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姐姐要带阿楚走吗?”姜子衿知道自己无力阻止,带了些许忐忑问道。
姜离歌忽地轻轻笑了起来,摇头道:“我还有事未完成,只怕没办法带走怀奕。”又抱歉道:“又要麻烦子衿一段时间了。”
姜子衿摇摇头,摆手道:“不麻烦,只是阿楚也有三岁了,慢慢开始有记忆,也知晓子衿并不是他的阿娘,难免会难过。”
姜离歌忽然沉默下来,看着姜子衿叹息道:“从他满月开始,我便没有养过他一日,如今好不容易从旋涡里爬出来,又有不得不做的事情,到底是辜负了这孩子……”
姜子衿见不得姜离歌难过,连忙道:“左右我一直养着阿楚,阿姐什么时候将事情处理好了再来接阿楚也好。”
姜离歌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姜子衿已经出嫁为妇人,没有了当年的半分孩子气,反倒是她姜离歌比较像个孩子。伸出手摸了摸她的秀发,轻笑道:“子衿倒是长大了不少。”特别是如今怀着孩子,眉眼间满是柔情,再也没办法把她当作以前那个小淑女。
“阿姐说什么呢?谁不会长大啊?子衿还觉得阿姐变化了不少呢。”姜子衿听姜离歌如此感叹,颇有些难为情地红了脸。
姜离歌哈哈大笑起来,好笑道:“你啊,都是有夫君孩子的人了还这么害羞!”
“阿姐再调戏子衿,子衿就不理阿姐了!”姜子衿见姜离歌丝毫没有收敛,没好气道。
姐妹俩多年来难得相聚一次,若不是考虑到姜子衿现在的身子不能劳累太多,两人只怕是要聊到天黑。
夜晚,忙碌一天之后,林文生终于能回到自家小娇妻身边。走进卧房的第一件事就是蹲下身,摸摸姜子衿的大肚子,再贴上去听自家小崽子的动静。
“今天咱闺女有没有闹你?”林文生边听边问道。
“没有,乖着呢。”姜子衿眼里盛满了笑意与温柔。
林文生乐道:“咱闺女终于知道心疼你了,等她出来我可得把她好好教训一顿,折磨了你这么久。”
姜子衿听他这么说,心里别提多温暖了,到底还是更护着自家小崽子,没好气道:“只怕到时候你疼都来不及呢。”
林文生难得傻傻一笑,乐道:“也对,到时候我定会把全天下最好的都捧到她面前,还要叫她学习诗书礼仪,最重要的啊,是要她好好孝敬你。”
姜子衿躺在贵妃椅上,整个人陷了大半在椅子里,伸出一只手轻轻,摸着林文生的头,听他这么说,好笑道:“也要孝敬你。”
“那是自然,我可是她爹呢。”林文生面上满是自得。
姜子衿想起什么似的,对林文生道:“万一大夫看错了,不是女儿你怎么办?”老实说林文生自她怀孕以来就一直念叨是个女儿,她原本还嘲笑他太喜欢女儿,后来七八月大的时候大夫说是女儿,只能感叹血脉相连的强大。
林文生丝毫不在意,坚持道:“肯定是个女儿。”
姜子衿无语,不由问道:“那万一呢?”她不想林文生期望太高最后失望。
林文生站起身,轻轻摸了一把她的脸,温柔笑道:“那就再生一个。”
姜子衿顿时红了脸。
林文生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笑道:“都老夫老妻了,娘子还是这么脸皮儿薄。”
姜子衿瞪了他一眼,将那只作乱的手打掉,羞恼道:“谁和你老夫老妻了?”
林文生哈哈大笑起来,调侃道:“都成亲五年了,可不就是老夫老妻?圣人有言,女子成婚三年为新嫁。”
姜子衿哼道:“看来你是嫌我老了。”
林文生哪里敢,赶紧保证道:“永远都不会。”
姜子衿本就是随便说说,见他如此一本正经,再次笑出了声。
对于林文生来说,姜子衿高兴了,他就高兴了。不再多说,接着将旁边洗脚的盆放在姜子衿脚下,倒上下人准备好的温水,小心翼翼替姜子衿脱了鞋,露出光滑圆润的脚趾和小巧玲珑的双足,放入水中,轻轻按摩起来。
姜子衿没有丝毫难为情,相反还十分享受,毕竟她从小到大就是看着她阿爹给她阿娘洗脚过来的。再看眼前男人脸上满是认真,没有丝毫给女人洗脚的耻辱感,也没有读书人那套迂腐之气,姜子衿不由觉得眼角些许湿润,心里道:阿爹阿娘,女儿现在真的很幸福。
不由道:“文生,谢谢你。”
林文生猛然听见姜子衿如此说,吓了一跳,毕竟自从两人互通心意以来,都很少给彼此说谢谢两个字,又很快恢复如常,继续洗着道:“给娘子洗脚是应该的。”
姜子衿忽然觉得自己眼底彻底湿润起来,几分满足道:“不是这个,是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在我最无助茫然的时候,给了我一个家,为我撑起了一片天地。
十五岁以前的姜子衿,天真烂漫,只需做个名门贵女就好。
十五岁的姜子衿茫然懵懂里突然失去家人,只能忐忑着浑浑噩噩,她不是她阿姐那样的大将军,没有那股子从沙场锻炼出来的硬气,面对这样的的冲击,就像是波涛汹涌的大海里的一片树叶,飘摇无依。可也是这个时候,林文生上门求娶,告诉她:日后她可以依靠着他。
十七岁的姜子衿,爱上枕边人而不知,偷偷黯然神伤,却听他忽然表明心意,半许忐忑,半许欣喜。
二十岁的姜子衿,即将拥有和心爱之人的第一个孩子,从此真正意义上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林文生听她这么说,心里暖暖的,抬起头,握上她的手,眼里缀满了星辰笑意满满道:“是你给了我一个家。”
二十一岁以前的林文生,还在縝南艰难挣扎,眼前一片黑暗,看不到未来,也没有未来。
二十三岁的林文生怀着一脸茫然娶了姜子衿,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自己的小娇妻。
二十五岁的林文生忐忑着心情告诉姜子衿自己的心意,然后看到她红润的耳垂时欣喜如狂,明白自己彻底有了一个家,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如今二十八岁的林文生,担任要职,深得重用,可以做自己最喜欢做的事情,最重要的拥有了人生第一个孩子,终于觉得人生圆满了。
若不是姜子衿,他大概是永远不会知道家有多温暖。
两人视线相接,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文生替姜子衿洗完脚,又匆匆洗完自己的脚,将洗脚水倒掉,宽衣和姜子衿并躺在大床是,一手垫在姜子衿颈后,一手抚上姜子衿足月的肚子。闲话家常问道:“今日将军可与你说了些什么?”
姜子衿微微叹气道:“也没说什么,就是要走。”
林文生点头道:“如今也算是抛弃了皇上,可不得赶紧跑路。那小皇子呢?”
姜子衿摇摇头道:“平安小殿下连满月宴都没有办,想来是皇上伤了心,至于阿姐只口不提,我知道她还是念着孩子的。”
林文生不由想到姜怀奕,叹气道:“他们两兄弟还真是一样的命运。如今阿楚封为怀王,又对外宣称是大皇子,若是皇上没有其他子嗣还好,不然日后咱们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姜子衿也叹气道:“原本想给阿楚一个尊贵的身份,没想到最后给他造成这么大的负担,帝王之子,前朝后裔,哪一个都不简单?更别说阿姐并不打算带阿楚走。”
林文生皱眉道:“将军不带阿楚走?”
姜子衿点头道:“是啊,阿姐说还有事要做,没办法带阿楚。”
林文生忽然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又不想姜子衿担心,只道:“将军此般自然是有自己的用意,你也别担心,再者阿楚也习惯了和咱们一起生活,就算和咱们在一起一辈子也没什么。”
姜子衿忽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楚,难受道:“阿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一家团聚呢,明明那么牵挂孩子。”
林文生不忍心她伤心,安慰道:“如今天下已定,大仇已报,等将军办完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一家团聚了。”
姜子衿点点头。
“好了,睡吧,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哭?”林文生好笑道。
“不许说!”姜子衿恶狠狠道。
“是是是,听娘子的。”林文生赶紧求饶。
半夜,姜子衿被痛意惊醒,知道自己快生了,喊道:“文生,文生……”
林文生立马醒过来,安慰道:“我马上叫产婆,你别慌……”事实是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跌跌撞撞点燃灯,打开房门,朝外面守夜丫鬟喊道:“叫产婆,准备热水。”
一切早已经备好,现在也算不上突兀。
做完一切,林文生又赶紧坐到床边,紧紧握着姜子衿的手,轻轻唤道:“子衿,子衿,我在呢,你别怕……”
姜子衿微微睁开眼,见林文生也是满头大汗,安慰道:“我没事,忍忍就过去了。”
林文生红了眼睛,他知道生孩子很疼,可见到姜子衿这番只觉得心被人狠狠攥在手里,红了眼眶:“子衿,以后咱们不生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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