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儿个挨了二十棍,只因昨晚偷偷带格格去了彩莲阁。”小宁低语。
“是这样吗”她倒>吸>了口冷气,惊讶万分。
“格格你想,我只是违反家规,便落得如此下场,乔家若帮格格缠了足,犯了国法,又该当何罪呢”小宁劝道:“不是太夫人怠慢格格,实在是不能答应。”
“可是小脚那么漂亮…”
她这等自私之人,又怎会因为顾及别人而改变心意
“格格只知道小脚漂亮,却不知缠足之人付出的代价,”小宁道:“自幼,我便亲眼目睹缠足之惨事,邻居姐妹的脚被皮条儿勒得鲜血淋漓,还被父母用棍子赶着,在碎瓷片上一瘸一拐地走,每日都哭天抢地的。”
“碎瓷片干什么用的”
“这是缠足的工序之一啊,缠好后必须在碎瓷片上行走,方能皮烂骨损,模样定型。”小宁瞪眼吓她。
“别说了…”她惊吓得捂住耳朵“你、你只看到过程,要想漂亮总得吃苦的,缠好了,便万事大吉了。”
“万事大吉”小宁不以为然地挑挑眉“格格若看到咱们太夫人的脚,就不会这样想了。” 、
“什么”
“太夫人,能否请您褪下鞋袜,让格格一观呢”小宁斗胆遵:“否财格格是不会死心的。”
“老身本不敢献丑,”太夫人笑道:“不过为了打消格格的念头,也只有如此了。”
她招了招手,身旁的管事嬷嬷立刻跪下,将她的脚袜逐一褪下。一眼,只消一眼,哪怕只是借着朦胧的光亮,也足够把人吓晕。
那已经不能算是脚了,只有大拇趾伸着,其余四趾全数折下,弯卷在脚底。足掌似石头做的一般,僵硬崩裂,呈现死人般的灰色。
“啊!”“格格,您若执意缠足,数十年后,便是这副模样!”小宁趁机续道:“但您若坚持,乔家上下也只能豁出性命,替格格…”
“不不不!”
小宁偷偷笑了,抬眸问,正巧见太夫人也对着她露出满意的微笑。
今天,是她第一次离太夫人这样近,但说话做事,却像跟随太夫人一世般,只要一个暗示,便知如何对待。
突地,她有种奇怪的感觉,太夫人仿佛就是她的前生。
小宁的伤一天比一天好,多亏了太夫人赏的金创药,不过七日便可下地行走。
不过,自那夜之后,乔眠风却再也没来看过她,哪怕是嘘寒问暖的话也没让人捎来一句,有些不大对劲。
忆起当年她因为他从树上摔下来。他片刻不离地守着她,两人几乎同吃同眠,虽然现在长大了,也不至于如此生分吧
难道商铺出了什么大事可府里的人都说爷不曾出门,但他也没待在房中,他到底去哪儿了
聪慧的她,很快便想到一个可能每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便会去的地方,那里除了他们俩,府里无人知晓。
穿过小桥流水,她来到南院的槐树林中,这里每一棵树上都有一个鸟巢,是她和乔眠风从小一手搭建起来的,希望那群北归的燕子,能有个栖身之所。
砰砰砰…
她听到断断续续的敲打声,想必,他又在修整那些鸟巢了吧果然,透过层层叠叶,她看到那树叶间,立着他挥汗如雨的身影。
他打着赤膊,华贵的长衫抛到一旁,露出光亮结实的肌体,没人知道乔家少爷纤弱的外表下,原来还有着这样一副躯体,除了她,
“爷”小宁在树下站定,唤了一声。
“我就知道除了你,没人能找到这儿。”乔眠风瞥了她一眼,冷狰地答。并没有停止手边的动作,继续敲打。
“爷,你在生气吗”如此强烈的情绪,她怎能不察觉,只是感到这怒气有些古怪“在跟谁生气呢”
“你说呢”他却反问。
“难道…是在跟奴婢吗”小宁玩笑道:“奴婢哪里得罪爷了”
“永玉格格回府了,你知道吗”乔眠风露出一抹愠色。
“知道,她走了好几日了。”她颔首回答。
“那她为什么走了”
“爷,瞧您说的,难道人家格格永远住在咱们府上不成自然是要回去的。”
小宁依然微笑。
乔眠风忍不住一声大吼“她走了,你高兴了吧”
这突如其来的责难让她霎时怔愣住,半晌回不了神…所以,他真的是在生她的气他以为是她赶走了永玉格格难怪这些天他都没去看她…
“我为什么高兴”小宁依旧满头雾水,永玉格格离开或者留下,与我有什么干系”
“你还装!”乔眠风跃下树,狠狠盯着她“难道不是你帮粗奶奶把她赶走的吗你明知道我喜欢她,为什么不多制造机会让我与她相处,为什么要急吧吧地把她赶走”
从小到大,她都投见过他这副表情,憎怒得仿佛要将她撕碎一般。所以,她在他心目中真的一点儿地位也没有吗一个陌生的永玉格格,就能让本来感情很好的他们决裂成这样吗
“爷,你也该去打听打听,”小宁满腹委屈,眼眶蓄满泪水“就算我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在格格面前造次啊!她到咱们府里,原是想请太夫人替她缠足,太夫人既然没有答应,她自然也就回王府去了,怎么能算我们赶她走呢”
“你总算说到关键了,”乔眠风讽笑“既然她想缠足,你们为什么不帮她
祖奶奶不帮也就罢了,你为什么也在一旁跟着瞎起哄”
“皇上有禁令,满族女子不能缠足,咱们若是帮了她…”
“少拿皇上禁令当借口!
“那么爷,你倒是替我说说,我为什么不帮她”小宁百口莫辩,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不讲理,没搞清楚状况就认定是她的错。
“因为你嫉妒她!”乔眠风忽然抬眸,凝眉肃然, 一字一句地道…“你怕她留下,做了正牌夫人,将来就没你这个小妾的地位了!”
小妾她瞪大双眸,她愕然直立,久久小能回神。
没错,她的确从小爱幕他,可是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也以为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心思…
为什么,本来隐瞒得好好的感情,像被掘开的井水,不停地往外冒,打得她措手不及,意外又震惊。
“没话说了吧”乔眠风睨着她,一脸鄙夷“祖奶奶说,要给你开脸,放在我屋里做姨娘,我还奇怪她怎么忽然有这个心思,原来是那晚你在祖奶奶面前立了功。”
“开脸做姨娘天啊,这下她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分明不是这样的,偏偏一切的一切,都朝向会让人误会的方向发展。
“沈小宁!”
乔眠风从投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这样的称谓,让她感到两人积少成多的感情瞬间化为乌有。
“休想让我娶你!你这个心术不正、身份低<i src”igejianjpg”>、一心想攀高技、踏着一双大脚丑陋无比的坏丫头!”
如果这些只是气话,她可以理解和原谅,然而,只怕他心里一直觉得,她是个卑微、配不上他的女子。
小宁忽然笑了,泪水沿着她的面颊滑落,混和着胭脂,变成嫣红。
乔眠风看到了,脸色微微一变,本来还想继续责骂的话语顿时梗在喉间,说不出来了。
还好,他对她,仍残存一丝怜惜,留几分薄面,让她不至于太难堪。
“爷,你就当我心术不正吧…”小宁听到自己忽然开口,
“我也的确身份低<i src”igejianjpg”>,丑陋无比。”
“你…”乔眠风没料到她竟会如此说话,不由得微怔。
“那天晚上,我的确帮着太夫人劝永玉格格不要缠足。”她轻叮一口气“因为,我实在觉得,女子根本没必要缠足。”
“你说什么”他难以置信,利眸微瞠。
“我一向认为,缠足是畸形变态之事,女于要得到男人的青睐,为什么要摧发自己的身体那算得了真正的美丽吗”小宁笃定地缓缓回答“曾经,我看过一幅花木兰从军图,画上,木兰一袭红装,英姿飒爽,那种浑然天成的健康之美,绝非小脚女于
能够拥有,为什么你们男人却看不到这”
乔眠风凝眉,只觉得喉咙堵塞,久久不能言语。
“爷,你还记得吗我初入乔府时只有十二岁,你当时叫周嬷嬷替我缠足,周嬷嬷说我已经过了岁数,若硬缠,一双脚怕是会废了。”小宁叹道。
“而永玉格格今已经十九了,你希望她下半辈子只能躺在床上过日子吗你喜欢她,要留住她,大可有千万种方法,为什么要这样如此讨好她,只会害了她…”
乔眠风垂眉静默,她这番话深入他心髓,若方才还有一丝反驳之意,此刻也真没了。
“爷清放心,”小宁再度微笑,但笑容却异常苦涩“我不会做你的小妾。太夫人的意愿,全府上下也许没人敢违背,但我不怕,我这就去向她老人家言明。”
说完,她立刻转过身,以最快的速度离去,没给他任何回答的机会。
因为,她心里其实很害怕,怕他说出个“好”字。
但她没有看见,乔眠风伸出一只手,下意识地想阻止她,只不过,那只手终究还是停住了,话语,也始终没有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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