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宿敌一起坠涯后》拽宿敌一起坠涯后 第2节

  这时罗桂岚一抬头,以为郁泛自己挑的菜,y-in阳怪气起来:“这手挺长啊,前天家里丢了条项链,最好别让我知道是谁手那么长,不让我打断他的手。”
  吃个饭,有人叽里呱啦说个不停,郁泛没了胃口,丢下筷子,起身离开座位。
  “去哪,吃完就走?当在餐馆不用洗碗啊?”
  郁泛回身指了指罗桂岚,“我出门接郁离,回来之前,把客房整理出来,以后我要睡客房,明白?”
  房子四室两厅,地段又不错,在寸土寸金的榕华城,罗桂岚夫妻倆能打拼出来,确实来之不易,不过里面也掺杂着大半郁泛父母留下的钱。
  而郁泛记忆里,他住在狭小封闭的杂货室。
  罗桂岚一听,火气来了,猛地站起身,“你敢!那傻子来我可不伺候他。”
  她可没她姐姐心好,捡个拖油瓶回来当亲儿子养,能容忍郁泛在家已经是底线,她说什么也不会让郁离来!
  郁泛冷笑:“通知而已,又不是跟你商量。”
  罗桂岚怒极,一把将碗筷砸向郁泛。
  即使没有丁点修为,但碗筷丢来的速度落在郁泛眼里,还是慢得更乌龟爬行差不多,他利落躲开,向前一迈,长腿自上而下猛地一脚落在餐桌上。
  砰的一声!
  在罗桂岚见鬼的目光中,大理石制作而成的餐桌咔嚓咔嚓,破碎的纹路迅速蔓延,桌子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崩塌。
  陈少麟和陈含灵:“······”
  ☆、蹭饭
  郁泛吹着夜风一路走到郁离所在星夜幼儿园。
  这是榕华北边一带名声较好的幼儿园,每年学费不低,加之郁离又存在些问题,本来学校不收,后来郁泛给出双倍学费,加上郁离从来乖乖的,不吵不闹自己玩,才勉强答应收下他。
  双倍学费,全靠郁泛奖学金支撑。
  郁泛自从父母去世后,便只剩郁离一个亲人,对这弟弟比对自己还好。郁泛琢磨着自己抢人家身体,对他牵挂的弟弟得多加照料才行。
  幼儿园小朋友睡觉的屋内,光线柔和明亮,地板干净光洁,铺着一排排整齐温暖的被窝。
  没一会,一群五六岁小孩冲进屋,光着脚丫,闹腾地钻进床铺。
  “好了好了,大家安静一点,准备睡觉啦。”负责孩子们晚睡的是两个年轻女老师,一个站在室内最前端,拍手指挥。
  另一个蹲在门口,招呼着慢吞吞走来的小男孩,“郁离,快点,大家等你呢。”
  男孩穿着白色小短袖,宽松牛仔裤,乌黑的短发微卷,小脸白净,两腮微微鼓起,含着点婴儿肥。
  听到老师的催促,他歪了歪头,漆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几分疑惑,但脚下加快了些。
  等郁离走近,老师才注意到他脚上还穿着白天的运动鞋,只是鞋带十分松散,“嗯?你没跟大家一起洗脚吗。”
  “有、有洗。”郁离低着头,双手紧握,磕磕绊绊地说,“兔、兔兔······不、不见了,”
  幼儿园的老师都知道郁离跟其他小朋友不一样,平常会多关照些,很快便明白郁离的意思。
  “你拖鞋不见了吗。”
  郁离深深地低下头,像做错事正在被批评。
  老师朝室内的小朋友问谁看见郁离的拖鞋,一群小机灵瞬间爬起来。
  “老师,我看到啦!被堡堡他们藏起来了。”
  “对,我也看到了老师!我作证!”
  一个长得圆滚滚的小孩顿时跳起来,“让你们不许说,哼,不喜欢你们了!”
  “略略略。”
  张堡堡眼瞧犯罪事实被抖出,只能在老师指责的目光中,瘪嘴掏出深藏被子下一双乖巧的兔兔鞋。
  “我就是看他傻乎乎的,逗逗他。”张堡堡积极认错。
  门口老师对于张堡堡这藏东西的地点半晌无言,也懒得批评了,转身帮郁离换鞋。
  鞋换到一半,值班老师走过来,身后跟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一手c-h-a兜,走得潇洒,一手拿着串槐花,洁白的花朵一路晃晃荡荡,好似要将缭绕的香味洒出来。
  “鸽、鸽鸽。”郁离看清人影,黑眸瞬间亮起来,开心到咬字不清。
  郁泛盯着郁离左右瞧了瞧,确定没认错人后,拿槐花敲了敲他脑袋,“来接你,走了。”
  周末幼儿园放假,郁泛思来想去,把人接出来玩几天,尽尽当哥哥的责任。
  夜色斑斓,郁离背着小书包,踏着小快步跟在郁泛身侧,时不时抬头看他,眼眸中透出异常闪亮的光芒。
  郁泛停下,感到莫名其妙:“你一直看我干嘛。”
  郁离红润小嘴动了动,发出‘嗦’的吸口水声,他盯着郁泛手上的槐花,无比期盼道:“吃。”
  郁泛:“······”
  “你没吃晚饭?”郁泛皱了皱眉,要是如此,他转身就去砸了幼儿园,让他们把奖学金还回来。
  “还、还想吃。”郁离眨巴眼睛,补充道:“就喜、喜欢······吃。”
  郁泛嘴角微微一抽,他望了眼四周,身处繁华中心街,餐厅自然不缺,且装饰的一个比一个有格调,毫无疑问,用餐价格必然不是他现在两位数金额能承担。
  “我也饿了。”郁泛自言自语的环顾四周,琢磨着怎么解决。
  很快,他注意到一家中餐厅。
  穿过美观的玻璃壁,他的视线落入搭在座椅上的黑金色外套——赫然是耀眼夺目的二中校服。
  郁泛微微眯起眼。
  “小知,妈妈教的忘了么,刚才哥哥都没动筷子,你怎么先动了。”
  穿着雪白长裙的女人,在璀璨灯光照耀下,貌美如花的脸上露出几分斥责之色。
  坐她身旁看起来五六岁的小孩,穿着小西装,领口系着j-i,ng致蝴蝶结,他微微嘟嘴,委屈巴巴的说:“哥哥让我先吃的呀······而且好不容易回国,我想吃正宗的中餐。”
  安亦雪轻扶额头,“那也忍着,等哥哥从洗手间回来才可以动,反正你以后在国内了,不急一时半会。”
  “好吧。”隗知乖乖地放下筷子。
  一番左思右想,安亦雪又不放心的嘱咐道:“哥哥问你什么就要答,但没事不要去打扰他,总之不许惹哥哥生气知道吗。”
  隗知嗯了声,乖乖地点点头,安亦雪摸了摸他的头。
  这时,少年清越的嗓音在桌旁响起:“阿姨好,”
  安亦雪诧异的抬头,瞧见个长相俊秀的男孩,手上还牵着个可爱的小朋友。
  她很快发现对方身上穿着的二中校服,点头微笑道:“你好,是小燿的同学吗。”
  小燿是谁?
  管他呢。
  郁泛使劲点头:“对,他是我同桌!我们俩关系可好了!”
  “是嘛,我还担心小燿的脾气在学校没有朋友呢,你们快坐。”安亦雪热情地站起身,将郁泛和郁离按在座椅上,跟在一旁候着的服务员招呼再拿两套碗筷来。
  郁泛试图阻止:“不用阿姨,我只是来打声招呼。”
  “别跟阿姨客气,快坐,”今天回国后,安亦雪本想直接去学校看隗燿,但考虑隗燿并不欢迎她,只能作罢,现在好不容易遇见隗燿同学,怎么能不招待好。
  “说起来不好意思,我连小燿一个同学也都不认识,你怎么认出我的?”
  郁泛看着面前摆好的碗筷,唇角一勾:“他跟我好的很,当然向我提过您。”
  闻言安亦雪愣了愣,露出小心翼翼的神情:“真的么,那······他都跟你说了什么,当然要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她跟隗燿的父亲隗深曾是恋人,后来分手,之后隗深和隗燿的母亲结婚。隗燿五岁的时候,他母亲生病走了,一直跟他父亲隗深生活在一起,过了两年,安亦雪与隗深重新走在一起。
  本来隗燿没什么过激反应,但后来,他知道两人以往恋人关系,变得无比排斥她,连带之后出生的隗知也厌恶。
  安亦雪曾试过很多方法缓解两人关系,但都无济于事。更糟的是,隗燿小时候会吵会闹,长大后便只剩下冷漠,即使对他父亲隗深也是如此。
  这次能约到隗燿,安亦雪惊喜又忐忑,在见到隗燿前还暗自鼓舞自己,即使隗燿说什么难听的话也要忍住,好不容易见一面,不能跟孩子计较。但见面之后,安亦雪发现隗燿变了很多,想着是不是隗燿长大了,心里有些欣慰。
  现在听到郁泛透露的消息,心中微微一动。
  也许,那孩子没想象中那么讨厌自己呢。
  郁泛给郁离夹了个j-i腿,低声嘱咐他快吃,随即抬眸,开始胡扯:“他说你们很忙,还能惦记着他······像打电话什么的,他很感动。”
  安亦雪一听,只觉拨了那么多次电话,虽然隗燿一次也没接过,但也值了!
  “哥哥,还要吃。”郁离扭头,提醒郁泛夹菜。
  郁泛盯着餐盘里的骨头,眼睛微微睁大,他说句话的功夫,一个j-i腿就没了!
  “来小朋友,阿姨给你夹,多吃点,这还有鱼,刚从榕华江打捞出来,很新鲜。”安亦雪本来微微红了眼眶,闻言破涕为笑,赶忙给郁离夹菜,随后拿过菜单,又点了好几个。
  郁泛安静地吃着,夹菜速度张弛有度,一点也没表现出担心这个小燿回来就得滚蛋的着急心情。
  而与他相比,刚单挑了一大盘鱼的郁离就显得没那么从容了。
  他吃得极快,仿佛不带咽的,吓得安亦雪端茶杯的手没敢放下,随时待命,准备在他噎着的时候递过去。
  “别急,还有呢······请把菜单拿来。”
  隗知呆愣愣地看着坐他对面的小朋友,小嘴张得圆溜。
  好、好厉害,添第三碗饭了。
  郁泛夹了个j-i翅,咬上去,浓郁酱汁香瞬间在齿间溢开。
  心满意足的眯眼一笑。
  这时,只听安亦雪亲切地唤了声,“小燿,快过来,看你同学来了。”
  “同学,谁······”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低磁嗓音。
  郁泛抬起头,只见吊灯明亮的光线落下,勾勒出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姿。
  他看清人影的刹那,视线仿佛受到极大的冲击,晃花了眼,脑海也像放了束烟花,炸了个天崩地裂。
  隗燿走过来,听到安亦雪的声音才微微抬头,漆黑的眼,一双深目透着些漫不经心。
  但那淡漠的眸光触上郁泛脸庞的刹那,他倏然顿在原地,瞳孔缩了缩。
  ☆、再见
  ——哐当!
  郁泛咬到一半的j-i翅掉落餐盘,清脆的碰撞声将怔住的两人惊醒。
  郁泛轻抿嘴唇,还残留着j-i翅的醇香滋味,不过他没心情品味,背后已经冒起层层冷汗。
  哎呦喂!
  这不是他临死前拖着的那位吗!
  郁泛心里有句脏话不知该不该讲,蹭顿饭还能撞见鬼了,他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郁泛心头慌的一批,但表面稳着,十分从容的夹起j-i翅,继续小口吃了起来,仿佛刚才的失态完全是意外。
  他没错过隗燿充斥着震惊的面容,这反应,八九不离十是那元宗弟子隗燿了。
  郁泛认清事实,心头凉飕飕。
  细细一想,他要是隗燿,非得手刃他不可!
  不知道隗燿现在什么情况,要是有修为的话······郁泛淡然的想——不如吃完这口安然等死吧。
  正当他犹如热锅蚂蚁不知所措时,袖口被拽了拽,软糯糯的声音传来:“哥哥,还要吃。”
  谁是你哥,我明明是······
  电光火石间,郁泛灵光一闪,他装死不是鬼道门少主不就行了嘛。
  他这会就是高二七班的郁泛,与隗燿同学远日无仇近日无冤,两人该是相亲相爱的校友啊!
  “隗燿啊,好久不见呀。”郁泛站起身,笑嘻嘻地靠近。
  在隗燿充满打量的冷眸中,他硬着头皮伸手,绕后勾上隗燿肩,摆出一副两人熟透的模样。
  郁泛神色间透出熟悉的狡黠,还有不要脸的不熟装熟,看得隗燿眼睛微微眯起,声音极低的唤了声:“郁泛——”
  “哎,可不就是我么,高二七班。”郁泛扯了扯衣领,使劲刷校服存在感,又指向坐那闷声吃饭的郁离,“对了,这是我弟郁离。”
  隗燿脸庞微侧,看着郁泛,神情恢复一向的从容自若,静静听他叽里呱啦说个不停:父母早逝,惨!兄弟俩相依为命,惨!
  “我要是没了,郁离孤苦伶仃怎么活,岂不是一尸两命,人间大悲剧。”郁泛说到悲伤处,抽出纸巾,递给一旁潸然泪下的安亦雪。
  瑞云宗乃正派大宗,隗燿又是被吹上天的杰出弟子,相传品性、修为无一不是顶尖。郁泛有足够的理由相信,隗燿现在做不出杀自己的举动,毕竟小家伙在旁边看着。
  他能动手杀人家哥哥嘛?
  给小朋友留下心理y-in影怎么办!
  “是嘛,挺悲剧的。”隗燿拨开一直在他衣服上胡乱揩油的手,坐回位置。
  郁泛见他没有异状,稍放下心,这时郁离站起身,“吃饱了。”
  他跳下座椅,去拉郁泛的手,很快皱起眉头,“鸽鸽,水、有水。”
  郁泛:“你要喝水?”
  郁离摇头,嘟了嘟嘴,晃着郁泛的手,“兽有水。”
  郁泛听得头都大了,伸手去拿桌上水杯,没想到被隗燿一把捏住了手腕。
  郁泛心脏猛地一跳,脸色不由自主白了几分。
  哎呦,这下被抓住了!
  肿么逃啊!
  但隗燿只抽了张纸巾,塞在郁泛明显僵住的手心里,随即松开了,“他说你手心有汗。”
  郁泛尴尬的擦了擦手心冷汗,连句告辞也没说,便拎起郁离快步溜了。
  “欢迎来家里玩啊,”安亦雪毫不在意的招手相送,回身抹了把眼泪,“唉,这孩子真可怜,十岁就开始自己养弟弟养家了,小燿,改天邀请他来咱们家玩吧······小燿?”
  她抬头,看见隗燿冰冷的眸光透过玻璃,一路追随刚出去的两道身影,修长的手指轻敲桌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怂怂怂!
  郁泛走在路边,几乎一把鼻涕一把泪。
  遥想当年,他堂堂鬼道门少主,什么时候怕过一个小小的元宗弟子,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生憋屈。
  而且比起这个······郁泛深深叹口气,仰望天空,露出惆怅又复杂的表情。
  他本以为,落到这里是天大的机缘,他会像以往看过的话本主角龙傲天一样,在这世界登峰造极,以无人可挡的姿态统治这位面!
  这种想法从苏醒那刻便一直在他脑海中回荡,直到刚才——梦想破灭了。
  郁泛咽下一口老血,从悲伤中醒来,拎着昏昏欲睡的郁离回去。他尚在门口,便听到从屋里传出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伴着震耳欲聋的争吵。
  “我问你身上香水味哪来的!又是应酬喝酒去,那衬衫上的口红印哪来的!你是不是在外鬼混有人了!”
  “神经病吧你,老子说了应酬应酬,你耳朵聋了么!有个屁的口红印,滚开,老子去睡觉了。”
  门从内打开,陈含灵红着眼眶,看着郁泛喊了声哥,随即沉默地侧身让他进屋。
  她爸妈吵架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像陈少麟已经见怪不怪地回自己屋,但陈含灵没到那无动于衷的境界,劝不开爸妈两人便只能默默哭。
  客厅里,罗桂岚坐沙发上,边抹眼泪边拿靠枕丢向衣衫不整的中年男子,“滚出去,天天这么晚回来,还不如不回来呢!当个小职员屁用都没有,工资还没我高呢。”
  这句话不知怎么戳到醉醺醺的陈善柄,他陡地抄起旁边的花瓶,一把砸在地上,“你他妈再说,老子今天打死你。”
  郁泛路过,斜眸瞟了眼,表情淡漠地走向客房。
  身侧紧跟的郁离斜着脑袋在看,没被吓到,脸上反而充满好奇,倒是陈含灵突然哽咽大哭起来,低头不断抹着眼泪,细瘦肩膀一直在颤抖。
  郁泛脚步停了停,回身手按上陈含灵的后脑勺,推她和郁离敲上陈少麟的房门。
  “干吗。”陈少麟打开门,满脸戾色,看上去心情也糟糕透顶。
  “找你玩,等着。”
  郁泛去杂货间翻了翻,果然找到一套新的。
  他让烦躁不已的陈少麟和默默垂泪的陈含灵围过来,兴致勃勃地摊开手,“来陪我玩。”
  陈少麟嘴角一抽,一句弱智差点脱口而出,他现在哪有心情玩,见爸妈三天两头吵架,只想离家出走。
  陈含灵眼眶泪水打着转,视线连郁泛手中的东西都模糊不清,她哽咽道:“我、我不玩。”
  她还担心爸爸妈妈打起来呢。
  郁泛扬眉,指尖暗示性地敲上地板,重复了遍:“我说了,陪我玩。”
  他声音不自觉掺上冷意,陈含灵陡然噤声,有些害怕的耸了耸鼻子,向陈少麟靠去。
  陈少麟介于见过郁泛的王霸之气,有些忌惮,索性不挣扎了,“来来来。”
  客厅直到午夜钟声敲响,争吵才逐渐偃旗息鼓。
  罗桂岚红肿着眼睛默默擦泪,酒气稍减的男人迟疑地坐到她身旁,长叹口气:“你别闹了,孩子们都在家呢。”
  “你这会才知道啊,”罗桂岚提起又冒出些火气,“不是还要打死我吗。”
  陈善柄捂着额头,酒后头隐隐涨疼,耐心解释道:“这不喝了点酒么,又在气头上,唉,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真舍得对你动过手。”
  罗桂岚轻哼了声,指着衬衫衣袖一点红痕问:“哪来的红印。”
  “真冤枉,电梯撞见个女的在补妆,有人撞了她一下,就把口红划在衣服上了,我之前都没注意到,还是你细心眼睛好。”
  罗桂岚撇过头,生了会闷气,才想起两个孩子不知怎么样了。
  她有些后悔:“都怪你惹我生气,含灵之前都哭了,我要去看看他们怎么样。”
  “行,怪我怪我。”陈善柄也担心起来,陈少麟臭小子无所谓,就他那闺女心思敏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被窝里哭呢,想想就后悔心疼。
  两人忐忑地打开陈含灵的卧室,发现里面没人。
  转而去敲陈少麟的门,没人应,但动静很大,似乎在吵闹,总之绝对不会安安静静的睡觉。
  罗桂岚和陈善柄面面相觑,看到彼此脸上的担忧。
  他们不会在打架吧······
  陈善柄猛地撞门冲进去,耳边立即传入红红火火的爆笑声。
  陈含灵:“哈哈哈哈,王炸!没想到吧!哈哈哈又赢了!!!”
  陈少麟:“哎呦我的亲哥耶!你怎么回事!跟你一对就输,话说你今晚赢过吗?”
  陈含灵和陈少麟笑得东倒西歪,恍恍惚惚看见门被打开,也不管不顾,将手上扑克丢在地板,火速开启下一局。
  跟他们喜笑颜开的面容相比,郁泛脸色臭到极致,怀里靠着他睡觉的郁离抹了把眼睛,迷迷糊糊地瘪了瘪嘴:“哥哥又输了嘛······”
  郁泛齿间轻轻摩挲,挤出一抹笑来,“闭嘴,睡你的觉去。”
  三人继续玩惊险刺激的斗地主,门口的夫妻俩被生生晾着,没人理睬,吹了好久的冷气。
  半晌,陈善柄尴尬地摸了摸鼻尖,“他们看上去很快乐,完全······咳,没受我们影响,让孩子们玩。”
  他们在激烈的吵架,两个儿女竟然在开心的打牌,看来爸爸妈妈不是最重要的了——罗桂岚神情复杂地点点头,转身关上门。
  牌场战斗持续到凌晨三点,郁泛才拖着酣睡不醒的郁离回房睡觉。本想一觉睡到下午,谁知才早上七点,房门就被敲得咚咚咚直响。
  “怎么没煮早饭,还睡呢,当大少爷呀,快滚起来。”罗桂岚尖锐的声音划破大清早的宁静,喋喋不休地敲门,“开门,谁允许你锁门了,把这当自己家了是不是。”
  郁泛睁眼,充斥着冷戾,一把抄起床柜上的台灯,砰咚一声砸在门框上。
  “滚。”
  外面静默片刻,像是被吓了跳,但紧接变本加厉,“长脾气了啊你,丢什么了,赔!等你出来有你好果子吃!”
  “行了行了,我们在路上买点吃的,”陈善柄揉着额头,将还在骂骂咧咧一肚子火的罗桂岚拉走。
  ☆、小狗
  中午郁泛饿醒了,他睁眼,看到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开口好似只会一句话:“哥哥,饿了。”
  郁泛算看出来了,郁离不傻,只是在贯彻人生两大原则:吃饭和睡觉。
  他穿好衣服,去洗手间洗漱完毕,回来发现郁离还呆呆的坐在床上,换的衣服搁在一旁,歪着头看他。
  郁泛:“······干嘛,只有别人伺候我,没有我伺候别人穿衣的。”
  但郁离全然一副听不懂的样子,郁泛出门溜达了圈,将在厨房做饭的陈含灵拎过来。
  陈含灵:“哥你不会给小孩子穿衣服吗,很简单啊。”
  郁泛肩靠门框,长腿交叠斜倚着,食指意味深长的晃了晃,“你不懂,原则问题。”
  陈含灵一脸莫名其妙,抱过郁离去洗脸刷牙。
  吃过午饭,郁泛坐沙发上看电视,陈少麟时不时望向他,欲言又止。
  郁泛:“有事。”
  “咱们家堆了一天的衣服还没洗,”
  郁泛恍然大悟,“我换了条裤子,你拿去洗。”
  陈少麟小声提醒:“······以前脏衣服归你管。”
  “嗯?”郁泛诧异地看向他,像是没听清,又问了句:“你说什么。”
  陈少麟心肝一颤,从善如流地扬起灿烂微笑:“从今天起脏衣服归我管,郁哥千万别跟我抢,反正有洗衣机,多大点事嘛。”
  郁泛:“乖,孺子可教。”
  周末空闲时间,郁泛本想呆在屋里安安心心看电视,谁知回房拿水杯的空隙,一瞧墙上悬挂的日历,被醒目的红色标注闪到眼睛——紫荆区琉云苑三号,临时家教,小学英语。
  郁泛:“?”英语是什么东西??
  这家的家教有事请假了一个月,所以临时找的郁泛,郁泛本想作罢,但这家给的报酬高,于是又蠢蠢欲动起来——穷呀,有钱拿,不能就此作罢。
  都是为了生活。
  郁泛在去的路上,片刻不停地刷手机搜索相关知识,既然要去,他得准备万全,不能误人子弟啊。
  “郁哥哥,你终于来了!”
  宽大的书桌前,坐着二年级小朋友李赫赫,他面带痛苦地翻着作业,一瞧见郁泛,宛如看见救星般激动地跳下椅子。
  “英语作文好难,我不会写,你快教教我。”
  郁泛挽起袖口,挪过一张座椅,将一叠准备好的教案搁在桌上,架势有模有样。
  女佣放好水果饮料,便在小少爷李赫赫的招手下退出去。
  房间没其他人,李赫赫赶忙将笔塞到郁泛手中:“你帮我好不好,我不告诉妈妈。”
  郁泛:“想得美。”
  虽然早知道结果,李赫赫还是沮丧地垂下头,吐了吐舌头,“好吧,那你教我吧。”
  “有什么好教的,”郁泛不屑地啧了声,“英语作文还不简单,背万能句。”
  他说着,将手机里的‘小学生必背英语作文万能一百句’当作宝贝的拿给李赫赫看。
  李赫赫看了半晌,摇头道:“郁哥哥,跟题目对不上。”
  “没让你全抄,你看上面说的,‘巧妙且不着痕迹的运用到作文中’,懂?再用你的口水英语添上几个原创句,高分作文不就来了。”
  李赫赫抓了抓自个的蓬松卷发,“巧妙地用进去,我不会呀。”
  郁泛叉了块苹果,翘着腿边吃边说,“网上说,老师只是学生的指路人,所以你怎么用不关我的事。”
  “······哦。”李赫赫点点头,自个捣鼓起来。
  没一会,李赫赫诉苦以前教给他的东西全忘了,成绩还是差的一塌糊涂,眼瞧周一就考试了,着急的不行。
  郁泛一听,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脑袋,二话不说地扯过张草稿纸,拿笔唰唰唰的默写秘籍。
  “英语不是选择题多吗,把口诀记牢,及格犹如探囊取物。”
  李赫赫睁着圆溜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草稿纸,小声朗读:“三长一短就选短,三短一长就选长······”
  短短几行字,李赫赫看完却觉得茅塞顿开,脸上露出如获至宝的激动表情。
  他就知道!
  郁泛哥哥成绩那么优秀,一定有秘密方法!这次终于肯将高分秘诀传给他了!
  “郁哥哥,你比赵老师好多了,你简直是我的天使!”
  郁泛面容淡然地将凑来的脸蛋推开,挥挥手:“滚一边去背,别打扰我玩手机。”
  李赫赫使劲点头,转过身继续背诵,“两长两短就选b,捉摸不定就选c······”
  待够三小时,郁泛起身离开,在门口撞见刚到家的李母肖荷。
  她穿着典雅长裙,披着真丝披肩,长发好似天然卷起,岁及中年依旧气质非凡。
  “好的,爸,国内的事有我们一直在办,你别c,ao心,在国外好好休养。”肖荷边说边下车,跟电话另头告别后,才对郁泛露出抹微笑,“辛苦了,赫赫一向调皮,让你多费心了。”
  她说着看向紧跟郁泛的李赫赫:“今天郁老师教你什么了。”
  “保密!”李赫赫小朋友挺起骄傲的小胸膛,“反正星期一的英语考试,我肯定能及格!”
  肖荷眯眼笑了笑,第一次看到小儿子如此自信,压抑的心情放松了些,跟郁泛又寒暄几句,才带李赫赫回屋。
  这片别墅区占地很大,环境清幽,每幢别墅相隔较远,十分适合居住。
  郁泛顺着大道往外走,两边草坪花池,余晖中喷涌出的清澈泉水,十分赏心悦目。
  也不知哪家来的小狗,穿着件红衣,竖起两只灰不溜秋的耳朵,额头三簇雪白绒毛,这会伸长四腿趴在一个圆球上,独自在宽阔草坪间滚来滚去。
  郁泛饶有趣味的看了会,这狗憨态可掬,就是蠢了些。
  余晖浸没中,银色轿车顺畅地拐了个弯。
  驾驶位上的青年男子,手按着方向盘,目光时不时落在手机上,专注着下属传来的消息。
  “大少!查到肖诏七年前在榕华的住址了!!”
  李瑾赫面色一凝,呼吸急促了几分:“在哪?!”
  “汪~”
  李瑾赫猛地抬头,一只灰白色的小二哈忽地冲到前路。
  滋——
  车轮与地面尖锐的摩擦声刹那响起,李瑾赫吓了身冷汗,惊魂未定地开门下车。
  小二哈窝在郁泛臂弯里,歪着脑袋,吐舌头哈气。
  李瑾赫揉了揉眼,瞬间怀疑视线出现错误,这男孩儿什么时候站路边的,还有这只狗刚才不差点撞上车轮了吗。
  他迟疑了下,走过去:“朋友,你没事吧。”
  郁泛脸上几乎没什么血色,低头看了眼傻不拉几的狗,目光落在衣袖遮挡的右手肘,微微蹙起眉。
  他刚才高估了自己恢复的丁点修为,以为速度来得及,若非有股莫名熟悉的力量相助,硬生生挡住车辆一瞬,他没那么轻松脱身。
  想到这,郁泛对走来李瑾赫视若无睹,反而若有所感地朝斜边望去。
  果然,迎着落日余晖走来的高瘦身影,上衣穿着j-i,ng致黑衬衣,腿长得赏心悦目,一派冷俊气质,帅的有些耀眼。
  但看得郁泛感到牙疼。
  倒了什么霉哟。
  小二哈一看到隗燿,瞬间抬起懒洋洋的头,激灵的汪汪汪起来。
  郁泛心中涌起怪异的感觉,低头反复瞧了瞧小狗脖子上带着的狗牌,一口血差点吐出来。
  正面:月巴(肥肥)。
  反面:呜~迷路啦,放我一条生路好不好,助你走上人生巅峰噢。
  琉云苑二号,隗*(联系电话:#¥@……)
  现在把狗塞回车底还来得及吗。
  李瑾赫回到驾驶位,斜眸看了眼路边好似在罚站的两人,一阵莫名其妙。
  问有没有受伤,没人理他。
  问狗主人是谁,也没人理他······这怎么交流。
  反正给了名片,有事会给他打电话吧。
  “巧啊,”郁泛调节好情绪,眼角微弯,笑眯眯地把怀里的狗递去。
  “早知道是你家的狗,我就不救······呸呸呸,要不是发现是你家的狗,我才不救。”
  肥肥急于过去,努力扑腾前腿,然而隗燿只淡淡的瞄了它一眼,视线便落在郁泛手肘,擦破的血已经沾上衣袖。
  “你受伤了。”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郁泛突然警惕,难不成隗燿想趁他受伤对他下手?
  他一把将小狗塞到隗燿怀里,甩了甩手,“什么受伤,可笑,这点伤我吐口唾沫擦一擦都能立马好!”
  他说这话时,脚步暗中往后挪了挪。
  隗燿注意到,眼帘微垂,遮住有些落寞又掺着不甘的眼神,他保持与郁泛距离,道了声谢,拎着月巴离开。
  谁知他刚走了两步,便听到郁泛不轻不重的唤了声。
  隗燿脚步一顿,回过头,“什么?”
  郁泛表情有些古怪,视线瞄天瞄地,最后还是晃晃荡荡的落到隗燿身上。
  欲言又止。
  隗燿皱眉:“怎么了?”手疼?
  说不说?
  要不要说?
  郁泛盯着隗燿半晌,终究没能忍住,他唇角微微一勾,眼尾轻翘,压抑许久的邪气便坏坏的透出来。
  “衣扣别只松一颗,多解两个更好看。”
  隗燿表情一怔,微敞的黑质衣领像着了火似的,烫的他顿在原地不知所措。
  多解两颗——
  还想看哪?!
  他眼底含着愠怒,眼瞧郁泛一股烟地溜了,先前那点低落早就烟消云散,神色冰冷地拎狗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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