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若芙踌躇的脚步在赵琳住处的大门前徘徊,想按电铃的手,抬了又放,放了又抬,举棋不定。如此反复的动作不下数十次,就是无法下决心按铃。
她今天不是来帮赵琳上课的。经过两个礼拜的沉思与心情的沉淀,她决定辞掉赵琳的家教工作。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否则再放任情况这样暧昧不明下去,只怕到时会落得三人形同陌路了。
但是…要怎么跟赵琳开口呢
她曾信誓旦旦地答应赵母会永远陪在赵琳身旁的,如今才经过几个月,她言犹在耳,却要在这时提出离去的要求,怎么说也说不过去。但是,不这么做又不行。她怕自己会愈陷愈深,沉迷在邵凡齐的魅力中而无法自拔。骄傲的她是不会允许自己成为别人的第三者,而且对象还是好友的未婚夫;但是要她眼睁睁地看着心仪的对象搂着别的女人进礼堂,自己却不能潇洒地表达心中的感情,她几乎是做不到。即使做到了,她知道这个阴影将会跟着她一辈子,挥也挥不去,所以只有在自己尚未陷得太深之际,挥剑斩情丝。情关难过,但不是不能过,端看自己的智能及毅力罢了。而她衣若芙,一个头脑冷静,思路清明的女子,相信自己绝对有这等智能及毅力。
也许她可以打通电话给赵琳,或者写封文情并茂、理由充足的“辞呈”这样既可省去见面时的尴尬,又可避免自己的一时心软而坏了原本的坚持。但是,这些都不符合她的行事作风,敢作敢当的她不喜欢用这种驼鸟式的方法。
她希望当面跟赵琳沟通,让赵琳体谅她的处境,明白她并非不负责任的人,而是另有难言之隐;只是既然是难言之隐,她又该如何向赵琳开口呢这就是她至今仍没有勇气按门铃的原因。
就在衣若芙犹豫的当时,门突然打开了。衣若芙直觉地看向门的方向,发现开门的人不是赵琳,而是邵凡齐!
怎么会是他!赵琳呢
衣若芙没有让自己错愕太久,收敛好心神后,她平静地开口:“我找赵琳。”该来的还是要来,既然来了,就没什么好迟疑的。
久候赵琳不到的邵凡齐正打算放弃继续空等,准备离开之际,竟在开门的一x那见到他思念了两个礼拜的人,顿时心中百味杂陈,又惊又喜又…不知所措,只是呆立在门口直视着她,一时之间忘了嘴吧的功用。直到听到她的话,他才将各种不小心外显的情绪急忙收敛,移动了一下身体,让她进屋里来。
“赵琳不在”衣若芙在室内找不到赵琳的身影。
“她出去了,还没回来。”邵凡齐一瞬也不瞬地注视着她。她瘦了一些,下吧都尖了,但是眉宇间的冷静与骄傲如故。她终于要回来帮赵琳上课了吗
“什么时候回来”她避开他的注视,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杂志翻阅。状似不经意,实则内心澎湃不已。
原以为经过两个礼拜的冷静后,她已经可以平心静气、坦然地面对他了,岂知再次见到他,仍是让平静无波的心再起涟漪。衣若芙啊衣若芙,你的定力到哪去了
“差不多该回来了。”
她为什么不看他还在生他的气吗邵凡齐对她的态度感到苦恼。经过两个礼拜的冷静,她依然介意那天所发生的一切吗那天他是冲动了一些,不该又…又冒犯她,为了这一切,他也自责了好久。赵琳曾分析过,衣若芙误会她的话了,所以才会如此敌视他;他应该趁这个机会跟她解释清楚的,只是他已经答应赵琳要帮她保密的,这该如何是好实在令他左右为难。无奈之余,他只能握紧双拳,继续忍受衣若芙对他的误解了。
“那我在这等她一下好了。邵先生要出去”她看他已经穿好西装外套,大概是正要离开,不巧刚好碰到她吧。
“呃…没有,我也在等琳琳。”邵凡齐顺手脱下外套,走进厨房,冲了两杯咖啡出来。
“谢谢。”衣若芙十分“客气”地接过他递来的咖啡,不带一丝笑意,然后继续低头研读她的杂志。
“没有你煮的曼特宁那样好喝。”他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想起她暑假打工时煮过的咖啡,至今还令他回味。
衣若芙没有响应,仍是静静地看着手中的杂志。
“期中考如何”两人之间沉默了五分钟,他忍不住又开口问,希望能听到她的声音。
“很好。”这回她没有沉默了,抬头注视他。
“是吗恭喜你。”他是怎么了,尽说些言不及义的话。
“邵先生,我今天来,并不是要帮赵琳上课的。”停顿了一下,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我今天是来向赵琳辞职的。”
她知道这件事没有必要告诉他,毕竟赵琳才是她的雇主,她只要告诉赵琳就行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让他知道,想看看他的反应。当然,邵凡齐也很配合地立即有了反应。
“辞职!为什么要辞职”
他几乎是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双手也不自觉地紧握成拳。直到看见她似笑非笑的表情后,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再度坐回沙发上。
从他的反应看来,衣若芙更加肯定自己的决定是对的,这个男人一定把她当成外遇或者说是游戏的对象,否则他不会一听到她要辞职就反应如此激烈。多可悲啊!她竟会成为人家游戏的对象;更可悲的是她心中没有因为他的反应而感到忿怒,反而因为他表现出来的在意而有一丝的窃喜,只因为他会在乎她。
衣若芙为自己的反应失笑,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躲开他投射过来噬人的眼光。唉!情愁啊,究竟是怎样恼人的东西无法捉摸,也让人猜不透。
眼光不经意瞥见对面楼下的红砖道上有一对拉扯中的男女,看来像是情人间的口角吧。
“邵先生。”想了一会儿,她终于开口。“辞去赵琳的家教工作是因为要替自己的未来开始规划了。”
奇怪,那个女子的身影怎么那么眼熟衣若芙的眼睛了一下,将焦距锁定在那对争执中的情侣身上。
“规划未来”邵凡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嗯。我已经大四了,通常这时候我们已经要开始考虑自己未来要走的方向了。”这是她打算对赵琳做的解释,此刻先搬出来应付他。是事实,也是借口。“再说,我只是辞掉赵琳的家教工作,并不是跟赵琳绝交,如果赵琳有任…”她的话止于她看清那个女人的身影时。
是赵琳!
对,不会错的,她可以肯定那对正在争执的情侣是赵琳没错。那么…那个男的是谁他们又在争执些什么
衣若芙专注地看着他们的举动:一开始,男女两人拉拉扯扯的不知在争执什么,接着男的向女的嚷了一声,只见女的拼命捶打男的胸膛,而男的只是任她发泄,没有制止,直到女的打累了,趴在他胸前哭泣,男的才一把拥住她,低头吻她。
衣若芙倒抽了一口气,直觉地要把窗帘拉上,不让邵凡齐看到这一切。只是她才一转身,便看见邵凡齐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了。
他什么时候出现的!他看到刚刚那一切了吗
衣若芙满脸疑惑地看着面无表情的邵凡齐,不知他此时心里的感受如何见他仍是冷冷地看向窗外,她也再度看向他们。
经过一个激烈的长吻后,赵琳与那个男子紧紧相拥了好一会儿,然后男子搂着赵琳坐上停在路旁的轿车扬长而去,红砖道上再度回复原来的宁静。
“看来,琳琳今晚不会太早回来了。”沉默了一阵子,邵凡齐首先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闷。“我先送你回去吧。”
他的口气平淡,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脸上也没有任何惊讶、忿怒,甚至难过之色。
奇怪,真的很奇怪!
衣若芙百思不得其解。照理说,一般人如果看到那样的情景,多多少少都会感到一丝讶异的,像她自己的反应就是一例,更不用说邵凡齐了。亲眼目睹自己的未婚妻与别的男人搂搂抱抱,甚至接吻,即使没有当场痛殴那个男的一顿,也会气愤不已或是难过不堪。总之无论是何种反应,都比现在邵凡齐的无动于衷、视若无睹来得正常。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邵凡齐的反应为什么会如此“不正常”呢一路上衣若芙的脑子里一直想着这个问题。
“时间还早,走走好吗”邵凡齐的声音轻轻传来。
衣若芙闻言看向窗外,邵凡齐不知何时改了路线,此时他们的车子已经停在阳明山上了。看见邵凡齐率先下车走了出去,她也跟着下车,走在他后面。
邵凡齐让她站在一处高地上,避开树木的阻隔,台北市的夜景尽收入她眼底。繁华的台北市,想不到连夜景也是这般的华丽,万家灯火、各式的霓虹灯猖狂地争奇斗艳,将入夜的台北市装点的比白天更热闹。这样的盛况在她的家乡是看不到的,城乡间的差距由此可见一斑。
一件西装外套轻轻罩上她肩膀。“山上风大,小心着凉了。”邵凡齐站在她身后,语带轻柔地提醒。
衣若芙直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引力让她想往邵凡齐的胸膛靠过去。他就站在她身后,只要她将身子稍微往后倾,就能倚入他宽阔的胸膛,感受那种有人依靠的安全感。毕竟,肩上的担子实在重得让她身心皆疲,即使再怎么强悍,她终究还是一个学生,一个还需要人照顾的“半大人”在几乎不胜负荷肩上沉重的担子之际,她真的希望有个强而有力的臂膀可以依靠,让她能稍稍喘口气。
衣若芙为自己有这种想法感到哭笑不得。虽然她不打算立志做个女强人,但是也不应该有这么“懦弱”的想法啊。身为家中老大,本来承接的担子就要比弟弟妹妹重,没什么好抱憾的。再者,即使她需要一个可以仰赖的臂弯,也不会是她身后这个男人,因为他的臂弯里已经有人了。为了不被他的男性气息所迷惑,她向前走了一步,让自己脱离他体温笼罩的范围。
“谢谢。”没有回头,她只是淡淡地道谢。
邵凡齐也注意到她刻意与他保持距离的动作,心中虽然不是滋味,却也没有表现出来。他不希望他与她之间的关系愈来愈差,所以他只能静静地看着她,默默忍受她对他的误解。
“台北的夜色很美。”他努力维持口气的平稳。
“是啊,美得炫目。”她也同意。
“虽然看起来一片繁华,但是灯火照不到的死角却有着不为人知的黑暗面。”他语藏玄机。
衣若芙当然听得出他话中有话。半转身看他:“你想说什么”
“事情有时不如表面所展现出来的完美,所以不能单凭事件的表相来判定其中原由,否则…太冒险了。”他没有看她,眼光仍放在那片灯海中。
他在暗示什么吗
衣若芙定定地看着他,思索他话中的含意。他会在这种时候带她来这个地方,对她说这些话,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关联脑海中灵光一闪,她的眼神转为锐利。
“你知道那个男的是谁”
邵凡齐将眼光拉回,落在她脸上。她很聪明,也很敏感,些微的提示她便能立刻抓住重点。对于她这样聪颖的心性,他是该喜还是该忧呢
“赵琳跟他的事你也知道。”这次不是问句了。从他的反应看来,她知道她猜对了,所以大胆地提出这个假设。
他依然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他想看看以她的聪明,她能推论出多少事实出来。
衣若芙知道自己又说对了,所以她开始连贯这一切,并且试着解释。她绕过他,走了几步才开口: “赵琳有追求者这件事让你觉得赵琳不爱你了,为了报复她,你也在外面另寻新欢,惩罚她对你的不忠,所以你们才会订婚这么久了,还迟迟不肯结婚。”
衣若芙将她归纳的结果发表出来,跌破了邵凡齐的眼镜。
什么!她怎么想成这样!
“等…”他想开口阻止她的推理。
“哼!你们这对未婚夫妻也真妙。”她冷笑。“为了刺激对方,各自向外发展,也各有自己的一片天,谁也不吃亏,对吧。”
惨了,她愈说愈离谱了!
“小若,不…”他试图挽救。
“不论你们玩的是什么游戏,”她再度打断他的话,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邵先生,我希望你们不要把我牵扯进去。”
想到自己是他与赵琳相互报复对方的战争中一颗小棋子时,心中就有说不出的痛。爱上有妇之夫已经令她痛心疾首了,如今这般情景更是教她痛不欲生啊!微微泛红的眼眶倔强地逼回不争气的泪水,背过身,她说出了这辈子最决裂的话: “我玩不起你们这种游戏。如果真要拖我下水,我将不惜玉石俱焚!”
邵凡齐的心跳停了三秒钟,望着她孤绝的背影,他几乎忘了要呼>吸>,哑口无言地呆立在原地。
怎么会变成这样是哪个地方出了问题才会让结果偏离了正轨而且这一偏,相去何止十万八千里啊。原以为凭她的聪明,不难推出事实的真相,即使没有十成十,也能有个五、六成,岂知会是这样一个结果碍于对赵琳的承诺,他不能对她说出全盘真相,但也不能任她这样误解他呀。
“小若,其实…”
“好了,我很累了,回去吧。”她不想听他的辩解,径自朝车子的方向走去。
糟了!这下聪明反被聪明误了。这句话是在说他,也是在说她。
邵凡齐心中的乌云愈扩愈大,终于遮去了所有光源,徒留一片阴霾在心中。
甫打开门,一阵浓烈的酒味迎面袭来,赵琳不自觉地皱了皱眉。走没两步,脚下便踢到一个空酒瓶。
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在黑暗中摸索到电灯的开关,电源打开那一x那,她差点以为家中遭小偷了因为酒柜上空无一物。
所有“装饰用”的酒散落在茶几上及地上,当然,全成了空瓶子,而里面的酒很显然的都进了正躺在沙发上的邵凡齐的肚子里了。只是,他为什么喝这么多酒对酒,他一向只是浅尝,从来不贪杯,因为他认为喝酒会误事。那么,发生了什么事吗
“齐哥,你醒醒。”她轻轻摇晃他。
“唔…小若…”邵凡齐咕哝一句,继续睡。
小若!
小若来过吗或是齐哥去找过小若了他们发生争执了
“齐哥,齐哥。”赵琳用力摇晃他。
“…”邵凡齐吃力地微启双眼看向眼前的人。
“齐哥,是我。”
“琳琳吗”他试着起身。
“嗯。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她扶他坐起,为他身上的酒味再度皱眉。“为什么喝这么多酒”
邵凡齐双掌支首,因为尚未消退的酒意让他头痛欲裂,忍不住呻吟了出来:“头好痛!”
“不痛才怪!十几瓶的威士忌、xo全进了你肚子,你以为你是酒仙啊!”赵琳一边数落他,一边走进厨房冲了一杯浓茶出来。“拿去吧,解解酒。”
“谢谢。”邵凡齐接过她递来的茶,一口气喝完。
“好点了没”她在他身边坐下。
“好多了。”他不甚有精神地回答。
“小若来过了”赵琳看他差不多酒醒了才开口。
“你怎么知道”邵凡齐惊讶地抬头看她。“你见过她了她跟你说了些什么你答应了”他抓着她的手,紧张地问个没完。
“停!”她抬手阻止他继续问下去。“我刚刚才回来,所以根本没见过小若,更不可能答应她什么事。”
“喔。”他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无力地往沙发里靠。
赵琳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在一旁静静看着他,等他自己开口。邵凡齐会喝那么多酒,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他选择借酒浇愁。
“她昨晚来过了。”
邵凡齐终于开口了,将昨晚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包括他们目睹赵琳与向毅盟争执的情形及事后他们在阳明山的对话。
“小若怎么会认为我们是在玩弄她”赵琳不置信地低嚷:“她也太有想象力了吧。”
“她会这样想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我目前的身分是你的未婚夫,看到你跟别的男人亲热而视若无睹,当然会令她怀疑。”他无奈地解释。
“齐哥你可以解释啊。”
“解释”他苦笑。“她根本不给我开口的机会就一径地认定我是在玩弄她。唉,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
“怎么会这样都怪我,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跟小若明说,如今也不会造成这么大的误会了。”赵琳难过地自责。“齐哥,你别担心,我去找小若跟她说明一切,小若很明理的,她会谅解的。”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他痛苦地将脸埋入双掌中,喃喃自语,一颗心已经绝望透了。
“来得及,一定来得及。”赵琳拍拍他肩膀,希望能藉此举鼓舞他;邵凡齐第一次对女人动情,说什么她也要帮他。
“来不及了…”他想起衣若芙说的那句话玉石俱焚!多么决绝的狠话啊,她一定恨死他了,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想到此,他的心揪痛了一下,牵动胃部的不适,一股恶心感涌上胸口,哗啦哗啦吐了一地。
“齐哥。”赵琳担忧地遮上湿毛巾。
“琳琳,对不起,弄脏你的房子了。”一阵呕吐后,邵凡齐感到舒服了不少,只是心口的痛依然存在。
“这点小事谁理它们。齐哥,你别放弃,我会帮你的。”
“琳琳,谢谢你。只是你想帮也帮不了了,小若她…她也许不会再见我们了。”因为她当时那种决裂的语气已经表达出一切了。
“啊”真有那么严重吗赵琳在心中臆测。
“来。”邵凡齐找出最后的半杯酒。“琳琳,跟我干一杯吧。”
“齐哥,别再喝了。”她伸手欲抢下他的杯子,却被他挡了下来。
“让我喝。喝完这一杯我就会忘了她,忘了一切,然后我会重新振作,好吗”他笑得好苦。
“齐哥!”赵琳心疼地哭了出来。“你别这样,琳琳看了会难过的。”邵凡齐已经为她牺牲太多了,如今连他的感情也要一并埋葬吗
“傻丫头,有什么好难过的,我都不难过了,你在难过什么”
“你骗人!”
赵琳上前抱住他,在他胸前放声大哭。她知道邵凡齐是强压下心中的痛苦不让她感到自责的。他眼底的那抹哀伤清清楚楚地透露出他的绝望,怎么能说他不难过呢想来,他是爱惨了衣若芙吧。
邵凡齐饮尽杯中残存的酒,仰头自嘲一笑。爱情酿的酒啊,好苦!忘了她吧,也许这样会让自己好过一点。而且除了选择遗忘,他还能如何
“铃!铃!”
电话铃声阻断了赵琳的啜泣,她起身去接电话。
“喂。”虽然停止哭泣了,但是鼻音仍旧很重。“花婶!你别急,慢慢说。”
邵凡齐闻言也站了起来,酒全醒了。
花婶打来的,发生什么事了吗
“什么!好,好,我们立刻过去。”赵琳的脸瞬间刷白,挂下电话后她急忙看向邵凡齐。“齐哥。”
“走!”邵凡齐顺手拿了车钥匙,拉着她就往大门冲,一刻也不敢耽搁,生怕一个迟疑,又会是另一个遗憾。
衣若芙没有再去替赵琳上课,她向学校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到南投去找衣若蓉,一来是去了解衣若蓉生活的情形,二来则是藉此机会去散散心,让纷乱的思绪得以平静下来,并且试图寻回自己的心。
“小若!你回来啦!”风铃甫一进门就看见衣若芙正伏案写作,高兴地上前搂着她的肩又叫又跳的。
“是啊,中午就到了。”衣若芙放下笔,转身面对她。“怎么才一个星期不见,就开始想念我啦。”
“想啊,想死你喽。”风铃跳上床,盘腿而坐。
“少狗腿了。”衣若芙嘘了一声。“对了,你有帮我抄笔记吗”她请假前特地交代风铃要帮她抄笔记,以免因自己的缺课而跟不上进度。
“安啦,我办事,你放心。”风铃得意地点了自己鼻子一下,这是她惯有的小动作。“好了,该你告诉我了,这次度假好不好玩”
“度什么假我是去看小蓉。”衣若芙纠正她。
“好,好,好,那你可以告诉我,你“看”了一个星期的心得是什么小蓉儿过得如何”风铃与王昱之寒暑假常往衣若芙云林的家跑,所以跟衣若芙的弟弟妹妹们混得很熟。
“小蓉一向很会照顾自己,所以她把自己的生活安排的很好,根本不用我担心。”这点是衣若芙感到欣慰的,她那三个妹妹都很懂事,让她少操了不少心。
“我就知道小蓉儿聪明伶俐。”风铃封衣若芙的回答很是满意。“那小水儿呢”她接着问衣若水的情形。
“若水念的是她有兴趣的美容美发,所以学起来特别认真,看她上卷子的样子,还真的是有模有样的咧。”衣若芙也抽空去看了衣若水的情况,同样的,结果也是令她满意得很。
“这么说,等小水儿学成下山,我就可以洗免费的头,做免费的脸喽。”风铃笑了眼打着如意算盘。
“是啊,如果你愿意当若水的白老鼠的话。”
“放心,我对小水儿的技术有信心。”
“谢谢抬爱。”衣若芙丢了一个笑容给她,随即又转身继续埋首于桌前,振笔疾书。她的举动引来风铃好奇地引颈观望。
“小若,你在写什么呀”
“履历表啊。”衣若芙仍是低头继续写。
“履历表你在找工作”
“当然。我又不像你,有刘维德帮你找好现成的工作。”
“可是我们还有半年多才毕业耶。”小若的未雨绸缪也太早了一点吧。
“现在开始寄履历表,等到面试、笔试、初试、复试等,那些有的没有的考试完成后,也差不多寒假了。然后下学期开始就能先以工读生或实习生的名义进入企业见习,等到毕业后就能升为正式员工啦。”衣若芙仔细地解释就业流程的复杂。
“喔。”风铃听的似懂非懂,真不知道小若为什么知道那么多,她们真的是同学吗怎么程度差别这么大。“那你的家教工作怎么办”
原本已经打算忘记的事,被风铃无心的一句话,再度教衣若芙面对这个伤口。“辞了。”她平淡地回答,刻意压下心中陡升的痛。
“辞了!真的辞了”风铃不太相信。先前还见她犹豫不决,如今却说辞就辞,帅!“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我请假前。”衣若芙握笔的手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力道,那张一直啃食她脑神经的脸又再度浮现脑海,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又翻腾了起来,他…有来找过她吗
她很想问风铃,可是偏又开不了口,生怕一开口就会让自己好不容易筑好的心防瞬间瓦解,功亏一篑。因此,她紧咬牙关,发誓一定要熬过去,方能救自己于水火中。
但是不知情的风铃偏偏又在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原来一个星期前你就辞了呀,难怪…”风铃沉吟了一下才开口:“这个星期有一男一女每天都打电话来找你耶,大概就是你那个家教学生吧。她是不是不答应你辞职啊不然…”
“不然怎么样”她还是问出口了,一颗心被风铃的话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好难受。
“不然他们的口气怎么那么着急,活像你是不告而别似的。”风铃老实地说出她的感受。
不告而别
对赵琳来说,她或许是;但是对邵凡齐来说,就不能用这四个字来形容吧,她可是明明白白地告知,也清清楚楚地别之啊。那他着急什么那一夜她已经把话讲得那么白了,他应该知道她辞职的原因了,很自然的他理当代为转达给赵琳知道才是,所以赵琳也“应该”知道她辞职的原因吧,那么赵琳还找她做什么想来当说客吗或者,邵凡齐根本没有告诉赵琳
“他们…有说什么吗”她想知道他们找她做什么。
“没有,只问你什么时候回来。”风铃偏头想了一下才回答。
“那你怎么说”
“怎么说当然是实话实说喽我、不、清、楚。”
她笑得贼贼的,一脸皮样逗笑了衣若芙紧绷的脸。
“鬼灵精!”
“不精,怎么能保护你昱之还怪我没有尽心为你分忧解劳哩。”她忍不住又嘟哝起来。
“谢啦。”衣若芙拍拍她圆圆的脸颊。“谢谢你替我分忧解劳。”
“三八!朋友是干什么用的”风铃用手肘顶了她一下。
“当然是”衣若芙故意拉长语气。
“扯后腿用的!”两人异口同声,随即哈哈大笑出来,纷纷往床上倒去。
“小若…你进步…步了。”风铃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张脸红通通的。
“哦什么进步了”衣若芙也笑得肚子隐隐发疼。
“愈来愈懂我的幽默哲学了。”
“那当然,被你调教了四年,该出师了。”
“我会颁个结业证书给你的。”风铃又倒回床上咯咯发笑。
“谢啦!”衣若芙摇头失笑。这个宝贝蛋,天生一堆怪点子,还亏的刘维德受得了她。“好啦,别笑了。晚餐吃什么我去买。”
“随…随便。”风铃还没止住笑。
“排骨便当”
“ok!顺便帮我带瓶奶茶回来。”
“知道了。”衣若芙拿了钱包,踩着拖鞋出门买便当去了,留下还在咯咯发笑的风铃。
出了楼下铁门,衣若芙仰望满天彩霞。进入秋季,天黑的比较早了,此时月儿已悄悄爬上天空,伴着一、两颗顽皮的星星笑看人间的繁忙。台北受光害所累,要看见满天星斗是不太容易的,不像在云林或是在南投,只要一抬头,随时可见快乐的星星无忧地在对你眨眼睛。若要在台北看到炫目的星光,除了上天文台之外,就只能登高了,像是上阳明山之类的。
阳明山!
想到此,衣若芙不期然地又想到那一夜。唉,怎么老是挥不去那恼人的记忆呢甩甩头,不愿再多想,她大步朝自助餐店迈进。
就在即将举步之际,赫然发现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邵凡齐。
她僵立在原地,不知道该继续前进还是回头拔腿就跑。左右为难之际,他已朝她走来了。
“你终于出现了,我找了你一个星期了。”他来到她面前与她对视。
衣若芙看了他好一会才开口:“有事吗”
他瘦了,不,正确一点说应该是他憔悴了。暗淡的眼睛里爬满红血丝,微青的眼窝透露出他的睡眠不足,微微凹陷的双颊让他看起来更没精神。发生什么事了吗
“干妈…走了。”
<td>
<tr>
<table>
<tr>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