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9.七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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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阳公主去咸宜庵找玄机喝茶。这个月,庄阳公主的月经总是要来,总是没来,总是快来还没有来,天总憋着不下雨,所有的叶子和花朵都张着嘴。庄阳公主腹胀,奶痛,心烦,看花、树、狗、马都不顺眼,庄阳公主想,掐花、砍树、屠狗、马。来咸宜庵的时候,庄阳公主没带任何随从,锦囊里带了一个喝茶的杯子,轿子留在院子外面。
  庄阳公主第一次来咸宜庵是在少年猎人被绿腰、红团仔细嘬了、被玄机试着了之后不久。
  庄阳公主穿了一整套胡服男装,裹了一个小碎花巾子,圆领小袖长衣,小條纹卷口袴,猩红软锦靴子。看门老赵不让进,庄阳公主的随从和看门老赵过了十招。看门老赵退进院子,顶上门,和玄机说,这两天邪性了,那个少年猎人能挨打,韧带超长,舌头能舔到自己的,脚面能踢到自己的屁股,打一次身手长进一大块,和雨后春笋似的,害得我都不敢打他了,再打两次,他要是想明白了我打他的节奏,我就打不过他了。今天这个胡人小美男,屁股真翘,随从的身手太好了,我打不过他。玄机啊,你的地方越来越邪性了,大唐朝最能打的前十,这两三天内见了两个。你这地儿不是用来和长安才俊切磋诗文和佛理,偶尔屄吗怎么快成武馆了呢
  玄机见到庄阳公主的第一句话是:公主胸太大,男装遮挡不住,脸上的皮肤不涂脂粉也能这么脂粉,如果真是男人,女人还怎么活呢你以后换上女装,常常来喝茶吧。
  庄阳公主喜欢玄机,玄机见识过太多男人,庄阳公主想知道男人是什么东西,神秀是什么东西,也没胸,没屁股,也没美好的脸色,为什么看了,小腹就一阵发紧,回去之后,想起他的眼神,小腹还是一阵阵发紧。
  玄机牵庄阳公主的手到紫藤花架下。紫藤花盛开,金黄的蜜蜂在花间稍驻即起,稍离又附,蜜蜂的指爪和口器翻动,撩拨花瓣和花蕊,花瓣和花蕊依次撩拨花柱头,蜜蜂的翅膀振颤,在背景里发出细密的声音,几只蜜蜂飞起和停驻的节奏不同,一时似乎包含复杂的规律,一时似乎了无头绪。花架下有青石,青石顶面平滑。阳光从紫藤花和枝叶中透下来,不规则的浓淡不一的影子。午后的风从紫藤花架的前后左右以及上面时入时出,摇动紫藤架周遭的所有梦幻泡影露电,让规律更复杂或者更无头绪。
  庄阳公主带来的杯子不大,黄金雕塑的牛头,琥珀雕的牛角。黄金牛头做底座,牛眼四十五度角斜睨,琥珀牛角敞口上扬,构成杯子的主体。琥珀打磨得极薄,光完全透过,毫无阻碍,仿佛一把刀划过一团不同颜色的光,从明黄到深褐到赤红,极其斑驳腾挪,不同颜色之间,天然的细细的白带弯曲勾勒,什么液体都不盛的时候,也仿佛满满地盛了液体一样的混合在一起的七色光芒。
  玄机说:”我有茶。”
  庄阳问:”好茶”
  玄机说:”茶。”
  庄阳说:”我只有这一个琥珀杯,听说原来用来喝酒的,我不管,杯子好看,我用来喝茶。”
  玄机说:”我有个杯子。”
  庄阳问:”什么杯子好杯子”
  玄机说:”杯子。”
  玄机的杯子也不大,小孩儿手掌大小。白玉厚润,红沁丝丝渗入,红线从表面直入腠理,颜色从血红渐渐金黄,杯子素面无纹饰,长圆形,双羽翼,放在青石顶面上,一端微微倾斜,等待一阵稍大一点的风,双羽翼上下扇动,展翅飞走。天有些阴了下来,飘起游丝一样的雨,轻到落不直,斜斜落在器物表面,反升到空中或是渗进玉石里,瞬间消失。
  庄阳说:”这样的汉武帝羽觞杯,我爸也有一个,也是玉的,沁色没有你这个好,太宗皇帝给的。皇帝嘛,对于自己的死通常非常事屄,内心充满矛盾,他们仿佛管很多事儿,大事儿,硬撑着非常大器,其实,什么古怪的小事儿都记得,八岁时赌钱,村长的儿子赖了一吊钱,他们都会记得,一直唠叨,过去钱值钱,那时候的一吊钱,现在相当于多少多少钱,那时候没钱,一吊钱的感觉相当于现在多少多少钱。太宗皇帝也是皇帝,他考虑了很久,拉哪些他过的女人陪死。谁也不知道极乐世界啥样儿,死了之后,暂时升不了天,就可能会在墓里呆很久。拉个机心重的、屄松的、头发不滑的、体味难闻的、正经事儿什么都想得明白,不正经事儿什么都想不明白的女人,一起呆在墓里出不去,很烦的,毕竟在墓里也没有天下和江湖,正经事儿想得那么明白,有狗屄用啊所以他没拉着武媚娘陪他死。好玩的器物也一样,镇不住的,一起入土,躲都躲不开,还是不带进去。这个羽觞玉杯子就是其中之一。太宗可喜欢这个杯子了,蹀躞带上老带着。听说有一次,他拿着羽觞玉杯子第一次喝酒,就噎着了,打了三天嗝,杀了一个御医,吓死一个御医,才不打嗝了。类似的羽觞杯,我还看见一个老和尚有,不是弘忍臭和尚,但是那个老和尚的是滑石的。这么好的杯子,你有好水吗”
  玄机说:”有水。”
  第一泡,玄机喝到泥土、露水和春天的早上。
  等了很久的春雨在一个众人梦里的早上到来,从天到地,下坠,露水留在枝叶上,雨水打湿泥土。偷情的人昨夜里热热地完,屄屄和都安静了,男人从后面抱了女人,肚皮和后背,彼此皮肤大面积地接触着,和屄屄之间再没有大幅度的抽送和吞吐,锦衾也仔细一起用手脚掖了掖,睡着的时候,风和梦不容易进来。尽管舍不得睡,但是,一切沉静,皮肤的触觉慢慢形成不了意识,男人抓着水一般滑的头发的手也渐渐僵了,鼻子里的脂粉气被锦衾周围笼罩的空气流转均匀,女人一个轻微到不易察觉的转肩,从后面浅浅咬着女人手臂的男人的牙齿就像白花瓣一样坠落了。天泛白的时候,雨下起来了,留在天地间的水气和打在地面上溅起的土气渗进屋子,踹出锦衾的女人的一只脚一冷,鼻子就闻到了,臀部动一下,男人还睡着的还半软不硬地舔在自己的两臀间。女人眼睛一直没有睁开,缩了感到冷了的那只脚,转了身,抱了这时自己的男人,紧了紧周围的锦衾,往被窝深处又潜了潜。
  庄阳脱了粉白的披帛,脱了蜀绣的半臂,露出粉白的长裙和肉,手粉白的手指在琥珀杯子外壁上稍驻即起,稍离又附。
  庄阳说:”好喝,水烫,我有些热了。”
  玄机说:”你脸上肤色真好,莲花瓣一样,釉一样,蜜一样。”
  第二泡,玄机喝到桂花、杏花和樱桃。”做为木的茶,被水泡了,被火煮了,被玉石雕琢的杯子盛了,怎么会有花朵和果实的味道我被水洗了身子,梳了头,被韩愈的眼睛看一阵,我身体怎么也会有花朵和果实甚至鸡蛋、小猫和小狗的味道”
  ”最近用什么香水”玄机问。
  ”大食传过来,听说主要是一种鹿身上的香料,安息产的。还有一种,也是大食传过来的,不知道谁做的,听说主要是海上大鱼身上的香料,一条大鱼比一个教坊还大,庄子上说的鲲就是那么大吧。还有琉球用樱花做的,混了沉香粉,也好,淡些,有些高勾丽人在长安卖。我下次带给你。总的说,仿佛都是要动物或者植物在漫长的岁月里和自己折腾,折腾很久,或者是动物和植物在漫长岁月里互相折腾,折腾很久。”庄阳说。
  玄机想起她和韩愈刚成婚,住在韩愈家的时候,韩愈说,文章不在写得多,在于写得好,能流传久远。韩愈和文章一样,一天里,不多,最多两次,但是每次的时间很长,很折腾,而且每天都,每天折腾出来的味道都不同,有时候更靠近植物,多数时候更靠近动物,但是细细想,又说不上具体是什么植物,哪种动物。这些晚上出来的香往往在院子里盘旋很久,猫和狗不安地叫,叫声和香气一起,在院子里盘旋很久。玄机在教坊里职业被那么久,也没留意到有什么香从其他男人自己的里出来。玄机钱不够用的时候,也装过几次,但是这种香气,装不出来。
  ”不用替我买香了,我随便问问。”玄机说。
  ”没事,他们给我送来的时候,我留给你就是了。”庄阳说。
  第三泡,玄机喝到莲花、兰花和胡桃。庄阳的头发又多又长,三泡热茶之后,鬓角露出一些汗珠。玄机第一次吃韩愈的时候,玄机的头发又多又长,散在韩愈的肚皮上,韩愈说,肋骨以下全是泉水,凉。
  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每天早上,阳光入窗棂,一弦弦一柱柱的,手指拨过去,遥远地响,韩愈喜欢给玄机梳头和上妆。最初的几次之后,玄机心里暗暗叹气,文章顺畅和佛理通晓的男人,屄和梳头竟然也能做好,事物是相通的。屄和梳头在韩愈那里变换出很多花样,头发可以盘成各种样子,云髻、惊鹄髻、同心髻、罗髻、双环望仙髻、椎髻、坠马髻、闹扫髻、抛家髻、鸾凤髻,每种样子可以插上不同的折枝花,牡丹、菖蒲、菊花,缠枝莲、团花,不同的折枝花可以配上不同质地的簪步摇钗,银的、金的、镶玉的、镶杂宝的,不同簪步摇钗可以配上不同样式的眉毛,鸳鸯眉、小山眉、五岳眉、三峰眉、垂珠眉、却月眉、分梢眉、涵烟眉、拂云眉、倒晕眉,不同的眉毛可以搭不同的披帛,薄纱衣,长裙。
  韩愈站在玄机后面,摆弄玄机的头发和脸,玄机的头发在阳光下大面积金属般延展开,映出韩愈拿梳子的手的影像,玄机的脸色像玉像湖水像天色,在阳光下液体一样气体一样荡漾,玄机感到韩愈的蓦然跳起来,硬硬地顶住自己的后腰,隔着彼此的衣服,透过来丝丝的热气和隐约的潮湿。随着韩愈的拨弄,玄机在韩愈的手上逐渐花朵一样开放,高髻、花冠、金步摇、浓晕蛾翅眉、内衣红地蓝花大团窠缬、薄质鲛绡披帛、容花纱长裙。一时风吹来,树叶沙沙响,金步摇叮叮当,韩愈在玄机的身后,脸帖着玄机的头发,嘴咬玄机的耳垂儿,小声说,你太好看了,我硬了。玄机没回头,说,我也不行了,下面的花朵也开了,小腹往下坠,一阵阵发紧,汁水流出来。
  韩愈的手撩起玄机的纱长裙,扯落披帛,解开内衣,从玄机盛装的后面插进去,韩愈的手放在玄机的两瓣臀部,手上面是玄机没被褪尽的衣服,韩愈的手没敢碰一点点玄机完美的高髻和眉毛,那是遥远的山和草木,天造的,碰巧让人看到的,韩愈抽送了近百下,金步摇一直摇摆,玄机扭过头来看了韩愈一眼,眼里的水和山和草木连在一起,汪洋一片,韩愈的在瞬间变得很大,玄机扭着头皱了皱眉头,疼,韩愈在下个瞬间就射了,射得屁滚尿流。
  等韩愈安静下来,玄机说,爷,要我把衣服都脱了吗我的皮肤比丝绸更顺,我头发和眉毛和脸上的妆都留着,你要不要再插插我几百下你再射射好不好然后你再歇一歇,我把头发散开,你还站在我背后,我头发垂下去,把你的埋在我头发里,它很快就暖和了,它很快就又硬了,它比你强大,它比你更想我,我双手反伸过去,拿大把大把的头发缠你的卵,你左卵比右卵低,为什么呢
  第四泡,玄机喝到满月、清风和烟草。
  玄机问:”到你院子里这么多男人,街上这么多男人,你怎么挑”
  庄阳说:”挑好的。”
  玄机问:”什么是好的”
  庄阳说:”好的,好的,一时间,最好的,一切所有其他比不了的。”
  第五泡,玄机喝到秋山、柏树和鸡叫。
  玄机说:”你常去冯墓山,东山寺弘忍老和尚还好吗”
  庄阳说:”神秀好,他的新袈裟好,我送的,他穿着有样儿,看了就想扑倒他或者被他扑倒。”
  玄机说:”我听说一个叫不二的小和尚常常作诗,最近的五绝是松下问童子,言师屄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他的老师不是弘忍吗弘忍在什么地方屄呢”
  庄阳说:”神秀的龟兹话说得越来越好了,快和你的龟兹话差不多了。”
  第六泡,玄机再次喝到泥土、露水和春天的早上。
  庄阳说:”茶已经只剩水味儿了,这个水有一点点的甜。最近金星逆行,我心绪不宁,我想戒色三个月,佛啊,收了我吧,我要怎样才能一头撞散在你怀里你要是大树,我就爬你,你要是肉,我就咬你,你要是大,我就舔你。”
  玄机想都没想,一碗剩茶泼在自己的屄上,一把扯庄阳又多又长的头发,一手按庄阳的头颅在自己的两腿之间,说:”既然茶没味儿了,金星逆行,我是大树,我是肉,我是大,爬吧,咬吧,舔吧,叫,爷。”
  庄阳还没来得及反抗,玄机一掌抽得庄阳晕眩,然后感到头被更紧地按到屄上,嘴唇和贴在一起。玄机说:”好好爬,好好咬,好好舔。”
  庄阳快喘不上来气的时候,玄机解下自己的披帛,缠绕庄阳的脖颈,然后,收紧。
  庄阳挤着嗓子喊:”使劲儿。”玄机丝带再收紧。
  庄阳挤着嗓子喊:”你的屄怎么会这么香我怎么会想起来神秀的眼神儿我昨天去梦见桃花,一树一树的,天都是粉的。然后桃花就在一瞬间结了桃子,还是粉白的,然后桃子就成了神秀的脸蛋儿和屁股蛋儿,然后弘忍就开始摸神秀的脸蛋儿和屁股蛋儿,罪过,罪过,我罪过,弘忍罪过,然后就看到神秀的眼,眼神儿,丝带一眼,梦里,梦里喘不上气儿来了。玄机,你再使劲儿,再使劲儿。”
  玄机丝带再次收紧,庄阳公主的嘴敞口上扬,庄阳公主的脸变成琥珀色,从明黄到深褐到赤红,极其斑驳腾挪,不同颜色之间,大颗大颗的汗珠流淌,然后全身在一瞬间瘫软下去,被水全部浸泡。玄机松开披帛,擦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汗水,说:”因为我每天拿大麻水洗它,茶泼上去,就会香,紫藤花架周围也点了迷香,阿育王公主泽茄玛迪的配方,这是第七泡。”
  庄阳许久喘上一口气来,看着紫藤花架,问玄机:”最近好些人喜欢番僧,高鼻子,挺挺的,蓝眼睛,亮亮的,黄胡子,卷卷的,巨大,从下面捅进去,从嘴里窜出来,马眼看你一眼。你喜欢吗”
  玄机收起丝帕,说:”庄阳公主,我喜欢你。”<!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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