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还没说够?让我在冷风里吹了一下午,难得没着凉。”
“后来不是没风了吗,有我在,你哪会着凉呀?今日在宫殿里暖和吧?”
“确实暖和。”
卫溪得意洋洋求夸奖,“嘿嘿,我平时倒不爱用这东西,不过今日我特意让全福把地龙烧旺些,免得你嚷嚷着冷不肯留下,我对你好吧?”
“你有心啦。”祁明珏舒心一笑。
卫溪喜欢跟祁明珏聊天,聊学识、聊家常、或是聊些无关紧要的小事,都可以。只要待在祁明珏身边,听他温吞的说着话,卫溪就会很高兴。
祁明珏又何尝不是呢?
入夜,卫溪邀请祁明珏同榻而眠,祁明珏曾经以为,这一夜,是他成为佞臣的第一步。
直到卫溪手脚缠在他身上如同死猪般沉沉睡去,直到他被卫溪压得喘不过气来,直到大半夜他被卫溪卷走被子时。
他才知道,他太天真。
半夜里正是最冷的时候,更何况深冬的半夜,纷纷扬扬下起鹅毛大雪。即使宫殿里烧有地龙,可是没有被子保暖,依旧是很难捱的。
祁明珏起床去找守夜的太监宫女要被子,却发现没有任何人,旁边的宫殿隐约亮着灯,大声呼叫并没有回应,而出门去叫人,这大雪深深的,并不理想。
祁明珏想过从卫溪手里扯回自己的被子,没成功;想过去翻箱倒柜找被褥,箱规都上了锁,失败。
他和衣在床头枯坐到天亮,卫溪醒来时,祁明珏已经发起了烧,昏昏沉沉的,脸色苍白,额头满是冷汗。
卫溪急吼吼传太医,又把浑身泛冷的祁明珏带去后殿温泉池子里洗了个澡,身躯才算热乎了一些。
祁明珏那身衣服不能穿了,卫溪翻出自己的衣裳被祁明珏套上,虽然不合身,但现在并不能计较那么多。
祁明珏被穿裹得厚厚实实的塞进暖好的被窝里,德盛还拿了个暖炉塞给他。那时祁明珏已经烧得头脑发昏,不知今夕何夕了,可却还清晰全福责怪卫溪的话。
“殿下您太没有分寸了!哪能这样折腾徐夫子,他的身子是铁打的吗?!您也不注意着些!”
卫溪愧疚死了,正满心担忧,哪里听得出全福话中的歧义,只连连应是,“是我错了,是我不应该……”
祁明珏脑子钝钝的想:卫溪确实不知分寸,竟然抢被子,害他着凉发烧。
太医院知道是卫溪传召,不敢耽搁,急忙冒着尚未平息的风雪赶过来诊治。
太医进来时,见着床上躺了一个不太清醒,床边坐着一个正拉着手一脸愧疚,浸 y- in 后宫后宅已久的老太医霎时脑补出许多东西,哆哆嗦嗦的不敢迈步,想要离开,却被全福拽了进去。
待诊断完,太医倒是镇定下来了,原来是自己想太多,摸了摸白花花的胡子,说道:“寒邪入体。着凉了吧,你们年轻人,叫你们平日穿些厚衣裳,都不爱穿……”
太医骤然想起卫溪在旁边,惧于卫溪威严,声音戛然而止。
旁边的德盛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忙不迭的附和道:“哎!是是是!是着凉了,着凉了!”
太医被他的态度闹得奇怪,看了德盛一眼,“确实是着凉了啊。”
全福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简单,“没有其他的……病情?”
太医茫然摇头,“没有啊。”他话音刚落,便见满宫侍奉的太监宫女俱是松了一口气又遗憾的表情。
卫溪听了一番对话,倒是琢磨出味来了,合着这群人都以为他昨夜对祁明珏怎么样了呢。
“开药去,还在啰嗦些什么。”卫溪朝太医道,他脸色黑如锅底,很能唬人。
太医忙不迭的滚了,宫人俱是噤声。
祁明珏原本就昏昏沉沉的,一剂药灌下去,直接入了梦乡。卫溪给他多盖了一层被子,暖手的汤婆子往被窝里多塞了两个,为的是给祁明珏发汗。
事实证明此举有用,祁明珏睡了三个多时辰,一觉醒来已经过了午膳时间,被窝里暖乎乎的,他浑身是汗,黏糊糊的不自在。可脑子和身子没那么沉重了,发完汗轻快了许多,只是肚子里空空的,饿得他发虚。
卫溪早已派德盛去了永安侯府一趟,卷来祁明珏的几套衣裳,这是准备留着人长住了。至于拿衣裳时郑姨娘脸色不对这件事,德盛只管假装看不见。
祁明珏沐浴完去进食,菜色尽是些清淡滋补的。
“谨之,对不起。”卫溪坐在祁明珏对面,看着他慢吞吞夹菜,好似食欲不振的模样,很是愧疚的叹气,“是我害了你。”
“你拽走被子时怎么没想到在害我呢?”祁明珏幽幽道。
“我这不是睡不沉,想不到那么多吗。”卫溪尴尬的挠挠脸,“谨之你放心,你在我宫里好好休养,我给你最好的用度。”
说起来卫溪很是心虚,“你养好身体再回家吧,不然郑姨娘看见你这幅样子,得恨死我了。”
还一直待在宫里呢,可别继续折腾我了,祁明珏心想。
他问道,“你晚上睡觉一直不安分?”
卫溪茫然摇头,并不知道。一旁的全福给了祁明珏一个肯定的眼神,他可是为三殿下捡过无数次被子枕头的经验人了!
“怎么样,谨之,可以吗?”卫溪期盼道:“你留下继续陪我,我保证不抢你被子了。”
祁明珏眼皮一跳,手中的筷子放下了,他板着脸看卫溪,视线在他面上寻梭,企图找出他在开玩笑的证据。
这厮,居然还想跟他睡一张床?!
第19章 古代宫廷(七)
祁明珏不由得想起冬夜里被寒冷所支配的恐惧,还有卫溪夺走被子时的毫不留情,以及发烧时头脑昏沉的难受感。
加上他偏爱辛辣,如今吃得如此寡淡,嘴巴里都快淡出个鸟来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又忽然想念起大半年都没出现、不知死活的系统,不禁发愁。
越想越多,越想越难过,祁明珏一时间悲从中来,“你做梦,我要回府。”
卫溪觑着祁明珏愁苦的脸色,思量一番,决定什么都依着他。谨之不留下,他可以上门呀!
卫溪的豪华车驾载着祁明珏,与一堆东西,回去永安侯府。东西有卫溪塞的,还有昌德帝赏赐下来的。
宫里发生的事瞒不过昌德帝,更何况卫溪也没想过瞒着,他对老父亲向来是坦荡荡的,因此昌德帝知道他病了不足为奇。
还有一个月便要过年,昌德帝对祁明珏颇有同情,索性给他提前放假,让他回府里安心养身体去了。
祁明珏一夜未归,郑姨娘颇为担忧,生怕他在宫里出了什么事。想东想西的,思虑过重,一晚没睡好,早上起来时眼下一片青黑。
祁明珏留宿宫中是头一遭,虽说肱骨大臣常有留宿,但人家那是留下跟昌德帝讨论国事的。祁明珏一个皇子的夫子,留下能有什么事?
郑姨娘脑子里各种y-in谋论在打转,担心得不行,见祁明珏一回来,她便忙不迭的上前去问:“昨夜有什么事,怎么不能回来?今早宫里的德盛公公说你病了,又是怎么一回事?与昨夜有关吗?侯爷夫人都在场,我不敢多问。”
郑姨娘字字句句含着担忧,“德盛公公拿了几套衣裳进宫,我还以为你要过些时候才回来,怎么如今就回府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祁明珏张了张口,竟不知从哪儿答起。
徐冉照常跟在郑姨娘身边,见郑姨娘一口气不带喘的蹦出这么多个问题,忙为她抚了抚心口:“郑姨娘您慢着些,三哥这不是回来了吗,您得让三哥一个一个答呀,外面冷,回屋子里再慢慢问吧?”
郑姨娘晓得儿子怕冷,如今还带病,也不急着求答案了,先让人进屋再说。
如今感冒了,纵使浑身无力、恹恹的提不起j-i,ng神,祁明珏还是坚持着给郑姨娘说了说情况,“三殿下好学,我与他讲解学识到深夜,大约是不慎受凉了,早上起来觉着不大对,便传了太医。”
“三殿下见我身体虚弱,想着让我在宫中好生休养,我觉着不妥当,便婉拒回府了。如今陛下命我在府中休息,倒是不必再去宫中与三殿下授课了。”祁明珏为卫溪开脱,不提是没被子盖才着凉的,他不愿郑姨娘因此事心中对卫溪有怨。
郑姨娘闻言,松了一口气,“确实不妥当,宫里规矩多,一言一行都得慎重,哪有家中舒服。”
郑姨娘一把年纪了,是经过事的,对事情有诸多考虑。她见祁明珏走路时姿势正常,没有半点不妥,加上如今的解释并没有异常,脑子那个旖旎的担忧便消除了。
其实不怪她这个当娘的乱想,实在是卫溪与祁明珏太亲近了。哪有皇子与臣子间,即便是友人与友人之间,那也是有分寸的。
可儿子好似并没有发现不对,全然不当一回事,她这个当娘的自然得多关注些。
风头正盛的庶子生病了,永安侯与永安侯夫人都各自关心了一下,只不过永安侯是情真意切的关心,永安侯夫人是假惺惺的关心。
卫溪晚上本想来侯府蹭饭,却被昌德帝拘住了,便派德盛来打了声招呼,顺便拉来一车太医院的药材。
过后卫溪便三天两头往永安侯府里跑,一来是探望祁明珏,二来也是躲着昌德帝抓壮丁要他在御书房陪侍。
一日午后放晴,和煦的日光很是温暖,祁明珏怀揣暖炉,手拿话本,搬了张椅子坐去廊下晒太阳。
下人们拿着扫帚在扫雪,伴着唰唰的扫雪声,祁明珏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卫溪聊天。
卫溪最近过得很憋屈,昌德帝老是想逮着他把押在御书房里头。卫溪坐不住自然是想尽办法跑。
他把昌德帝的“罪状”一条条列出来,抱怨给祁明珏听:“谨之,你都不知道,父皇根本就是个大骗子。”
“你的‘年末考试’,我考得不错,父皇说要奖励我,我等着他给银子呢,他却把我带去御书房侍候了。”
“侍候便侍候,他是我父皇,我给他端茶倒水都可以。他却让我看奏折,看就算了,却全是些j-i毛蒜皮的小事情,我看着烦死了。”
“对了,有的人可真厉害,三句话能说清楚的事情,他们愣是洋洋洒洒能写出两本折子来。我现在不愿意去御书房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折子,回宫会被父皇抓住,谨之你一定要收留我。”
末了。他对祁明珏也很是哀怨:“谨之你也不厚道,明明都不必授课,在家中吃喝玩乐了,还不放过我,‘年末考试’竟如常进行,父皇亲自盯着我写,我好命苦!”
“你还命苦,别人就不必活了。”祁明珏慢悠悠的将话本翻过一页,一行行看过去,嘴上回卫溪的话,“你若不喜欢年末考试,咱们今后换成月末考试也成。”
卫溪脸一青,顿时连呼喜欢喜欢,非常喜欢,一定不要换。
“陛下是为你好,你想想,你的那群兄弟,谁有殊荣被允许进御书房侍候了?你是独一份!”祁明珏把事情掰开了、揉碎了、一点点细致的说与卫溪听。
“陛下这是在锻炼你,j-i毛蒜皮的小事你看着烦人,我告诉你,只要陛下放出话来,多的是皇子愿意去看。陛下单单只选你,你却还不知好歹!我问你,这小事你能说出十全十美的解决办法?”
卫溪摇了摇头,还提解决办法呢,他连看都不爱得看完。
“小事尚且无法解决,又如何解决大事?陛下想知道你的能力如何,你便展露给他看,让他心中有底便是。”祁明珏意味深长道:“陛下待你,向来与别人不同。”
卫溪听得一愣,满脸若有所思。
“自己好好思量思量吧。”祁明珏说完,低头捻过一页纸,看完剧情半晌,觉得不大对,不由得皱起眉头,又翻过一页。
卫溪挨着他坐,刚思考完毕,见祁明珏盯着话本,脸色不对劲。他好奇话本说了些什么,便探头去看,却不料祁明珏发觉他伸过来的脑袋,“啪”的一声,猛力阖上了书。
卫溪只来得及看了“嗯……啊……”一句话,不明所以,指了指被祁明珏死死摁住的话本,疑惑道:“这里边写了什么?”
祁明珏直接把书往屁股底下一塞,面上风轻云淡:“没什么。”
卫溪狐疑的看着他,这欲盖弥彰的模样,说没什么,他不信。
恰逢徐冉来叫他们,“三殿下、三哥。”徐冉腼腆的笑着,“三哥,姨娘说在太阳底下看书伤眼睛,让我来叫你回书房去看。”
显然郑姨娘不知道祁明珏看的是什么书。
祁明珏答应一声,一边起身一边拾起话本。
卫溪鬼j-i,ng鬼j-i,ng的,趁机偷瞄一眼,成功看到了话本的名字。
从侯府离开,在回宫的路上,卫溪便命德盛依着名字买来了那本话本,挑灯夜读。
话本里讲述的是两个师兄弟行走江湖堪破一个又一个案件的故事,文中师兄气质冷淡,而师弟开朗活泼还爱向师兄撒娇,师兄常常败在师弟的撒娇之下,有求必应。
卫溪在灯下看着话本里两个人甜甜蜜蜜,有些发愁。原来他家谨之喜欢这种啊,可是怎么看,谨之都不是爱撒娇的那个,反而符合师兄的设定。
难道要他向谨之撒娇?谨之会喜欢吗?会对他有求必应吗?不会,他家谨之只会打他一顿。卫溪忧伤,开始羡慕话本里的人物了。
话本还有一大半,卫溪径直翻去了最后几页,想要看看结局如何,然而映入眼帘的文字让他震惊。
师弟压在师兄身上动次打次,满篇都是他曾窥见的嗯啊二字!
等等,师弟压在师兄身上?
卫溪:⊙v⊙?
卫溪头一次知道逆cp是什么感受,由己度人觉得他家谨之今天下午心情一定很复杂!
卫溪心情复杂完,忽然嘿嘿笑起来。之前才想着他家谨之像师兄,这要是代入他俩,多害羞呀。
眨眼便至年关,循旧例,三日后宫中会设除夕晚宴,各家臣子将携妻眷赴宴,与昌德帝共贺新春。
赴除夕宴的官臣,家眷只能带嫡妻嫡子女前往。庶出的,得看本事与机缘。如同祁明珏,虽是侯府庶子,但是任职卫溪的夫子,来参加除夕宴,身份也是够格的,还可带一名除庶母外的亲眷,只不过前提得是卫溪点了头。
卫溪知道这层缘故,便来侯府相邀。
只是祁明珏的这具躯壳,幼时被嫡母磨磋,身子骨并不康健,长大后锻炼不多,平日身体尚好。这次一病,似乎是把从前的不适全部勾了出来了,病去如抽丝,他抽丝抽了二十多天还没抽完,如今快要过年了,还尚在病中,身体格外虚弱。
除夕宴虽然风光,可是晚上冷呐!祁明珏既畏寒,身子又还未痊愈,哪里肯去,万一晚上吹一阵风,情况又加重怎么办?
卫溪好说歹说,嘴皮子都快磨破了,都没打动祁明珏,差点准备去找他老子把除夕宴改到暖和些的中午。
最后是郑姨娘出场来劝了一顿,他把自己的思量说给祁明珏听:“你不要与三殿下犟,殿下纵容你,可你不能蹬鼻子上脸,三殿下从前是什么脾气你忘了?万一殿下厌弃你,落井下石的人可不少。”
郑姨娘尚且记得从前京中大家提起卫溪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
第20章 古代宫廷(八)
郑姨娘尚且记得从前京中大家提起卫溪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虽然如今卫溪很正常,没有再犯浑,待祁明珏也很亲近,但是卫溪威名尚存呐。
祁明珏曾经都是被他打过的,郑姨娘就怕哪天卫溪不耐烦祁明珏对他的态度,脾气上来了将之丢弃,万一到那天,祁明珏的境地可不乐观。
放在刚开始时祁明珏被卫溪一脚踹开那倒没什么,卫溪惯常如此,对仕途没有影响。而如今授课大半年再被踹开,昌德帝的态度会很难捉摸。
郑姨娘惦念儿子,如今爱打听琢磨这些事。她听得多了、思量得多了,从前很多不懂的弯弯绕绕,如今便能弄懂了。
“去赴宴罢,穿厚实些。”郑姨娘三言两语帮祁明珏定下来,“再带个暖手的汤婆子,冷了便往三殿下那儿讨一个热乎的。”说着郑姨娘自己便笑起来:“反正你与三殿下关系亲厚,讨个汤婆子也是使得的。”
亲娘都发话了,祁明珏只能认命接受。
倒是郑姨娘迟疑片刻,又向祁明珏道:“前儿我听夫人身边的人说嘴,知道你这样去宫里头,还能带一个人。”她犹犹豫豫的,怕麻烦了祁明珏:“你不如带冉冉去吧?”
“九妹?”祁明珏记得徐冉,近来颇为亲近郑姨娘,待郑姨娘劳心劳力的好,他往常不在府中时,徐冉常去陪伴郑姨娘。
“她是个好的。”郑姨娘道:“张姨娘走了两年,她没亲娘护着。先前往夫人跟前献殷勤,夫人不理她,她便不声不响缩回院子里去了。”
郑姨娘怕祁明珏不知道这些后宅之事,便说给他听,盼着祁明珏能帮把手,也不辜负徐冉对她的尽心尽力的关切:“她如今到了婚嫁的年纪,往我跟前凑趣儿,虽说是怀着别样的心思,但也是人之常情。没娘的女儿家,总得为自己做打算,免得早早便被夫人卖了。”
“除夕宴去的青年才俊不少,你带冉冉去露露面,让各家晓得有她这号人,以后能嫁个小官家的嫡子也不错。但若你不方便,不带她也成。”郑姨娘说完,便看向祁明珏,等他的选择。
祁明珏没有拒绝,虽然他并没有弄清楚这之间的联系。
卫溪知道郑姨娘把祁明珏劝服,倒是很高兴,恰逢内务府要往后宫送最后一批首饰布料,卫溪便去卷吧了一大堆东西,第二天送来了永安侯府。
金钗银簪,软纱衣料,都是宫里的东西,做工细致讲究,不过没有越制,郑姨娘用也是可以的。
趁着郑姨娘望着那群金闪闪银闪闪的东西发呆,卫溪把祁明珏拉去一旁,求夸奖:“怎么样?我做的好吗?”
祁明珏看过几眼那堆东西,比之侯夫人往日用的也不差。他晓得卫溪是用了心,便顺势捧他:“你做的很好,姨娘很喜欢,多谢你了,阿溪。”
如同卫溪喊祁明珏为谨之是为表亲近一般,祁明珏也唤卫溪为阿溪,不过平日里喊的不多。
卫溪闻言便娇羞起来,难得他家谨之不刺他几句,而是好生夸他:“你跟我说什么谢,姨娘喜欢就好。”
祁明珏看得嘴角一抽,一张俊脸上做出娇羞的表情,居然意外的和谐。
郑姨娘心里虽高兴,但也有顾虑,待卫溪离开后,便忧心忡忡道:“三殿下往我这里送这么多东西来,会不会不太好?夫人那里我要不要挑几件好的拿过去?”
祁明珏对这个时而果断勇毅,时而左右顾虑的老娘很无奈:“哪里不好了?”
“总归她是侯府主母,三殿下不记着她,只往姨娘院里送东西,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吗?”郑姨娘道。
祁明珏想了想,说道:“不必拿过去了,兴许你拿过去,她还不稀罕呢。这是三殿下赏的,姨娘你拿着就是。”
闻言,郑姨娘便不计较了,她对侯夫人没多少尊敬,让她真拿好东西送过去,她还r_ou_疼呢,这样只不过是为着礼数考虑。
她却未想到有人听了墙角,转头就告诉了侯夫人。
“您是没见郑氏那猖狂样,哪里把您这个主母放在眼里了?三爷如今厉害了,也不如以往尊敬您了,这一个个的,都不是好的。”下人添油加醋一番说道,气得侯夫人摔了一个茶杯,倒是没敢编排卫溪的不是。
永安侯夫人沉着脸,神色难看。如今府里庶子仗着有三殿下这座靠山,一人独大;永安侯最近常常在外鬼混不着家;她儿子身在边关,不知哪一年才能归家;女儿远嫁,一年回不了一次,府里连个给她撑腰的人都没有。
永安侯夫人又向来是受不得气的,这事如同一根刺鲠在她喉中,吐不出,咽不下,若是不出一口气,她哪里肯罢休。
时至除夕宴。冬日里天黑得快,若是遇上天气不好,那一日里都是天色黑沉,如身置傍晚一般。卫溪的车驾来永安侯府接祁明珏与徐冉进宫时,天色瞧着似是已晚,道路两边的商铺俱已点上灯笼。
永安侯与永安侯夫人的马车随在卫溪车驾后面,祁明珏窝在卫溪j-i,ng心布置过的、舒适的座驾里,为徐冉打预防针。
“宫里规矩繁多,贵人们脾气也不好……当然了,你不用怕,脾气再不好的,也比不过三殿下的臭脾气。咱们是三殿下的人,没人敢欺负咱。”祁明珏叮嘱道,“你届时记着跟在我身边,别走远了便是。”
徐冉被他的说辞逗笑,白净的脸蛋笑起来很是明媚,“好,谢谢三哥。”
祁明珏摆了摆手,让他别客气。此后一路上祁明珏没再说话,闭着眼倚着软枕休憩。
从侯府到宫里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徐冉以为他在趁机闭目养神,便自己要么偷偷掀帘子看看外面,要么吃点糕点垫肚子,要么注意衣裙发钗有没有散乱,并不出声打扰。
实际上,祁明珏是在跟系统说话。
休眠许久的系统终于得以重见天日,开心得手舞足蹈:“老铁老铁!好久不见啊!”
“你看起来好像很高兴,是听了什么八卦?”祁明珏把系统苏醒的惊喜压在心底,对它的状态表示怀疑:“不对啊,你在休眠,哪来的八卦能给你围观,从前你苏醒可没这么欢快。”
系统险些流泪:“我能重新见到你!我觉得很亲切!很感动!很快乐!我超级想你的!”
“是吗?”祁明珏勉为其难接受了这个说法,“谢谢,我也很想你。”
系统扭了扭身体,“其实也是因为这次能量很多啦,我可以陪你很久。”
祁明珏温和一笑,“好,你先去看这段时间以来堆积的进度资料吧,看完才好给我打辅助。”
系统看着他的笑容,感到一阵阵毛骨悚然,忙不迭的答应了:“我就去,马上去!”
祁明珏把笑容收起来,静静等了两分钟,系统拔高的声音响彻脑海:“我的天呐!”
读完储存资料的系统有些懵比,他惊天动地地大叫,“你是在跟!跟!跟主角搞基吗?!”
祁明珏被它的声音吵得头疼,也不回答,反而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觉得他像维格吗?”
系统一愣:“谁?”
祁明珏垂下眼帘,很是惆怅:“卫溪。”
系统内心慌了一阵,很快又镇定下来,关切的询问:“你还没有从上一个世界脱离出来吗?人要学会向前看,你别忘了你在做任务,不要留下太多感情。”
“卫溪跟维格太像了,只是维格内敛一些,卫溪像是他的不要脸版本。”祁明珏没有理会系统的话,自顾自的说着:“我看着卫溪在我面前撒娇耍赖,总觉得他是维格,我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是我能确定,我的感觉没有错。”
“宿主!”系统严厉起来:“请不要把自己困在莫须有的想象里!这只是任务世界,你要明白这一点!”它的声音似乎是极寒的冰雪,无情的扎进祁明珏的胸膛,试图冰凉他的心:“他们只是npc,一串被设定好的程序。”
“我……”
“三哥,快要到了。”徐冉的声音传入耳中。
祁明珏睁开眼,把未对系统说完的话咽回肚子里去。面前的徐冉伸出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手腕上的镯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让祁明珏回过神来。
“三哥,快醒醒神,马上要到了。”徐冉道。
“知道了。”祁明珏揉揉眉心,准备以后再跟系统好好谈谈。
马车都停在宫门外,女眷由软轿抬进去,男子便由宫人带路行走前去设宴的东麟殿。
卫溪早已在宫门等候,祁明珏一下马车便看到了他,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等着,惊掉了多少达官贵人的眼珠子。
天空不知何时落下了雪花,德盛打起一把伞递给卫溪,卫溪撑着躲住他和祁明珏两人。那厢徐冉正从马车里钻出来,卫溪身后的两个青衣宫女忙上前搀扶的搀扶,打伞的打伞。
祁明珏之前跟卫溪打过招呼,卫溪知道有徐冉这号人。因为徐冉是祁明珏的妹妹,加上她长相颇佳,因此卫溪对徐冉比较宽厚。
他指着两个青衣宫女,既是说给祁明珏听,也是为徐冉解惑:“这是我宫里的两个一等宫女,由她们伺候你妹妹,别人见是我宫里的人跟随,自然不敢冒犯你妹妹。”
徐冉向卫溪道谢,祁明珏笑嘻嘻的,“考虑得挺周全,不错嘛。”
卫溪一笑,将伞让德盛先拿着,自己解开身上的披风,拢在祁明珏身上,温暖的气息瞬间把祁明珏裹住,把寒冷都挡在了外头。
卫溪为他系好系带,才把伞拿过来,自己握着,大半遮住了祁明珏,自己露出半边胳膊在外头。
周围不知是谁家女眷在嘀嘀咕咕:“三殿下对永安侯府那位可真温和体贴。”
“居然让殿下打伞,像什么话。”
“徐三倒是傍上大靠山了。”
“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手段让三殿下对他死心塌地的。”
祁明珏只当做没听见,倒是卫溪狠狠瞪了两眼,让那群女眷收了声。
祁明珏这人,自己怕冷,就觉得所有人都跟他一样怕冷。他看卫溪穿得单薄,不由担心:“你还是披上你这披风吧,别冻着了。”
卫溪摆了摆手,“你披着吧,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原本想拿在手上,可拿着也是冷冰冰的,我这才先穿上帮你捂热。”
他哈哈大笑,拍了拍祁明珏的后背,“我又不怕冷,你让我穿这个,我才不自在,还是想想你自己吧,病还没好呢。”
祁明珏拢了拢披风,“知道了,手劲不会轻一点?拍的我背发麻。”
徐冉接过青衣宫女递来暖手的汤婆子,茫然的看了卫溪与祁明珏一眼,恍惚间感觉四周都是粉色的。
第21章 古代宫廷(九)
祁明珏想起永安侯和侯夫人在自己后面,也不知道抵达没有。他转头往后看,却见侯夫人已经在等着乘软轿了,身边围着几位夫人在互相问好。
她们似乎是谈到了什么,侯夫人并那几位夫人一同向他看来。永安侯夫人看他的目光,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妒恨。
卫溪伸出手掌遮在他的眼前,挡住视线,祁明珏改而看向他,却见卫溪正盯着侯夫人所在之处,脸色有些冷,神情莫测。
“走吧。”祁明珏拉了拉卫溪的衣袖,并没有把侯夫人放在心上。
旁人都是步履匆匆的往东麟殿赶,卫溪一行人也不多耽搁,徐冉去乘软轿,他们步行而去。
去到东麟殿,祁明珏才发现自己的位置被挪到了卫溪旁边,徐冉身在女眷席,没有被安排在永安侯夫人的旁边,而是靠着十一公主坐。
满座宾客,也就只有他们兄妹两个位置不对,不过并无大碍。因为一来是宾客众多没人有心思去注意这个,二来则是有大佛罩着,谁也不好多嘴。
卫溪在祁明珏的前方,宴席开始后,一会儿让德盛给祁明珏挪一盘菜过去,一会儿又让全福给祁明珏递一壶果酒。
卫溪没事儿就侧过身去问几句菜色怎么样,合不合胃口,祁明珏碍于众人在场不方便打他,只能耐心的回复。两人的互动闹得邻桌的几位皇子大臣频频侧目,各自惊叹。
大型宫宴的菜冷得快,冬天更甚,端上来时已经凉透了,大家都是各自在家中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才来宫里赴宴的。
不过总有特殊待遇,如昌德帝、卫溪、十一公主以及受宠的后妃,他们桌上的菜都是单独呈上来的,因此热气腾腾。
祁明珏沾卫溪的光,吃了顿热饭热菜,徐冉则是沾了十一公主的光。
十一公主是卫溪在宫里唯一一个关系亲近的公主,大约是卫溪向她讨教如何撒娇建立起来的兄妹情,她如今也爱学卫溪的不可一世。
卫溪提前告知过她让她关照徐冉,她与卫溪感情好,乐颠颠的答应下来,虽然她才九岁。
祁明珏饮的果酒与旁人不同,是卫溪宫里单独酿制的,平日只供昌德帝与卫溪两个饮用,今日多了一个祁明珏。
酒足饭饱,加上宫殿里暖和,祁明珏有些犯困,前桌的卫溪不知道被昌德帝喊走了,祁明珏没事做,去找了系统聊天。
系统搬小板凳嗑瓜子围观宫宴已久:“我跟你嗦,按我的经验来讲,一旦举行这种宫宴,一定有事情发生!”
“你哪里来的经验?”祁明珏问他。
系统想了想自己的经验来源于何处,如实告知:“有个同事天天在宫廷侯门的任务世界飘,他说给我听的。”
“那它一定很不容易。”祁明珏深表同情,“我也觉得会有事发生,肯定有人会搞事。”这是他从前在现实世界陪她妈看宫廷剧看出来的经验。
系统认同的点头。
才说完有人会搞事,搞事的人就出场了。
席间没什么人动筷子了,于是昌德帝的一位妃子娇娇一笑,提议去看梅园里的梅花,言道雪落枝头的梅花一定很美。
祁明珏不知道梅花美不美,但他知道晚上一定很冷。
昌德帝最近很宠这一位,于是欣然赞同,立即动身就要前去。在座的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只能跟随而去,总不能皇帝都走了,你还跟个大爷似的在这坐着吧?
卫溪从昌德帝那里溜回来了,把祁明珏因为热脱下的披风给他重新裹上,才带着人跟上队伍。
他们落后了几步,跟十一公主和徐冉汇合。梅园距离东麟殿不算远,他们走着算是在消食,只是祁明珏饭后懒怠,步子迈不大,走着走着就从前方落到了队伍中间,连带着其他三个都跟着他慢慢走。
系统嫌弃他,“你越来越娇气了!仗着男主角纵容你惯着你,你你你,你就恃宠而骄!”
祁明珏才不管它:“略略略。”
梅园宽阔,种类多样,白梅红梅绿梅都有,跟着昌德帝的人都四散开来,各自去赏梅的赏梅,聊天的聊天。
卫溪和祁明珏对梅花没兴趣,十一公主是看腻了,徐冉是万事小心。四个人带着随侍随意溜达,最后在一棵白梅树下停下脚步休息。
徐冉伸手往一朵白梅上一弹,抖落一小撮雪。十一公主见状“嘿”了一声:“我倒是记起来了,秦贵妃娘娘最爱的就是白梅,什么高贵纯洁,能说一大堆好词。”
十一公主撇撇嘴:“要我说,白梅下雪天看都看不清,一根枝丫放眼看去光秃秃似的,花跟雪一个颜色,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她还能夸到天上去了,真厉害。”
卫溪给面子的点头,徐冉听得扑哧笑出声来。
突然听人提起秦贵妃,祁明珏才想起已经好久没听说过这位反派人物了,他曾经跟卫溪说过要提防秦贵妃的,倒是之后从未听卫溪再提起过。
“似乎许久未听说过秦贵妃了,今日宫宴也没见到她,是怎么回事?”祁明珏低声问了卫溪一句。
“秦贵妃近来不受父皇喜欢,宫里落井下石的人多,她踩了陷阱,现在还在闭宫思过呢。”人多口杂的,卫溪俯在他耳边低声回他,说话时喷洒的热气让祁明珏的耳朵一阵发痒。
夜色正浓,提灯的宫女离他们远,亮光照不过来,宫侍们看不真切,离得最近的十一公主与徐冉正聊着其他事情,没人发现他们这亲密的动作。
几人闲谈间,那厢昌德帝又找不到儿子了,让卓公公去寻,卓公公也不问三殿下在何处,只问谁见着永安侯府的徐三公子了。这般循着过来找卫溪,一找一个准。
卫溪前脚刚走,十一公主玩心大起,说要等卫溪回来时吓他一跳,拉着徐冉就摸黑躲去了一旁的树后面,宫人跟着走了大半,祁明珏让德盛也带着人过去照看着,一时间只留了他一个人在原地。
他还没想好是留在这里,还是先走走时,永安侯夫人就带着几位手帕交溜达过来了。
狭路相逢,永安侯夫人左顾右盼没看见其他人,见他孤零零的,而自己有姐妹团撑腰,底气十足,当即开嘲:“成勉怎么自己在这,不去陪着三殿下?莫非是做错事遭嫌弃了?”
“这样的人遭嫌弃不是迟早的事吗?在家中没规没矩不敬嫡母,难不成在外头就能懂规矩了?怕是哪天犯了宫规犹不知呢。”永安侯夫人的姐妹团附和着。
“就是,一个姨娘都能越过主母去了,还不翻了天了。”
“倒是不怪他。”永安侯夫人说话y-in阳怪气的,“嫡母再如何,到底不是亲的,从谁肚皮里出来的,有好东西,自然得想着谁。”侯夫人一甩手帕,尖酸道:“他这是孝顺呢。”
祁明珏听着她们不怎么友善的话,还有心情去跟系统开玩笑:“之前说有人必然会搞事,我觉得现在留在被搞。”
系统慈爱的摸头:“乖,笑着活下去。”
祁明珏云里雾里的,不知道她们在讽刺什么,虚心请教系统,“我怎么不敬嫡母了?是刚才我没叫她母亲?可是她见到我就开嘲讽,我来不及叫人。”
系统叹气,“之前郑姨娘得到卫溪赠送的首饰,侯夫人没有,她觉得连个妾室居然都过得比自己好,她很嫉妒,来找你麻烦了。”它又提醒道:“公主殿下在捏雪。”
系统话音刚落,“啪”的一声,一个不知从哪飞出的雪团砸在某位夫人的裙摆上,不待她有何反应,十一公主已经气势汹汹的从黑暗中走出,身后跟了一大串人,看起来很有气势,直接压倒了永安侯夫人她们的气焰。
“哪个嘴碎的在瞎嚷嚷,再给本宫说一遍?!”十一公主气咻咻道。
“怎么了?”人群之外,卫溪由远及近,见情况不太对,皱着眉发问。
他原本是去见昌德帝了,只是昌德帝今晚喝多了两杯酒,有些醉了,只会拉着他呜啦啦说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卫溪对老父亲很绝情,不想听他啰嗦,直接将他交给嫔妃照料,自己则是飞快的跑回祁明珏身边。
永安侯夫人的脸色不太好看,方才指责祁明珏不敬嫡母的那位夫人这时候出来打圆场:“三殿下安好,我等与公主遇上了,刚说了几句话,这便告退。”
她们倒是想快点溜走,但是十一公主哪里会如她们的愿,喝住她们,转而竹筒倒豆子般把方才的事情与卫溪一说,卫溪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他走到祁明珏身边,撑腰的意图特别明显。卫溪生于宫中长于宫中,对女人之间的争斗有所知晓,他一下子就从十一公主的话里找出重点,不似祁明珏一般听不懂还得去问系统。
“本宫喜欢赏给谁,就赏给谁东西,也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卫溪拿出从前横行霸道的气势来,说话不留一点情面,“几位夫人这点小物件都得惦记,是不是府里穷得过不下去日子了?”
“还扯上不敬嫡母,是不是你家庶子在外头买了块糕点,他还得眼巴巴的先送与你这个嫡母尝尝先?否则就是不敬嫡母。”卫溪慢条斯理的,直接把话说得透亮:“永安侯夫人实在喜欢那些绸缎金银,便与我来说,我赏了便是。”
十一公主应景发出一声嗤笑,“一群眼皮子浅的,哼!”
他说完,直接传了全福过来,吩咐他记下这几位夫人出自哪家,待宫宴过后,把赏赐发去各府里。
永安侯夫人等人像是被猛扇了一耳光,瞬时色变,羞愤欲死。无缘无故得了宫里的赏赐,好事的人一打听,就能知道缘由是什么!
到时候说她们惦记别家的赏赐,还闹到三殿下跟前去了,以后名声还要不要了?
有人当即便跪下来,把锅全甩给永安侯夫人,诚恳认错道:“永安侯夫人黑白颠倒欺瞒臣妇,臣妇不知这其中还有内情,误会徐三公子了,还望三殿下饶过臣妇。”
永安侯夫人瞪着那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心里对祁明珏越发厌恶。
“虚假的姐妹情。”系统点评道。
“塑料花般的姐妹情。”祁明珏附和。
第22章 古代宫廷(十)
卫溪已经做出决定,懒得再听他们解释,摆摆手让宫人把她们轰走。无论再怎么为自己开脱,可骂了他家谨之这不是实打实的事情吗?骂完才来认错,有屁用。
几位夫人都是要脸的人,不等宫人上前,已经匆匆告退,这一段c-h-a曲告一段落。
卫溪转头去看祁明珏,黑暗中眸光熠熠,“怎么不会回嘴?”
祁明珏嘻嘻道:“我这不是还没说话,你就已经帮我回嘴了吗?”
卫溪忍不住勾起嘴角。
“嘭”的一声,一朵烟花在夜空炸开,绚烂多彩,梅园里响起几道惊讶的呼声。
除夕宴结束后不久,宫里会定时燃放烟花,如今已经到了时辰,烟花相继升空,在空中绽放,照亮了夜空。
十一公主欢呼起来,抬脚往其他地方跑,宫人急忙追赶上去,存在感不高的徐冉看着那旁若无人的两个人,犹豫片刻,选择跟着十一公主离开。
全福德盛师徒两假装自己是一棵梅花树,贴在树旁,没有吱声。
祁明珏仰着头看烟花,脸颊上忽然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一触即离,待他转头看去时,卫溪却撇开头在看另一边,祁明珏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卫溪的耳根霎时红透,这害羞的一幕隐藏在夜色中,没被祁明珏发现。
系统却看得一清二楚,它看这两人gay里gay气的,急得跳脚,“同志!你听我讲!你这样使不得,使不得呀!!!”
“哪里使不得,你说说看。”祁明珏现在心情很好,心里在偷着笑,对叽叽歪歪像是要木奉打鸳鸯的系统也很有耐心。
“你不能投入感情呀,你万一离开的时候舍不得怎么办?你的任务要不要做了,家要不要回了?”系统想到上头下达给它的任务,顿觉任重而道远,苦口婆心的劝:“你的任务道路还长,感情积累太多,会对你的j-i,ng神世界有影响。”
“你就知道我每一个世界都会有感觉?我现在这是特殊情况而已。”祁明珏光棍的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
系统听出他未言明的潜台词,顿时泄了气,虽然有气无力,但依旧不放过自家宿主:“你就那么相信你那狗屁感觉,觉得这串数据像上个世界那串数据?”
系统想,如果自己有眉毛,那先现在一定是倒竖着的——被宿主气的!
那厢卫溪羞得半晌没动静,过了一会儿,一只手暗搓搓的摸进祁明珏的披风里来,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掌。
祁明珏愣了一下,不过并没有甩开那只手。
他眉眼弯弯,好声好气的哄着系统,“我上一个世界一直在逃避,这一次,我想尝试一下去相信自己的感觉,好不好?”
系统沉默下来,没话说,恹恹的回虚拟空间哭唧唧去了。
祁明珏便回握住那只手,扫过他掌心的茧子,朗声大笑起来,这一笑,似乎是把闷在心中的郁结全部发泄出去了,内心只留下一片澄净通透。
他的笑夹杂在周围的谈笑声中并不明显,而卫溪离他近,听出他的高兴,握着他的手,不由得更攥紧了一些。
源源热意从接触的掌心传来,似乎把心都熨烫了,祁明珏偏头见卫溪左顾右盼就是不敢正眼瞧他的模样,既好笑,又是欢喜。
全福往暗处挪了挪,闭着眼老神在在的。德盛年纪轻,没见过世面,贴梅花树贴得更紧了些。
晃晃悠悠走到这一片地方来的昌德帝,看着前面两个手拉手的身影,陷入沉思。
过完年后,永安侯夫人几位在梅园的事迹没有瞒住,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成了笑柄。与之同时流传出的,是对祁明珏的议论。
世人都说他降服了三殿下这匹烈马,获取了三殿下的信任。可传着传着,说的话就不太顺耳了,竟是说他以色侍人博取宠信。不过因他这昌德二十三年的探花郎颜色颇好,这等传言,信的人不在少数。
传言越传越厉害,郑姨娘一个鲜少出门的后宅小妾都听了几耳朵,心里未免有些忧虑。
时逢永安侯夫人远嫁的女儿归家,带着大胖外孙一起回来的,郑姨娘远远看了几眼,有些眼馋,她想抱孙子了。
两件事撞在一起,郑姨娘思来想去的,便找了个机会,与祁明珏面对面好好谈了谈这件事。
“你到了适婚的年纪,有没有喜欢的姑娘?有的话,跟姨娘说一说。如果姑娘挺好,最好马上下聘,今年成婚,明年我就能抱上孙儿了。”郑姨娘做着美梦。
“最好要找一个机灵些的姑娘,太笨的容易受夫人这个婆婆的欺负。家世不重要,你喜欢就行。”她碎碎念,将自己的一应考虑说了一遍,“只是你把人家娶回家,得真心待她才行,如果三心二意辜负人家,姨娘头一个不放过你。”
祁明珏是第一次遭遇家长催婚,很懵比,也很不知所措,不待他有所表示,郑姨娘自己就泄气了。
“唉,算了算了,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你大哥都还没成亲呢,你哪能越过他去。”郑姨娘颇为沮丧。
永安侯府里侯夫人的女儿、儿子分别行一、行二,祁明珏排在第三,上头的兄姐不成婚,下面的弟妹也只能先等着,不然不合规矩。
催婚这件事有头没尾的结束,郑姨娘兀自叹气,祁明珏侥幸着乐颠颠跑了。
传言一事,对祁明珏终究是有些影响。过完春节,重开朝会不久,昌德帝召见了他。从前都是在卫溪宫里碰上了,随意说两句,正儿八经的召见还是头一次。
昌德帝也不见往日的宽容温和,板着脸,散发着龙威问祁明珏有什么想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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