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家家教颇严,却与邻为善、结交广泛。平时乐善好施,济危扶困,在乡亲乡里名望很大。
这次山东省大旱灾,以张家的财力和人脉虽然不能说毫无影响可以轻易度过,但是也不至于举家外逃。偏偏刚刚上任的省长与张家有旧隙,拿着大义名分压着张老爷捐了一笔粮饷。
屋漏偏逢连阴雨,刚捐了粮饷,就生了大旱灾。倒霉催的临近各省也跟着凑热闹,不是蝗虫成灾颗粒无收,就是大水都冲跑了,老朋友们都眼巴巴求救济。
万般无奈下,张老爷一合计,不能坐家里等死,趁着还有几口救命粮,带着左邻右舍赶紧地跑吧,找老大去避避这场天灾人祸。到时没了口粮想走都走不了了。
老张家平时威望太高,张老爷一张罗,乡亲们一看;得!张老爷要走,那肯定的跟着啊!这是自古的规矩,有老张家依靠大伙从来没有吃过亏不是!再加上全镇子的人几乎都要靠老张家过活,这里面大多数不是老张家护卫队的,就是商队的,这里地少人多靠种地根本养活不了多少人。
张老爷那是学富五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能人。就连省长大老爷都要亲自上门拜会,甭管他到底来干什么!一个封疆大吏能来一个偏僻的小镇拜帖登门,就证明老张家不一般。
现在连老张家都要举家逃荒,说明问题严重啊!不跑等死吗?跑得慢啦,也是死路一条,这是祖辈传下来的经验。
一呼百应,跟风的越来越多,附近知道老张家名声的都拖家带口、呼朋唤友跑来报团取暖。逃荒路可不太平,没有目标,没有组织那就是黄泉路,也许一觉睡去就成了别人盘中餐。
张老爷是经过大世面的,组织青壮年成立了探路队、保安队,打猎队。大姑娘做饭打杂,小媳妇负责照料老人、幼儿。统一粮食调配,每天定点,定量。
一路磕磕绊绊,倒也平安无事,除了病死的一些老弱,没有人饿死,到也让众人心悦诚服,没有叫毛闹事的。
张老爷本家逃荒的人不多,四个孩子。老管家一家子,丫鬟、婆子、杂役、家丁百十多余人。
按理老张家应该家大业大,枝繁叶茂、人丁兴旺才对。可是老张家有个奇特的家规,家业只交给性格稳重、敦厚,能持家、守家、保家之子弟。
其余子弟则是离开祖业散养,在本家支持下各凭本事吃饭,所以本家每一代都是人口单薄。
这都是世道逼得,散开了不至于因为天灾人祸绝了根,被人一下子满门抄斩,这样每年祖坟也有个烧纸的,不让老祖先们在下面断了顿。
张璐笑着看看这两个小家伙胡闹,一把抱起跑过来的妹妹道:“你个小馋猫,每次都把二哥的那份吃了,还没够!”
姐姐宠溺地刮了妹妹的鼻子。回头看看身后又庞大了一些的队伍,愁眉苦脸道:“父亲,现在难民越来越多了,再往前走冀北的难民会更多。新来的难民都没有多少口粮,现在我们的消耗更多了,估计支持不到关东。到时路上就会有人饿死,一饿死人队伍就乱了,这么多的人一乱可怎么办啊?”
张廷玉看看天上酷日回应女儿道:“粮食是小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水,再找不到水源,就保证不了每人的正常饮水了,这么热的天,容易中暑啊。凤儿,以后1个时辰每人一口水,先怎么吊着。虎儿通知下去让各家把多余的衣物布料用树枝做一些遮阳伞,紧着孩子老人挡挡太阳,中暑了万一备的药不够,会要命的!”
大儿子张涛颇有乃父之风,稳重成熟,一副小大人模样。在张老爷有意的*下,与姐姐担任了一些难民事务,干得有声有色。
“父亲,我一会通知打猎队,多采集一些草药。看看这树都要干枯了,附近定是没有水源啊,我们应该顺着山脚走,山里情况总要好一些,可以打一些小动物,水源也容易找。”张涛看着干荒的野地舔舔干裂的嘴唇道。
“凤儿你说说看!”张廷玉没有回答看看大女儿考校着。
“虽然走山脚可以补充多一些,但是没有路,这些大车都得扔了,这些老幼病弱怎么办?另外路程长了几倍我们耗时更多,粮食很快就会吃完,那点补给就是杯水车薪啊。” 张璐看看父亲沉声道:“最重要的是,山区连着其他几省,逃荒的难民更多,数量少一些的,我们能镇压住,也可以救一些。一旦碰到难民潮,我们就危险了。”
张涛不服气摸摸绑在身后的红缨枪,想想旋即低头不语。
“你们要记住,乱世人心最难测,做什么,先要自保,活着才有希望。不管干什么事,后路一定要有,尽可能多准备几条,这样事到临头才不会慌乱。我们张家几百年了屹立不倒,那都是经历了几次灭族之祸、生死难关总结出来的教训。”
张老爷看看张璐:“我们张家对家族子弟的家教一向非常重视,男女一视同仁,从小精心培养。这是有原因的,几次灭顶之灾后,家里的成年男人都被杀绝了,就是女人出头挑大任才重新崛起的,所以我们老张家的传统是女人当家。
为了避免树大招风,引来贪婪的豺狼,我们不聚土地、不聚财,做生意也是维系着关系网,作为庞大的家族的联系纽带。所有的一切都用来培养名声和救济一些有才能的人,虎儿说说为什么这么做?”
张涛沉思片刻道:“帮助乡邻济危扶困,就有了好的名声,还可以得到乡亲拥护,这是护身符,起码官府没有名正言顺动手的理由,不能贸然对我们下手,既然是官府做事怎么也得堵老百姓嘴不是。
至于救济人吗那是人脉投资。通过帮助那些有才能的人,建立我们庞大的关系网。可是父亲,我们家大难也没什么人帮我们啊?”
张璐摇摇头:“大弟不能这么讲!以前我也是这么认为,后来到省城和其他几市才现几乎所有世家都被逼捐,许多家元气大伤。我们只是交了一些粮食,而且省长亲自来的。
另外我们家的商队和各省的商铺什么的一直顺风顺水的,有什么事情各省官府都会尽力帮忙,这就是人脉资源在挥作用。父亲,我们与省长有旧隙,他不应该对我们客气啊?这里面有什么原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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