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列从北平向东开行的平沈通车,正驰行在广阔、碧绿的原野上。茂密的庄稼,明亮的小河,黄色的泥屋,矗立的电杆…全闪电似的在凭倚车窗的乘客眼前闪了过去。
乘客们>吸>足了新鲜空气,看车外看得腻烦了,一个个都慢慢回过头来,有的打着呵欠,有的搜寻着车上的新奇事物。不久人们的视线都集中到一个小小的行李卷上,那上面插着用漂亮的白绸子包起来的南胡、箫、笛,旁边还放着整洁的琵琶、月琴、竹笙,…这是贩卖乐器的吗,旅客们注意起这行李的主人来。不是商人,却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学生,寂寞地守着这些幽雅的玩艺儿。这女学生穿着白洋布短旗袍、白线袜、白运动鞋,手里捏着一条素白的手绢,…浑身上下全是白色。她没有同伴,只一个人坐在车厢一角的硬木位子上,动也不动地凝望着车厢外边。她的脸略显苍白,两只大眼睛又黑又亮。这个朴素、孤单的美丽少女,立刻引起了车上旅客们的注意,尤其男子们开始了交头接耳的议论。可是女学生却像什么人也没看见,什么也不觉得,她长久地沉入在一种麻木状态的冥想中。
她这异常的神态,异常的俊美,以及守着一堆乐器的那种异常的行止,更加引起同车人的惊讶。慢慢的,她就成了人们闲谈的资料。
“这小密斯失恋啦”一个西服革履的洋学生对他的同伴悄悄地说。
“这堆吹吹拉拉的玩艺至少也得值个十块二十块洋钱。”
一个胖商人凑近了那个洋学生,挤眉弄眼地瞟着乐器和女学生“这小妞带点子这个干么呢卖唱的…”
洋学生瞧不起商人,看了他一眼,没有答理他;偷偷瞧瞧缟素的女学生又对同伴议论什么去了。
车到北戴河,女学生一个人提着她那堆乐器…实在的,她的行李,除了乐器,便没有什么了…下了火车。留在车上的旅客们,还用着惊异的惋惜的眼色目送她走出了站台。
小小的北戴河车站是寂寥的。火车到站后那一霎间的骚闹随着喷腾的火车头上的白烟消失后,又复是寂寞和空旷了。
这女学生提着她的行李,在站台外东张西望了一会,看不见有接她的人,就找了一个脚夫背着行李,向她要去的杨庄走去。
走路的时候,她还是那么沉闷。她跟在脚夫后面低头走着,不言也不语。后来转了一个弯,走到个小岗上,当蔚蓝的天空和碧绿的原野之间突然出现了一望无际的大海时,这女学生迟滞的脚步停下来了。她望着海,那么惊奇,明亮的眼睛露出了欢喜的激动“呵!呵!”她连着呵呵了两声,脚步像粘在地上似的不动弹了。“第一次看见…多么美呀!”
她贪婪地望着微起涟波的平静的大海,忘记了走路。
“先生,快走哇!怎么不走啦”脚夫没有理会女学生那一套情感的变化,径直走到了山脚下,当他看不见雇主的踪影时,这才仰头向山上的女学生吆喊着。
女学生仍然痴痴地望着崖底下的海水,望着海上的白色孤帆,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
“喂!我说那位姑娘啊,您是怎么回事呵”脚夫急了,又向山上大声吆喝着,这才惊醒了女学生,她揉揉眼睛茫然地笑了一下,快步跑下了山岗。
他们又一起走起来了。
脚夫是个多嘴的中年人,他不由向这举止有点儿特别的女学生盘问起来:“您站在山上看什么哪”
“看海。多好看!”女学生歪着头“你住在这儿多好,这地方多美呵!”
“好什么打不上鱼来吃不上饭。我们可没觉出来美不美…”脚夫笑笑又问道“我说,您这是干么来啦怎么一个人避暑的”
女学生温厚地向脚夫笑笑,半晌才说:“哪配避暑。是找我表哥来的。”
脚夫瞪大了眼睛:“您表哥是谁警察局的吗”
女学生摇摇头:“不是,我表哥是教书的…杨庄的小学教员。”
“嘿!”脚夫急喊了一声“我们邻村的先生啊,我都认识。
不知是哪一位”
“张文清。”女学生的神色稍稍活跃一些,她天真地问“你认识他吗他在村里吗怎么没有上车站来接我…”
脚夫的嘴吧突然像封条封住了。他不做声了。女学生凝望着他黝黑多皱的脸,等待着他的回答。但是他不出声,又走了好几步远,这脚夫却转了话题:“我说,您贵姓啊是从京里下来的吗”
女学生还带着孩子气,她认真地告诉脚夫:“我姓林,叫林道静,是从北平来的。你不认识我表哥吗”
脚夫又不出声了。半天,他呵呵了两声,不知说的什么,于是女学生也不再出声。这样他们一直走到了杨庄小学校的门前。脚夫拿了脚钱走了,林道静也微微踌躇地走上了学校门外的石台阶。
学校是在村旁一座很大的关帝庙里。林道静把行李放在庙门口,就走进庙里去找人。她走上东殿、西殿、正殿、偏殿各个课堂里全看了一遍,一个人影也没有。“莫非他们到海边散步去啦”她心里猜想着,只好站在庙门外的台阶上等待起来。
这时天色将晚,村子里家家的屋顶,全冒起袅袅的炊烟。
庙外就是一片树林,树林里的蝉,在知了知了地拼命聒噪,林道静忍耐地听了一阵蝉声,焦灼地东张西望了半天,还是一个人影也没有。看着行李,她又不敢挪动。直到天黑了,这才有一个跛脚老头从大路上蹒跚地走来。这老头看见有人站在台阶上,远远地先喊了一声:
“找谁的呀”
道静好容易盼着来了个人,欢喜得急忙跑下台阶和老头招呼:“张文清先生是在这儿教书吗”
“哦,找张先生的…”老头喝得迷迷糊糊的,红涨着脸,卷着大舌头“他,他不在这儿啦。”
道静吃了一惊:“他哪儿去啦…他写信告诉我暑假不离开学校的呀。还有,我表嫂呢她也在这儿教书…”
“不,…不知道!不知道!…”老头越发醉得厉害了,东倒西歪地跌进学校的大门,砰的一声把两扇庙门关得紧紧的。
这下子可把林道静难坏了!表哥他们上哪儿去啦她已经写信给他,告诉他要来找他,可是,他却不在这儿啦。现在怎么办以后又怎么办呢…她愣愣地站在庙门外的冷清的阶石上,望着面前阴郁的树林,聒耳的蝉声还在无尽休地嘶叫,海水虽然望不见,然而在静寂中,海涛拍打着岩石,却不停地发着单调的声响。林道静用力打了几下门,可是打不开,老头一定早入梦乡了。她心里像火烧,眼里含着泪,一个人在庙门外站着、站着,站了好久。明月升起来了,月光轻纱似的透过树隙,照着这孤单少女美丽的脸庞,她突然伏在庙门前的石碑上低低地哭了。
人在痛苦的时候,是最易回忆往事的。林道静一边哭着,一边陷入到回忆中…她怎么会一个人来到这举目无亲的地方她为什么会在这寂寥无人的夜里,独自在海边的树林徜徉她为什么离开了父母、家乡,流浪在这陌生的地方她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悲伤地痛哭呵…<t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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