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容氏子[穿书]》人人都爱容氏子[穿书] 第1节

  文案:容奚是23世纪的天才技术宅,生来孱弱,智力惊人,研究范围极为广泛,连网络文学都不放过。
  过劳死在家里,他眼睛一睁,发现自己竟然穿成了一本耽美文里的小炮灰。
  容奚对这些都不在意,他只在意自己现在拥有健康的体魄,能够继续他的研究大业!
  可是研究着研究着,怎么就跟主角受的义父在一起了?
  当声名狼藉的容氏子,开启建设之旅后——
  当地县令:容氏之子真乃神农降世!我县粮食亩产超了去岁两倍!这是政绩!政绩啊!
  工部侍郎:容尚书生了个好儿子啊!此工程造福万民哪!
  容氏子弟:阿兄才华绝世,技艺脱俗,令人敬佩!
  兵部尚书:此神兵利器,托容郎君之福,必能扬我国威!
  少年皇帝:赏赏赏!
  大魏战神:少做些研究,仔细伤身。
  穿越技术宅乐天豁达受vs权倾朝野战神攻
  1、架空时代,莫要考据。
  2、苏爽文,升级流,较慢热。
  3、主角拥有的是金身,不是金手指,望周知~
  4、攻受互宠,he。
  内容标签: 种田文 甜文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容奚 ┃ 配角:秦恪 ┃ 其它:爽文,甜文,he
  第1章
  廊檐下,秋风寒瑟。
  姜卫平拢袖抵御凉风,缩肩而立。廊柱上,红漆被风霜剥落,木芯与漆块相间,斑驳破败。
  须臾,一华发半生的老丈踏步而出,脸颊瘦削,眉头微皱,立于廊檐下,向他招手。
  “郎君唤你。”神情带着些轻蔑。
  这老丈乃容氏祖宅看宅人刘和,因主家飞黄腾达,自觉身份水涨船高。
  毕竟整个临溪镇乃至濛山县,也就出了容尚书这一个三品京官。
  念头仅在心中一闪而逝,姜卫平垂手躬身,脱履随刘和入内。
  深秋之季,凉意几欲从脚底穿过身躯,他揉搓臂上寒栗,不经意抬首,触及一双明澈眼睛,蓦然怔愣。
  听闻容尚书之嫡长子,因犯大错,被遣回临溪祖籍,一个婢仆都未留下。
  知晓此事后,他感慨万千。若己为大官之子,定勤勉读书,光宗耀祖,而非那些纨绔一般,只知玩物丧志。
  如今亲见容氏大郎,此种想法愈加强烈。
  他连忙低首,掩心中隐秘慨叹,微一行礼,“某见过容郎君。”
  容奚细观面前之人。
  麻布褐衣,身量健壮,眉目刚毅,肤色如麦,观之孔武有力。
  他趺坐蒲团,高仰脖颈,目光与之相触。
  因落水生寒,气力短缺,容奚只盘膝而坐,便已酸累疼麻,若是正襟危坐,恐将断其性命。
  “刘翁,给姜工奉茶。”容奚稍纵右腿,搭于蒲团边缘,脚侧触地。
  刘和奉命而去。
  “姜工请。”容奚伸手示意姜卫平入座。
  身为铁匠,姜卫平有自知之明。
  匠人卑贱,遭旁人轻视多矣,未料,容氏大郎竟无丝毫鄙夷之色。
  “多谢容郎君。”姜卫平真心实意躬身一拜,后面不改色,与容奚相对而坐。
  容奚又纵其左腿,终觉舒展几许,顾不得繁琐礼节,开门见山。
  “听闻姜工手艺非凡,我本欲亲自上门拜见,然前日不慎落水,伤寒入体,医者嘱咐不能见风,但我实在仰慕姜工绝技,只好冒昧邀你前来,若有怠慢之处,万望海涵。”
  他语速不急不缓,真诚恳切,姜卫平听其所言,顿生些许感动。
  传闻容氏大郎顽劣跋扈,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如今想来,传言不可尽信。
  “郎君言重,若有吩咐,某定当竭力。”
  见其跪坐笔直,礼数周全,容奚心中好感更甚,“既如此,姜工不必拘谨,随意便可。”
  他言罢,径直屈腿踩地,于刘和看来,极为失礼。但他身为仆从,又不能教郎君行规矩之事,只能憋在心里。
  茶水温凉,姜卫平啜饮一口,渐心绪平和,主动提及:“郎君是要锻造器物?”
  容奚展袖取纸,置于桌案,递至姜卫平面前,笑容愈深,目光明亮。
  “姜工请看。”
  纸面软而泛黄,墨汁勾勒出几份器物构造图,器物之状跃然纸上。
  姜卫平从事锻铁近十年,他从未见过这般铁器,心里好奇如同猫抓,然碍于职业素养,终是未问出口,只道:“某从未锻造过此类器物,若是所造之物与郎君心中不符,还请郎君见谅。”
  见其神色并无为难之处,容奚知他不过谦言,笑容愈加灿烂,齿列白而齐整,颊上之r_ou_因笑堆积眼尾,唯余两条细线。
  姜卫平亦露出淡笑。
  若是容氏大郎身上余r_ou_尽除,想必定是位俊秀不凡的小郎君。
  刘和虽不知容奚要做何事,却依从吩咐,取五十铜板于案。
  “此乃定钱,姜工几日可成?”容奚抚抚寒栗子,冬日将近,他当未雨绸缪。
  原身因犯错,被其父赶至偏远祖宅,身无分文。宅中如今除去他自己,只余刘翁与其孙刘子实。
  这具身体刚过舞勺之年,正值食欲旺盛之际。刘子实也是半大小子,餐餐食不饱腹。
  容奚穿来之后,得刘和祖孙照顾。眼看冬日难熬,他得思虑赚钱一事。
  “七日。”姜卫平毫不犹豫。
  二人皆非拖泥带水之人,订做器物之事谈妥,姜卫平不欲浪费时间,揣着定钱起身离开,容奚亦未作挽留。
  青年身形高大健硕,行路虎虎生风。
  容奚立于廊檐之下,目送他消失门外,复而低首,唯见松软肚腹,不禁失笑。
  数日前,他不幸猝死,再次醒来时,口鼻皆被冷水包围,求生欲令他拼命游向岸边,将死之际,终触摸河岸。
  卧于冰冷之地,恍惚间,容奚见一胖硕少年,正同他挥泪告别。
  “苟活无趣,这具身体送你也罢,望君惜之。”憨胖少年言罢,目露解脱,渐消散于世。
  容奚:“……”
  他穿越了?
  未及思虑,他就昏迷过去。醒来后,接收原身记忆,便知事实已定。
  毫无争议,他确实附于少年之身。
  原身之名,与他相同。他曾翻阅过一本网络书籍,因书中炮灰之名与他毫无差别,故记忆尤深。书中炮灰之人,亦因落水而亡。
  莫非他如今是书中之人?
  “郎君,医者言不可见风,您回屋歇息。”刘和在他身后小声关切。
  容奚如今病体未愈,身体沉重,j-i,ng神萎靡。闻言听其劝告,拢紧衣襟,回屋取暖。
  此地不产内裤,方才寒风吹过,裆部凉爽非凡,激得他头皮发麻。
  刚缩至被窝,少年之音由外入内。
  “阿翁,我回来了!”
  “小点声,郎君方才歇下。”刘和憋嗓轻言。
  然墙壁透音,容奚闻之清晰可辨。
  刘子实正处变声期,嗓音粗嘎难闻,“阿翁,我在河里捉了几条鲫鱼,晚上炖煮给郎君吃。”
  家中无上等食材,几条鱼已算珍馐美味。
  容奚确爱吃鱼,然观察数日,此地烹饪皆以蒸煮烤居多,炒与红烧极为罕见,此因冶铁技艺落后之故。
  大魏风俗为一日两餐。现未到申时,他已腹空,轰鸣声响,无法安眠,且思及刘翁厨艺,容奚不得不起身,行至灶房。
  灶房内,壮实少年正持刀杀鱼,见容奚至,立刻起身,将带着鱼腥味的手别于身后,憨傻笑道:“郎君怎的起身了?此地脏乱,郎君小心玷污衣裳。”
  “无碍。”
  容奚吩咐其继续清理鱼腹,道:“我在京中曾食一道佳肴,你可想一试?”
  刘子实就喜吃食,在他心里,连郎君都念念不忘的佳肴,定是他无法想象的绝顶滋味,顿觉口舌生津。
  “郎君,到底是何美味?”他容貌清秀,与壮实身形迥异,此时蹲身仰望容奚,双眼溜圆,竟有几分可爱。
  鱼腹被迅速清理妥当,刘子实只用井水过一遍,便要入碟。
  容奚接过,亲自多洗两次。
  恰好刘和捡柴归来,见状抛下薪柴,敲刘子实一头爆栗,斥道:“你这懒奴!怎让郎君劳累?”
  刘子实捂住脑门,面露无辜,然其身高体壮,实在让人无法生出怜爱之意。
  “刘翁莫怪,是我闲来无趣,打扰子实。”容奚置鱼入盘,转言道,“家中若有葱、姜、胡荽,烦请刘翁寻来。”
  刘和见他改刀手法娴熟,顿时瞪大眼睛,胡须因面部肌r_ou_颤抖而翘起。
  素来只闻郎君于京闯祸的本事,可从未知晓,郎君于烹饪一道上,竟技艺颇深。
  经数日相处,刘和渐觉,京中对郎君之贬损,未免有失偏颇。
  容氏大郎虽貌不惊人,然性情雅静,亲和待人,并无丝毫顽劣之处,且身为官宦之子,竟j-i,ng通庖人之术,实在叫人怜惜。
  刘和本欲让容奚远离庖人之所,可见之乐于其中,不忍打扰,只好去寻辅料。
  从小居于水岸,刘子实食鱼甚多,然皆由刘和烹调,味道嘛,只能说尚可入口。
  从未有哪次,灶房的香味如现在这般,令他飘然不知身处何方。
  鱼r_ou_蒸熟摆盘,容奚浇洒烧香热油,置备好的葱丝、姜丝、胡荽于其上,一道风味十足的清蒸鲫鱼新鲜出炉,就连见过些许世面的刘和都不禁口唇翕动。
  霸道的香味让刘子实双目通红,他神思不属煎着面饼,目光总飘向盘中美味。
  但容奚对此却存遗憾,若加红椒,色味必更鲜美,然大魏并无红椒,他只能退而求其次。
  当晚,三人就几条鲫鱼,啃食数片煎饼,吃得满嘴流油,腹撑难耐,相当满足。
  “刘翁,冬日可燃炭?”容奚艰难捧腹,于廊下散步消食。
  刘和正修复破落窗纸,闻言叹息一声。
  “郎君,临溪不比京城,炭贵难买。”
  他话未说尽,容奚已明其意。
  容尚书铁了心要给容奚难忘教训,除去带来的几大箱书籍,连一枚铜板都没给他。
  除刘和月例,祖宅并无其他进项。三人口粮,仅凭他微薄月例,根本无法承担,更遑论烧炭取暖。
  养病的数日里,容奚已翻阅魏国历史及地理相关书籍,作为高级研究员,他的记忆力远超常人,过目不忘于他而言并非难事。
  书中言及,青州濛山县盛产黑石,可燃。
  煤矿富饶,在时人眼中无甚出奇之处,但于容奚而言,当为无价之宝。
  大魏少用黑石,其缘由,许是黑石挖采等生产成本过高,令黑石之价居高不下。
  能用得起黑石的,唯皇室与极少数的达官贵人。
  且其燃煤,多为煤球或煤块形状,燃烧效率低,倘能改进,定会翻天覆地。
  “刘翁,镇上可有卖炭商?”
  刘和以为他欲买炭取暖,将窗纸贴好,回道:“镇上无,县城倒有一处。”
  卖炭商所卖,多为木炭,比黑石便宜许多。唯少许黑石,作为礼物送予官府之人,以此谋通关系,受其庇佑。
  当然,容奚打听这些,非为买炭。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大大们继续支持呀~
  作者是文科生,作死开这题材,若涉及专业领域知识有误,求轻拍~
  主角拥有的是金身,不是金手指哈哈哈
  第2章
  因七日之约,姜卫平闭门造器,不见外人。
  可这外人,不包括胡玉林。
  “守原,我敲了许久的门,若非恰逢姜娘子归来,恐连你家门都不得进。”
  姜卫平令学徒将器淬火,抬眼看向门外的青年男子。
  绢衣长衫,发束葛巾,面容俊秀,双目狭长,眼尾略微上扬,唇角不自觉往一边翘起,见姜卫平,笑容真诚。
  好友至,姜卫平只好抛却手中活计,以巾拭汗,并吩咐学徒几句,领胡玉林行至正堂。
  姜娘子适时奉上茶饮,捧些寒具置于案上。
  “胡兄,阿兄,用些茶水撒子。”
  姜娘子爽利开朗,着布衣襦裙,发髻素朴,唯木质流云簪斜c-h-a入髻,无鲜妍丽色,却清新素雅。
  她微微一笑,落落大方。
  胡玉林心中顿生惋惜。待其离去,他不禁慨叹一声:“姜娘子兰心蕙质,容颜不俗,那蠢奴实在眼瞎。”
  在姜娘子曾被退婚一事上,姜卫平不欲多言。
  他与亲妹皆超大魏法定婚龄,依大魏律法,每岁需上缴罚钱六百,除此以外,并无其他糟心之事。
  成婚与否,全凭自己喜好。
  “你来寻我何事?”
  胡玉林知其性子,便收敛废言,正色道:“冬日来临,我需挖采黑石,顺道见你。”
  他是濛山县卖炭商独子,日后家业皆由他承,当需熟悉事务,遂被其父遣来挖煤。
  煤田位于临溪镇以西,他途径姜氏铁铺,便来会会好友。两人同窗几载,情谊深厚,不因姜家变故而有所改变。
  “那你还不速去?”姜卫平惦记新器,对挖煤之事不感兴趣。
  胡玉林捻起撒子,置嘴边咬下,边嚼边道:“姜娘子手艺着实不错,你也吃些。”
  寒具用蔗糖撒匀,又脆又甜,香酥并存,食后饮茶,惬意无边。
  两人极为熟稔,于礼节上并不严格遵循。胡玉林双腿盘于身前,斜歪凭几,姿态风流潇洒,伸手将漆盘推向姜卫平。
  “方才见小徒手中器物,颇为新奇,实在想不出作何之用,”胡玉林执盏蹙眉,“你哪来的稀奇心思?”
  姜卫平思虑多日,也未曾得出答案,摇首道:“雇主定制,我亦不知。”
  胡玉林素喜新奇之物,闻言不由倾身,“你何日送去?我同至。”
  对巧思之人,他素有好感。只是不知这器物是否真的巧妙,他想去看个究竟。
  同姜卫平定期后,胡玉林离开铁铺,去往镇西煤田。
  几名健仆于煤田浑汗如雨。
  其实,胡玉林一直认为,黑石的价值绝不止于此,但他暂未想出妙法,只隐有所觉。
  “他们是谁?”
  须臾,三人由远及近,引其注意。此乃胡氏煤田,旁人不会靠近。
  身边健仆恰生于临溪,熟悉此方之事,眺目望去,见其中老者,立即回禀。
  “郎君,是临溪容氏之人,那老丈为容氏看守祖宅,左为其孙,余下胖硕小郎君,应为京城容尚书嫡子,容氏大郎。”
  他可不敢直呼容奚姓名。
  胡玉林早闻此事,对容氏大郎心存恶感,闻言不再问询,吩咐健仆继续劳作。
  眼见三人愈近,胡玉林不好甩袖离去,令健仆上前拦之,自己于远处观望。
  刘和居临溪镇数十载,消息灵通,闻胡氏少东今日乘车至煤田,便告知容奚。
  他已知容奚并非买炭,而是要与胡氏商榷合作事宜。虽不明郎君能与卖炭商有何事可谈,刘和亦不多问,只听其吩咐行事。
  三人被健仆拦下。
  “此乃胡氏煤田,闲人速离!”健仆面容肃穆,体格健壮,对其高喝。
  刘子实自小拘于临溪,未见此等场面,登时躲至刘和身后,偷偷露出一双眼眸,惊惧具现。
  胡玉林望之,心中不禁冷嗤。
  仆从如此胆小懦弱,可见主人也非心志坚定之人。容氏大郎果真如传言所说,只知仗势欺人。今靠山远在京城,便怯懦至此。
  刘和见状,知郎君被人轻视,气得面色发红,胡须掀动,正要上前理论,却被容奚制止。
  这具身体虚胖孱弱,行走不过一刻,已额鬓生汗,气喘吁吁。
  容奚好歹稳住气息,拱手道:“某请与胡郎君一见。”
  健仆已得令,断然拒绝,凛目道:“郎君事务缠身,无暇应见,容郎君请回。”
  容奚本想与胡玉林商量共谋事宜,然胡氏态度已现,便不再相缠。
  炭利不浅,濛山县虽胡氏一家独大,可也不乏其他不知名的卖炭商贩,仔细探寻,定能觅出卖炭翁。
  思及此,容奚作罢,径自转身离去。胖硕背影蹒跚不稳,渐失于林木掩映间。
  胡玉林狭目微眯,心中竟陡然升起几缕不安。
  能有什么不安?他轻嗤一声,真是魔怔。
  归家之后,刘和见容奚面色平静,丝毫不见怒意,唯恐他将自己憋坏,心中隐忧,关切道:“郎君不必忧虑,是那胡姓市井奴不识好歹。”
  自家郎君可是尚书之子,却被区区商贾之流轻鄙,心中定不痛快,那胡氏少东着实可恶!
  容奚并未将此事放于心上,合作谈不拢实属正常,若是换位思考,自己身为胡玉林,或许也不愿与臭名昭著之人多言。
  “多谢刘翁宽解,我心中无忧,倒是子实受惊不小,你且去劝慰一番。”
  刘和退下之后,容奚坐于席上,静心翻阅典籍。
  片刻,原本如受惊之鸟的刘子实,竟满脸喜色,于槛外探头探脑,欲言又止。
  阿翁说过不可打搅郎君读书,可那豆芽已生出寸许,依郎君之前嘱咐,应该能够采摘食用。
  思及容奚所言青嫩爽口的豆芽菜,壮实的少年郎只觉涎水欲滴。
  他在门外徘徊良久,终被阅完一本书的容奚发觉,容奚笑着将其唤入房内,道:“子实有话要说?”
  “郎君,豆芽已生三日,可食。”虽还未尝及美味,刘子实见识过浅黄嫩脆的豆芽之后,就已想象出其美妙滋味。
  大豆的种植在魏国极为普遍,百姓多以豆、麦为主食,然烹饪大豆之法较为单一,除蒸煮之外,再无其他。
  容奚来此已有十数日,每日两餐,不过面饼、大豆,口舌无趣。见大豆余者众多,便着手用水浸之,曝之及芽,不过三日,芽长寸许,可撷之食用。
  见刘子实神色欣喜,殷殷期盼,容奚洒然一笑,合书置于案上,拢襟起身,即便衣袍宽大,也藏不住身上余r_ou_。
  “郎君,您好似清减了些。”刘子实没头没脑,冒出这句话。
  犹记郎君初至临溪之时,身形胖硕,连行路都显艰难。如今仿佛减了重,脸也缩减几分。
  容奚对体重不甚在意,只要不影响他日常生活便可,然过于肥胖,于健康有碍,适当减重也算善事。
  “许是因之前落水生疾之故。”容奚语毕,领他至后院敞亮之地,见桶中豆芽纤细弯曲,嫩脆柔美,心情甚慰。
  “郎君,晚饭可食?”十五岁的少年郎,每日所能期待的,也唯有吃食而已。
  容奚捞取数根,置掌心观察,颔首笑道:“可食。”
  少年郎顿时欢呼雀跃,兴奋异常,在容奚的吩咐下,至灶房取来竹篮,将密密麻麻的豆芽捞至篮中,殷切询问:“郎君,如何烹之?”
  其实清炒豆芽,使之熟烂,作味融透,当为佳肴美味。然魏国铁釜过厚,并无爆炒条件,唯以滚水焯之。
  灶房内,刘和拾柴加火,刘子实备齐油盐酒料,见釜中清水沸腾,话未出口,就见容奚置柔脆豆芽于滚水中,不过几息,便用漏勺捞起,均匀盛至碟中。
  豆芽以滚水焯过,保留脆爽口感,且不再生涩,再用调好的热油、香料等浇盖其上,味透半分,食之既清爽又不失滋味。
  此肴白美独异,与碟盘暗色底纹相映成趣,置于案上,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三人以麻饼卷食之,刘子实瞬间被其脆而柔软、清而不淡的口感俘获心神,不禁狼吞虎咽,高声大赞。
  就连牙口不好的刘和,也不得不开口道:“郎君巧思如潮,技艺j-i,ng湛。仆从未听闻世上竟有豆芽一物,食之更胜燕窝鱼翅,堪为绝顶珍馐。”
  此话过于夸大,容奚淡笑不语。
  一是首次食用,新奇居多;二来身为仆从,刘和习惯奉承主上,言辞难免夸张。
  豆芽数量不多,三人只得半饱,刘子实食后念念不忘,当夜做了个美梦,梦中淹没在柔脆鲜美的豆芽菜中,好不欢喜。
  数日后,天高云淡,鸿雁南飞。
  定期已至,姜卫平如约携物前来,与他一同的,正是胡氏少东胡玉林。
  进宅前,见额匾上书“容宅”二字,胡玉林已觉不妥,待行至正堂,面见案后跽坐的胖硕少年,背陡僵直。
  原来定制那等器物的,竟是声名狼藉的容氏郎君?
  作者有话要说:
  寒具又名撒子,是一种面食~谢谢大家支持~
  第3章
  廊下之风呼啸而过,胡玉林进退维谷。
  他本欲见识此等器物到底作何用处,却未料,器物主人竟是容氏大郎。
  数日前,自己还曾无礼待之,如今贸然登门造访,实在叫人惭愧无颜,他几欲抬袖遮面,落荒而逃。
  姜卫平不知其忧,正色将粗长木匣置于地面,不卑不亢道:“容郎君请开匣一验。”
  容奚素来豁达,对日前胡玉林的态度,未曾放于心上,并吩咐刘和看茶。
  刘和却没他那般大气,暗中斜睨胡玉林两眼,转身出去,令于院外捕捉秋蝉的刘子实,去备茶水。
  见容奚宽和有礼,厚敦顺融,胡玉林心中愈加自惭,颊上如烫火灼烧,他立于姜卫平身后,以袖掩面,双目却止不住往匣中探去。
  匣内器物静卧,泛着崭新的金属光泽,奇特形状令人匪夷所思。
  容奚揽袖拾起,细细摩挲,见细节处尽皆完美,心中对姜卫平的技艺愈加叹服。
  不过几张构造图,这人便可做出这般j-i,ng巧之物,可见其工艺之j-i,ng湛。
  “姜工技艺不凡,”容奚言时,竟起身弯腰作揖,在姜胡二人惊异目光下,继续道,“姜工才华令奚钦佩,奚感激不尽。”
  虽只是契约之系,然观此器具品质,便知姜卫平定用了十分心思。器具不仅品质上乘,且细节完备,可见匠人天赋之高、品性之尚。
  身为低贱工匠,姜卫平从未受过此等赞誉与厚待,虽面上无波,但心中欢喜感激,忙回礼道:“郎君盛誉,某不敢当。唯尽力一试,能不负郎君所托,已是万幸。”
  恰在这时,刘子实捧盘入堂,将杯盏置于案上,见那新奇器物,好奇心大起,懵懂问道:“郎君,这是何物?”
  姜卫平与胡玉林俱耸耳聆听。
  此物约半人长,中部铁杆竖长挺直,上接横柄,下合柱形倒立铁冠,冠内均匀分布等长细铁柱,共十二。
  “暂无法用之。”容奚摇首笑答。
  姜卫平立即道:“可是有所短缺?”
  他以为此器未能尽善,心忧不已。
  “非也。”容奚将器具置于角落,忽问及胡玉林,“胡郎君j-i,ng于煤石之事,当知煤石多用于冶铁炼铜,家用极少。其因为何?”
  惊讶于容奚主动坦然相问,胡玉林便抛却尴尬与羞赧,沉吟回道:“煤石难采,时人用木炭取暖烹调足矣,无需煤石。”
  换句话说,就是开采成本高,致煤石价格居高不下,且市场需求量小,唯权贵因其燃烧时长,热力更甚,而屈用之。
  “郎君既揽煤田,当知煤石益处。”容奚笑容温和,见胡玉林颔首回应,虔诚聆听,继续道,“奚有一法,可为郎君解困。”
  胡玉林并非蠢人,目光顿时移至铁器之上,道:“郎君所言之法,可是借助此器?”
  “郎君所言短缺之物,可是煤石?”
  与聪明人交谈,实在令人心生愉悦,容奚话未尽,胡玉林就已推断出他所思所想。
  “除煤石外,还需黄土。”
  堂中三人俱不明黄土作何用处,但黄土常见,得来极易。关乎煤石之事,胡玉林自当尽力,正欲遣人拖运煤石与黄土,却听容奚下文。
  “以河底淤泥为佳,曝晒数日,及干,用铁筛去除硬石杂质,留细软之土,即可。”
  如此一来,还需数日,方能瞧见成效。
  姜胡二人虽急于见识,但用料未至,岂可妄行?
  胡玉林忽躬身长揖,诚挚启口:“日前对郎君无礼,玄石在此赔罪,望郎君不计前嫌,玄石明日定登门赔礼。”
  他虽不明其中具体c,ao作,但从容奚话中,已然推断出黄土之用,倘若此法可成,于胡氏,百利而无一害。
  “登门赔礼倒不必。”容奚微微一笑,颊上堆出两团r_ou_丘,虽肥硕于常人,但其肤白如玉,泽若皎月,观之毫无油腻之态,令人心生好感。
  可这句话,却令胡玉林面色微白,心中忐忑。不必登门赔礼,莫非容郎君不愿与自己相交?
  若可回溯光y-in,他定不被流言所惑,对容郎君那般无礼。想必当日容郎君寻他,定是为此秘法而去。
  他竟与之失之交臂!真乃自作孽,不可活矣!
  姜卫平此时方知,挚友与雇主间,竟存龃龉。观胡玉林神色自责,他心忧之,意图劝解。
  “玄石与郎君定有误会,不妨坦怀细谈,解其缘由。”
  虽与容奚只两面之缘,可他观其谈吐举止,心胸必不狭隘。好友玄石,亦非心窄之人。此二人先前未曾谋面,怎会有隙?
  胡玉林低叹一声,“守原,此乃玄石之过。我不应受流言所惑,以小人之心,任意揣度容郎君。俗语云,眼见为实。此番道理,我今日方才领悟透彻。”
  见二人误解己意,容奚哭笑不得,开门见山道:“胡郎君言重,日前之事,奚已忘却,郎君不必太过自责。恰逢郎君今日临门,奚有一事,欲与郎君商榷。”
  胡玉林立即回道:“郎君请讲。”
  “若此法于胡氏有益,郎君亦存共谋之意,奚欲以十贯易之。”
  十贯钱,于寻常百姓而言,已是一笔巨款,但在胡玉林眼中,不过九牛一毛。且胡玉林已窥见此法益处,若胡氏掌握此法,日后所得,比之十贯,更胜数十百倍。
  退一步言之,即便此法于胡氏无用,这十贯钱,也可算作自己的赔礼。
  胡玉林作为商人,喜将交易钱财之类算得清楚明晰,然对自己愿诚心相交之人,他更爱真挚以待。
  且不说流言之恶,单凭他察人之能,已知面前这位容氏郎君,性情宽厚,心胸豁达,必不会是那等j,i,an狡油滑之徒。
  “郎君之言,玄石深感荣幸。”胡玉林正色道,“玄石以为,以十贯钱易郎君之术,郎君莫再易于他人,若此术有奇效,玄石愿以利之十一,交于郎君。”
  话意为,除十贯钱买断之外,只要用此法盈利,容奚将会得到利润的十分之一。
  这简直就是源源不断的银钱。
  容奚有一瞬间的心动,他若想继续研究事业,必定要以巨资为基,然细思之,此事暂且无法应允。
  “玄石好意,奚不胜感激。”容奚摇首拒绝,“十贯足矣,过犹不及。”
  为免胡玉林继续,容奚话锋一转,问及姜卫平。
  “姜工若有睱时,可否再替奚造一器物?”他对技术人员素来敬重。
  若非这些技艺j-i,ng湛的匠人,他们即便深知原理,也无法造器,更遑论进行研究事业。
  姜卫平不知他要造何物,不敢夸口,只问:“郎君可有图绘?”
  图文早已备好,容奚从袖内取出,递至青年面前,对姜胡二人解释:“煤石与黄土混合所制之物,可与此物配合使用,甚为便宜。”
  泛黄的纸面,墨香隐现。墨迹行走处,图绘跃然纸上,其旁蝇头小字,释其原理,解人困惑。
  胡玉林心道:流言害人不浅!容氏大郎何曾不学无术?纸上字迹苍峻朴茂,神.韵超逸,观之令人心神砰然。
  如此妙字,无十年之功,断不可能。
  容奚擅长书法,皆因其前世聪慧顽劣,性情浮躁,于研究之道上,有害无利。为磨炼心境,他从少时开始习字,已有十数年之久。
  字不算上乘,但也可拿得出手。
  比起字迹,姜卫平对图绘更为上心。他天资不俗,又读过几年书,见识比寻常铁匠广博,对新奇之物更易接受领会。图文描述详细,他斟酌片刻,郑重颔首。
  “某愿一试。”
  胡玉林见容奚不欲再谈分利之事,便与姜卫平同离容宅。
  事情进展比想象顺利,容奚心情甚佳,就等煤石与黄泥备齐,着手制出蜂窝煤球。
  翌日巳时正,胡玉林再访容宅。
  他是为正式赔礼而来,姿态谦逊,笑颜对人,就连刘和也消去心中怨怼,招呼刘小少年,为客人奉茶捧食。
  究其缘由,实因胡玉林携礼而来。礼虽不多,却显心诚。大魏有赠送整豕之礼,胡玉林以整猪作为赔礼,不论从礼节还是实用上来言,都极为妥帖。
  况且,与猪同行的,还有几只野禽,足够他们吃上一段时日。
  “玄石兄礼重情深,奚无以回报,”容奚请他入座,无奈笑道,“奚从未生怨,玄石兄不必如此。”
  “大郎胸怀坦荡,我自知晓。玄石此举,唯求心安。大郎就容我任性一回,务必笑纳。”
  胡玉林非重礼之人,虽与容奚相识日短,但觉容奚性情与己相投,且自己有错在先,如此之举,实属应当。
  他与容奚这般笑言,是知其豁达性情,不会怪罪,亦是为了拉近彼此距离。
  与友相交,当洒然磊落,真情以待。
  二人皆兴趣广泛,博学多知,聊着聊着,竟忘却时间。直至日渐西山,申时至,待刘小少年询问,方回过神来,意犹未尽。
  “郎君,阿翁着仆来问,何时用食?”
  容奚留客,胡玉林推脱不成,便于案后跪坐。待漆盘呈上,他陡然一惊。
  这碗中之物,到底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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