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秋:15
决明:14
夏茗:13
武毅:12
武雯:10
第16章 血书
湖北岸边有几盏水灯,侍从侍女都忙着在兰芷汀招呼宾客,没腾出空来换蜡烛,已经都灭了。
沈安和韩休羽乘船靠岸,轻飘飘地一跃而上。
北湖岸边没有铺砌石砖,保留着湖岸的自然风貌:松软而s-hi润的泥土,倒垂的杨柳,还有星星点点新冒出头的小草嫩芽——实在不像有密室的样子。难道密室的入口埋在泥土之下吗?不能吧。
“只能笨方法找了,你从东往西,我从西往东,一寸一寸的敲,”沈安对韩休羽道:“动作快点,别让人发现了。”
“嗯,那一会儿在这儿会合。”韩休羽往东边跑去。
两人一东一西说干就干,撅着屁股手脚并用地敲地,把烂泥震得满天飞。泥沙之下似乎都是坚实的大地,沈安连敲带捶,却始终没能听到期待中的空腔声。
一刻钟后。
“你那边找着没?”沈安问韩休羽,见他嘴角粘了一块泥巴,下意识伸手一抹……抹了他一脸泥。
“噗!”沈安拼命绷着:“不是故意的。”
韩休羽拿手背随便一蹭,脸更花了:“没找着,沈叔呢?”
“我也没。咱俩换个边再找一次吧。”
“嗯。”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次,沈安终于发现了端倪。
湖岸上有一块地皮,虽然看起来和摸上去都像是普通的泥沙地一样,敲打时也没有空腔音,但别的地方一敲都会ji-an起来泥巴,只有这一块特别贴实,好像泥巴都长上了似的。
沈安沿着这块地皮的边缘细细地摸,突然指尖一点冰凉,摸到了一个暗锁。他轻轻一推,“咔”的一声轻响,整块地皮就像门一样掀开了,露出一块方形的石台。
“找到了!”沈安冲韩休羽招手。
两人站上石台,缓缓往地下沉去,约莫下降了十多米,石台才停住,眼前出现了一条地道的入口。
地道是圆形的,光滑得像条盗洞,但并不狭窄。沈安和韩休羽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石台在他们身后自动升高,无声地回到密室的入口处。
地道很长,方向往宇深湖那边延伸,在里面可以清晰地听到湖水流动的声音。几颗夜明珠不规则地镶嵌在地道顶端,光线忽明忽暗,显得朦胧而神秘;一些水汽浓重的地方生出了苔藓,颜色绿得发亮。
地道的尽头是一间宽敞的大厅,房顶整个由琉璃制成,外面就是碧绿的湖水。成百上千条净鱼浮在上方,雪亮的银光洒进大厅,将密室照得灯火通明。
沈安仔细一看,发现那些净鱼都是被鱼线拴在琉璃房顶上的。经年累月,鱼线和鱼嘴的伤口已经长在了一起。
大厅东边有一道帘子,绣着曾四夕的画像,沈安将它掀开,后面是一个多宝柜,柜里有书卷,有兵器,有宝石,还有几瓶丹药,装在形状清奇的白瓷瓶里。
韩休羽过来看了看,伸手从柜子最左边的格子里掏出了一条吊坠项链:“这是我的项链,当时被他们抢走了。”
沈安凑过去瞧,那吊坠是一颗椭圆形的琥珀,里面封着一只背上烙有花纹的黑蝎子。
“挺别致,谁送给你的?”沈安问。
“是我娘留下的遗物,”韩休羽道:“据说能让人起死回生。我从小就带着了,也没见它有什么神奇的地方,估计都是扯淡吧,应该就是个普通护身符。”
拴吊坠的草绳儿不知道是不是被密室里的潮气腐蚀了,突然一命呜呼,断成了两截,琥珀吊坠大头朝下往地上砸去,沈安眼疾手快地一接,左脚随着惯性上前一步,一下踢在了多宝柜上。
“嘶!”沈安抽了口凉气。电光火石之间,他完全沉浸在大脚趾的剧痛中没缓过神来,因此脚下一空的时候一点防备都没有。沈安心道不好,丫也太寸了正好踢到机关,下面可别是什么大铁刺大尖牙把我俩串成人r_ou_串串。他一手捞韩休羽,另一手急忙抽出寒蝉,将顶端的刀片展开,想把它像匕首一样钉进墙中,可惜墙面太硬,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暗门在上方合拢,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沈安搂住韩休羽,让自己垫在他下面。短暂的自由落体运动过后,“扑通”一声巨响,两个人掉进了水里。
这水很浅,沈安感觉自己的脚在水底碰了一下,用力一踩地就站了起来,一甩手抹掉脸上的水珠,一口气吸到一半就疯狂地咳了起来。“靠!”他听到韩休羽骂了一声,也是一通狂咳。
这洞里的恶臭已经到了惊天动地的程度,连眼睛快睁不开了,更别提呼吸。沈安领着韩休羽在洞壁上四处乱摸,想找个能借力的地方赶紧上去。
洞壁似乎是一整块大岩石,连个缝儿都没有,两人摸了半天没找着借力点,但竟然奇迹般地渐渐能在铺天盖地的臭气中正常呼吸了。
“人的适应力真可怕。”沈安心道。
水面上全是漂浮物,每动一下都能碰到好多,沈安摸了摸,有一些摸不出来是什么东西,还有一些似乎是金属器物,但绝大部分都是骨头,不知道是人的还是动物的。那些东西顺着水流漂动,直往他袖子里钻,沈安一开始还往外掏几下,后来没完没了,索性不去管它了。
“沈叔,”韩休羽捏了捏沈安的手:“我怎么感觉腿上有点疼?这水是不是有问题?”
“嗯?”沈安摸了摸腿,仔细一感觉,还真有点火辣辣的,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皮糙r_ou_厚,才没韩休羽那么敏感。
“这水……”沈安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低头凑近水面,仔细闻了闻。
臭,简直太他妈臭了,但在爆臭之中,沈安的鼻子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刺激的气味。
硝酸。
靠,这是个化尸洞。
“上来,我背着你。”沈安半蹲下身:“这水里有硝酸。”
“不行,那你怎么办?”韩休羽急了:“我背你!”
“我皮糙r_ou_厚,没事,”沈安直接把他拽到身上背了起来:“你细皮嫩r_ou_的,再泡一会儿骨头都得露出来!”
韩休羽还要挣扎,沈安一拍他腰上的x,ue位,把他的腿定住了:“别闹,抓紧时间找地方上去。”韩休羽只得作罢。
两人一共摸了三圈,确定整个洞壁都是一块完整的岩石,估计就是找了块大石头在中间挖了个洞,一点棱角都没有,没法借力使轻功上去,只能想别的法子。
这洞的面积很寸,说大不大,但想用脚踩着两边往上爬又差了两尺够不到。沈安解开韩休羽的x,ue位:“小羽,咱俩背靠背,脚踩着洞壁同步往上爬,配合好了应该能上去。”
“好,沈叔喊口令吧。”
二人伴着“一二一二”的号子往上爬,期间好几次平衡不稳险些掉下去,好在调整调整都稳住了。
终于爬到了洞顶,沈安一掌击碎洞口的暗门,跟韩休羽同时往上一翻,回到了密室里。
“靠!终于能喘气了!”沈安感觉自己从未像此刻一样对新鲜空气充满了热爱。
袖子里进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沈安抖了抖,掉出来几块被硝酸水泡成黑色的坑坑洼洼的骨头。人的骨头。
小羽的何杰师叔,也在这个洞里吗?
……
“回去吧,”沈安拍了拍韩休羽的肩膀:“晚宴应该快结束了,再不走一会儿外面都是人。”
“嗯。”韩休羽点头,表情有点失落。
“这个你收好,”沈安从怀里摸出刚才他接住的那颗琥珀吊坠:“虽然没找到何师叔,但是能取回你娘的遗物,也算没白来,对吧?”沈安摸了摸韩休羽的睫毛:“别愁眉苦脸的,笑一个。”
“嗯。”韩休羽微微一笑。
密室之外,月色正明,宇深湖水拍碎在湖岸上,ji-an起朵朵浪花。晚宴竟还在继续,兰芷汀上一片灯火辉煌,好像天地间一盏巨大的灯笼。
“你今天就在我这儿睡吧,”沈安领着韩休羽到了自己的客房:“看他们这架势估计得闹一个通宵了,你留在北湖这边应该也不会被发现。这边有个温泉,可舒服了,”沈安指指后院:“快去好好泡泡,省得带一身臭味明天惹人怀疑。”
“沈叔不一起来吗?”韩休羽拿了浴袍到屏风后面,边换边道。
“你先去吧,我一会儿就来。”
“好,快点来。”
韩休羽出去以后,沈安往床上一瘫,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把裤子扒了下来。
他的小腿红肿发黄,密密麻麻的全是腐蚀出来的小伤口,有几个地方起了水泡,一碰就让人想骂街。
“嘶……”沈安忍着疼用清水洗了洗伤口,然后涂了点清凉镇痛的药膏,拿绷带仔细缠好。
“沈叔,你怎么还不来?”后院传来韩休羽的声音。
“马上!”沈安应道,起身想去柜子里拿浴袍,不小心蹭了一下床边放着的脏衣服。
“啪叽”一声轻响,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从衣服里滚落到地上,想是刚刚倒袖子没倒干净。沈安将它捡起,用刀子撬开封口的蜜蜡,见里面装着几张泛黄的小纸片,保存得很好,一点都没有泡s-hi。纸上以血为墨,写的好像是日记一类的东西。
“吾乃玄鸿宗门下何杰,留此血书,将吾之发现细细讲述。兹事重大,关乎江湖安危,万望拾此信者耐心阅毕。”
这……这是何杰留下的绝笔!
作者有话要说:硝酸腐蚀的伤口长啥样是编的,网上没搜到图图orz
第17章 骨伤
昨夜的晚宴闹得太晚,除了个别有急事必须赶紧回去的,无极教的门人弟子大都决定上午补补觉,下午再动身离开轩邈阁。
决明头刚挨上枕头就睡着了,被子都没盖,挺尸一样地睡了不到一刻钟,突然隐约听到了“砰砰”的敲门声。
“有人敲门吗?还是我做梦了……”决明迷迷糊糊地想到。
砰砰砰!
敲门声更响了。
“靠谁呀……”决明不情不愿地爬起来,一脸起床气地开了门:“……沈长老!您怎么来了?”他立刻换了一副毕恭毕敬的表情。
“哈哈哈,还没起床呢?”沈长老笑道。
“没,已经起来了,正准备洗脸呢!”决明睁眼说瞎话,拿起s-hi毛巾在脸上胡乱抹了抹:“沈长老坐,我给您倒杯茶。”
“好。”沈长老在桌子旁坐下来,把一个黑木箱子放到了桌上:“阿明,我听小安说你训练用功,现已有百步穿杨之能了。”
决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安”指的是沈堂主,心说这称呼放一个大老爷们儿身上可真够r_ou_麻的:“百步传扬不敢当,全火云山庄s,he箭第一还是担得起的。”
“哈哈,真不谦虚。”沈长老笑他:“过来看看这是什么?”长老拍了拍桌上的黑木箱。
“这个……难道是……”决明打开木箱,眼睛一亮,兴奋地欢呼:“肃鸣弓!是给我的吗?是给我的吗?”
“嗯,给你的,”沈长老揉了揉决明的头发:“之前答应过你,本长老可是说到做到。”
“谢谢沈长老!”决明笑得见牙不见眼。
肃鸣弓的弓臂非石非木,紧握时掌心能感受到淡淡的温热;弓弦雪亮,紧致而富有弹性,光看着都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巨大威力,决明简直爱不释手。
“砰砰”两声急促的敲门声,房门被人一掌推开。
“决明,你快看这个!何师叔的绝笔!”韩休羽挥舞着几张黄色的小纸片,舞到一半尴尬地停住了,瞪圆了眼睛看着桌旁的沈长老:“……沈长老……早。”
“早啊休羽,你手里什么东西要给阿明看呀?”
沈安也进了屋,韩休羽瞅瞅他,递了个眼色。
-这事能告诉沈长老吗?他不会是那些黑衣刺客中的一员吧?
-绝对不会。我认识沈长老二十多年了,他连屋里进了老鼠都不忍心打死,不可能是冷血无情之徒。
-那我告诉他了?
-嗯,说吧。
俩人用一套别人看着云里雾里自己却觉得一目了然的暗号挤眉弄眼了一会儿,最后达成了共识。
韩休羽上前一步,把纸片放到桌上:“这是我师叔,玄鸿宗的何杰留下的绝笔信。我和决明进无极教之前是玄鸿宗的弟子,江湖上都传玄鸿宗是因为意外起火而全派丧生的,其实真相不然,玄鸿宗是被两个穿着银边黑纱斗篷的凶手秘密灭门的。后来我们才知道,这两个黑衣凶手,正是来自无极教。”
沈长老吃了一惊,但并没打断他。韩休羽继续道:“昨天晚宴中途,我和沈叔出来放风,看到北湖岸边有个穿黑斗篷的人从地面上突然出现。我们过去查看,发现了一间建在湖底的密室,这封师叔的绝笔信就是在密室中找到的。”
沈长老看了看沈安,沈安点点头:“小羽说的都是真的。长老您看看这封信吧,曾教主他……可能是个隐藏身份的大魔头,曾四夕应该是个假名。”
沈长老捏起那几张小纸片看了起来,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八月二十五日
今天是无极教教主曾四夕的生辰,轩邈阁大摆生辰宴,我也有幸受邀参加,席间我发现曾教主左肩琵琶骨上有一处五瓣梅花形状的凹陷(我修习过一种拓宽眼部经脉的内功,视力异于常人,能透过皮r_ou_看清骨骼)。
晚宴后,我与曾教主谈及此事,问他这么奇怪的骨伤是何种兵器所留下的,他却一口咬定我是看错了,可我自己心里很清楚,我的眼睛绝不会出错。
八月二十六日
昨天晚上曾教主邀请我游湖赏月,我在子时前后到了宇深湖边,却并没看到他。我等了一会儿,突然后脑一痛,被人打晕了。今天一早我是被曾教主用一盆沸水给泼醒的,那种疼痛几乎让人当场发疯。
我被带进了一间湖底的密室,房顶由一块巨大且透明的白琉璃制成,上面拴着许多明亮的净鱼,所以这密室大概是建在宇深湖底了。
曾教主问我我的眼功师从何人,我说我是从一本名为《慧眼经》的梵文古卷上自学而成的;他又问我可有其他人修习这门功夫,我告诉他据我所知只有我一人练成此功。最后他问我《慧眼经》在什么地方,我没有告诉他,我觉得他心怀不轨,我不能给玄鸿宗招来祸端。
曾教主离开了密室,一群穿黑纱斗篷的蒙面人随后进来,带着各种刑具。
八月二十七日
蒙面人对我用刑,强迫我说出《慧眼经》的所在。我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左眼被他们用烙铁烫瞎,十个手指甲都被拔掉了。
八月二十八日
那些人继续对我用刑……
八月,或是已经九月了,我日夜被他们折磨,已经辨不清时间
曾教主告诉我,他的手下在我的包袱里侧发现了黑线绣的小字“玄鸿宗”,现在他已经派人前往梵净峰玄鸿宗,查探《慧眼经》是否收在那里。如果不在,他会继续派人去我所有的亲朋好友家里找,直到找到为止。我想,等他找到了,我的死期也就到了吧。
九月某日
蒙面人找到了《慧眼经》,曾教主将它一把火烧了。
我原以为他寻找《慧眼经》是想将它据为己有自己修炼,现在才明白,他是不想再有人练成慧眼功。他不希望再有人发现他左肩琵琶骨上的五瓣梅花凹陷伤!
我不知道这个伤有什么来历,但他既然如此忌惮,这伤一定事关重大。或是藏着他不为人知的罪恶秘密,或是……能让人认出他的身份。
曾四夕创建无极教之前的经历在江湖中一直是个迷,也许,这天下第一大派教主的真实身份,是某个曾经恶贯满盈的大魔头呢?
蒙面人来了,他们要杀掉我这个不幸发现教主秘密的人了……
最后一行字写得十分潦草,末尾处拖了一条长长的血痕。沈长老眉头紧锁,自言自语道:“五瓣梅花……难道是他?”
“是谁?”沈安忙问:“长老您知道教主这个伤的来历?”
沈长老点了点头:“距今二十多年前有个残忍弑杀的年轻魔头,名叫罗宇轩。有一次各派掌门合力围剿,最后却还是让他逃了,但也用寒梅百练索伤了他左肩琵琶骨。”
“曾四夕……”沈长老低声念道:“曾,四夕……罗……曾罗,曾经姓罗……”沈长老冷笑两声:“还真是罗宇轩吗。”
森寒的戾气从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里缓缓渗出,让沈承权再次回忆起了多年前那个十恶不赦的年轻魔头。
——距今三十五年前,无极教尚未成立,江湖之中百派之首当属兰溪的闲云门。
闲云门掌门李松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他有三个特点在江湖中广为流传:修为极高,人品极好,眼光极刁。他的眼光刁到什么程度呢?担任闲云门掌门十年以来竟从未收过一个亲传弟子。江湖中人冲着他前两个特点慕名前来闲云门学艺的数不胜数,但没有一个人的资质能达到李松原的要求。
这一年初春,江湖中突然传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李松原收关门弟子了,而且一下收了两个!
这两个弟子都有着百年难遇的绝佳资质,其中年纪较小的那个就是罗宇轩。当时他还是一个性格开朗的少年,又英俊又活泼,非常讨人喜欢,没人想得到罗宇轩这个名字日后会变成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五年以后,不知道什么原因,李松原将罗宇轩逐出了闲云门,自此他便音信全无,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又五年以后,兰溪的“淘沙广场”上突然来了一个气宇轩昂的年轻人。
“淘沙广场”是苏杭一带江湖门派招揽门客的地方,因为各种原因不愿继续留在原来门派的弟子,可以在这里向别派的前辈自荐,以门人的身份加入其他门派。
那年轻人来得晚,当时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上百号名流侠士,他一跃站上高台,把内力运于声音之中,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清他讲话:“在场诸位,今天投入我麾下的人可以免死。”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一时没人搭腔,整座广场上都静悄悄的。片刻后,有个男人大声问道:“投入你麾下?你是哪一派的?”
年轻人道:“尚未建派。”
广场上顿时哄笑一通,那个发问的人笑得声音最大:“门派都没有还敢说大话?难道你要一个人杀我们这么多人?还真把自己当棵葱啊!”
那年轻人坐在高台上,从中午一直等到日头偏西,结果一个投诚的人都没有。
就在当天晚上,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所有白天去过淘沙广场的人全部在家里失踪,没有一点挣扎或是逃跑的痕迹,就好像他们凭空消失了一样。他们的家人四处寻找,忐忑不安地过了三天,等到第四天早上,那些人的尸体竟然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各自房里,依然跟他们消失时一样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根本不知道是谁在什么时候把他们送回来的。
那些尸体死状奇惨,让人难以直视,家人很多都是刚一见到就吓晕过去,还有一些直接被吓疯了。
人们后来才知道,那天在淘沙广场上出现的少年就是当年被逐出闲云门的罗宇轩。从淘沙广场第一次出手开始,罗宇轩建了“炼魂堂”,四处招揽下属,但凡有谁敢不从,不论躲到哪里都会被他找出来杀掉。当时的江湖就像一个修罗地狱,每天都有人横死,空气里弥漫着仿佛永远也散不尽的血腥味。
罗宇轩不仅在武林中无恶不作,还任由手下j,i,an/ y- in 掳掠,肆意欺凌平民百姓。他对小孩怀着诡异而龌龊的心思,不计其数的孩子被他的手下抓来,满足他令人作呕的欲望,被侮辱凌虐致死以后就直接抛进炼魂堂后山的小湖里,原本澄澈透明的湖面很快被淤积的尸油染成了灰白色。
两年以后,有人听说罗宇轩被一个神秘侠客“寒冰大侠”打败,镇在了深山里。一开始江湖之中无人敢信,但后来他和他的党羽的确没有再次出现,大家才慢慢相信了。
“我的发妻当年就是死于他手。”沈长老低声道:“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竟然回来了……”
沈长老抿了抿嘴,自言自语道:“不能再给他为非作歹的机会!”然后拿着何杰的绝笔信往轩邈阁大堂快步走去,一脸“老子要报仇雪恨”的表情,沈安、韩休羽和决明急忙跟上。
大堂之中,还没离开的门人弟子都聚到了一处。
“沈长老,你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在全教面前公布,”高台的长椅上,曾教主斜倚着腰靠,一头乌黑的卷发随意地披散着:“现在大家都来了,可以说了吧。”
沈长老上前一步:“我要公布曾教主的真实身份。”
“哦?”曾四夕玩味似的舔了下嘴唇。
沈长老一指他:“你不叫曾四夕,你的真名是罗宇轩!”
众人先是一愣,随后迅速炸开了锅。一片七嘴八舌j-i飞狗跳中,沈安觑着曾教主的表情,看不出紧张和错愕,心里莫名有点担心。
沈长老提高音量,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简要叙述了一遍,众人议论纷纷,有怀疑真假的,也有对曾四夕怒目而视的。
“沈长老,”曾四夕轻声道。他一开口,人群渐渐安静了:“也就是说,你所谓的证据,就只有你手上何杰的血书,”他用下巴点了点沈长老手里的几页小纸:“还有这三个人证,”他又点了点沈安、韩休羽和决明:“这算什么证据?血书可以伪造,人证也可以撒谎。我不是罗宇轩,琵琶骨上也根本没有什么五瓣梅花伤。你说我派人灭门玄鸿宗,抢了他们的《慧眼经》,那你能在我这轩邈阁里把这本书找出来吗?”
沈长老怒了:“那书已经被你烧毁,到哪里去找!”
“你说这两个小弟子是玄鸿宗的人,亲眼看见我的手下灭门,且不提他们说的是真是假,”曾四夕转向韩休羽和决明:“你们怎么证明自己是玄鸿宗所出?展示一下玄鸿宗的独门秘技给大家看看?”
韩休羽和决明站着没动。
他妈玄鸿宗根本没有独门秘技!
曾四夕又转向沈安:“至于沈堂主,你又能拿出什么证据证明我有那么一群杀人不长眼的黑衣刺客手下呢?”
沈安咬紧牙关,说不出话来。
曾四夕冷笑两声:“没有证据,信口开河,你们可知这在无极教会有什么后果?”
落针可闻的大堂中,突然有个清亮的声音开口道:“教主,我倒有个法子可以证明沈长老他们说的究竟是实情还是谎话。”
沈安回头一看,是姚冰清。
“什么法子?”曾四夕问。
“在下行医多年,医术虽不高明,但摸骨之术还是略通一二。”姚冰清道:“教主左肩琵琶骨上究竟有没有五瓣梅花伤,且让我一摸便知。”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始更新时间改为晚七点二十啦~
刚改了下bug
第18章 将离
“好,那便有劳姚长老。”曾四夕道,在长椅上转了个身,背向满堂门人弟子,将乌发拢到右侧,露出了左肩。姚冰清登上高台,伸手轻轻在他左肩上摸了吗。
“怎么样?”曾四夕问。
姚冰清皱了皱眉:“且容属下再试一次。”正待再摸,曾四夕一回身捏住了她的手腕。
“姚长老,你的摸骨之术若是自认全教第二,那就绝没有人敢认第一。”曾四夕冷冷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断没有需要摸第二遍的道理。大家都等着呢,你说,我琵琶骨上到底是有伤还是没有?”
“……没有。”
台下一片哗然,游移不定的矛头瞬间全部指向了沈长老他们,姚冰清担忧地看着沈安,攥紧了拳。
“姚长老的话大家也都听清楚了,”曾四夕好整以暇地起身:“沈长老,沈堂主,还有这两个无烬火三堂的弟子。你们无中生有,伪造假证,恶意诬陷本教主是那臭名昭著的魔头,真是胆大包天,罪不可恕!来人!”曾四夕拍两下手,立刻就有一群手持钢刀的侍从冲进大堂,将沈长老他们四人团团围住。
“把这四个信口开河之徒给我抓起来!教规处置!”
带刀侍从一拥而上,沈安心说我c,ao,按教规就得被割了舌头然后乱棍打死了,怎么可能束手就擒?于是右腿挑翻一张方桌,猛地往前一踹,一下砸翻了一排,从包围圈上破出了一条口子;右手寒蝉一展,把韩休羽和决明护在身后。
“小安!你们快过来!”沈长老喊道:“我开路,一起冲出去!”
“就来!”沈安吼道,奋力往那边杀去。
带刀侍从像打不完的苍蝇一样倒下一批马上又来一批,但在沈长老强横的内力面前就宛如螳臂当车,根本拦不住。
刀光剑影中,沈安不合时宜地非常想笑。
沈长老的动作……真的太逗了。
他走的是一力降十会的路子,重内力修炼,轻章法套路,因此招式都极其简单,看起来特像打太极。
四人从层层叠叠的人堆里杀出一条血路,一鼓作气冲出了大殿,把带刀侍从暂时甩在了身后。
“去哪儿?”沈安问。
“去我房间,”决明喊道:“我有东西要拿!”
四人脚不沾地冲进了客房,侍从紧随其后,将小屋团团围住。刚才他们折了不少人,现在不敢直接冲进客房,领头的侍从挥了挥手,带刀侍卫退到外围,换了一批手持弓箭的上前。
“火箭准备!”领头的高举右手:“放!”
一声令下,上百支特制的羽箭s,he向客房,在空中摩擦自燃,亮起灼目的火光。热浪将客房团团包围,刺鼻的黑烟直冲云霄,熊熊烈火之中,客房里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呼啸,好像鹰隼在高鸣——
“轰!”
一声巨响,客房房门连着半面墙都被炸飞了,一支拔山扛鼎的羽箭随后而至,正中领头侍从的脑门儿,将他整颗头顷刻间震为芥粉。而后,那箭的劲力仍不减半分,径直往前飞去,s,he入了宇深湖之中。
决明手持肃鸣弓,霸气凛然地迈过客房已经不存在的门槛,身后跟着沈长老,沈安和韩休羽:“尔等还不让开!”决明冷冷道:“再要拦我们去路,就会像他一样!”他指了指地上脑子碎成渣的尸体。
一些胆小的侍从见决明手里的长弓威力惊人,心里害怕却又不好意思直接逃跑,于是往同伴身后缩了又缩,但大多数侍从还是很有骨气的,悍不畏死地继续上前。
肃鸣弓的尖啸一声接着一声,沈长老的太极一招连着一招,寒蝉狂飞,寒羽乱舞,轩邈阁里顿时一片血雨腥风。一片密集的毒针从背后飞来,韩休羽运内力于剑中,轻飘飘地一挥。
他这把剑之所以叫寒羽,是因为剑气可分可合,合时像其他剑一样气贯长虹,分时则像一簇一簇的羽毛,森寒而锋利,最适合应对这种目标很多的场面。
毒针被剑气卷碎,刷刷落在了地上。决明s,he碎一块巨石,乱飞的石块砸倒了十多个侍从。
“快走!”决明率先冲出了包围圈,其他三人紧随其后。
四人冲进马厩里翻身上马,撞开轩邈阁后门策马狂奔,小路前方的正中却有一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曾四夕。
“四位功夫真是了得呀,”曾四夕薄唇扭曲,露出一抹森寒的狞笑:“看来非得我亲自出手才拦得住你们了。”
沈长老面色一凛,低声对沈安道:“你先带休羽和阿明回火云山庄,我随后去找你们。”
沈安皱了皱眉:“打得过他吗?”
“一试便知!”沈长老从马背上飞身而下,一掌直取曾四夕胸口;曾四夕侧身闪避,而后重拳相迎,两人如胶似漆地缠斗在一处,四周的山石都被不断迸s,he的强横内力震得颤抖不休。
“快走!”沈安对韩休羽和决明道。三人绝尘而去,很快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弟子们都还在轩邈阁,火云山庄显得空落落的。
家仆见沈安、决明和韩休羽浑身是血地回来,惊道:“堂主您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弟子们呢,怎么就回来两个?”
“别问。”沈安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就行。”
沈安把韩休羽和决明往弟子宿舍的方向一推:“你们俩赶紧回屋收拾收拾,捡要紧的东西带,火云山庄……怕是待不下去了。等沈长老到了我们就走。”
演武场,厨房,食堂,私院……沈安经过这些熟悉的地方,往自己的房间快步走去。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没留给他伤感和不舍的时间,只是觉得心里堵得难受。暴脾气但热心肠的秋子岩,漂亮大方的夏茗,勤奋认真的武毅,还有那么多或熟悉或不太熟的弟子,以后都没机会教他们练功了……
沈安把屋子里凡是能抠出来的钱都带上了,又随意抓了几套衣服,往弟子宿舍那边去找决明和韩休羽。决明把肃鸣弓和自己平时练功用的桃木长弓都背在身上,还拎了一壶羽箭,别的什么都没拿;韩休羽整理了一个小包袱,沈安在他系起来之前扫了一眼,隐约看到一团黑乎乎毛茸茸的东西,似乎是……他之前缝的那个保暖眼罩???
算了……应该是看错了吧。
三人焦灼地等到黄昏时分,沈长老才终于到了,光看脸色就知道伤得不轻。
“长老,您伤哪儿了?”沈安赶紧扶住他。
“我不……打紧,”沈长老摆了摆手,额角全是冷汗:“快走,离开这里,他们来……”话没说完,他就晕了过去。
“沈长老!”沈安吓了一跳,把手指伸到他鼻子下面,幸好还探得到一丝微弱的呼吸。
“沈叔!”韩休羽急促地道:“外面全是人!”
撞门的声音此起彼伏,零零散散的羽箭从围墙上空飞进,s,he落了屋檐上的灯笼。
“走。”沈安背起沈长老:“我们进后山树林。”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没用的作者今天迟到还短小。。。orz
第19章 奔逃
“等我一下!”韩休羽“嗖”地冲进花园,拎回来一个方形木笼:“带上汤圆,别把它扔在这儿!”
“好,”沈安把沈长老往上托了托:“你抱着它吧。”
大门处传来一声门栓断裂的巨响,一大群侍从破门而入,曾四夕踱着方步跟在他们后边。
“快走!”沈安轻声道,疾步进了后山,身形很快隐没在树丛之中,韩休羽和决明紧随其后。
残阳如血,晚霞似火,黑压压的侍从像一片乌云,将火云山庄笼罩在黑暗之中。
“教主,”侍从将火云山庄搜了个底朝天:“那四个j,i,an人不在此处。”
曾四夕眯了眯眼睛:“进后山搜!我就不信他们还能飞了不成?”
大队人马涌入后山,受惊的鸟雀成群乱飞。
“沈长老——沈堂主——”树林之中,秋子岩拖长了调地大声喊着:“决明——休羽——”
“死小崽子给我闭嘴!”一个侍从冲过来,不由分说一掌扇在秋子岩脸上:“别以为老子他妈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再要给他们通风报信,老子连你一起抓!”
侍从这一掌运了内力,秋子岩被打翻在地,胸口一阵气血翻涌,直接呛出来一口血,半天都没起来。
“起来!别装死!”侍从朝秋子岩的后背猛踹一脚:“我让你起来!起来!”
“大人脚下留情!”夏茗急忙冲上来护住秋子岩:“这位大人,我师兄若有什么得罪您之处,我带他给您赔不是了!还请您高抬贵手饶他这一次吧!”
“呦,你是他师妹?”侍从捏起夏茗的下巴:“挺会说话嘛,比你师兄强多了,脸蛋儿长得也……啧啧。”侍从玩味地砸砸嘴,用大拇指划过夏茗的脸颊,眼里邪光四s,he。
“大,大人,”夏茗被他的眼神盯得发憷:“我扶我师兄走了……我们接着找人去。唉!”
夏茗尖叫一声,那侍从像见了r_ou_的土狼一样直接扑到她身上,将女孩细瘦的手臂一掌按住,另一手探向自己的裤腰:“这儿没人,陪哥哥来一发,找人什么的不着急!”他俯身向下,在夏茗勃颈上舔了一口。
“救命!救……唔!”
“别喊!”侍从捂紧夏茗的嘴:“完事儿了就放你走!”
草丛之中,无助的姑娘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侍从的手伸向自己的腰带。
“唰”一声轻响,刀尖刮破脖颈的声音,侍从瞪了瞪眼,倒在了夏茗身上。夏茗吃了一惊,一脚将他踢开,翻身看清身边那手握折扇的救命之人,眼睛一亮:“沈堂主!”
“子岩怎么样?”沈安低声问。
“被他打了一掌,应该没有大碍。”
“你们怎么也来了?”
“教主下令让无极教所有人都来找人,务必在太阳落山之前抓住你们。”夏茗扶起秋子岩,焦急地道:“这山上现在全是人,堂主你们千万藏好了,别被捉住!”
“嗯。你们……多保重。”沈安拍了拍夏茗的肩膀:“有缘再见。”他轻盈地跃上枝头,消失在茂密的树丛之中。
“山上全是人……”沈安暗想:“藏着迟早要被他们瓮中捉鳖,必须得想个法子下山。实在不行就硬闯吧,总比坐以待毙强。”
腾跃于树梢之间,身边的树丛突然“沙沙”地响了响,沈安警觉道:“谁!”从寒蝉上捋下一片薄刃,夹在指间随时准备先下手为强。
“是我!”一个干净而清亮的嗓音悄声道:“姚冰清!”
“姚长老?”沈安收起了刀片,惊讶地看着姚冰清搂着一个包袱从树丛里钻出来,脑袋上顶着几片树叶。
“其他人呢?”姚冰清拢了拢头发:“我搞来几套轩邈阁侍从的衣服,你们穿上,等天黑了以后找机会下山吧!”她把那个包袱递了过来。
“你跟我去看看沈长老行吗?他伤的不轻。”沈安接过包袱背了。
“走吧。”姚冰清很干脆地道。
“姚长老……曾教主左肩上当真没有骨伤吗?”沈安引着她往藏身之地去,边走边道。
“真的没有,”姚冰清皱了皱眉:“要不我怎么可能说没有呢?我本来就为了帮你……们才提出这个法子的。”
“你有可能摸错吗?”
“绝不可能!”
“那可真是奇怪了,”沈安心道:“他到底是怎么掩饰过去的?”
背山坡一块六七米高的大石头底下有个小缝儿,沈安弯腰钻进去,里面是一个黑咕隆咚的小山洞。
“沈叔!”韩休羽轻声道:“你可回来了!沈长老又在咯血,怎么办?”
“别担心,姚长老来了。”沈安点起一根火折子,轻轻吹燃,洞里亮起了暖黄色的光。
沈长老平躺在地上,枕着汤圆当枕头,脸色灰黄,嘴角不住地淌血,决明刚用布巾给他擦干净,马上又流出新的。姚冰清摸了摸他的肋下,又凝神号脉片刻:“右肋断了三根,有一根错位很严重,伤到了肺。”
沈安眉头紧锁,心说曾四夕手可真黑。
姚冰清从袖子里摸出两根线绳:“你们去找几根直树枝来,我要把沈长老的骨头复位,固定好。”
三人钻出洞去,很快抱回来一大摞树枝,姚冰清从里面挑了几根长度差不多的,用线绳扎成一个简易的夹板。
“谁过来按住他胳膊?”姚冰清道:“我怕他乱动。”
决明上前:“我来吧。”
复位前两根肋骨时,沈长老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但弄到最后一根错位最严重的时候,他整个人一下子弓了起来,汤圆受到惊吓,“嗡嗡”低鸣,但并没有飞走,依然兢兢业业地好好当枕头。
“按住!”姚冰清急促道。决明下了死力气,狠狠地压紧。
夹板上完后,三个人并一只蜂都出了一头汗。
“姚长老,沈长老严重吗,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决明担心地问。
“肺伤不容易好,最后能恢复到什么程度我也说不准。”姚冰清道:“我写个方子,你们下山以后尽快找家药铺给他喝药调理吧。”
姚冰清迅速写好药房,递给沈安:“这上面有几位药挺贵的,你身上还有银钱吧?”
沈安点头:“有。”
“有多少?”
“差不多二十两。”
姚冰清眨眨眼,定定地瞪着他,不知说什么好,愣了好半晌,才叹了口气:“二十两也太少了吧。”
“我屋里就找出来这么多。”
姚冰清:“……”
“我没带多少钱,”姚冰清道,伸手把头上的金镶玉簪取了下来:“首饰也就带了这一个,我家祖传的,应该还挺值钱,你找地方当了用吧。”
“祖传的?这我不能要!”沈安推拒,姚冰清却一把将簪子塞进了他怀里:“拿着,不然你们就算能逃出去也得喝西北风!”
一缕清幽的茉莉花香芬芳而浅淡,姚冰清突然伸开双手,抱住了沈安。
这是一个轻而快的拥抱,一触即放,好像蜻蜓点水,浮光掠影。
“保重。”姚冰清道。
火折子燃尽,小山洞里重新归于黑暗。
今夜是个y-in天,乌云蔽月,连星星都没有几颗。沈安他们换上了轩邈阁侍从的衣服,悄悄从山洞里出来,往山下走去。
行至树林中的小路,迎面撞上了一队举着火把的侍从。
“什么人?”领头的侍从警惕道。
“跟你们一样,”决明硬着头皮道,掌心出了一层薄汗:“没看见衣服吗!”
“黑灯瞎火的看不清!你们为什么不点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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