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太后将端着的汝窑茶盏给掷了出去,宫人们也不敢怠慢,赶忙又端上来一盏热茶,送到四方桌上。新泡的雨前龙井有清神静气之效,安太后轻啜了一口颜色清亮的茶汤,便开口道:“皇贵妃不是梦魇了吗?如此下去之于身子也是有些损害,哀家记得当年宫中也有一位太妃,经常梦魇,后来服下朱砂安神丸以及杞菊地黄丸便好些了。哀家这慈安宫中也有不少朱砂安神丸,你去送一盒儿到关雎宫中,亲自盯着皇贵妃服用,想来她便不会再梦魇了。”
程嬷嬷听得太后的吩咐,心下一时之间也升起了几分忐忑,谁人不知皇贵妃在禁宫之中最是受宠,眼下皇贵妃日日被梦魇所困,且在梦中还言道鸩毒是太后娘娘所下,本就惹人怀疑,此刻太后娘娘还让她入关雎宫中送朱砂安神丸,这不是将程嬷嬷上赶着往油锅里推吗?
即便心知往关雎宫去一趟不是什么好差事,程嬷嬷也不敢违拗安太后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应了一句,随即便从寝殿之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红木小匣,其中盛放着一百颗朱砂安神丸。
心中带着几分忐忑,程嬷嬷丝毫不敢耽搁,苦着脸捧着红木小匣便往关雎宫的方向赶去。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程嬷嬷站在关雎宫宫门外头的石阶儿下,如今春寒料峭,程嬷嬷的年岁也算不得小了,即便身上的衣裳颇为厚实,这时被瑟瑟寒风一打,肥硕的身子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在关雎宫宫门外头守着的侍卫,都是楚尧派来的心腹,哪里不清楚程嬷嬷是安太后身畔得力的人手?
其中一名身量高大的侍卫径直上前一步,冲着岑嬷嬷冷硬的开口道:“来者何人?”
对上侍卫的冷脸,程嬷嬷心下更是不由发憷,面上佯作出镇定之色,冲着侍卫开口道:“我是慈安宫伺候的嬷嬷,奉太后娘娘之命,前来探视皇贵妃娘娘。”
身量高大的侍卫眉头一拧,想起近来在禁宫之中流传甚广的谣言,自然也不敢将程嬷嬷轻易放入关雎宫之内,省的若是这老虔婆之于皇贵妃娘娘的身子有半点儿损害,陛下都不会饶了他们。
“不成,先前圣人有了吩咐,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关雎宫中。”
“闲杂人等?”
程嬷嬷不由瞪大眼,面上的气怒之色毫不掩饰,她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身为安太后身畔最为得力的人手,有朝一日竟然也会被一个小小侍卫当成闲杂人等,这皇贵妃娘娘当真好大的体面!
“你一个小小侍卫,竟然胆敢如此开口,真真不将慈安宫、不将太后娘娘放在眼里了吗?”
被程嬷嬷如此质问,那侍卫丝毫不慌不忙,只是以高大的身子堵在关雎宫朱漆大门外头,说什么也不让程嬷嬷入雷池半步。
这处闹出来的动静,很快便惊扰着了处于庭院之中的福海,福海兀自上前一瞧,待见着程嬷嬷那张皱纹满布的面庞之际,轻笑着开口道:“不知太后娘娘派程嬷嬷来关雎宫中,到底有何要事啊?”
福海本就是个心思缜密的,此刻一眼便瞧见了程嬷嬷手中端着的红木小匣,虽说不知晓里头到底是何物什,不过在福海看来,但凡从慈安宫里出来的东西,没一样是干净的。
听得福海的问话,程嬷嬷心头微微有些愠怒,暗自埋怨这厮来的太慢,冷声开口道:“我手中拿着的是太后娘娘赏赐给皇贵妃的朱砂安神丸,这侍卫此刻阻拦着,可是不将太后娘娘放在眼里?”
“朱砂安神丸?”
福海嗤笑一声,这内侍原本模样便生的讨喜,不过面上带着讥讽之意时,真真将程嬷嬷气的银牙紧咬。只听福海开口道:“既然是太后娘娘赏赐给皇贵妃的朱砂安神丸,想来太后也是清楚皇贵妃近来梦魇一事,如此的话,便先将朱砂安神丸交给杂家,杂家自会呈到皇贵妃娘娘面前。”
闻声,程嬷嬷一张老脸上现出一丝犹疑之色,眼下还未曾入到关雎宫之内,她便已然被多次为难,若是待会子见着了皇贵妃,想来以皇贵妃的狠辣手段,她更是得不着好。
先前所谓鸩毒之事,程嬷嬷清楚正是太后娘娘对皇贵妃下的手,如此方才延伸为梦魇。若是皇贵妃因着太后娘娘从而迁怒了她,那关雎宫正殿便仿佛阿鼻地狱一般,着实是不好入内的。
心下转过此番思量,程嬷嬷态度不由松动了,轻声开口道:“既然皇贵妃娘娘身子不适,那这朱砂安神丸便劳烦公公交到皇贵妃娘娘手中了,毕竟这也是太后娘娘的一番心意,万万不可辜负了。”
福海漫不经心的微微颔首,现如今他真真未曾将程嬷嬷给放在眼中。身为内侍,福海最是会揣摩人心,清楚圣人如今对安太后母子之情早便不剩多少了,现下便是碍于安太后的身份,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罢了,若是安太后再生出什么事端,圣人即便明面上不会多少什么,暗地里主子出手,想必也不会阻拦。
只凭着这些猜想,福海便清楚慈安宫的日子怕是要难过的,既然如此的话,安太后身畔小小一个嬷嬷,又有何惧?
将红木小匣接到手中,福海冲着程嬷嬷摆了摆手,开口道:“东西杂家自会送到皇贵妃面前,程嬷嬷便先回到慈安宫给太后娘娘通报一声罢。”
话落,福海也未曾再耽搁下去,径直转身往关雎宫正殿行去。福海也是个明眼人,清楚主子身子已然恢复了大半儿,也未曾被所谓梦魇给困扰过。而他能瞧出来的,圣人自然也心知肚明,到了此刻还未曾斥责皇贵妃娘娘,想来是真真爱重,方才如此。
俞蕴之落座在正殿中窗棂下摆放的藤椅上,现如今殿中还烧着地龙,当真燥热的很,俞蕴之手中拿着一卷金刚经,无论如何也看不进去,大抵是太过燥热,让她心烦意乱的缘故。
听得正殿外头有脚步声传来,俞蕴之一抬眼儿,便瞧见了福海这厮。
只见福海恭敬的冲着俞蕴之行礼,而后将手中的红木匣子奉到前头。俞蕴之径直将红木匣子接过,将上头的盖子掀开,便瞧见了其中乌漆漆且还透着些红光的丹丸。
捻起一粒丹丸放在鼻端轻嗅,俞蕴之拧眉道:“这是朱砂安神丸?”
福海颔首答了一句:“正是此物,先前由慈安宫的程嬷嬷送到了咱们寝殿之中,说是给娘娘您治梦魇用的。”
闻声,俞蕴之唇畔勾起一丝讽笑:“安太后倒是颇有闲心,给本宫送来的朱砂安神丸,这丹丸虽说有安神之效,但朱砂若是用多了的话,之于容貌也是极有损伤。明明杞菊地黄丸也有治梦魇的功效,偏生安太后派人将朱砂安神丸给送来了,真真当本宫不知晓药理不是?”
话落,俞蕴之眉眼处的讥讽之色毫不遮掩,她本就对安太后添了几分厌恶,再加之先前的鸩毒之事,恨不得径直将安太后给处理了,方才能够以绝后患。
抿了抿唇,俞蕴之望着立于堂下极为恭敬的福海,问了一句:“辛夷可回来了?”
先前因着俞蕴之‘昏迷’数日,辛夷心中忧虑之余,也便不敢出宫回家,眼下今日总算得了空,她便趁着白日回到家中,也省的语堂那娃儿将家里搅得天翻地覆。
“辛夷如今还未曾回到咱们关雎宫中,不过按着时辰估量,其出宫已然有四个时辰了,想必在晚膳之前即可归来。”
俞蕴之径直颔首,也未曾多言,果不出福海所料,等到了晚膳之际,辛夷这丫鬟便施施然回到了关雎宫正殿之中,先是冲着俞蕴之福了福身子,而后将伺候的宫人尽数摒退,这才把调查的事情缓缓吐口:“主子,即便已然确定了哑妇的身份,知晓其是当年安府的二小姐,安太后的庶出妹妹安荇雁,但饶是如此,奴婢也并不清楚,为何安太后会将哑妇给带入禁宫之中,难不成她希望哑妇也能得到明帝的宠爱?”
“那哑妇也曾再说什么?”
“这倒是未曾,哑妇好似只想起了自己个儿的身份,之于些旁的,即便奴婢再是深问,哑妇半个字也不欲吐口,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
俞蕴之柳眉微蹙,此刻她心中已然清楚,当年在慈安宫假山之内瞧见的疯妇,定是哑妇无疑,但那时哑妇的舌头还未曾被割下,且口口声声言道让安太后还她孩子。
暗自算了算哑妇入宫的年头,若是俞蕴之未曾记错的话,当年安家二小姐入宫探亲,正巧是在楚尧出世前一年,难不成其中有些什么关联,如此方才会让安太后对哑妇下此毒手?
喉间不由升起了一丝干涩之感,此刻俞蕴之心中不禁有些怀疑,难不成哑妇真真是楚尧的生母,否则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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