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谭阳华猛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只感觉自己的心“扑腾,扑腾”的跳着。
原来是个梦。
又是这个梦。
这个梦,已经伴随着他二十几年了,每每梦到这个时候,就戛然而止,这个老七的脸,怎么这么面熟,却又想不起来,还有老七咬兔子的那血盆大口,让人毛骨悚然。
谭阳华摸摸后背,发现全身都湿透了,打开床头灯,老婆何甜甜睡着正熟,嘴巴“吧嗒吧嗒”的,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吃的,儿子躺在婴儿床上仰躺着,已经醒了,却不哭闹,踹动着双脚望着谭阳华,煞是可爱
谭阳华看了看表,凌晨四点,他已无睡意,蹑手蹑脚的起了床,进了厨房,给儿子温了牛奶喂下,换了尿片,又洗了个澡,这才去张罗着早餐,六点不到,他就叫醒了老婆。
今天他们,要回乡下。
三十二岁的谭阳华喜得贵子。
按照农村的风俗,儿子出生后的第一百天吉时,也就是今天上午的8点过8分,要进行告祖仪式。
仪式在谭阳华位于花明楼和韶山交界的朱石桥老家举行,这是一栋上世纪六十年代修建老宅子,占地面积约六百平米左右,坐北朝南成倒“凹”字形,每边五间房,房子的墙壁上有刷白的痕迹,隐约还可以看到“为人民服务”等标语。
房子正中央的一间是族上的祠堂,挂着一副巨大的“天地国亲师位”的牌匾,牌匾下有一张很大的长条桌子,桌子上密密麻麻的摆满了谭阳华家族先人的遗照和灵位。
谭阳华的祖上本来是奉天今沈阳人,后来爷爷迁到湖南定居,据认识爷爷的人说,爷爷兄弟几人过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就带了这些先人的遗照和灵位牌。
谭阳华有无数次站在这个祠堂里,几乎每次他都会在脑海里问一个问题:自己的族上这么多人,为什么只留下自己和爷爷爷爷为什么不住在沈阳,而要迁到湖南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来呢
还有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去哪里了
据谭阳华村里的老人讲,他父母在他几岁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一直没有回来。
他们到底干什么去了
他们为什么不回来
这些问题,谭阳华也曾经问过爷爷,爷爷每次都是欲言又止,但是曾经暗示过,等自己生了儿子,就会把一切都告诉他。
鞭炮声过后,敲响静钟,烧了纸钱,谭阳华抱着儿子跪在祖先灵位前的棕垫上叩头,谭阳华的爷爷谭振雄坐在轮椅上,在一旁喃喃念语,大概的意思也就是告诉祖先谭家有后了。
谭阳华觉得,今天就是时候知道这一切了。
爷爷似乎看明白了谭阳华的想法,告祖之后,用手指了指供台的灵位牌。
灵位牌都是用山里最好的木头做成的,在一个座垫上嵌入一块木板,木板上写着先人的姓名、出生年月,卒时年月以及埋葬的地点,这些灵位牌中有两个格外的显眼,这两个灵位牌用红色的袋子罩住,那是谭阳华父亲和母亲的灵位牌,这个风俗谭阳华也懂,凡是那种失踪生死不明的,灵位牌都会用红色袋子罩着。
“你把你爸爸妈妈的牌位拿下来”可能是因为有了曾孙,爷爷谭正雄的今天显得有些高兴,声音洪亮,但是又有些急促,似乎有些提不起气来。
谭阳华将手里的婴儿递给保姆,搬过一张凳子垫脚,小心翼翼的将父母的灵位牌拿了下来。
红色袋子将整个灵位牌都已经罩住了,在下面还用针线缝上了,但是由于年代久远,袋子已经脆化,谭阳华从上面轻轻的一扯,袋子就立刻破裂掉,露出一个显得很新的灵位牌来。
灵位牌的正面写着先考谭公正坤之灵位,左边有出生年月日,右边则空着,谭阳华将灵位牌翻了过来,看到后面竟然镌刻着几行字,由于字不太,看不清楚,谭阳华将灵位牌拿到光线较好的门口,才看清楚上面写着:
阳华儿:爹和娘要去办一件大事,这件事关系着谭家的子孙后代,爹娘不知道还能否回来,原谅不能将你养育成人,如果爹和娘不能回来,这件事情将由你继续来办,切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等你有了儿子后,再来办这件事。父:正坤,落款的时间是一九八六年四月六日,谭阳华算了一下,那时候他刚刚一百多天的样子,跟现在自己的儿子大小差不多,怪不得自己对父母一点印象都没有。
谭阳华脑袋短时间出现了短路,有些接受不了这些事实,父亲的离家出走,跟自己的那个梦有没有关系父亲指的那件关系到谭家子孙后代的大事又是什么事情正要抬头问爷爷,只见爷爷脑袋和脖子僵硬的挺着,眼睛圆睁,面目狰狞,五个手指变形的抓在了一起,原本握在手里的纸钱也掉在了地上。
谭阳华一个激灵,爷爷的这个表情,和自己梦境里那就叫老七的人,很是相似。
谭阳华知道大事不好,爷爷之前患过中风,医生曾经警告过不能激动,估计今天太高兴,又复发了。
谭阳华连忙将爷爷推到房内,和保姆两人小心翼翼的将他抬到床上,并打120报警,那头在了解这边的地址信息后表示救护车不到乡下,无奈之下,谭阳华只好打县考古研究所所长汤博文的电话。
汤博文是爷爷的老部下,爷爷谭振雄退休前是宁乡县考古研究所的所长,汤博文是他的助手,爷爷退休后,就由汤博文接任了所长,加上汤博文跟是跟谭阳华的爷爷谭振雄又是一个村的,两人关系比较好。
谭阳华在省城里买了房,几次要爷爷搬过去跟他住,但是爷爷都以空气不好拒绝,好在爷爷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保姆,能负责他的饮食起居生活,这个保姆的身份在后面的章节里会有详细的介绍,这里就不多说。爷爷家里的一些琐碎事情保姆无法办到的,都是汤博文负责。
汤博文做事情很快,十五分钟左右,一辆小车就停在了家门口,汤博文从驾驶室走了出来,后座上下来了医生和护士。
医生给谭振雄挂了盐水,做了检查,然后摇了摇头,对谭阳华说:“你爷爷有什么说的,尽量记录下来”言下之意,这次,老爷子,估计是不行了。
老爷子犯病,谭阳华肯定是暂时回不去了,他的儿子才一百天,老婆何甜甜是个富贵家的小姐,在乡下住不习惯,谭阳华只好打电话给何甜甜的父亲,好在何甜甜的父亲二话没说放下手中的工作就赶了过来,不一会,他父亲就开车把她们母子接了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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