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眠闻言,收回视线,有些不好意思,往前走了几步,却又停住了,江鸢知道他在想什么,道,“既然来了,就别想那么多,他们都叫你来了你也不能现在跑回去躲着,与其畏首畏尾让人笑话,不如昂首挺胸坦然面对,这人穷志不能穷。”
萧眠也觉得是这个理,是萧家人对不住他,他多少次幻想过他有朝一日能堂堂正正地回到本家去,用实力去让从前给他白眼和侮辱的人以教训,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便不再顾忌身上穿的旧衣服,坦然地走了过去。
来的人是萧家的一个长老,叫萧蛰,算是地位比较高的,那个少女便是他的孙女萧茗,其他的就是另外的家族派来的代表了。
“稀客稀客啊,欢迎诸位来我们北城做客!”城主翘着两撇小胡子,拱手作揖,露出手指上的宝石戒指。
“有劳城主大人的接待了。”萧蛰算是里面为首的人,作为代表便出来接洽,萧茗视线流转,就见侧面一个穿着破旧,脸冻得红红的男子走过来。
萧眠离开本家时十六岁,如今十八,个头拔高不少,本来白净的脸也被北城的风雪摧残得沧桑很多,萧家的人一时没认出来他,以为是哪个不懂事的普通民众来看看贵人的。
“诶,停住,小子这儿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萧家的护卫拦住他,打量几眼,目露鄙夷,心道果然是偏远地区的人没有教化。
萧眠停下,抬眼却不看护卫,而是看了看萧蛰和萧茗,拱手不卑不亢地扬声道:“叔爷,十三妹。”
众人这才拿正眼瞧他,萧茗仔细一看,小嘴微长惊讶道:“九哥哥,你怎么成这样了?”
萧蛰则皱皱眉,这就是萧成的儿子?那个没有一丝灵力的废物?
说起来他与萧眠的关系差挺远了,他是萧眠爷爷,现在萧家族长的堂弟,若非他自己争气,到了他的孙子辈就要被外放出本家了。萧成年少时便天赋异禀,修炼速度在萧家众多子弟里独占鳌头,可他后来叛出了家族,留下了个儿子却是个废物。
他也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但毕竟不亲,外放后他也没留意过,原以为没有一丝灵力在外面被欺负死是常事,现在看来倒还挺出乎意料,没有缺胳膊断腿。
“萧眠?”他沉声问:“是城主让你来的?”
叫他来作甚,毫无用处。
萧眠老实回道:“不知。”
城主道:“我并没有传唤你。”
江鸢一听,道:“被人耍了,想看你出丑呗。”
萧眠也反应过来,但仍然保持冷静,“是侄儿想来拜见叔爷。”
话音刚落旁边就插进来一个声音,一留着红发的青年语气嚣张道:“不是我说,你个废物到了这儿几年了还没认清现实呢?我们这次来是办正事的你巴巴地跑来以为谁会带上你?”
他是杨家派来的人,杨家和萧家关系近,是以萧眠离开本家之前两人是认识的,只不过他喜欢萧茗,萧茗却喜欢和萧眠待在一块儿,他自然看这小子不顺眼。
近来也到了适婚年龄了,他就琢磨着和萧茗提亲,扭头却听说萧茗要随着他爷爷来北城找什么东西,他毫不犹豫地跟了来,走半道儿上才想起来萧眠就是被外放到北城了。
正想着怎么让萧茗别见到他,这人居然自己跑来了,真是不自量力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
萧茗却是听不下去了,皱着秀眉,语气也冷了,“杨颉你怎么和我九哥说话的,是不是想要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杨颉最怕的就是萧茗不理他,连忙能屈能伸地改口:“你看我这嘴,我嘴贱,茗儿你别生气,萧眠兄弟你也宽宏大量别和我计较啊。”
萧眠早知道他是什么人,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来主要是想找找回本家的机会,能见到萧茗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至于其他人,他并不关注。
故而面上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容道:“无事。”
城主看萧蛰也没有赶人走的意思,便招呼道:“那就别在这外面站着了怪冷的,进里面烤烤火。”
萧眠随着他们进去,走在最后,杨颉落后几步和他并行,小声道:“若是你老实我便不把你怎么样,若是你不把不该有的心思收一收,我就让你见不到春天的太阳。”
江鸢冷笑:“还挺横,我看这人就一五级灵师,弱得一批。”
她说话只有萧眠一个人听得到,故而萧眠在内心里衡量了一下五级灵师的实力,兴许是受江鸢影响了,他也觉得,似乎不过尔尔。
不过令他惊讶的是江鸢竟然能一眼看出别人的灵师等级,普通人除非是对方主动露出灵师印记,否则是看不出来的。
杨颉见萧眠不说话,不淡定了,横眉道:“你听没听见我说话?”
萧眠微微侧头,“听见了。”
杨颉道:“那你不给个回应。”
萧眠回道:“嗯,注意脚下。”
杨颉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啥,也没留意脚下的门槛,差点摔个狗啃泥。
他站稳身子看着萧眠往前走的背影咬牙道:“小子你给我等着。”
第5章 这次萧家等人前来,是……
这次萧家等人前来,是得知了一个消息,便是北城附近的森林里发现了金晶矿,但是这森林太大,开矿很困难,最重要的是,就算以萧家的实力,也做不到独揽全部,他们没有实力守住,反而会引得外地更强大的家族来争抢。
所以本地的几个家族决定联合起来开采。
金晶矿开采出来的金晶石可以做成金晶币,这是大陆上通用面额最大的货币,也就相当于现代社会的黄金一样使用。
且一般特别大的金晶矿脉里还会孕育出晶元,这晶元对修炼有莫大的帮助。
此次几个家族派人来是先来打探一番,了解下情况,后续再派更多的人来开采,当然这些事是不会告诉萧眠的,萧眠进了城主府后便被支开到偏厅去了。
萧蛰是顾着面子不好赶萧眠走,但萧眠自己也不会不识趣地凑上去,他被安排到偏厅喝茶吃点心,上点心的丫鬟也是知道他的,目光难掩鄙夷,仿佛在看一个上门蹭吃蹭喝的。
“这是咱们城主府的厨子做的,外面可是吃不到的。”丫鬟把吃食从托盘里端出来摆在桌上,心想萧眠这种只能吃学院食堂里最便宜饭菜的人,怕是多久没碰过这些精致吃食了吧,等会可别狼吞虎咽闹笑话才好呢。
这样想着她和另一个丫鬟对视一眼,眼里都闪过笑意。
萧眠在底层摸爬滚打两年,早就学会察言观色,把两个丫鬟表情下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面上却扬起淡笑:“多谢两位姐姐。”
“那就请用吧,我们都在外面侯着,有事传唤即是。”两个丫鬟服了服身子退下了,实则是在门外透过缝隙看着里面,城主特意交代了不能让他离开偏厅。
萧眠也是真的饿了,就捏起点心开始吃起来,江鸢通过方才与萧蛰一行人的接触倒是发现了几个好东西。
第一是她能够直接看出别人的灵师等级,第二是她能够听到的和看到的东西,比普通人远非常多,即便她用的是萧眠的眼睛看东西,却能比他看到更多。
“我给你说个事你别出声,懂了你就动动你的中指。”
萧眠闻言,放在腿上的中指敲了敲膝盖,表示懂了,另一只手若无其事地拿着点心。
“现在门外有人盯着你,但是你想不想知道萧家那些人在讨论什么?”
萧眠轻微点头。
江鸢道:“这个偏厅离他们谈话的正堂太远了,你想办法去到正堂外面去,我就能听见他们说话。”
萧眠眸中闪过惊讶,不过他把这归结于器灵的特殊本领,也没多想,思虑了一下站起身来到门口,不出意外受到了阻拦。
“萧公子,还请在厅内稍等,一会城主自会传唤。”
萧眠道:“这厅里甚冷,我想去外面走走活动下,我看那正门旁的院墙上的提字甚是好看想再观摩下,你们若是不放心派人跟着我也行。”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各自觉得在这儿干站着确实又冷又无聊,去那儿转转也没事,便同意了,几人到处走了走,一直到越来越靠近正堂,江鸢能够听清里面的对话后,才道:“到这儿就可以了。”
萧眠停下脚步,装模作样地在那提字旁边转了转,看着像是一个极爱书画的人在欣赏作品。
这个大陆人一向信奉强者为尊,舞文弄墨的事一向是最下等的,两个丫鬟都对萧眠嗤之以鼻,也就任由他去了。
江鸢听了一会才猜出个大概来,道:“他们在这附近发现了一个金晶矿,准备去开采呢,而且这矿脉很长,可能还孕育了晶元。”
萧眠表情微凝,仔细听她说话,“这晶元若是给修炼的人吸收了,对功力的增益很大
但是你没有灵力,得了也没什么用。”
他瞥了一眼那两个丫鬟,离得挺远,便小声道:“那对你有用吗?”
江鸢闻言思索了一下,她现在除了能看能听能说话,其他什么也干不了,就是那晶元摆在她面前她都吸收不了。
“应该没有。”
但她倒是想起来,这晶元也是炼器的好东西,特别是金晶矿的晶元百年难得一遇,若是能炼制出一件上品宝器,那至少可以在半个大陆横着走。
“晶元可以炼器,若是咱们得到了,想办法炼制出宝器来,别的不说至少进苍泓派的敲门砖是有了。”
萧眠点点头,表示自己欣赏完了,回偏厅坐下等着,两个丫鬟没有丝毫怀疑,又过了一会儿,萧蛰和城主等人出来了,传唤萧眠过去。
萧茗因为把萧眠支开的事有些愧疚,趁着杨颉不注意时主动小声道:“九哥哥,晚点一起去万人宴时,我有个东西交给你。”
萧眠微怔,萧茗已经带着淡淡的清香往前去了,跟上来的杨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充满警告。
萧眠没有理会他,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大广场,天色已晚,霞光西垂,用灵兽油脂点燃的灯遍布四周,城主还拿出了珍藏的照明灵器置于高处,整个广场亮如白昼,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香味。
北城人不多,仅有数万人,来参加万人宴的自然也是有点身份和实力的。
各自落座,萧眠自然是不能坐到贵宾席的,只在学院那些人里给他留了一个位置算是给萧家面子。
宴会开始,城主先上前讲几句,先是表达下嫱姬死了的高兴,而后再欢迎贵客的到来。
江鸢看着这些人欢呼的场面,不禁想起自己这几年虽说表面上延续了嫱姬的恶毒和狠辣,但她根本就没有再杀过人什么的了,难道大家都没有看出一点变化吗?也怪嫱姬统治了修真界近百年,大家的印象都根深蒂固了。
城主讲完话,大家就开始吃饭,宴席如流水一样被端上来。
萧眠刚来北城时,每个月还可以得到从本家寄来的一点月例,可几个月后就没了,也不知道是被上面的人截胡了还是本家不准备给他了,他只有靠给学院里打点小工来赚点钱维持生计,平日里吃的也就是最便宜的饭菜,已经很久不见荤腥。
过了会萧茗却走了过来,把一个布包放在他手里凑近小声道:“九哥哥,这是我最近得到的剑术集,没有灵力也可以修炼,一月后皇都有场选拔赛,选剑士进宫廷护卫队,我想着你有基础,说不定能选上呢。”
萧眠接住布包,沉沉的,鼓鼓囊囊的也不像只有剑术集的样子,正要说话,萧茗却轻轻摇了摇头,“回去再打开,我在皇都等你回来。”
说罢她便迅速迈着小步离开了,萧眠无视周围人打量的眼神,把布包收在怀里,继续低头吃饭。
江鸢也是看出来了,妹子对他肯定是有意的,若是萧眠以此为奋斗目标,倒是挺有激励作用的。
她直接问道:“你喜欢她吗?”
第6章 萧眠手上正拿着筷子,……
萧眠手上正拿着筷子,闻言手一抖差点把酒杯打翻,旁边的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方才那个来找他的小姑娘一看就是大家出生,长相身段气质都是顶好的,再看他,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子,若不是知道他是萧家九少爷,还以为是哪个山野小子呢。
萧眠稳住自己,但眼神仍然控制不住往萧茗离去的方向看去,轻轻摇了摇头,吸了口气道,“不喜欢。”
江鸢却没想那么多,她现在脑子里只想着怎么让萧眠变强,这些年扮演嫱姬已经让她变得有点绝情绝欲了,想要变强,儿女情长自然是该舍弃就要舍弃的。
“你喜欢也是没用的。”她毫不留情地泼冷水道:“她现在已经是四级灵师了,看样子才十六七岁吧,天赋不低,而你……”
萧眠苦笑了一下,轻轻道:“前辈,你说得太直白了。”
旁边的人又古怪地看了看他,“萧眠,你在和谁说话?”
萧眠摇头,喝了口酒,却被辣得够呛,“咳咳……没事,我自言自语呢。”
旁边人闻言,把自己的凳子往旁边挪开了一点,他看出来了,这萧眠是有些傻了。
江鸢继续道:“你若是对她有意呢,你就好好努力,早点摆脱这废材身份,争取变得更强,打败她的追求者,得到她家人的认可,赢得她的芳心,如此事业爱情双丰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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