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故意找茬,明褒暗贬:“陛下,唐将军的女儿是出不了错的。”
皇帝想起唐元明就来气,压着声音冷斥:“叛臣贼子。”
唐晓慕的头更低,不让人看出自己眼底的愤怒,声音平和道:“叛臣贼子该死,儿媳相信陛下圣明,大周海清河晏,相信很快就能还父亲清白。”
皇后瞥着皇帝发黑的脸色,挑眉问唐晓慕:“你还觉得你爹是清白的?”
“爹爹戎马一生,为陛下征战四方,绝对不会背叛陛下。皇后娘娘不也是这么认为的吗?不然怎么会说‘唐将军的女儿是出不了错的’?难道您一个长辈,还会用这种话嘲讽我吗?”唐晓慕反将一军。
皇后一噎。
“牙尖嘴利。”皇帝不喜欢唐晓慕这种性格,但本朝以孝为先,太后虽不是他生母,但是他嫡母,又对他有抚养之恩,他也不能太过忤逆太后。
即使唐元明叛国,太后嫁入皇家后,可以和这事撇清干系,皇帝与百官仍得尊敬太后。
因此,当太后拿出先帝遗诏,想救的不是唐国公府的几个男丁,而只是一个唐晓慕的时候,皇帝略想一想便同意了。
只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掀不起大风浪。
而且宣王时日无多,这姑娘活不了几天也得殉葬,还能顺手为自己留一个孝顺和仁德的名声。
皇帝没兴趣自降身份跟一个小姑娘争辩,见唐晓慕低着头不再说话,像是被吓到了,也不想再唐元明的事,询问道:“老七身体如何?”
季修睿排行第七。
“王爷清晨醒来喝了药,很快又睡下了。”唐晓慕鼻音有些重,听起来像是在忍眼泪。
皇后心中冷笑。
现在知道害怕已经晚了。
她有心让唐晓慕难看,示意兰琪这个时候把公婆茶端上来,笑盈盈地对皇帝说:“陛下,咱们喝茶吧。”
皇帝微微颔首。
唐晓慕在两人面前跪下,为两人敬茶。她略微抬起头时,皇后看到她发红的眼眶,心中笑得更甚。
怕殿前失仪,这丫头想哭还不敢哭。
皇后心中只觉得舒坦。
皇帝只当没看到唐晓慕想哭的神色,抿了口茶冷冷道:“既然先帝将你许配给老七,朕也就不说什么了。老七身体不好,你好好照顾他。”
“是。”唐晓慕点头,这次连声音都有些哑,像是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皇帝不乐意看小女孩哭,喝了茶就走。
皇后非常想看唐晓慕哭,热情挽留:“快坐下,咱们婆媳说说话。兰琪,给宣王妃上茶。”
从刚刚开始,唐晓慕头就有点晕,心脏跳得比平时快,呼吸还有点急促。而且鼻子塞塞的,像是要流鼻血的前兆。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想坐下来缓缓,便没急着走。
兰琪给她上茶。
唐晓慕口干舌燥,习惯性端起来想喝。茶杯送到唇边,她又想起杀手的事,没有喝,手捧着茶杯,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
皇后坐在上首,轻抚着自己长长的护甲,悠悠道:“我们老七命苦,年纪轻轻中了毒。要不然,他都二十岁了,早两年完婚的话,现在恐怕连孩子都有了。”
唐晓慕的头昏昏沉沉,愈发的不舒服,甚至身体还感觉到奇怪的燥热,没心思去听皇后说话。
皇后以为她是伤心,继续道:“他呀,以前是有心上人的。这事我可不骗你,太后也知道。”
哪个妻子能接受丈夫喜欢别人?
皇后自己受过这份苦,一想到唐晓慕也要承受相同的苦难,越说越高兴,“可惜,还没来得及指婚,他就病下了。真真是可怜了一对璧人。我劝你呀,大度些。”
见唐晓慕低头不语,皇后更是得意,“毕竟现在你才是正儿八经的宣王妃。你也别急着去找太后告状,现在太后为唐元明通敌的事气坏了身子,谁也不想见。你就别去见她了,免得又气着她——诶!你怎么了!”
唐晓慕的身子从凳子上一头栽下,倒在地上昏迷不醒,鼻子里流出的血染红了她天青色的衣衫,将皇后吓得花容失色。
……
……
唐晓慕是被渴醒的,嗓子干哑地几乎要冒烟,她动了动唇,身旁想起一个关切的声音:“慕慕?醒了?”
是太后的声音!
唐晓慕的记忆回溯,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事,忙睁开眼。
出嫁前,太后曾叮嘱过唐晓慕,皇帝不会同意她来见自己,进宫时也不必再提这事。
怎么现在能见到太后了?
唐晓慕迷茫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的确就在鸾凤台,感到疑惑。
太后快六十岁了,原本保养得很好,看起来不过四十来岁,如今因为唐元明这事,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她心疼地抱住唐晓慕:“我可怜的孩子,差点叫人害了!”
“姑母……我怎么了?”唐晓慕哑着嗓子问。
年长的孙嬷嬷为她端来一杯热茶,唐晓慕喝着,听她和太后说起经过。
原来她在凤仪宫晕倒后,皇后怕她死在凤仪宫说不清楚,立刻叫了太医。
太后虽然如今失势,但在宫中还有点人脉,很快知道了这事,立马把唐晓慕接回鸾凤台。
太医诊出唐晓慕是气血翻涌,急火攻心所致,含蓄地说有可能是吃坏了东西。
入宫时还好好的,结果在凤仪宫喝了杯茶就成了这样,不就是皇后给的东西不干净?
太后为此动了怒,皇后现在还战战兢兢地在外面请罪。
唐晓慕没想到会闹成这样,小声跟太后说:“好像和她没关系……我端起来了,但没喝……”
孙嬷嬷是心腹,闻言一愣:“那是怎么回事?您在王府里可曾吃什么奇怪的东西?”
唐晓慕思来想去,只想到了一样东西,尴尬道:“我……一不小心……喝了季修睿的千年人参……”
简单来说,她这身子补过头了。
第7章 接王妃 等着抱孙子
宣王府,昏睡了一天的季修睿慢慢睁开眼。
看见屋里贴着的囍字,他怔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昨晚大婚。
忽然多了个媳妇,真叫人不习惯。
可仔细瞧瞧,屋内除了多出个梳妆台,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仍旧是那么昏暗、那么冷清。
季修睿拉响铃,青竹很快进屋:“爷,您感觉如何?”
“什么时辰?”季修睿不答就代表身体还是老样子。
青竹报出时辰,担忧道:“王妃清晨入宫到现在还没出来,据咱们的眼线来报,王妃在凤仪宫吐血晕倒,太后大发雷霆,将人抬去鸾凤台照顾了。”
季修睿一愣:“吐血?”
“皇后怕惹祸上身,消息瞒得很紧,只知道有血,还昏迷了。”青竹道。
皇后不会蠢到在凤仪宫给唐晓慕下毒,季修睿稍加思考,便猜到缘由,不由得笑了。
青竹不解:“您笑什么?”
季修睿捏了捏眉心,含笑道:“扶我起来,咱们去接王妃回府。”
……
鸾凤台偏殿,唐晓慕红着脸简要解释了一遍自己误喝千年人参的事。
太后长舒一口气:“不是中毒就好。孙嬷嬷,让皇后先回去闭门思过。”
孙嬷嬷退下,太后轻声问,“老七身体如何?”
“看起来病得很严重,我在想派人去找裴神医,希望能治好他。”唐晓慕不敢说和离的事。
太后叹了口气,为季修睿感到惋惜:“这孩子原本也是个有抱负的,只是病来如山倒……现在你们已经是夫妻,他若能好起来,对你也好。眼下他病着,你得尽快拿下宣王府的大权,这样才没人敢欺辱你。”太后最怕她在王府受委屈。
唐晓慕示意她放心:“王府的人都很懂规矩,您不必为我担心。”
该嘱咐的话昨晚都已经嘱咐过,太后得知季修睿思并非一直都昏迷着,思来想去,小声叮嘱唐晓慕:“慕慕,老七身子要是好一些,你尽快怀个孩子。”
唐晓慕的脸一红。
太后知道她抹不开面,语重心长道:“老七的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万一他去了,你有个孩子,也好傍身。不然哪怕老七愿意写手书保你性命,皇帝也会让你‘自愿’殉葬。”
唐晓慕红着脸往被子躲,心想就季修睿那身子,站起来都费劲,怎么可能再留下孩子。
他们俩还是早点完成交易,各不拖累吧。
唐晓慕在凤仪宫昏迷后,一直到下午才醒来。
这些年太后很想她,打算留她在宫中吃了晚膳再走。至于昏迷的事,还是推到皇后头上,反正她原本也没安好心。
日头西坠,唐晓慕喝了太医给开的药,正在跟太后商议昨晚杀手的身份。
孙嬷嬷紧张地走进来:“陛下和皇后来了,说是要换位太医为王妃诊治。”
先前为唐晓慕诊治的林太医是太后的人,今天他正好轮值。现在皇后带着张太医过来,不仅想为自己证明清白,还想治唐晓慕一个欺君之罪。
“你踏实躺着,哀家去瞧瞧。”太后轻轻拍了拍唐晓慕的手,起身出去。
帝后与她见了礼,皇帝道:“母后,皇后不放心老七媳妇的身子,特地把在家休沐的张太医传来,让他去给瞧一瞧吧。”
“是不放心慕慕的身子,还是不放心哀家?”太后幽幽问。
皇后硬着头皮道:“母后这话言重了,儿媳实在是冤枉。老七病成那样,他媳妇要是再在宫里出事,儿媳担心他承受不了。您就让张太医去给宣王妃看看吧。”
坚持不让诊治只会引起皇帝猜忌,太后不在意地挥挥手,孙嬷嬷将年迈的张太医带去偏殿。
隔着帷帐,张太医为唐晓慕诊了脉,又问道:“王妃现在可有什么不舒服的?”
“鼻子疼,好像是之前出鼻血的缘故。胸口也不舒服,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呼吸困难。五脏肺腑还烧得慌。”唐晓慕如实道。
张太医略略颔首,很快回到正殿。
太后面色淡定地举着茶盏,轻轻拨弄杯中茶叶:“查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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