夫儿,贝晓宁和季萱婷都不说话,互相打量着对方。
咖啡上来了,季萱婷试了试温度,没喝。
“一笑最近好吗”季萱婷率先打破了沉默。
“哦,还是……老样子。”贝晓宁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字句。
“那还不错嘛。本来还愁找不到你,没想到打到家里就是你接的。你现在住那儿吗”
贝晓宁皱了一下眉头,“季小姐找我到底想说什么”
“你们在一起有……半个多月”季萱婷的口气好像那是根本不值得一提的时间。
贝晓宁点点头,“是。”
“哦,那是时间比较长的一个了。”
贝晓宁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什么时间比较长”
“一笑的情人们啊!你不知道吗他有个外号儿叫黄金周。”
“黄金周”
季萱婷笑了,“你连这都不知道”
贝晓宁摇摇头。
“跟他在一起的女人很少有能超过一周的。一笑高兴的时候,对她们百依百顺,给人买起东西来也是挥金如土。可往往是不到一周,他就烦了,腻了,就跟人家说拜拜了。”
“我不是女人。”
“哼!有什么区别吗你跟他在一起时,难道饮食起居是他照顾你吗还是有些事情他是被动的那一个我不相信。一笑不会变的,他不会为任何人改变。”
“那你为什么还想要跟他结婚”
“这个嘛,他当然还是有他的优点的,只是想要跟他在一起的话,同时还要忍受他的缺点罢了。我倒是觉得没几个人能做得到。我今天找你,就是想跟你说说一些你不知道的事儿。免得将来陷得太深,大家都痛苦。
先说我跟一笑的事儿吧。我们是在飞机上认识的,这个没什么悬念。他那个德性你也应该知道,见到顺眼的不勾搭两句就浑身不自在。
当然了,帅哥人人都爱看,我对他印象也不错,但是当时我有男朋友,也没有想得更多。况且这种事情也常常发生,只当是又一次艳遇就完了,我没太放在心上。可巧的是很快他又去看他外公,又坐了我们的航班,我俩就再次碰上了。他说是缘分,给了我他的电话不说,还死活非要要我的联系方式,我就把公司的客服热线给他了,告诉要是有本事能自己查到我的手机号儿,就跟他做朋友。
他是怎么追我的,我不需要跟你细说,相信你也不爱听。反正后来他弄到了我的电话号儿,我跟我男朋友……哦,应该是前男友也被他给搅黄了。
大概是因为追我费了些周折,也可能是我跟以往他接触过的女人不一样,反正我成了他唯一正式的固定女朋友。
之后因为他拈花惹草的事,我们也吵过,也闹过,每次到了最后他就只有一句话:那我们分手吧。可后来我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他了。
人总是很可悲的,要么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要么值得珍惜的东西就在眼前却总也没办法抓住。我不想做那样的人,所以不妨告诉你,结婚的事是我先提出来的。
我说想嫁给他,跟他过一辈子。他很高兴,也很感动,说原以为自己根本不可能找到能容忍他,想要永远跟他在一起的人。
不过我当时就跟他提了个条件:结婚之前他想怎么样的都行,我决不管他,一旦结了婚,他就不可以再朝三暮四。但其实我知道,就是真结了婚,我也不可能天天绑着他。只不过凡事都得有个限度,他有本事在外面胡搞,就得有本事不让我知道。
当然,这么说,并不是我不在意这些事,而是有些事情并不是谁想管就能管得了的,非得自己心甘情愿才行。我相信自己,给我时间,会有那么一天的。
说到这儿,也许你在想,这没有什么难的,你也可以做到。但事实上那并不容易,况且你跟他在一起还要顾虑家人、朋友等等身边一些人的看法,又怎么可能全心全意地去爱护本就是一份并不光明正大的脆弱的感情呢你觉得一笑的耐心对你又能维持多久呢”
贝晓宁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水杯里不停浮上来的气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好吧,先不说这个。”季萱婷端起已经凉下来了的咖啡喝了一口,“他应该从来都没跟你说过关于他父母的事吧”
贝晓宁猛地抬起眼睛,盯住了季萱婷的标致的五官。
她的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是啊,有些事情恐怕只能对最亲近的人才能说,你不知道也在我意料之内。不过现在既然是这种状况,我想你还是了解一些比较好。一笑没有父亲。”
“什么意思”
“终于感兴趣了好吧。一笑的母亲没有结婚就有了一笑,你知道那在那样的年代意味着什么。所以在一笑很小的时候他母亲的精神就开始不太好了,直到一笑十三岁那年,她割腕自杀了。一笑没有其他的亲人,不过好在她去世前留了钱和遗嘱,让一笑把初中念完。后来一笑的外公从台湾到美国,回到大陆又辗转找到一笑已经是两年之后。
现在知道为什么他每次买东西都买那么多了吗别看他人高马大,不缺钱,朋友兄弟也多,整天嘻嘻哈哈的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其实他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男人。你一定还没有见过他发火儿的样子,那是超乎常人想象的情形。”
季萱婷说完,靠到椅背儿上,端起胳膊看着贝晓宁,等着他的反应。
过了很长时间,贝晓宁松开紧咬着的下唇,他把杯里剩下的最后一口苏打水喝干净,然后才转动着空杯慢慢地说:“季小姐,我觉得你的做法有些问题。”
“哦有什么问题”声音里带了一丝挑衅。
“爱一个人,首先就要专一,如果他不能为了你心无旁骛,那他就不值得你爱。这不是能不能改变的问题,而是他想不想改变的问题。宽容是一种美德,但是,除了爱。你不该用自己不恰当的宽容,让一笑觉得自己对你有所亏欠。
还有,有关一笑的父母。如果那是一笑心中的一道伤痕,他不想让我看见,我绝不勉强。
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跟我谈这些,跟我说一笑的事情。”
说完后,贝晓宁很想立刻就起身离开,可自己毕竟是男人,那样太没风度,他坚持着坐在椅子上没动。
听了他的话,季萱婷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凌厉的目光直直地逼向了贝晓宁。四目相对,僵持了一会儿,最后她什么也没说出来,低下头开始慌乱地在包儿里翻腾。
“你走吧,我请。”贝晓宁说。
“不用了,谢谢。”季萱婷找出三十块钱压到咖啡杯下,转身走了。
三十一
走出咖啡厅,贝晓宁给凌一笑打了个电话。凌一笑说自己在饭店吃饭呢,让他也过去。
贝晓宁没想太多,打了辆车就按照凌一笑说的地址到了饭店。
下了车,贝晓宁觉得有点儿不对。他以为凌一笑是一个人在吃饭,可抬头看看,眼前分明是座三层的海鲜酒楼。那一定还有凌一笑的朋友在,也许是在谈什么重要的事儿。
贝晓宁犹豫着到底要不要上去,或者干脆给凌一笑打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先回家了。这时电话响了,是凌一笑。
“小傻子,看什么呢!我都看见你了。”
“啊”贝晓宁连忙抬起头来四处张望。
“往上,往上,再往上,对了。”
贝晓宁终于看见了站在三楼落地窗后的凌一笑。
“快上来吧,三层,满园春色。”
不等贝晓宁再说什么,凌一笑挂掉电话,回到了座位上。
没办法,贝晓宁只好硬着头皮进了饭店,由服务员带着到了门上标着“满园春色”的包房。
门一开,里面的情形跟贝晓宁想象得一点儿没差。满屋子烟酒菜的混杂气味儿扑面而来,十几个大老爷们儿,围着一个大圆桌儿侃得正欢。看见他出现在门口儿,一屋子的人一下子都不说话了。
凌一笑站了起来,“过来,晓宁。”
贝晓宁在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走到了凌一笑身边儿。
椅子和餐具已经提前加好了,凌一笑坐下,贝晓宁也跟着坐了。他面带微笑,飞快地扫视了一圈儿。有两个年龄稍大的和一个年轻的不认识,其余的人凌一笑受伤在家的时候他都见过。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贝晓宁。”凌一笑冲着那三个人介绍,“晓宁,这位是郭局长,这位是常队长,这是郭局长的司机,李哥。”
贝晓宁一一点头之后,赶紧往自己的杯里倒满了酒,然后他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各位大哥,第一次见面,我先干了,你们随意啊。”
说完贝晓宁把杯里的酒喝净,又倒空了一下杯子,才重新坐下。
郭局长和李队长满意地笑笑,也把自己面前的酒喝光了。李司机笑着端起自己的杯子,象征性地喝了一口,“我这是茶。”
接着两位“长”出于礼貌,问了问贝晓宁的一些情况。然后桌儿上的人就又开始继续贝晓宁进来之前的话题了。
听了一会儿,贝晓宁明白了,他们在说马老二的事。
马老二出狱之前,在里面混得不错,很有点儿有了一定江湖地位的意思。可没想到他刚一出来就被人给捅了,现在这事儿里外都传开了,所以大家都认为马老二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最重要的是他在一周前已经出院,并突然销声匿迹了。
贝晓宁能听得出来,大家都有点儿为凌一笑担心。可他自己却好像并不太在意,还很快转移话题,说到了酒吧上。
酒喝到差不多五点钟的时候,郭局长和常队长看了看时间,站起来说还有事,要先走。其他人立刻也都跟着站了起来,郭局长连连摆手,“你们喝你们的,继续继续,快坐下吧。”
凌一笑坚持要送到楼下,于是林威和王彪跟在凌一笑后面一起随着他们出门儿下楼了。包房里剩下的人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说马老二。贝晓宁侧过身,从窗户朝楼下看过去。
下了楼的几个人直接走到了一辆黑色的轿车旁边。李司机先上车坐到了驾驶座儿上。凌一笑和林威分别打开后面的左右两个车门,郭局长和李队长先后上了车,凌一笑和林威又给关上车门。然后凌一笑微微弯下腰,冲车里挥了下手。汽车缓缓启动,凌一笑目送他们离开。
一系列的动作,凌一笑做得谦恭、自然又不失帅气,从贝晓宁的角度,但凡是能看见凌一笑的脸的时候,他都在笑得真心实意而阳光灿烂。
汽车开远了,渐渐驶出了凌一笑的视力范围。他一转身,线条明朗的脸上瞬间变成了严肃冷峻的表情,林威和王彪立马儿围到了他的身边儿。他掏出三根烟,一人分了一颗。三个人抽着烟,站在原地不动了。不知道林威和王彪在跟凌一笑说什么。他眼睛眯着,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大多只是点头,时不时地微微皱一下眉。
过了一会儿,烟抽完了,凌一笑把烟屁扔到地上踩灭,突然扬起头向三楼看了一眼,正对上贝晓宁目不转睛的视线。凌一笑嘴一咧,露出一个迷死人的笑容,一只眼睛眨了一下,贝晓宁险些被当场电晕,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三个人回到包房,各自入座后,大伙儿又闲聊了几句。凌一笑忽然清了清嗓子,“咳咳,现在都是自己人了。有个事儿要说。”
大家立刻安静了下来,贝晓宁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也偏过头看着他。谁知道凌一笑却一把抓住了贝晓宁的手,“以后晓宁就相当于你们嫂子了。”
一阵冷风飘过,所有人的动作瞬间静止。不知道过了几秒钟,有人把目光从凌一笑的脸上一点儿一点儿地挪到了贝晓宁的脸上。贝晓宁甚至听到了他转动颈椎时的“喀吧喀吧”声。
“大哥,你啥时候儿改路子的”
凌一笑毫不在意地搔了搔下巴,“嗯……遇到晓宁之后吧。”
“啊!那……那恭喜大哥!”林威在反应过来了是什么状况之后,第一时间端起了酒杯。
“是啊是啊!”其他的人也赶紧随声附和,缓和了尴尬的气氛。
“嗯,还是你小子机灵。”凌一笑看着林威赞许地点了点头。
贝晓宁的心里已经气炸了:你妈个xxoo的!恭喜你个头!凌一笑!你死定了!
“晓宁!喝酒啊想什么呢”凌一笑拍拍他。
贝晓宁满脸抽筋儿般地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把酒喝了。
不过如此爆炸性的话题,怎么可能一杯酒就完了呢贝晓宁刚把杯子放下,又有人发问了。
“笑哥,那以后你都再不找大妞儿了”
凌一笑歪着嘴,啜了一下牙花子,摆出一脸的沉痛,“呲!只能忍痛割爱了!”想了想他又说:“不过大家伙儿放心,我对你们没兴趣,啊。”
王彪拍拍自己的脸,“那是,咱们这糙样儿,有兴趣也是我对大哥有兴趣。”
凌一笑打了个冷颤,“别介,我可不想以后吃啥吐啥。”
一句话,惹得满屋哄堂大笑。
最后到结账离开,他们又聊了些别的,贝晓宁一直忍着,没给凌一笑什么难堪。
等到了酒吧,进到凌一笑的办公室,终于只剩下凌一笑和贝晓宁两个人了。贝晓宁回手反锁了房门。
凌一笑一回头,“你锁门干什么”
贝晓宁挑了挑嘴角儿,一步步逼到凌一笑眼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儿往下一拉,让他的耳朵挨到了自己嘴边儿,“你说呢”
简简单单三个字,被他说得气若游丝,似有还无,诱惑无限。
凌一笑从头到脚,登时就酥了。
贝晓宁头一歪,轻轻舔上了凌一笑线条优雅的嘴唇轮廓。
凌一笑哪受得住他这样明目张胆的勾引,没等贝晓宁舔上一圈儿,他就迫不及待地一张嘴,含住了那不安份的柔软的舌头,一双手顺着贝晓宁腰间的空隙就钻进了他的衣服里。
贝晓宁也不拦他,任他上下其手一顿狂摸。
等他摸得差不多了,贝晓宁又伸手去解他的裤腰带。裤子掉在地上,贝晓宁把手伸进了凌一笑的内裤里,握住已经肿胀滚烫的部分来回抚弄。
凌一笑抓住贝晓宁的衣服就要往上拉。贝晓宁及时挡住他的手,先把他的衣服扒了,然后用力一推,凌一笑毫无抵抗能力地倒进了沙发里。
贝晓宁蹲下来,开始亲吻凌一笑的胸膛,并一边亲一边脱下了他的内裤。内裤被扔到地上,贝晓宁的嘴唇又一路向下。
凌一笑几次激动得坐起身想要抓住贝晓宁把他压在身下,都被贝晓宁抬手按了回去。眼看着一脸妩媚的贝晓宁半张着湿润鲜红的嘴唇,马上就要亲到了最关键的地方,凌一笑急得都想要吃人了,贝晓宁的动作却戛然而止,一下子站了起来。
“嗯”凌一笑一愣。
贝晓宁面露难色,“啊!对了,我得回去喂白板和同花儿顺了。”说完他转身就往门口儿走。
“喂!喂!晓宁!……”
贝晓宁抓着门把儿回过头,微微一笑,“你自己慢慢玩儿吧!”
开门,出门,关门,贝晓宁半点儿没犹豫。当然他没忘了把门锁带上,并为此觉得自己已经很仁至义尽了。
三十二
贝晓宁一溜烟儿冲出酒吧,打了辆出租车。没开出五百米,他的手机就响了,是短信。
凌一笑:你给我等着,今晚不把你折腾到三天都趴不起来,我就不姓凌!
贝晓宁:你行吗老东西。
到家了,贝晓宁的手机没有再响。他知道一定是酒吧有事儿,否则以凌一笑的速度,他穿好衣服追过来,完全可以先自己一步到家。
门一打开,白板和同花儿顺立刻一起拱到了贝晓宁的脚边儿,开始疯狂地摆动着小尾巴讨好地围着他转来转去。贝晓宁一弯腰,一手托住一只,把他们抱了起来,“小东西儿,饿了吧”
贝晓宁飞快地给它们弄好吃的,看着他们吃完。然后又拿纸巾一个一个地给擦干净了嘴巴,才把它们放回到地上。两个小家伙儿很快又投入到了抢夺玩具的战斗中。贝晓宁站在边儿上,暗暗觉得好笑。通过这两天的观察,他已经看出了白板和同花儿顺的性格差异。
同花儿顺比较活泼,白板则温顺些。表面上看起来,同花儿顺好像常常欺负白板,但是如果仔细多看一阵的话,不难发现,其实是同花儿顺老想找白板玩儿,白板却总是不太愿意搭理它。所以虽然是满地的玩具和狗咬骨,可只要白板不动,同花儿顺就不动,一旦白板想要玩儿哪个了,同花儿顺便一定会去抢,而且通常白板是抢不过同花儿顺的。而每次白板要是放弃了争夺,把目标转向另一个玩具或狗咬骨时,同花儿顺也一定会毫无例外地扔掉自己的战利品,继续去抢白板嘴里的东西。
贝晓宁看了一会儿同花儿顺对白板无休止地纠缠,自己笑了笑就转身上楼了。他准备重做一份儿简历,然后到网上投一下。
凌一笑家的二楼贝晓宁一共也没上来过几次,而且每次停留的时间也都很短,大都是来取东西。不过其实凌一笑自己也很少上二楼,平时常用的东西都在楼下,楼上只有两间客房、一间书房、半个客厅和一个卫生间。如果不是要用电脑或者看书,确实没什么上楼的必要。
贝晓宁进到书房直接打开了电脑。
简历做到一半儿,他忽然发现王菁上线了。
我心归处:小菁
notangel:晓宁哥。
我心归处:你在哪儿呢
notangel:我男朋友来中国了。我跟家里说出来散散心,其实是来跟他见面说一下家里的情况。我过几天回去,到时就跟家里说清楚,还你清白。
我心归处:……
notangel:怎么了
我心归处:你回来再说吧,先别跟家里说,咱们见面谈。
notangel:
我心归处:一两句说不清,回来再说。我还有事,先去忙了。
notangel:那好吧,你忙吧。8
我心归处:88
贝晓宁关了对话框儿,想了一下,继续打简历。
简历投完了,贝晓宁又跟在线的朋友闲聊了一会儿。再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他抻了个懒腰,揉揉肩膀,站了起来。环顾一下房间,他朝身后巨大的书柜走了过去。
这个跟凌一笑办公室里的那个书柜没什么区别,书很多,但是都很崭新,甚至还有没拆塑料外包装的。贝晓宁一格儿格儿看下来,发现他这书柜里,从中外名著到娱乐杂志,还真是包罗万象,一应俱全。
突然,贝晓宁在最下层的一个隔断里发现了一排十几本的相册儿。他高兴极了,赶紧抱出了一摞儿。其中有几本是比较旧的款式,贝晓宁家也有差不多样子的。一种是封面是硬纸板儿的,上面印着美术字──影集,里面是黑色的,每张照片斜对着两个角儿的位置由银色的锡纸固定,每页儿之间都有一张半透明的硫酸纸隔着。另一种封面是亮面儿的,通常印有风景儿、人物或小动物的图片,里面是白色的,每一页儿上都有一张能掀起来的内侧黏黏的透明玻璃纸。
贝晓宁拿出一本看起来最老的,犹豫了一下:应该不会不让看吧相册嘛。再说……怕看就不会放在外面了。主要是贝晓宁实在是太想看看凌一笑小时候的样子了,最后他一咬牙,打开了相册儿。
第一张居然是民国时期的,照片上一个穿着旗袍儿的端庄女子,正笑盈盈地朝镜头看过来。贝晓宁一时好奇,小心地取下照片翻到了背面,果然有字,很娟秀的笔体,写的是:祖母──1929年于北平。贝晓宁掐着指头算了一下,肯定不是凌一笑的祖母。
他把照片插回去,又继续往后翻。再来有全家福,有单人照,还有小孩子的照片,有的后面有字,有的后面没字。总共也没几张,贝晓宁看不出他们都是凌一笑的什么人。
又翻了一页儿,年代变了,很明显是到了解放后。那是两张剧照,一张是七八个年轻男女,整整齐齐地站在一起,身上穿着红军的衣服,脸上都画着浓重的妆,每个人的手里都抱了本毛主席语录儿,所有人的表情和姿势都是充满力量和斗志的。背面写着:跟向志一起给乡亲们演剧。
另一张是一个女人在跳舞的侧面儿,光有点儿暗,看不清楚脸,但那身材是没的说。看打扮很像是在演喜儿。背面没有字。
贝晓宁又往后翻,一张很吸引人的照片立刻映入了他的眼帘。是一个女人的正面上半身照,不用多看,一眼便能看出是凌一笑的母亲。很美的一个人,五官端正,气质清雅。仔细看,说不出来哪里跟凌一笑长得像,可是整张脸看过去,就是感觉一模一样。画面里的人眉眼之间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灵气儿,两条又黑又粗的大辫子垂在胸前,身体坐得笔直。贝晓宁恋恋不舍地看了许久,才翻过这一页儿,然后他发现那是这本里的最后一张了。
贝晓宁把它推到一边儿,又换了一本儿。一翻开,是玻璃纸粘的那种,一页只斜着粘了两张照片。第一张是一个胖胖的婴儿,照片的旁边是在冲洗的时候加上的那种字,写的是:笑笑一周岁。贝晓宁很开心,没想到竟能看见凌一笑这么小的样子。贝晓宁很认真地看了半天。除了眼睛,还真看不出这是凌一笑。
下一张是一个穿着开裆裤的小男孩儿,脸上挂着大鼻涕,前面露着小鸡鸡。再细看,鼻梁儿好像高了些。旁边写着:笑笑三周岁了。
翻过一页儿,是彩色的了,还是同一个男孩儿,已经不穿开裆裤了,手里拎了把破破烂烂的玩具冲锋枪。与众不同的是,他没像其他男孩子那样把枪端在手里,而是抓着枪把儿,很颓废地把手垂在了一边儿。一丝不苟的脸上已经有了凌一笑现在的影子。旁边写着:笑笑六周岁。
再一张,男孩儿规规矩矩地站着,脖子上多了条红领巾。旁边写着:一笑九岁,二年级了。贝晓宁刚要再往下看,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又翻回到前一页儿对比了一下。是衣服,六岁和九岁这张穿的是同一身儿衣服,只是后来的这张看起来旧了许多,也小了许多,凌一笑的脚脖子和手腕儿都露了出来。贝晓宁回忆了一下,当年自己家也不富裕,可小孩子长得快,衣服一般也不会穿三年啊,况且这还是在照相。看来……一笑那时跟母亲过得很苦了,贝晓宁心里酸酸的。
眼睛挪到另一页儿上,贝晓宁吓了一跳。他看到了一张凌一笑和母亲的合照。照片上的女人跟之前贝晓宁看到的那个判若两人,人瘦得不成样子了不说,年龄上仿佛也老了二十岁不止,一双外形依然美丽的眼睛里空洞得如一潭死水。旁边已经是少年模样的凌一笑穿了一条吊腿儿裤子和一件古怪的衬衫。贝晓宁琢磨了一会儿,原来凌一笑穿的是一件领子上缝了细碎花边儿的女式衬衫。这张照片没有写字。
这一页儿没了,贝晓宁又往后翻,一直到最后,没有再看见凌一笑的母亲,只有他的单人照的和几张他跟一个老人的合影。贝晓宁猜想那应该就是他姥爷了。照片上的凌一笑渐渐长大,不但没有再出现过不合身的衣服,衣服的款式反而越来越时髦儿了。照片的旁边和背面也没有再出现过任何文字。
之后贝晓宁又看完了其它的相册儿,几乎都是凌一笑跟朋友照的了。最多的是近几年的照片,大都是电脑打印的,里面还有很多是跟季萱婷和各种风格的美女照的。有吃饭的,有旅游的,有国内的,有国外的……风景好,人也都漂亮,可看起来就是没有那些老照片有感觉。
贝晓宁又把凌一笑小时候的相册儿打开来看,他发现现在整天笑个不停的凌一笑在成年以前的照片竟然没有一张是笑着的,包括一周岁的那张,看起来都是怒气冲冲的。
贝晓宁正一张张地对比着,“咔”地一声,书房的门开了。贝晓宁一哆嗦,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凌一笑出现在了门口儿。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没有声音吓死我了!”
“我喊你来着。哦,我这书房做过隔音的。”
“几点了”
“两点。”
“啊这么晚了!”
“是啊。”凌一笑一脸淫笑地走近了贝晓宁,“别跟我装迷糊儿,忘了自己做过什么,说过什……”
凌一笑的笑容瞬间消失了,目光停在了堆了一桌儿的相册儿上。
贝晓宁心虚起来,声音也变得轻飘飘的,“我……我看见这些放在书柜里,所以……就……想看看。”
凌一笑的视线渐渐移到了还敞开着的最老的那本上,正是插着他母亲风华正茂的正面相的那一页儿。
盯着看了一会儿,凌一笑慢慢伸出手,用拇指在照片上脸庞的位置充满怜惜地摸了摸,然后低低地说:“这是我妈,很美吧”
三十三
贝晓宁抬手抚上凌一笑的手指,“一笑,我……今天去见了一个人。”
“谁”凌一笑的眼睛依旧盯着照片。
“季萱婷。”
凌一笑抬起头,看向贝晓宁。
“她昨天给我打电话,说想见我,所以……”
“她跟你说什么了”凌一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讲了些你们俩的事,说你花心,有过很多女朋友。还说了……”
“什么”
“你母亲的事。”
“她跟你说我妈的事儿怎么说的”
“她说……你从小就没有父亲,是你母亲一个人把你带大的。说……你母亲在你十三岁的时候……离开你了。”
凌一笑皱皱眉头,“她怎么会知道这些”
贝晓宁感到奇怪,“不是你告诉她的吗”
凌一笑摇摇头,“我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些事儿。除了……哦,我知道了,是姥爷告诉她的。”
“你从来都没跟她说过!”贝晓宁心里一阵抑制不住的欣喜。
“没有。”
高兴过后,贝晓宁依然不解,“你们都谈婚论嫁了,她没问过你吗”
“问过,可我不想告诉她。”
“为什么”
“不为什么,人总有些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事儿吧。”
“可说出来不是舒服些吗自己一个人装在心不会很难受么”
凌一笑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他把手抽出来,从兜儿里摸了颗烟,叼在嘴里,没点,“你想知道”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
凌一笑不说话。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几分钟过去了。他还是咬着没点燃的烟站在原地不动,贝晓宁耐心地等待着。
突然,凌一笑把烟从嘴上拿下来,扔到了桌儿上。他看了贝晓宁一眼,一转身朝书柜旁的保险箱走过去了。
翻腾了一会儿,他站起来转回身,手里多了个黑布包儿。
凌一笑走到贝晓宁面前,把布包儿放到桌子上。
“当年,我姥爷跑去台湾的时候,家里的人死的死,散的散,最后只剩下我姥姥和我妈相依为命。后来我妈下乡插队,姥姥一个人病逝在家里了。所以……从我有记忆以来,身边唯一的亲人就是我妈。她一直都有记日记的习惯,这些是到她去世前留下的所有日记。”凌一笑把黑布包儿打开,里面露出一块儿已经褪了色的写着“东方红”的红色日记本皮儿。凌一笑把刚才扔到桌儿上的烟捡起来,塞回嘴里,皱着眉头把它点燃,“这些我从来都没给别人看过。本来以为以后也不可能把它们给任何人看。不过……也许你说的对,有些事情,一个人装在心里确实难受。十三岁以前的生活,对于我来说,是天堂……也是噩梦。我不会讲故事,你要是感兴趣,就自己慢慢看吧。”
说完凌一笑在烟灰缸儿里弹了弹烟灰,转身离开了书房。贝晓宁看着他身后留下的几缕青烟散了,坐回到椅子上,低下头拿出了一本日记。
全都看完了,贝晓宁回头看看窗外,阳光已经照了进来。他把日记本重新码好,装回到布袋里,然后站起身,闭上眼睛出了口长气。
贝晓宁走下楼,看见凌一笑正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看电视,趴在他身边儿的白板和同花儿顺睡得死去活来。
凌一笑抬起头,“看完了这么快”
“你一直没睡”
“等你呢。”
贝晓宁把白板和同花儿顺抱到窝里,自己坐到了凌一笑身旁。
凌一笑扭头看看一脸悲切地盯着自己的贝晓宁,“你干嘛”
“一笑,你小的时候真……”
“你要是敢说可怜,我就……”
“……真懂事儿。”
凌一笑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个无所谓的笑容,伸手揽住了贝晓宁的肩膀,“好啦!我现在被你看个通透了。公平起见,给我讲讲你的事儿吧。”
“我”贝晓宁一歪脑袋,“我没什么好讲的啊。”
“不行!必须得讲。”凌一笑把手指插进贝晓宁的头发里,用力搓了两把。
“就跟其他所有小孩儿的情况差不多,真没什么好讲的!”
“那也得讲,随便什么都好,快!”
贝晓宁看着此刻有些小孩子气的凌一笑叹了口气,“你想听什么”
“从头儿开始。”
“好吧。”贝晓宁推开凌一笑的手,坐直了身体,摆出一本正经的姿态,“二十八年前,平地一声雷,我──贝晓宁,诞生了。”
“啥雷”
“啊,我妈生我那天雷阵雨。”
“哦,这样。继续。”
“我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传说中的八零后垮掉的一代就是打我那年出生的人开始的。然后我就上托儿所,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工作。完了。”
“完……完了!”
“对啊,完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行,重讲!你上学的时候就没什么好玩儿的事儿吗”
“好玩儿的嘛……也都没什么特别啊。上小学的时候拉女同学的辫子,往老师的粉笔盒儿里放虫子。上初中时逃课去游艺厅儿、打台球儿,也跟哥们儿成帮结伙儿的打过架,被老师找过家长,回家就会被我爸暴打。高中之后我就比较老实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等上了大学,就跟现在差不多了。”
“那……家里呢你爸妈是什么样儿的人”
“爸妈啊,也是很普通的那种,都上班,当年被称作双职工家庭,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类型。家风淳朴,父严母慈,一般情况下都是一家三口儿,和乐融融,不是一般地无聊。”
“哦,那他们感情不错嘛。”
“算是吧,偶尔也吵架,但都是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很少当着我的面儿。倒是因为我,很严重地吵过几次。”
“因为你”
“是啊。我家是这样的,一般我犯了什么小错儿都是我妈训我,我装乖,假惺惺掉两滴眼泪就没事儿了。可如果要是把我爸惹恼了,那我就会死得很惨,我妈就会受不了。记得我爸最后一次打我是在我初三的时候,快要中考了,我上课看漫画书被老师抓了现形儿。接着我点儿背,当月的月考儿又不知道为什么掉了十名。我爸被找到学校跟老师谈完,他回家就把我的漫画儿都卖废品了。我当时气疯了,大嚷着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我爸毫不客气地赏了我两个耳光。后来他的手指头印儿在我脸上挂了两天,我妈三天没跟他说话。最后我找到收废品的老头儿,花了我全部的积蓄,才把书又买回来。”
“全部积蓄是多少”
“忘了,几百块吧。”
凌一笑傻傻地看着贝晓宁,“嘿嘿,挺有意思。”
“什么挺有意思”
“你家。”
其实贝晓宁知道,这种普通的家庭生活是凌一笑从来没有过的,也许也正是他一心想要的,可是他也知道凌一笑现在表现出来的开朗乐观和对儿时生活的避而不谈,恰恰是因为他不希望被别人注意到这点。所以贝晓宁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在了解他的过去之后对他的态度有了什么改变,于是便故意漫不经心地说:“多普通的家庭啊!我同学里随便儿拎出一个就能讲出一车跟我几乎一模一样儿的故事。”
“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叛逆的时候。”
“谁还没个青春期啊。”
“嗯,也是。”凌一笑点点头,若有所思地愣了神儿。
过了一会儿,他打了个呵欠,“嗯,有点儿困了。”
“是啊,都七点多了,咱俩睡会儿吧。”
“好。”
凌一笑和贝晓宁简单洗漱了一下,一起上床了。钻进被子里,开始是凌一笑抱着贝晓宁,等他睡着之后,贝晓宁拿开他的胳膊,伸手在他的后脑勺上圈了一下,他动了动,一低头,把脸埋进了贝晓宁的怀里。贝晓宁闭上眼睛,把下颌搭在他的头顶,用手轻轻摸着他的后脑勺,眼前却全是一篇篇的日记,怎么也睡不着了。
三十四
……
1968年6月12日天气:阴转晴
今天又被贴了大字报。
下午跟母亲去参加批斗大会,他们说母亲是国民党反动派留下的女特务,是资产阶级走狗,是牛鬼蛇神……
明天弄不好又会来抄家。抄就抄吧,反正也翻不出什么东西,我也习惯了。游街还是审查都不要紧,只要别把母亲关起来就好。
昨天听说高校长在牛棚里自杀了。我真不敢相信,多好的一个人啊!可这话我不敢跟别人说,只能在心里默默企盼,希望有一天历史能够还他清白!
唉──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对了,一会儿一定得把日记藏好,被找到可不得了。
──────
人民靠我们去组织。中国的反动分子,靠我们组织起人民去反他打倒。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他就不倒。这也和扫地一样,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
……
12月5日天气:小雪
今天几个学校的“红卫兵联合队”终于解散了!
没什么好说的,毛主席万岁!
──────
群众是真正的英雄,而我们自己往往是幼稚可笑的,不了解这一点,就不能得到起码的知识。
……
1969年9月20日天气:晴
明天就要走了,真是不放心母亲。昨天她吃了药,夜里还是咳醒了几次。她起来的时候都是轻手轻脚的,怕吵醒我,我只好装作睡得很熟。
我心里真是难过啊!可有什么办法呢我是出生在新中国的一代,必须要积极响应主席“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最高指示!
……
9月24日天气:晴
坐了三天的车──火车、汽车加牛车。终于到了猎户乡老界村。我和张红青被安排在了老乡赵大爷家。赵大娘人很好,提前给我们准备了晒好的被褥。
听说明天很早就要起床收稻子,得早点儿睡。虽然我没有下过地,但我有决心克服一切困难,完成一切党和人民需要我们完成的任务!
崭新的生活即将开始,一切都是美好和充满希望的!
──────
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一刻也不脱离群众;一切从人民的利益出发,而不是从个人或小集团的利益出发;向人民负责和向党的领导机关负责的一致性;这些就是我们的出发点。
……
10月24日天气:阴
一转眼到老界村已经一个月了,手上的水泡不知不觉都变成了茧子,洗脸的时候磨得脸疼。红青说这是向劳苦大众靠近的第一步,可为什么我不喜欢自己的手变成这样看来我需要深刻地反省一下。
傍晚的时候,站在收过的地里,突然觉得很凄凉。秋天真是一个让人伤感的季节……
……
1970年2月5日天气:阴
今天是除夕,可我却收到一个噩耗:母亲去世了。我知道得太晚了,她走之前我没能陪在她的身边,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打了电话,厂里已经把母亲的后事料理完了。我是个不孝的女儿。
他们都在包饺子过年。我躲在被窝儿里哭了一天,什么也不想吃。
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
1971年7月17日天气:阴转小雨
今天队里终于成立了演出小组,以后我们就可以到附近的各个村子里去演节目了,太好了!
小组开会的时候,新来了一个刚从七队转来的人,叫凌向志。这人长得很像电影儿演员,说话很有意思。
晚上放映队来村里放了两部电影──地道战和暖春。虽然都看过了很多遍,可还是很感动。
──────
要使文艺很好地成为整个革命机器的一个组成部分,作为团结人民、教育人民、打击敌人、消灭敌人的有利武器,帮助人民同心同德地和敌人作斗争。
……
1972年8月23日天气:雨
今天颂扬会学习完最高指示之后,凌向志同志提出不仅要做我工作中的战友,还要在生活中跟我并肩战斗。其实我对他也很有好感,可是现在很多地方都在闹返城的事,我要是答应了他,将来怎么办呢我们的户籍不在一个城市,如果以后真的可以返城了,那不还是要分开我很矛盾,这件事情一定要慎重。我说要考虑一下,他好像很不开心。
……
1973年4月2日天气:晴
经过半年多的考虑,我今天正式接受了凌向志同志的请求。但是前几天他们偷羊拿去烤的事被老乡告发了,所以他即将被调回七队接受处分。不过没有关系,我相信,只要我们的心是真诚的,时间和空间都不能阻隔我们在工作和劳动中培养出来的革命感情!
我们已经说好了,要保持通信。
春天已经到了,很快就会鸟语花香,生活中的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
──────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
1976年9月9日天气:阴
举国震惊,全民哀悼!
我们伟大的领袖毛主席今天逝世了。刚一听到这个消息,我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到队里开会,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跟几个好朋友对着哭了一天。以后怎么办没有太阳给我们指路,我们要走向哪里
刚刚给向志写了一封很长的信,心中的苦闷无法排解,只有跟他倾诉了。
……
1977年10月22日天气:晴
恢复高考了!
这个喜讯传来,我们禁不住欢呼雀跃。我终于可以圆自己的大学梦了。可这又让我不得不开始担心另一件事──我什么时候才能够返城听说很多人都已经通过关系回去了,有的甚至一回去就有了工作。我该怎么办我又能找谁
下午接到了向志的信,他说经他多次争取,这回终于可以回到我们队里了,总算是让我焦虑的内心有了点安慰。我知道他也在为返城的事着急,两个人一起,也许能想出什么办法来,等他来了再慢慢商量吧。
……
1978年10月2日天气:晴转阴
城里招工组的人来了,他们住在县城,我们根本没有办法见到他们,竞争的人太多了,相信已经基本内定了。可向志不死心,今天一早就去了县城想办法,现在还没回来。我已经不抱有什么希望,实在走不了就算了。跟向志结婚,在这里过一辈子也不错。
……
10月5日天气:晴
老天终于开眼了,今天接到通知,我可以回家了。
向志下午回来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我想我也许应该留下来,陪在向志身边,跟他在一起。可是他让我回去,他说他也应该很快就能回去了,等他安顿好了,就会去找我。还说不想我错过这次机会将来后悔怨恨他。他说的有道理,而且他很坚定,我不得不相信他。再说四年相隔两地都没能把我们分开,这次只是短暂的离别,我们一定很快就会团聚的。
……
11月10日天气:小雪
不知不觉回来一个月了,到工厂上班也已经有一周了。都还不错。就是晚上回到家是会觉得很寂寞,这房子空了将近八年,怎么放也是有股霉味儿。
今天收到了向志的信,他也快就能回城了。很令人振奋的消息,我应该高兴,可这几天身体很不舒服,干什么都没有力气,总是想睡觉,吃东西也没什么胃口,晚饭后还吐了。不能再坚持了,明天得请个假去医院看一下。
刚才找出了以前上学时的课本,明天再到书店看看有没有其它的复习资料。我一定要参加明年的高考,一年不行,我就再考一年,我原来的基础很好,应该没什么问题。
好吧,一切都顺利,我应该知足了。
我伪更!!!
我好崩溃!!!!没看明白的都给我看过来!!!凌一笑是30岁!!30岁!!!他是79年出生的。日记是他老妈写的,上一章里不是就说了了吗都是他妈妈的日记。算错的都是咋算的年龄!!!pai回去重看!!!
冷静ing……
明天的三章会在下午更,要抢沙发赶早儿
三十五
11月11日天气:晴
我怀孕了。已经两个多月了。难道是命运在跟我开玩笑!这太不公平了,我才刚回来,一切都才要重新开始。
怎么办呢我还没有结婚。
也许……我应该去找向志。
脑子很乱,浆糊一样。
……
12月1日天气:大雪
什么样的人生最可悲就是我这种吧
听说凌向志终于回城了。我坐了两天的火车,好不容易按照他给我的通信地址找到他的家。他居然已经结婚了,就为了回去之后能有份好工作。我还能说什么什么天荒地老,什么海枯石烂,全都是骗人的鬼话!我恨他!永远恨他!
哭,又有什么用我要坚强。
……
12月10日天气:雪转晴
今天收到了凌向志的信。我本不想看,可还是忍不住打开了。他让我把孩子拿掉,让我好好考大学。说他结婚不过是权宜之计,是暂时的,他根本不爱他的妻子,还说过两年就跟她离婚,来找我。
我应该怎么办真的把孩子拿掉吗我做不到。我知道凌向志是在骗我,他不会离婚的。就是真离了,那样的一个男人,我还能跟他在一起吗
可是……让孩子没有父亲吗
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
1979年2月13日天气:晴
今天在工厂听见几个长舌妇在议论我,说得很难听。说我能顺利回城是陪领导睡觉了,所以才弄大了肚子。我不会理会她们的,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反正孩子我一定要生下来。名字已经起好了,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叫一笑,希望以后他或她能快快乐乐,笑口常开。至于姓什么,我思虑再三,还是跟他父亲的姓好了。也许有一天那个负心人能来认回自己的孩子。
下午隔壁方阿姨家的二儿子从部队回来了,特意过来看我,带了好多吃的。小时候我们在一起玩儿的时候他还没我高呢,现在竟然变得又黑又壮了。
一见我的时候他在我的肚子上看了一眼,但是什么也没多问。大概来之前就听说了吧。
……
1979年5月5日天气:晴
我做妈妈了!笑笑提前了两多月来到这个世界上。
昨天发现缸里没水已经很晚了,不好意思去叫方二哥来帮我。只好自己去拎水,没想到……
都是我不好,不该逞强,害笑笑提前出生不说,还把左邻右舍都惊动了。
笑笑好瘦小啊!我可怜的小宝贝儿,是妈妈吃得不够好,你营养不够吗不过看见你的脸蛋儿我很欣慰,像你爸也像我,多漂亮啊!
可是……凌向志,你现在在干什么呢你知道自己的孩子有多可爱吗
早已经不跟他联系了,但我还是决定明天写信把笑笑出生的事告诉他。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他应该知道。
……
1982年12月15日天气:阴
早晨一到厂里就看到今年评出的“先进工作者”名单了,还是没有我。我知道原因,厂长私下里跟我说过,他们不能光看工作业绩,还得注重群众舆论,让我体谅他。我无所谓,这些年流长蜚短的早就听习惯了。
晚上方二哥来了。他明天结婚,他说只要我一句话,他可以不理会他妈妈的意见,立刻跟我在一起。我没有答应,方二哥是好人,方阿姨也是好人。我不能伤害他们,更不能让二哥为了我被人指指点点,况且我一直把他当哥哥。
现在总是睡不着,一宿宿地睁着眼睛躺到天亮,真是痛苦。希望今天晚上能睡个好觉。
……
1986年9月30日天气:晴
天气很好,于我却依然是痛苦的一天。
今天中午厂长又让我去陪机关单位的领导吃饭。厂里的人又要说三道四了,她们是嫉妒。可我真是不想去,吃完饭,那个副局长果然又来暗示我:只要我跟他,他就能把我调进事业单位。唉──真是不胜其烦。怎样才能摆脱这种痛苦呢
笑笑也不省心,刚才他放学回来脸上又挂着伤。我很生气,狠狠打了他。每次打完都后悔,可我控制不了自己。他嘴硬得很,从来不说自己为什么打架,也不哭不肯求饶,我总会越打越生气。他怎么老是不听话今年已经打折两根塑料尺了。
现在他在吃饭,给他做了他最爱吃的红烧肉。他叫我一起吃,我说不饿,让他先吃。其实我是舍不得,我吃了哪还够他的。
……
1989年8月25日天气:小雨
今天终于跟厂里的人吵起来了,她们骂我是破鞋、精神病。都是没有文化素质的人,我不跟她们一般见识。
还有更重要的事让我头疼。一笑今天开学,很快就得交学费了。我在厂里这些年处处受气,工资奖金都没涨多少,现在物价又涨得快,我觉得都快要供不起一笑了。一个人带孩子真难啊!
一笑,妈妈对不起你。我知道,你在你们班,穿的用的都是最差的,可你从来都不说。
上次他们学校组织看电影,我顺路送他过去。看见别的同学都带了好多零食,只有一笑什么都没有。一个小孩儿耀武扬威地拿着根冰棍儿一边吃一边跟一笑打招呼。我看不过去就给他买了一袋儿瓜子。一笑好高兴啊,我走的时候他还抓了一把硬塞进我手里,我快要难过死了,强忍着才没当他的面儿哭出来。
……
1991年11月19日天气:晴转阴
我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为什么没有一件事是让我觉得顺心的我上辈子做错了什么!
今天我被一笑的班主任找到了学校。她竟然告诉我一笑跟班里的女同学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说那女同学家里条件很好,常常给一笑买各种零食和学习用品,还说这件事在班里造成了很坏的影响。我根本就不能相信,可是刚才一笑放学回来,我问他,他居然承认了!
他这是要活活气死我,从小我就一直在教育他,不能嫌贫爱富,贪慕虚荣,可是到头来他怎么还是随了他那该死的爸!我打他,他还顶嘴说自己不是为了女同学给他买的那些东西。跟他爸爸一样做错了事还要撒谎狡辩!!为了他,我被人戳了这么多年的脊梁骨,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儿子!
头疼得已经快要裂开了。每天睡觉睡不着,工作不如意,孩子不省心……活着,已经变成了一件如此痛苦的事。
什么时候才能够解脱
……
1992年10月8号天气:阴
看了一下,今天是寒露。
又是秋天,想起当年下乡的日子,简单而快乐。我的青春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
昨天写好遗书又去卖了母亲留下的几枚戒指,应该够一笑上完初中了。
本来想等到一笑十八岁,可我实在坚持不住了。精神和肉体上的痛苦无时无刻不再折磨着我。有我这样的母亲,对于一笑来说只是负担。
等一笑回来,我再陪他最后一晚,给他做点儿好吃的。明天最后送他去上一次学,我就可以安心地走了。
10月9日天气:雨
妈,你怎么说走就走了,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可你再也听不见了。写在这里也许你能看见吧。
回来时看见你靠着床坐在地上,到处都是血。我哭了,但我没有喊,因为我知道,你已经听不到了。你总说我嘴硬,不知道认错,也不会哭。妈,我错了,我常常惹你生气,是我不好。我也哭了,你还能看见吗是不是太晚了
你为什么要坐在地上,不躺在床上呢还弄了一盆水放在旁边。刚才把你的手从盆里捞出来,那水还是温的。把你抱到床上的时候,你的身体好凉,一定很冷吧我抱了你很久,感觉到了吗你看,我已经能抱动你了。我已经长大,可以保护你了。可你为什么不再多等两年你是去找姥姥了吗
我看你换了自己最喜欢的衣服,还涂了口红。真好看,就像睡着了一样。
你还给我准备了这么多吃的用的。前几天你教给我的怎么做饭和菜,我都记得。你放心吧。
我已经看了你留给我的遗书,我会听话的。
刚才找了方二叔过来,他哭得好伤心啊!后来他又找人把你抬走了。现在他们在布置灵堂,让我进屋儿来歇会儿,说晚上要守灵。
我真傻,为什么到现在才来看你的日记。早一天看,也许你就不会离开我了。
三十六
贝晓宁的简历投完没几天,他就找到工作了。是一家刚成立不久的小公司,工作很多,人手不够。贝晓宁每天早出晚归,忙得一塌糊涂,一连半个月,一天也没休息。这样一来,他跟凌一笑几乎很难在两人都醒着的时候见到对方。凌一笑憋了一肚子的火儿,却找不着机会跟他发。
这天贝晓宁终于休息了,他一觉睡到了中午,才恋恋不舍地从床上爬起来。他揉着眼睛走到客厅,看见凌一笑正臭着脸坐在沙发上抽烟,脚边儿上两个绒球儿拱呀拱的他也不理。
贝晓宁走过去把狗抱到怀里,“你怎么不抱抱它们呢,多可怜啊!”
“我可怜它们,谁可怜我啊!”凌一笑说得酸溜溜的。
“你又抽什么风儿”
凌一笑把脸转向贝晓宁,“你仔细看看我。”
贝晓宁坐到他身边儿,上下打量了几回,“你……怎么了”
“我瘦了!”凌一笑说得很认真。
“瘦了”贝晓宁把白板和同花儿顺放到腿上,伸手在他肚子上摸了摸,“你哪儿瘦了明明肥又壮,再过几天就能出圈了。”
“你什么眼神儿我瘦了很多,你看这儿,你看这儿。”凌一笑边说边撩起衣服展示着自己的腹肌、胸肌和肱二头肌,“我的脸都变窄了。”
“喂!你脸本来就很窄吧”
“反正我瘦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不内疚吗”
“我内疚为什么”
“我是因为没有人给做饭才饿瘦的!”
“你别扯蛋了,我没来的时候你怎么吃饭了”
“那能一样儿嘛!你没来之前我是没办法,不得不到外面吃。可是现在呢我天天都看不着个你睁眼的时候儿,吃不着你做的饭也就算了,连炮儿都磕不着。搞得我内心焦虑,这火上的呼呼的,出去也吃不下了。”
贝晓宁斜着眼睛看凌一笑,“那你想咋的”
“你辞职。”
“你说啥!”
“你别上班儿了。”凌一笑把脸贴到贝晓宁跟前,摆出个死乞白赖的表情,“晓宁……”
“不行。”
“为什么!”
“我现在住在你这儿已经很不成样子了,你还要让我变成被人养着的小白脸儿吗”
“非得上班儿”
“非得上。”
“那好吧。”凌一笑挪开脸,很严肃地看着贝晓宁,“我雇你。”
“啥你雇我”
“是啊。”
贝晓宁“噗哧”一下乐了,“你雇我干啥调酒还是跳舞我都不会,顶多能当个服务员儿,还不认识酒名儿。”
凌一笑摇摇头,“我雇你当经理。”
“干啥你要提前退休啦”贝晓宁以为他是在开玩笑,随口揶揄了一句。
“不是。我最近已经看好一个地方了,想要再开个餐吧,你去给我当经理吧。”
“餐吧不就是饭店”
“嗯……不太一样,就算是吧。”
贝晓宁感觉他不像是在说着玩儿的,“你认真的”
“是啊。”
“真想让我去当经理”
“嗯。你做饭很好吃。”
“又不是找大厨儿!做饭好吃管什么用我做不了。”
“有什么做不了的我教你。”
“会赔钱的!”
“给你赔,只要你不上现在这个破班儿!”
“不行!”
“不行也得行!”
“你……你蛮不讲理!”
“才知道晚了。”
“我……”
“行了,地方儿刚定,还有好多事儿要处理呢。你要舍不得那个给人打工跑腿儿的班儿你就再干两天儿。但你得跟你们老板谈谈,正常点儿上下班儿,每周至少休一天。他要是不同意,我可以亲自去跟他谈。你快去洗脸吧,我要饿死了,咱俩出去吃。”
贝晓宁干瞪着眼睛看了凌一笑一会儿,知道再跟他多说也没什么用,“哼”了一声,起身进了卫生间。
吃完饭,贝晓宁说要买几本书。两人又去了书店。
排队等着付钱的时候,凌一笑看着贝晓宁手里的最新色彩搭配和几本原版时装杂志说:“你怎么净看这些老娘们儿才爱看的书”
“什么老娘们儿才爱看的书,这是我的专业。再说这里也有男装杂志啊。”
凌一笑撇撇嘴,“女装的还能看看大妞儿,男装有什么好看的。我不用看,衣服不也穿得挺好。”
贝晓宁扫了一眼凌一笑的皮夹克儿和牛仔裤,“你要是能把脖子上那条大金链子摘下来就好了。还有,你能不能别老在没有太阳的地方儿还带着太阳镜”
凌一笑摸摸自己的脖子,用很怀疑地口吻说:“这链子我是今天特意配着衣服戴上的,不好吗”
“好,你要是再镶颗金牙捌把枪就更完美了。”
排到贝晓宁了,他把书放到收银台上。凌一笑把自己挑的书也放了上去。是几本企业管理、酒店经营和中西菜式的书。
“你开始研究这些了”贝晓宁拿出钱包儿准备付钱。
“是买给你的。”
“啊”
凌一笑掏出五百元往收银台上一拍,转身先往门外走了。
贝晓宁上了车,凌一笑突然把一张银行卡递到了他面前。
“这是……”
“银行卡。”
“我知道是银行卡,你给我这个干嘛”
“用啊。”
“我自己有。”
凌一笑把卡扔到贝晓宁的腿上,“知道你有。你现在都不让去我去超市,以后家里的东西都归你管了,这卡你就拿着吧。”
“我不拿。”贝晓宁捡起来又递回去。
“为什么,又不是信用卡,只是让你管家用。”
贝晓宁想了想,还是想要拒绝。没等张口,凌一笑直接把卡塞进了他的口袋里,“你就拿着吧,用不用随你。取钱密码和网银支付密码在书房电脑下面柜子里的黑皮本儿上记着呢,以后电话费、水电煤气啥的我就不管了。”
“这里面是什么钱。”
“酒吧每个月的净利润,半年会转一次帐。”
“现在里面有多少钱”
“你自己去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不等贝晓宁再说什么,凌一笑启动了汽车。
凌一笑带贝晓宁去了酒吧,没到时间,客人还很稀少。贝晓宁跟着凌一笑到了办公室门口儿。
凌一笑把门打开,让贝晓宁先进去,随后他把门在身后锁了。
贝晓宁一回身儿,“你锁门干什么”
“你说呢”凌一笑笑着把车钥匙往办公桌儿上一扔,“你忘了自己在这屋儿还有点儿什么事儿没做完吗”
贝晓宁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你要干什么”
“你说我要干什么来吧,脱吧。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帮你”
“外面会听见的。”
“你不出声儿不就完了。还是你非得叫出来才爽”
凌一笑大咧咧地劈着腿坐到了沙发上,歪着头眯起眼睛看向贝晓宁,等着他自己脱衣服。
贝晓宁看了一眼门口儿,在心里衡量了一下:要是他现在夺门而逃的话,那么回家之后,他可能会死得更惨。最后他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马上开始脱衣服。
三十七
背包儿,夹克儿,裤子。贝晓宁一件件脱下来扔到了一边儿。
“等等!你能不能别脱得那么没劲,跟要进澡堂子洗澡儿一样儿”
“那你要我咋脱”
“嗯……骚点儿。”
贝晓宁一把脱下内裤,狠狠地扔到了凌一笑的头上,“够骚了吗”
凌一笑笑笑,把内裤从头上拿了下来,“行了,衬衫留着,过来。”
贝晓宁走过去,站到了凌一笑的两腿之间。凌一笑拿个垫子扔到了地上,贝晓宁乖乖跪了上去。在膝盖碰到垫子的一瞬间,贝晓宁真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干嘛这么听话!真他妈贱!
凌一笑一伸手把贝晓宁的脸捧到眼前,低头亲了上去。贝晓宁扶在凌一笑大腿上的两只手不自觉地来回磨蹭起来。
没一会儿,两个人就开始气喘吁吁了。凌一笑的手顺着贝晓宁的脖子摸到他的衬衫,然后紧紧抓住了领口儿。
呲啦!贝晓宁的衬衫被生生扯开了,扣子崩了一地。
“喂!”贝晓宁推开凌一笑,“我一会儿还得出去呢!”
凌一笑抓着贝晓宁的衬衫,又把他拉回来,“没事儿,我这屋儿里有衣服。”
“你的太大,我……”
凌一笑轻轻咬住贝晓宁的耳唇儿,“我的太大吗”说着他一只手摸到了贝晓宁的胸前,另一只手向下伸了过去。
贝晓宁哆嗦了两下,顿时感觉身体有点儿支撑不住了。
凌一笑啃够了贝晓宁的脖子,一转脸又挪到了他的嘴上。一条舌头伸进去,把贝晓宁搅得一阵意乱情迷,神魂颠倒,忍不住主动伸出手去解开了凌一笑的裤子。
一下子没有了束缚,两腿间的东西立刻竖直朝天地冲了出来。凌一笑松开贝晓宁的嘴唇,低头看了一眼,贝晓宁会意地低下头去含住了眼前的庞然大物。
“嘶──”凌一笑抽了口气,非常享受地看着跪在自己两腿之间衣衫凌乱的贝晓宁,心头狂躁的欲望渐渐压制不住了。他一把抓住贝晓宁的头发把他拉了起来,“坐上来。”
贝晓宁红着脸咬了一下嘴唇,站起来跨坐到了凌一笑的腿上。凌一笑把手伸到兜里掏出了一管儿润滑剂。
贝晓宁吃惊地看着他,“你……怎么会带着这个!”
凌一笑把润滑剂挤到手上,“你现在老也不回家,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跟你来一下。我决定以后都随身携带,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能上你的机会。”
贝晓宁抬手在凌一笑脸上拍了一下,“你这个变态。”
“我……变态吗”凌一笑的手指突然插进了贝晓宁的体内。
“啊……”贝晓宁赶紧捂住了嘴。
转动了两下,凌一笑拔出手指,轻拍了一下贝晓宁的屁股。贝晓宁用膝盖撑起身体,对准位置慢慢坐了下去。身体瞬间被填满,贝晓宁立刻绷紧了身体。十几天没做了,他感觉到了微微的疼痛。
适应了一会儿,贝晓宁搂住凌一笑的头开始上下摆动身体。凌一笑用胳膊紧紧环住他纤细的腰背,抬起头看着他忽远忽近白里透红的脸庞,几次想要去吻他的嘴唇,却总是在唇瓣刚刚碰上的时候,距离又被再次拉开。只有一阵阵滚烫的气息从贝晓宁半张的嘴里不间断地喷到他的脸上。
很快凌一笑就受不了这种若即若离的亲吻了,他抓住贝晓宁的腿,一转身把他顶到沙发上,然后自己跪在了垫子上,他把贝晓宁的腿最大限度地分到两边儿,开始了来势凶猛的进攻。
贝晓宁的视觉和听觉逐渐模糊,触觉却变得格外敏感起来。凌一笑一边用力地抽插,一边拉起贝晓宁的手握住了他自己的分身。这种自慰的姿势让贝晓宁羞愧得无地自容,他挣扎这想要抽开自己的手,可凌一笑把他按得死死的。
凌一笑腰上的力量不减,手上也加快了节奏。贝晓宁紧紧咬着嘴唇,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发出声音。凌一笑在贝晓宁最后的关头放开了他的手,贝晓宁别无选择地自己完成了手里的动作,彻底沦陷在无以言表的快感当中。而凌一笑在贝晓宁不能自已地抖动中也结束了最后的冲刺……
当当当!有人敲门。贝晓宁吓得猛地坐起身抓住了凌一笑的肩膀。
“啊!”凌一笑惨叫了一声,他的命根子还留在贝晓宁的身体里处于充血的状态。贝晓宁迅速地又躺了回去。
“大哥!你怎么了”是王彪的声音。
“没……没事。”凌一笑的冷汗都流下来了。
“威子打电话问你在不在。”
“知道了……我一会儿给他打回去。”
门外的脚步声远了,凌一笑急忙退了出来,“你要把它掰断吗!”
贝晓宁赶紧低头仔细查看,“快!你动一下。”
凌一笑动了动,“还好没事儿,要是弄坏了看你以后用什么!”
贝晓宁“嘻嘻”笑了一声,“我不介意你来用我的。”
“你做梦!”
凌一笑系好裤子,站起来走到书柜的下面找出了一件t恤扔给贝晓宁,“你穿这个吧。”
贝晓宁把t恤穿到身上试了一下,果然大了一圈儿。
“还有别的吗”贝晓宁觉得实在是不合适。
“这是最小的一件了。”
没办法,贝晓宁只好窝里窝囊地将就着把夹克儿套在了t恤外面。
凌一笑给林威打了个电话,“嗯啊”了一阵就撂了。然后他点了颗烟,“这屋儿里有点儿缺氧,咱俩出去坐会儿吧。”
贝晓宁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我这……有点儿傻吧”
“没事儿,外面灯暗。不会有人注意的。”
“你确定”
“确定,谁敢看你就把他眼珠子挖出来。”
贝晓宁乐了,跟着凌一笑走到了门外。正碰上妮蒂娅和吉恩一起往对面儿的化妆间里进。
“笑哥,晓宁。”妮蒂娅打了个招呼。吉恩笑着冲他们点头,凌一笑也点头,贝晓宁还没等点,本来已经转过身了的妮蒂娅突然停住又转了回来。她一把掀开贝晓宁的夹克儿,盯住他胸前的图案,“这不是笑哥的t恤吗前几天我见他穿过的,我当时还说好看呢。”
贝晓宁尴尬地笑笑,“哦,我的衣服……刮坏了。”
“你穿也挺好看的,就是有点儿大。”妮蒂娅不在意地说了一句,转身进化妆间了。
吉恩走到贝晓宁面前,越过他的肩膀儿往屋儿里看了一眼,笑着说:“刮坏了我看是撕坏了吧”说完他也进了化妆间,剩下贝晓宁脸红得跟猴儿腚一样地傻在了那儿。
凌一笑拍拍贝晓宁的肩膀儿,“唉,没办法,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走,咱俩喝点儿东西去吧。”
“你不是说要挖眼珠子吗”
“我说过吗”
“你……”
“快走吧。”凌一笑拉起贝晓宁就往顾客区的方向走。
走了几步,贝晓宁突然停下了。
“怎么了”凌一笑回头看贝晓宁。
“何新凯!”贝晓宁盯着吧台另一侧的一个角落。
凌一笑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想了一会儿,他一拍脑门儿,“你以前的那个组长”
“对。旁边的是……啊!是经理和王力。怎么这么巧他们是来喝酒的吗”贝晓宁一闪身躲到了凌一笑身后。
“你都离开那儿了,还怕他们干什么”
“我不想跟他们打招呼。要光是经理也就罢了,我不想看见何新凯,当着经理的面儿,我又不能骂他。”贝晓宁拉着凌一笑又退回到了办公室门口儿。
凌一笑皱着眉头,眯起眼睛想了一会儿,“妈的!这是老子的地盘儿,还收拾不了他!小样儿的,你等着。”
“你要干什么”
“给你看场好戏。”凌一笑伸手敲了敲化妆间的门。
门开了,是吉恩,他已经换好了演出的衣服。凌一笑上前一步趴在他的耳朵上说起了悄悄话儿。两个又高又帅的男人以如此暧昧地姿势站在一起,实在是不能不引人遐想,贝晓宁不禁恍惚了一下。
凌一笑说完了,吉恩又俯到他耳朵上说了几句什么。最后两人相视一笑,吉恩走出员工区,经过吧台,朝何新凯的方向走过去了。
三十八
吉恩穿的演出服暴露而闪亮,他一走出来,在场所有的客人就都开始关注他了。有明目张胆看向他的,还有佯装聊天儿偷偷侧目的。
何新凯本来没有看见正朝自己走过来的吉恩,等他发觉经理和王力的表情渐渐变得不太对劲儿,他转过头时,吉恩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儿,何新凯吓了一跳。
这时台上的歌手刚好唱完了一首歌儿,凌一笑让人把她叫下来,又让人调小了音乐的声音。
“新凯你怎么来了”吉恩不知道哪个是何新凯,闪动着一双毛茸茸的大眼睛,深情地在桌儿上每个人的脸上扫视了一遍。
经理和王力立刻齐刷刷地看向了何新凯。
何新凯看着吉恩傻傻地愣了几秒,又看了看桌儿上正直盯盯地看着自己的另外两个人,他对吉恩说:“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是啊!我当然是在跟你说话了!”吉恩提高了音量。
附近其它桌儿的客人都看了过来。
“你认错人了吧”何新凯上下打量着吉恩。
“你说什么!什么认错人我认错谁也不可能认错你啊!”
“可是……”何新凯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可是我不认识你啊!”
“何新凯!!你疯了还是傻了!装什么不认识我!”吉恩再次提高了音量。
远处的客人也开始往他们这边儿看了。
何新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没有贝晓宁高,跟吉恩比起来矮了半头还多。他仰着头仔细看吉恩的脸,努力地在脑海中搜寻着能够重叠的影像。当然,最终是毫无结果。但他再张嘴时却心虚了几分,“我……真是想不起来了。你是……”
啪!吉恩毫无预警地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昨天听说你跟卡尔那个混蛋搞到一起去了,我还不信,原来是真的!你不是说过只爱我一个人吗!现在勾搭上了别的男人,又在这儿跟我装失忆,你别太过份了!”
何新凯被突如其来的巴掌和一连串莫须有的指责给弄懵了,他用一只手捂住了脸,目瞪口呆地看着吉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坐在旁边的经理和王力也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你……”何新凯回过味儿来,惊讶变成了恼怒。刚要发作,经理突然站起来了,“新凯,你先解决一下自己的私人问题,其它的事咱们改天再聊吧。”
“经理,我……我真不认识他……”何新凯还想解释,王力也站起来了。经理拍了拍何新凯的肩膀,然后冲王力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前一后往楼梯口儿走过去了。
“经理!王力!王力!……”何新凯抬脚要去追。
一个服务员走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先生,这是找您的二十八元,有点儿零,您点一下。”
“唉呀!不要了!”何新凯绕过服务员还要去追。
服务员从后面一把把他拽住,“唉先生,我们不允许收小费的。”
“你……”何新凯已经气急败坏了,抓过服务员手里的一把零钱就往楼梯口儿冲。
那服务员还在后面喊了一句,“先生!您不好好儿数数啊!”
何新凯“噔噔噔”地跑下了楼。
凌一笑拉起贝晓宁也跟着下去了。他俩隔着玻璃看见何新凯冲出门去之后眼睁睁地看着经理和王力开车走了。他一跺脚,不知道嘴里骂了一句什么,转身又回来了。
凌一笑和贝晓宁也退回到了楼上。
很快,何新凯咬牙切齿地上来了,看样子是想找吉恩算账。可他一上到二楼,凌一笑就站到了他的面前。何新凯以为他要下楼,刚想躲开,却一眼看见了凌一笑背后的吉恩和贝晓宁。
“贝晓宁!”何新凯停住了脚步。
吉恩冲他挤了一下眼睛,把胳膊搭到了贝晓宁的肩上。
“是……是你陷害我!”何新凯抬手指向贝晓宁。
凌一笑一把把他的手打到一边儿,“别他妈瞎指!你算老几轮得到你指吗”
众目睽睽,何新凯觉得丢脸丢到家了,不知死活地又去指凌一笑,“你又是谁!”
凌一笑叹了口气,作了个不耐烦的表情,伸手抓住何新凯的手腕用力一掰。
“啊!断……断了!”何新凯立刻扭曲着身体大叫起来。
“你脑子里有屎吧!咋听不明白话呢告诉你别他妈乱指,还指!”说这话的时候,凌一笑咬着牙抬着下巴,声音不大,却透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狠劲儿。
“不……不指了……”何新凯的声音里都带了哭腔儿。
凌一笑把手松开,同时一推。何新凯歪斜着身体摇晃了两下,要不是他及时抓住楼梯扶手儿,就从楼梯上滚下去了。
凌一笑掏出根烟来点着,吐了口烟后他笑了笑,“你问我是谁。我是凌一笑,这家酒吧的老板。告诉你,晓宁是我的人,以后要是再让我知道你胡说八道,你就洗干净屁股等着吧,我一定找人插爆你。”
何新凯没敢接话儿,抬眼又去看贝晓宁。
“还他妈看!赶紧给我滚!”
何新凯一转身,跌跌撞撞地下了楼,狼狈至极地逃出了酒吧。
凌一笑回过身,发现二楼全场的客人都在饶有兴趣地看热闹。他一抱拳,假惺惺的笑容堆到脸上,“多谢捧场!多谢捧场!各位继续,继续啊!”然后一扭头儿,又喊了一嗓子,“音乐开大!乐队接着唱!”
凌一笑拉着贝晓宁回到办公室。
“咋样儿这回解恨了吧”
贝晓宁勉强笑了一下,“嗯。”
“你不高兴吗”
“嗯……高兴。但是,这样一来,何新凯一定觉得他骂我骂的都对。”
凌一笑揽住贝晓宁的肩膀,“你这个傻瓜,不论你怎样他都会觉得自己骂的对的,要不然他就不会那么说了。这种人,讲道理是没有用的,非得给他吃点儿苦头儿才行。”
贝晓宁低下头,“也许你说的对。”
凌一笑看着他长长的偶尔抖动一下的睫毛,“你就那么在意别人想法儿”
“人言可畏。”
凌一笑皱起眉头抿紧嘴唇,想起了一些什么。但很快他嘴角一挑,笑容又回到了脸上。凌一笑抬起贝晓宁的下巴,低头轻轻吻了一下,“没事儿,天塌了有我呢。走,陪我去打牌,教你几手儿。”
第二天贝晓宁又去上班了。头一天睡得太晚,一整天他都无精打采的。下午在一个店里整理完卖场之后,贝晓宁偷空儿到附近的商场逛了逛,看到一家银饰店,他想起凌一笑脖子上的金链子,就走了进去。
出来的时候,贝晓宁接了个电话,是他妈打的,让他这个周末务必回家一趟,说有很重要的事儿。贝晓宁问是什么,她又不肯说,只说到时让他早点儿回去。
加班加到九点,贝晓宁终于把最后一个店弄完了。
回到家里,凌一笑在,而且他做了饭──意大利面和烤鸡翅。现成儿的肉酱,腌好的鸡翅,都是贝晓宁之前在超市买的,没什么技术含量,但是被他摆得挺精致。
“没去酒吧”贝晓宁摘下包儿脱了外套儿放到沙发上。
“嗯。”
“怎么没打电话告诉我”
“想给你个惊喜。”
“意大利面吗”
“是我!”
“还不如意大利面呢。”
“你……”
贝晓宁拿着一个小盒儿走到了餐桌儿旁,“给你,再戴的话戴这个吧。”
“啊是什么”
凌一笑飞快地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条银白色的男款项链儿,很简单的样式,不粗不细,几乎没什么花纹。
“铂金的!”
“你觉得我买得起吗银的。”
凌一笑乐得嘴快咧到了耳朵丫子了,“我去试试!”他拿起项链儿,跑进了屋儿。
过了一会儿,他戴着项链回到桌儿旁,“好像是比我那个好看。”
贝晓宁仔细看了一下,“嗯,挺适合你的。我一会儿再给你搭出几套儿衣服,以后你就别自己乱穿了,白瞎了那么好的身材。”
凌一笑想了想,“嗯……好吧,听你的。”
三十九
星期五的时候,贝晓宁去请周六和周日的假。新公司的经理是老大的不乐意,最后贝晓宁主动提出要放弃接下来一个月的休息日,新老板才点点头儿,算是准了假。
老板准假了,贝晓宁又开始头疼凌一笑,就他那个冲劲儿,要是知道自己一个月都不能陪他了,没准儿他真能杀到公司来找经理理论。可眼前老妈下了死命令,贝晓宁也顾不了太多了。他想着过几天避开周末偶尔跟老板再请次假,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第二天,不管贝晓宁如何地反对,凌一笑还是坚持开车把他送到了他爸妈家。凌一笑的理由是将来有一天也许需要他上门去求老丈人和老丈母娘允许他把贝晓宁带走。贝晓宁担心被熟人看见,也没心思接他的话茬儿,一直默默地注视着窗外。
到了地方,贝晓宁在车里前后左右地侦察了五、六分钟,才突然打开车门,兔子一样地蹿了下去。然后没走上十几步,他果然就碰到了一个出来遛狗的邻居。贝晓宁强装镇定地跟人打完招呼,又蹲下去逗了两下狗,才站起来继续往小区里走。
凌一笑打开车窗点着烟,看着贝晓宁进了小区。看了一会儿,他突然一时兴起,一踩离合器,悄悄跟了上去。
贝晓宁看看时间,已经快到十二点了,他赶紧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走,完全没有注意到远远地跟上来停在了楼侧的汽车。
贝晓宁一进屋儿,看见妈妈收拾的端端正正地正坐在沙发上等他。贝晓宁换了鞋,“就你一个人在家”
“你爸打麻将去了。”说完晓宁妈妈拿起电话拨了个号。
“喂三嫂啊!”
“……”
“嗯,晓宁刚到家。”
“……”
“行,我们马上就过去。”
她放下电话,贝晓宁坐到她跟前,“你不是说有什么事儿吗咱们要去哪儿吗”
“嗯……”妈妈躲闪了一下贝晓宁的目光,“前几天去你三舅家吃饭,你舅妈说她有个外甥女儿,今年二十六了,还没有男朋友。你看,正好儿比你小两岁,所以……”
“妈!你……你让回来是要带我去……相亲”
“对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了,终身大事总不能一直这么拖着吧”
“可是……妈,我……”
“你别说了。人我都约好了,今天怎么也得见一面儿。”
“可是……妈,我又不想结婚,我……”
“什么不想结婚!你早晚都得结!”
贝晓宁不说话了。他妈想了想又用央求的语气说:“你就去看看,啊,就看一眼还不行吗就当陪妈去的,行不行”
贝晓宁很无奈,只好叹了口气又点点头。
晓宁妈妈从沙发上站起来,“行了,咱俩快走吧。就约在咱家旁边儿的饭店了,咱们别走人家后头去。”
贝晓宁慢慢腾腾地走到门口儿去穿鞋,他妈跑进卫生间里拿出把梳子,在贝晓宁头上梳了两下,“你这头发能不能别老这么乱七八糟的”
“妈──”贝晓宁撒娇地喊了一声,“我是故意弄乱的!”
“什么故意弄乱的脑袋上顶个鸡窝就好看啊!”
母子俩下了楼,刚走了几步,贝晓宁便一眼看见了那辆熟悉的汽车。他心里“咯噔”一下,不自觉地转着头朝车里看过去,但脚步却没停。
车里没有人,贝晓宁又开始朝四周张望,生气地心里在心里暗骂着:这个死人头!怎么还没走!还跟进来了!就怕别人看不见他吗!
“看什么呢晓宁。”
“啊!没什么。”
到了饭店,晓宁妈妈让服务员给找了个小包房。进到里面之后她又打了个电话,过了十几分钟贝晓宁的三舅妈带着自己的外甥女儿就到了。贝晓宁和妈妈赶紧站了起来。
“三舅妈。”贝晓宁叫了一声。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三舅妈先对着自己的外甥女儿说:“这个是你姨父妹妹家的孩子,叫贝晓宁。”然后她又转向贝晓宁,“这是我三妹家的孩子,叫于慧。”
“你好。”
“你好。”
两个年轻人互相点了点头。四个人入座,开始点菜。
吃饭的时候晓宁的妈妈和三舅妈唠着家常,偶尔互相问问贝晓宁和于慧的情况。贝晓宁心里别扭的要死,觉得自己很有点儿强颜欢笑的意思。于慧一直微微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饭,时不时地抬起头来瞄贝晓宁一眼。要是两人的目光不小心碰上了,他们就尴尬地冲对方笑笑。
贝晓宁惦记着凌一笑可能还在他家附近的事,吃了一会儿,他站起来说要去卫生间,就离开了包房。
进到卫生间,贝晓宁拿出电话,刚想打给凌一笑。卫生间的门开了,凌一笑走了进来。
“你怎么在这儿!”贝晓宁吃惊地看着他。
“我看着你们进来的,就也跟进来了。”凌一笑嬉皮笑脸地站到贝晓宁跟前。
“你是跟踪狂吗!干嘛把车停在我家楼下,又跟着我们到饭店!”
“我到你家楼下是想认认你家的门儿嘛,方便以后登门拜访。后来我想既然来了,就应该把前前后后的情况都摸摸清楚,了解一下你生活过的地方,所以就下车四处逛逛喽。看见你和阿姨走进来,正好我也觉得也有点儿饿了,就进来找个犄角旮旯一起跟着吃点儿。”
“你真是胡闹!”贝晓宁有点儿生气了,“我妈见过你两次了,她一看见你就会认出来的!一会儿出去你赶紧走人!”
“可我的菜已经上了,还没吃呢。”
“打包带走。”
凌一笑突然伸手一推,贝晓宁被推到了墙上,他上前一步,“你该不会是……怕我坏了你的好事儿吧”
“什么”
“我看见了,后来又有一个中年女人带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儿也进了包房。你是来相对象儿的吧”凌一笑的嘴角挑起个诡异的弧度,脸逼到了贝晓宁的眼前。
“我……我也不知道我妈是让我回来干这个的。”贝晓宁顿时没了底气,声音也低了下去。
“真不知道”凌一笑的嘴唇马上就要碰到贝晓宁的鼻尖儿了。
“真不知道。”贝晓宁紧紧地收着下巴,已经退无可退。
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一个客人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情形一下愣住了。
凌一笑迅速地后退了一步,冲着进来的人笑了一下,走到门口从他身边擦身而过,同时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自己昂着头,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后进来的人是个中年的胖子,他站在门口儿呆呆地看了贝晓宁几秒钟,突然说:“你不是……贝家老二的儿子吗”
“啊”贝晓宁傻了。
“我是你刘叔,住你们家后楼,你结婚的时候我还去了呢。”
“哦,刘……刘叔叔好。我还有事儿,先走了,您慢……慢用。”贝晓宁牙疼似地嘴一歪:嗞──靠!我这是在说啥啊!
狼狈地逃出卫生间,贝晓宁绝望地想:完了,这个刘叔是谁啊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啊!他会不会跟老爸说啊嗯……应该不会。但是……他一定会跟其他人说的,那样……完了,还是会知道的……
想到这儿,贝晓宁走到了包房门口儿,一扭头儿,他看见了坐在隐蔽角落里正看着他淫笑的凌一笑。贝晓宁狠狠瞪了他一眼,指了指门口儿,一推门儿进包房了。
吃完饭,贝晓宁他们从包房出来,凌一笑已经离开了。晓宁妈邀请三舅妈和于慧到家里坐坐。三舅妈看看于慧,于慧没说什么,于是四个人就一起回晓宁妈妈家了。
经过楼下的时候,凌一笑的车还在,车里还是没有人。
三舅妈和于慧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贝晓宁奉命把她们送下楼。车依然在,贝晓宁有了点儿要崩溃的感觉。回去之后说还有点儿工作没完成,要回家,就急急忙忙从老妈那儿跑了出来,凌一笑的车不在了。贝晓宁走到小区门口儿,车又出现了。
贝晓宁不理,自顾自地径直往前走,凌一笑就开着车在后面慢慢地跟着,最后贝晓宁终于忍无可忍,开门上了车。
“你到底想咋的!”贝晓宁咬牙切齿地看着凌一笑。
“不想咋的,就是……你好不容易才休息一天,我正好儿也没事儿。”
贝晓宁不吱声儿了,凌一笑给了脚油儿,车子开始加速。
贝晓宁眼睛望着副驾驶这边的窗外,“我明天也请假了,就是想陪你的。”
四十
凌一笑看了一眼侧着脸的贝晓宁,只能看见他耳朵跟脖子相连的曲线,白白嫩嫩的透着点儿粉红色。凌一笑抬手在他的耳唇儿上轻轻捏了一下,“那明天陪我去买点儿东西吧。”
贝晓宁把头转回来,“买什么”
“明天你就知道了,有意思的东西。”
贝晓宁白他一眼,“切!还装神秘。”
凌一笑没搭腔儿,继续认真开车。
过了一会儿。
“现在这是去哪儿啊”贝晓宁问。
“回家。”
“这么早,回家干什么”
“回家啊……回家当然有很多事儿要做啦。”凌一笑一脸的光明正大,车厢里却弥漫起一丝暧昧的气息。
贝晓宁用余光打量着凌一笑。他今天穿的是贝晓宁前几天给他搭配的二号儿套装──白t恤,黑白混线休闲开衫儿毛衣,一面儿棕红一面儿纯黑的针织大围巾,卡其色窄腿儿帆布裤,棕色翻毛儿皮鞋。舒适又不失严谨,居家工作皆可。
那条围巾是贝晓宁公司的新产品,还没有上市。贝晓宁把它拿回来的时候,还特意教了凌一笑几种围法儿,要不他还真怕凌一笑把它围成上海滩的样式。
我干嘛要把他捣扯得这么帅!贝晓宁很郁闷地想。因为听他说完“回家有很多事儿要做”之后,贝晓宁看着他,竟然也心痒痒起来,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了一系列让人血脉喷张的画面。贝晓宁再次别过脸去看向窗外。
到家了。白板和同花儿顺冲过来,开始围着贝晓宁脚前脚后地团团转。
凌一笑脱掉毛衣,坐到沙发上顺手儿按开了电视,“嘿!这两个没良心的小家伙儿,你不在家的时候天天跟着我跑。你看,一见到你,屌都不屌我。”
贝晓宁给它俩的水盆儿里换了水,又抓了几块儿狗饼干扔到地上,然后叉着腰看了一会儿被一个访谈节目吸引住了的凌一笑。见他没什么反应,贝晓宁大声说:“我去洗个澡。”
“哦,去吧。”凌一笑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
贝晓宁咬咬牙,转身进屋儿了。
放水的时候,贝晓宁忿忿地想:这个猪头!难道他说回家要做的事儿就是看电视嘛!哼!送到嘴边儿都不要,笨死算了!别想再碰老子!
水放好了,贝晓宁美美地躺进浴缸,闭上了眼睛。他正努力地伸展着四肢,全身放松,卫生间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当当当!
“干嘛”贝晓宁明知故问,没好气儿地应了一句。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凌一笑跑着调儿唱起了儿歌儿。
贝晓宁“噗哧”一声乐了,“进来吧,大尾巴狼。”
门开了,大尾巴狼探进头来,“啊!好一只白白胖胖的小兔子啊!我要把你吃掉!”说完凌一笑整个儿人钻了进来,他已经脱得精光了。
凌一笑跨进浴缸,坐进水里,一把把贝晓宁捞出来抱到了自己身上。他低下头,嘴唇落到贝晓宁胸前最敏感的地方开始轻轻吮吸,一双手也开始在他光滑的脊背上来来回回地抚摸。贝晓宁的呼吸不再平顺,“嗯嗯”了两声,抬手抱住了凌一笑的头,并弯下脖子用脸在他的头顶轻轻磨蹭起来。凌一笑短短的发茬儿滑过贝晓宁的嘴唇引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凌一笑伸手抓过浴液,挤了一滩在手上。双手再次抚上贝晓宁的身体来回揉搓,华润无比的触感立刻让两个人都喘的更厉害了。凌一笑的一只手又一路摸到贝晓宁的腿间,贝晓宁立刻不自觉地挺直了身体,嘴唇也微微张开了。
凌一笑抬头吻上他的嘴唇,同时另一只沾满了浴液的手指开始在他紧密的入口处来回画圈儿。凌一笑甚至感觉到了贝晓宁的舌头在微微地颤抖。
一前一后地挑逗了一会儿,凌一笑伸进了自己的手指,两个人的舌头缠绕在一起,贝晓宁的呻吟声通过鼻腔变成了凌一笑耳中的天籁之音。
两人浑然忘我地在温热的水中四体纠缠了一会儿,凌一笑恋恋不舍地放开贝晓宁柔软的嘴唇把他推进了水里。贝晓宁撑住浴缸,将圆润而富有弹性的屁股撅出了水面。凌一笑忍不住在上面用力拍了两下,光洁白嫩的皮肤上立刻升腾起两抹诱人的淡红。凌一笑掐住他柔韧的腰部慢慢地推进,贝晓宁的指甲紧紧抠住了浴缸的边缘。
几番抽插碰撞,贝晓宁的脚禁不住在水里左右扑腾起来。稀里哗啦的水声、时而压抑时而放肆的呻吟声、胯骨和臀肌相撞的劈啪声……混杂在越发粘稠的水汽里,在密闭的浴室中被无限放大……
两人几乎同时达到狂乱的巅峰,凌一笑死死抱住贝晓宁的腰背,随着他一起抖动。白色的液体被射进水中之后幻化成了云雾的形状。
激情渐渐平复之后,贝晓宁把水放掉,两人一起又重新冲了一遍淋浴。
从卫生间里出来,贝晓宁看了一下凌一笑的手表,已经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
“晚上吃什么”贝晓宁套上睡衣往客厅走过去。
他开冰箱,一层一层地看下来,琢磨着做点儿什么菜。凌一笑走到他身后,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伸进睡衣搂住了他的胸口,“你难得休息,别在家做饭了,太累。咱们出去吃吧”说着凌一笑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贝晓宁稍稍侧过脸,鼻翼贴在他的嘴唇上,“那出去吃什么”
“嗯……我想吃炭锅儿。”
“哼!说得那么好听,原来是家里做不了。”
凌一笑顺势把手伸到贝晓宁的胳肢窝下面,“好啊!我好心你当驴肝肺!”
“哈哈哈哈……”贝晓宁推开凌一笑,“别闹了,要出去就赶紧换衣服。”
他俩没开车,遛达着走到了附近的一家炭火锅儿店。天气正一天天转冷,晚上的温度降得更是厉害,小小的店里生意很红火。
炭烧好了,各种肉菜也差不多上齐了,凌一笑要了一瓶儿白酒。两人挨着坐在一起,边吃边喝,时不时地碰一下杯,气氛很是温馨融洽。
凌一笑逼着贝晓宁说相亲的细节。贝晓宁说:“我整整一顿饭都在惦记着你在外面的事儿,哪还有心思听我妈她们说什么,那女孩儿也一直不说话,没什么好讲的。我妈让我考虑考虑,明天给她信儿,我就说不合适就完了。你怎么那么爱问啊,跟个老娘们儿似的。”
“唉那你觉得那姑娘漂亮吗”凌一笑还是不肯罢休。
“你不是看着她们进去的嘛还来问我,你觉得呢”
凌一笑“嘿嘿”一笑,“我看她没你好看。”
贝晓宁瞪他一眼,“又胡说八道!”
凌一笑端起被炭火烤热了的半杯酒,跟贝晓宁碰了一下,一口喝干,脸上的笑容没了。然后他盯住在汤中翻滚着的羊肉,抿紧了嘴唇。
贝晓宁不知道他怎么了,没多问,拿起酒瓶子又给他的杯里倒满,也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凌一笑摸出一支烟,点着之后他眯了眯眼睛突然看向贝晓宁,声音低沉地叫了一声:“晓宁。”
四十一
“嗯”贝晓宁夹起一块儿煮好的冻豆腐沾上酱汁塞进嘴里。
“我现在觉得……很幸福。”凌一笑淡淡地说。
“幸吴”贝晓宁含着有点儿烫嘴的豆腐看着凌一笑乌噜着反问了一句。
“嗯。”凌一笑点点头,“有你在,我觉得很幸福。家终于有家的感觉了。你知道我多少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吗”
贝晓宁咽了豆腐,认真地摇了摇头。
“我妈活着的时候,没觉得怎么样。她总是无缘无故地对我发脾气,还常常打我,说我就随了我那没良心的爸。有一次我顶嘴说有没有良心人家也都有个爸,可我只有一个精神病的妈。惹得我妈哭了整整一夜。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我当时怎么能说出那么狠的话。后来妈没了,我才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
凌一笑吸了口烟,缓缓吐出来,“姥爷找到我之后要带我去美国,我不肯走,他也没办法。旧金山的生意放不下,他只能偶尔回来陪我,一年也来不了几次。姥爷没有别的办法补偿,只能每次回来都给我存上很多的钱。结果我就越来越大手大脚,朋友也越来越多。平时上学或者白天有朋友在的时候还好,可一到了晚上,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剩下我一个人的那种感觉,凄凉到会让人觉得恐怖。所以那时每到晚上我就开始到街上四处游荡,很快就认识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后来发现只要花钱就能找到女人让我躺在她们怀里睡觉,我很高兴,终于又能找到躺在我妈身边的感觉了,虽然她们身上的香味儿常常会让人觉得刺鼻。哼哼!”
凌一笑冷笑两声,又吸了一口烟,“从那时候起,我就落下了花心的名声。我一想:他妈的,说老子花就花吧!反正我从小被人数落惯了,无所谓。索性后来就真的开始花了。其实我也想安定下来,可总也找不到合适的女人。她们不是什么家务都不会,就是动不动就跟我撒娇发脾气,要不就是整天只知道让我给买这买那的,好不容易找着几个贤良淑德的又嫌我脾气霸道,嫌我成天跟些个狐朋狗友混在一起。终于有个各方面都差不多,还愿意跟我结婚的婷婷了,又是个整天在天上飞的。让她搬过来陪我,她说什么也不肯,老说我花花儿,她自己要是在没个事业就更管不了我了。可实际上我哪有她说的那么严重她是打心眼儿里就不相信我。我就是跟她结了婚,她也一辈子都不会相信我,她让我觉得自己永远都欠她的。”
凌一笑掐了烟屁,伸手摸了一下贝晓宁放在桌儿上的右手的小指,“我以前从来都不愿意回家,现在不了,有你在我身边儿。即使你在外面,但知道你很快就会来,我就觉得家里很好,一个人在家也一点儿都不孤单。你知道吗我受伤在医院那次,接到你的电话,你说在等我回家吃饭。当时要不是有人在,我没准儿就哭出来了。仔细想想,应该是从那时起,我就想跟你在一起了。”
说到这儿,凌一笑没了动静儿,贝晓宁也一动不动了。
过了几分钟,凌一笑忽然又笑了,接着他端起碗,夹了满满一下子羊肉,又闷头儿吃起来了,好像刚才说的都是别人的事儿。
贝晓宁看着人高马大的凌一笑蜷在椅子上,端着个小碗儿,吃得津津有味儿,心里止不住地一阵绞痛。眼前的这般光景,自己又何尝不觉得幸福呢可一想到今天中午在饭店碰到的那个人……家里很可能很快就要知道了,他的心情立刻变得无比沉重起来。
等凌一笑吃完了羊肉把碗放下,贝晓宁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凌一笑吃惊地转头看他,这时身边有人走过,服务员又来收空盘子,他都没有松开。
后来凌一笑一高兴又要了两瓶儿酒。贝晓宁喝得慢,凌一笑喝得急,最后算下来,三瓶儿酒凌一笑自己喝了差不多有二斤。回去之后他有点儿醉了。贝晓宁把他扶到床上,透湿毛巾给他擦了把脸,然后自己囫囵着洗了两下就上床了。他抱着凌一笑的脑袋睡了一宿,第二天醒过来时胳膊都木了。
早晨贝晓宁起来做了点儿粥,两个人一起喝完,凌一笑带着贝晓宁去买他说的“有意思的东西”。
到了批发市场,贝晓宁才知道,原来下周六是万圣节,凌一笑要在酒吧里办“万圣节之夜”的派对,带他过来是要买酒吧的装饰用品和万圣节服饰的。
挑东西的时候,贝晓宁逗凌一笑,“你这老板当得也忒不值钱了。这跑腿儿拉货的活儿还得你自己来”
凌一笑拿起一个骷髅面具套到脸上,“要是买别的我才不来呢,这不是好玩儿嘛。再说了,还有你的装扮呢,我哪敢让别人瞎买。”
贝晓宁拿起一个黑熊手套儿戴到手上,“那你想扮啥”
凌一笑把面具拿下来,“咱们多买一些,挑剩下的给别人。先帮我给服务员的定下来,他们的要统一。”
贝晓宁又拿起一个能亮灯的角扣到凌一笑头上,“都什么人会去啊收门票吗”
凌一笑拿起一副天使翅膀比到贝晓宁身后,“会有门票。有会员卡的打七折。唉!对了,到时把张帅、孙磊他们都找来吧!门票、喝酒统统免费。缈缈要是休息让她也来。”
“好啊!那我晚上给他们打电话。”贝晓宁很开心。
“那……你能趁这机会把咱俩的事儿跟他们说了吗”凌一笑试探着问。
贝晓宁想想,老拖着也不是办法,于是点点头说:“嗯……好吧。但要由我来说,你不许乱嚷嚷。”
“好吧。”凌一笑很平静地放下翅膀又去看别的东西,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儿。
最后等他们从批发市场出来时,光酒吧的装饰用品就买了四大袋子。另外还有男服务员的小丑服饰二十套和女服务员的兔女郎服饰二十套,以及各种动物、各种职业、各种影片、各种妖魔鬼怪的服饰各一套。本来按凌一笑的意思,除了服务员的,其它服饰都要再各买三套,但是却被贝晓宁坚决制止了。而且依贝晓宁的计算,每样儿买一套也远远超过了他们需要考虑的人数,可凌一笑死活不肯再少买了,他的理由是剩下的可以留在家里,好跟贝晓宁玩儿角色扮演。贝晓宁实在不想在公共场所跟他讨论会不会跟他在家玩儿角色扮演,所以只好答应了把每款都买全,然后速速离开了老板明显听见了他们对话的那家摊位。
他们俩把一袋袋的东西搬上车之后,后备箱和车后座儿都被塞了个满满当当。两个人累得坐在车里直倒气儿,贝晓宁朝旁边捶了凌一笑一拳,“你说你,明知道得买这么多东西,为啥不找两个人来帮忙我这是啥命啊白天得上班儿,下了班儿你在家得给你做饭,你不在家得去超市买东西,晚上得陪你睡觉,你心情好了得任你蹂躏,废了牛大的劲请出两天假来还得来给你当苦力。我容易吗我,啊”
“我这不是想单独跟你在一块儿吗找人来干嘛当电灯泡儿啊才不的呢。我现在就回去给你按摩还不行嘛。”
“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就是想借着按摩占便宜。自从我上了班儿,哪次你不是按着按着就按床上去了”贝晓宁回头看了一眼快顶到棚顶儿的袋子,“还是赶紧先把东西送酒吧去吧。衣服咱们挑点儿特别的留几套儿就行了。对了,刚才我都走了,你还跟老板磨叽啥呢”
凌一笑坏笑着看贝晓宁,“我让老板多送了我一套兔女郎的衣服和装饰。晚上回去你穿给我看吧,还有那个护士服。”
“去死!”贝晓宁刚要抬手再打凌一笑,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喂”贝晓宁接起来。
“……”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
“哦,那好。我看看明天中午会在哪个店,到时我提前给你打电话,你去找我吧。”
放下电话,贝晓宁说:“王菁回来了。”
“哦,差不多要跟家里说男朋友的事儿了吧”
“嗯,这回她可要不好过了。”
凌一笑看着贝晓宁,“你自己的事儿还没捂扯明白呢,还有功夫儿担心她”
贝晓宁低头摆弄着手机,“我们从小儿一起长大的,她就是我亲妹妹。”
“也是,她还是咱们俩的大媒人呢,我可得找个机会好好感谢她,让我捡着你这么块儿大馅儿饼。”
“你要是真想谢她,就帮着想想怎么能让她家里接受他男朋友吧。”
凌一笑叹了口气,抬手在贝晓宁脸上掐了一把,“见过傻的,没见过你这么傻的。行了,听你的,先把酒吧用的东西送过去。”
四十二
在快餐店简单地吃了一口午饭,凌一笑和贝晓宁先把东西送到了醉梦。抓住一男一女两个刚来上班的服务员,凌一笑让他们把衣服试了,效果不错,兔女郎性感,小丑儿滑稽,配在一起挺酷。贝晓宁拿出几个南瓜灯和横幅在店里各处试了试,然后又画了张草图,确定了各种装饰品摆放和悬挂的位置。
离开醉梦,他们又到了醉美。本来说好把东西放下就一起回家的,可碰到林威,说起了要新开的餐吧的事儿。后来说找了一些餐吧所在地段相关部门的人,晚上要一起吃饭。凌一笑想贝晓宁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就让他先回去了。
等凌一笑回到家,已经凌晨两点多,贝晓宁早就睡着了,买回来的衣服自然也就没试成。
第二天贝晓宁见王菁之前,他妈把电话打了过来,贝晓宁说不喜欢于慧。她“哦”了一声,没有问得更多,只说会再让亲戚朋友给留意着点儿,有合适的姑娘再让人给介绍。贝晓宁知道老妈明白他为什么不喜欢于慧。但他没有必要在电话里跟妈妈争辩什么,而且他觉得如果先答应以后会乖乖去相亲能让老妈心里舒服点儿的话,自己就是受点儿罪,去见几个姑娘倒也没什么。所以只说好,都听她的安排。晓宁的妈妈果然就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贝晓宁跟王菁相约见面的地方是一个没什么人的西饼屋。他进去的时候,王菁已经到了。贝晓宁先过去坐下简单问了问她现在的情况,然后要了两份三明治和一杯奶茶。王菁说自己吃完了过来的,贝晓宁就又给她加了份芝士蛋糕。
看着贝晓宁吃完一块儿三明治,王菁才说:“我昨天一到家,我妈就跟我说你跟二大爷和二大娘前些日子到我家去了,解释了半天婚礼的事。她和我爸都将信将疑的。我本来当时就想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的,可是你在电话里说让我先跟你见面,我就没敢多嘴,你是有什么事儿要告诉我吗”
王菁说的二大爷和二大娘就是贝晓宁的爸妈,因为贝王两家关系好,所以贝晓宁的父亲他们那一辈儿都没有按自家兄弟的大小排序,而是按照九个孩子先后出生的时间混着排的行儿。从小王菁就跟贝晓宁的爸爸叫二大爷,而贝晓宁也管王菁的爸爸叫三叔。
贝晓宁喝了几口奶茶,把腻在嗓子眼儿里沙拉酱冲干净了,“嗯……我这面儿发生了一点儿状况,你就别再告诉他们真相,让两家老人不痛快了。”
“嗯……”王菁把含在嘴里的叉子拔出来,“我不明白,你发生什么状况了我这边儿是早晚都要跟家里挑明的,你又何必枉担个同性恋的名声。我之前那么说是怕家里觉得还有挽回的余地,再逼咱俩办婚礼。可现在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相信他们非得让咱俩结婚的心思也淡了,而且我听说贝爷爷不也表态不勉强咱俩在一起了吗你不是很生气我说你喜欢男人吗怎么现在反倒不让我解释了”
“因为……因为已经弄假成真了。”贝晓宁避开王菁的视线,盯着剩下的那块儿三明治,发现已经自己饱了,完全没有再吃它的欲望了。
“什么!”王菁一时反应不过来,以为自己没听清,放低了脑袋靠近贝晓宁,去捕捉他的目光。
贝晓宁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我说我跟凌一笑已经弄假成真了。”
王菁的叉子掉进碟子里,她慢慢张大了嘴巴,然后抬手捂住了嘴,“你跟……凌一笑!你们俩……什么时候的事!”
“没多长时间。”
“哦──”王菁恍然大悟,“对了!你那时候离开张大嘴家住到凌一笑那儿了!你还跟我要过他的电话!”王菁后知后觉地回忆着,惊讶慢慢变成了兴奋,“快!告诉我,是怎么发生的!”
贝晓宁皱起眉头看着王菁,“你怎么好像……很高兴。”
“啊!我有吗!”王菁飞快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你有,你的眼睛在放光。我真的喜欢男人了,你这么高兴吗就那么怕家里再让你跟我结婚”
“不是的!是……是……”王菁忍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笑了出来,“是这样的,婚礼搞砸之后,我把事情的经过写到博客里了。结果除了有人骂我,同情你,还有几个网友儿激动得不行。我开始也不知道她们兴奋个啥劲儿,后来有人推荐给我几篇网上的小说和几个网站。我就……我就开始对同性恋感兴趣了。”
“感兴趣”贝晓宁挠挠下巴,“什么网站你也要喜欢女人了吗”
“嗯……不是啦,只对男和男的感兴趣。”
“男的和男的”贝晓宁越发地费解了,“为什么女人要对男的和男的感兴趣”
“哎呀!一两句说不清啦!快!先给我讲讲你跟凌一笑是怎么发生的!”王菁抓住贝晓宁的手脖子,满眼期待地看着他,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贝晓宁看外星人一样地回望着王菁,“我不是来跟你说这个的。我是想告诉你,既然已经这样了,你就别再跟家里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免得两家老人出隔阂。我家里人要是知道了我是因为你导演的失败闹剧才成了gay的,非跟你家翻脸不可。你就直接说是出了这样的事儿,你很伤心,你的同学给你发邮件、打电话安慰你,你才对他产生好感,想跟他在一起的。这样你们的阻力会小一点儿,三叔和三婶儿他们要怪也会怪我的。”
王菁的手从贝晓宁的手腕移到了他的手上,“晓宁哥,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别老这么为别人着想”
“什么着不着想,我就是不想两家弄得鸡飞狗跳的。”
王菁松开贝晓宁的手,转了转自己的咖啡杯,“可我不想这么做。”
“为什么”
“我已经对不起你一次了,我不想再错第二次。这不仅仅是咱们俩的事儿,还涉及到咱们的父母。如果我不说,不仅我爸我妈会觉得今天的局面是你造成的,你家里人也会这么认为,搞不好他们还会觉得对不起我家。可是如果我说,情况就会正好反过来。我不想误会再继续下去了,本来想着我回来都澄清了你就没事儿了,可是没想到……虽然……现在晚了,但是我犯的错还是我自己承担比较好,让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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