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的独栋别墅大得像是座迷宫,休闲区、家庭影院、茶室、娱乐室、健身区.......
包罗万象,转得眼花缭乱,秦瓷下楼时兜兜转转,走错两次路。
暗暗惊叹的同时,她有些思念自己住了十年的乡下老家。
她的家,是两层楼的小房子,刷成普普通通的白色,一砖一瓦都由爸爸亲自所砌。
爸爸曾经提过,家是结婚前一个月建成的,为了迎娶她的妈妈。
她家门口种了两颗桃树,有一座葡萄藤棚,夏日的葡萄藤下,沉睡着一口养鱼的小池塘。
没有高高的建筑物遮挡视野,天空真正的一望无际,风一吹,满天飞的粉色花瓣拂过脸庞。
雨过天晴时,抬头能见到悬挂于天际的彩虹。
数一数,整整七个颜色,在田野上空绚烂夺目,美得令人舍不得挪开眼。
下雨天爸爸不出去工作,父女俩便坐在门廊的石墩上,爸爸给她讲女娲炼五色石补天的故事,爸爸说,彩虹是五色石发出的彩光。
她站在一楼的院子里,抬头望被围起来的天空。
又想爸爸了。
爸爸在那边好吗?
伤感将年幼的她淹没。
*
秦瓷抱着骨灰坛转身,迎面走来一个约摸叁十岁的漂亮女人。
细长的眉,妩媚的眼,面容圆润饱满,举手投足中尽显魅力,那是长期养尊处优的日子里浸润出的气质,无法不吸引人的目光。
她的神情却是十足十的冷漠。
李染上下打量起秦瓷,十岁的秦瓷像极了花的蓓蕾,还没有绽放盛开,却已足够赏心悦目。
李染回想起十岁那年的自己,课桌里的情书源源不断,丢了一堆又来一堆,烦不胜烦。
她面无表情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秦瓷。”
秦瓷摸摸清洗很多遍还有些泛黄的指甲,摩挲比起同龄人稍显粗糙的手掌心。
那是年幼干农活留下的痕迹,父亲从不让她帮忙,她状似在听,实则总是在放学后,趁父亲还未回家前,跑去地里偷偷地做事。
女人戴着极其讲究的首饰,手里提着一个镶钻的精致小包,看样子是要参加聚会,“哪个瓷?”
秦瓷猜她是这家里的女主人:“瓷是用高岭土烧成的一种质料,做的器物比陶器细致而坚硬,爸爸给我取的名字,他希望我韧劲十足。”
李染眯起眼睛,隐约回忆起那个家境寒酸的男人面容模糊的脸孔,心里就来恨。
若不是家里遇到急事,为赚那几万块钱的礼金,她李染至于下嫁给他一个村夫来糟蹋自己吗?
她瞥了一眼秦瓷怀中的骨灰坛,嗤笑道:“再怎么坚硬最后不还是一抔灰,不自量力,一根茅草而已,居然还教小孩异想天开。”
语气刺耳,刻薄至极,秦瓷浑身一震,脸色倏地苍白。
“陆峥说要领养你,小屁孩心血来潮随便提提而已,他爸爸惯着他,才让人把你接了来。”李染厌恶的目光像锋利的刀片刮过秦瓷花骨朵似的脸庞,毫不留情地奚落,“小姑娘,你也就随便听听,还真当回事呢?以为自己是谁,麻雀飞上枝头能当凤凰呢?”
被羞辱的秦瓷脸上瞬间变色,她紧紧搂住骨灰坛,气愤而委屈的眼泪瞬间掉下来。
她一言不发,刚想转头就走,肩膀却被一双臂膀强有力地揽过去,那只手将她攥得很紧,肩膀有点疼,秦瓷红着眼抬头,是陆峥。
“话说得太难听了点吧?”陆峥年纪虽小,身高和气势上却把李染比下去一大截。
李染一看到继子就头痛,他现在可不比前些年。
打不得,骂不得,是个心机深沉的早熟品种,她天天被他气得半死。
“小峥,你做作业去,大人的事你少管。”
“呵,那我的事你也少管啊。”陆峥不以为然,一字一顿地说,“李染,你这叫丑人多作怪。”
李染嘴角抽搐,瞪着陆峥,咬牙恶狠狠地问:“你说谁丑人?”
陆峥挑挑眉:“当然是你啊,人老珠黄。”
“你!”李染火冒叁丈地冲上前,抬起手就往陆峥脸上掴去,陆峥轻而易举地扼住她的手腕。
秦瓷被少年轻压后脑勺埋进他的怀里,她看不见他的动作,只听到骨头错位的“咔咔”的声,她直抽一口凉气。
“你挺喜欢动手动脚?”
接着耳边传来李染痛得尖叫的声音,秦瓷吓得背脊发寒。
“啊、好痛——陆峥你这贱种,放手!”
陆峥陡然变色,他不费吹灰之力地又将那只攥着的手在半空中一旋,冷冰冰地警告:“道歉。”
李染脸上涕泗横流,凄厉地哭叫声不绝入耳,“小峥啊...阿姨错了、我错了....不该叫你贱种....你快快放开......”
陆峥温柔地亲抚怀中瑟缩的女孩,安抚她不安的情绪,他渐渐收敛起阴狠的表情:“向她道歉。”
李染表情痛苦得扭曲,“她我还教训不了?”
“你算个屁?”陆峥冷笑一声,“你尽过一天义务吗?”
李染脸上血色尽失。
这小王八蛋果然在调查他,把这女孩带到家里来是为了膈应她,时刻提醒她那段她所不耻的过去?
杀人诛心,她被他气得快要七窍生烟,“陆峥,看来我倒是小瞧了你,你年纪不大,心机挺深。”
陆峥懒得跟她废话,手上稍稍施力,李染痛得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陆峥神情狠厉,“想当独臂侠?”
手上巨痛令李染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她虚弱地开口:“……对不起。”
秦瓷抬头,李染一身的汗,像是从水里拖出来的一样。
秦瓷被吓到,抖得更加厉害,陆峥已经嫌弃地丢开李染的手,嘴里吐出一个字:“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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