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陆染把整份被打回的企划案连着她花了一个钟头打完的辞职信甩在了韩默言那张巨大而气势十足的红木老板桌上,此生从未有过的爽利感:“韩总,我辞职。”
五年的暗恋,三年的隐忍,一朝付之一炬。
比心痛更深的是彻底的轻松,终于,她还是决定选择放下。
韩默言抬起眼,那张致英俊到犹如假人一般的脸孔随之显露。
为了这个男人,她已经忍得够久了。
韩默言毫无温度的视线扫过企划和陆染,公式化道:“陆助理不再考虑一下”
如果换做两年前的陆染,不,一年前的陆染,或许只是听见这样的声音就会犹豫,但如今陆染只是扬起唇角笑了笑,声音带着王牌助理同样公式化的语气:“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韩先生,不用了。”
“陆小姐,既然如此,老规矩我想你知道,做完工作交接,去财务合计本月的工资,你就可以离开了。顺便,去把lucy叫进来。”
接着又垂头看起了文件,姿态自然的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陆染缓缓吸了口气。
强迫自己压抑住情绪,才能保证自己不在韩默言的办公室里发作。
明明已经忍了这么久,也不在乎多这么一会。
虽然陆染知道,那一瞬间,她是真的很想一拳打在韩默言的脸上,看能不能打碎那张万年冰山笼罩的面具。
“陆小姐”韩默言突然又开口。
“什么”陆染一时没反应过来。
“如果方便,把这些文件送到销售部。”
一叠文件整齐的放在陆染伸手可够的地方,从陆染的角度依然能看见韩默言的侧脸,五官线条硬朗简明,微抿的唇形透出几分冷淡,只是看就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沉默寡言和认真严谨。
也的确,陆染比谁都了解这是一个怎样的男人。
能这么自然的命令刚刚递交了辞职信的下属,韩默言果然
陆染看也没看文件,径直推开总经理室的门走了出去,也不管坐在里面的韩默言是何反应。
“等等”
“我已经辞职了,拒绝你的要求没问题吧。”
等了一会,才听见韩默言接下来的话,依然冰冰冷冷的口气:“现在并不是最好的跳槽时间,年底”
没等韩默言说完,陆染已经拉上门离开了。
她原本以为韩默言会有什么其他的反应,她原本以为韩默言对于她虽无爱意也至少有些工作之谊显然,那只是她一厢情愿。
他甚至连她为什么辞职没有问。
他们的关系就只是上司和下属而已。
心从那一刻起,开始蔓延出疼痛。
身上那标准到一丝不苟的工作套装也变得更加累赘,陆染连自己的座位也懒得回,扯下脖子
上的领结,随手扔进垃圾桶,同时扯松衣领,走向走廊尽头的楼梯口。
“陆姐,怎么了”
新来的实习生小安站在茶水间边接着热水边问她。
陆染扯了扯嘴角,眼前年轻女孩子的头,轻笑。
“我没事,你好好干吧。不出意外,再过一个月你就可以签订正式合同了。”
放下茶杯,小安微笑着点头:“谢谢,谢谢陆姐。”
陆染想了想,终究没告诉她自己要离开了。
“有打火机么”
“啊”
“算了。”
推开楼梯口的门,陆染望着外面一栋接连着一栋的高耸建筑,突然觉得有些乏味。
她在这些林立的建筑里消磨了三年的时光,然而,到底得到了什么。
微风自外拂过,敞开的领口微微觉得冷。
掏出手机,陆染拨通了电话。
“喂,小染”低沉的男声带着询问。
“是我。”陆染顿了一下,“哥,我辞职了。”
“怎么回事”
“没什么”
“我早说过韩默言不适合你”
“哥,别说了”
片刻沉默后,陆齐的低叹了口气,冷硬的口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妥协与温情。
“回来吧我现在去接你。”
陆染轻声回道:“好。”
陆齐是个好大哥,在记忆里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的陆齐唯独对自己这个妹妹疼爱有加,简直宠的无法无天。
大约也因为这个,陆染从小就对这样的男人很有好感。
不然,陆染用手肘撑着额头,笑得无奈,又怎么会喜欢上韩默言这种男人。
五年,她整整喜欢了韩默言五年。
初见韩默言是在五年前。
那时候刚刚升入大三的陆染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
仗着父母的权势进了大学,却整天翘课打架,不学无术,好在大学原本也就不是严苛的地方,教授们对于她翘课的行为也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自己也乐得清闲,甚至两年下来,班上的人都还认不全。
见到韩默言纯粹是个意外。
那年韩默言受邀来校做演讲,陆染自然不可能乖乖去听,疯玩了一天难得回寝室时,才发现钥匙没带,挣扎了一下,想着演讲的大礼堂离寝室不远还是决定去拿钥匙。
韩默言在讲台上面无表情的陈述,每一个字都透着韩氏特有的简练与犀利。
声音低沉,又不乏磁。
他肯定不记得陆染,但是陆染却再难忘记韩默言站在台上的模样。
韩默言并没有做任何的肢体动作,身上也是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黑色西装,可是这些平凡换到韩默言的身上,就变得一点也平凡不起来,他的神情淡定,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一切都不会出错,那是一种近乎强大的人格魅力。
也是从那一刻
,陆染喜欢上了这个男人。
她找到了所有能找到的有关韩默言的资料,以及相关的调查和采访。
韩默言并不高调,能找到的也不多。
但足够陆染认识到,这个男人,是个不折不扣的英。
虽然同样是富二代出身,跟他比起来,自己简直比阿斗还要烂泥糊不上墙。
从那寥寥无几的咨询里,陆染知道,韩默言喜欢聪明人,打交道的也都是极明的生意人。
绝不会是像她这样,不学无术只会用简单暴方式解决问题的人。
但是,这些在她看来都不是问题,她不笨,她可以学,她相信自己能做到。
事实证明,她确实做到了。
五年的努力,陆染几乎已经记不得五年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越来越习惯于公式化的行动和言语,为人处世也越来越成熟圆滑。
可是,还是不够啊
韩默言还是
不喜欢她。
陆染垂下头,那一点点夕阳余辉的影慢慢漫过她的肩头。
坐进陆齐的车里,陆染伸指按了两下开关。
舒缓的英文歌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陆染撑着额头,慢慢闭上眼睛,任由歌声传进脑中。
陆齐在开车,下个路口是红灯。
他转头看了一眼陆染,一向冰冷的眼睛里蔓延起了心疼。
“怎么什么都没带就下来了”
陆染没有睁眼,随口道:“其他的都已经没有用了。”
顿了顿,陆齐才继续问:“小染,你是真的决定放弃了”
陆染苦笑:“我能不放弃么我坚持了这么多年,最后也只是一场空。”
“你”
“哥,别问我值不值得。我自己也不知道这么多年的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甚至不知道我对他的感情,还剩下多少”
话还未说完,就忽然感觉到一只温柔的手掌正抚在她的头顶。
成年以后,陆染就一直活的比谁都坚强。
平时别说有人她的头,就连安慰都很少,事实上,她也确实不需要。
然而,此刻,有种几乎令人难以忍受的沮丧情绪在她的神经里肆虐。
她放不下,她觉得难过。
陆齐一手握着方向盘,一个转向把车停在了路边。
抬手关上音乐,陆齐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小染,如果难过就哭出来。”
陆染终于忍耐不住,拽着陆齐的衣袖,把头深深埋进陆齐的怀里。
声音被闷在衣服里,却隐隐带着哽咽。
“哥,我真的好难过。”
“三年来,我眼睁睁看着韩默言交往了一个又一个女朋友,又看着她们分手,那种感觉,好像即使离得再近,韩默言也依然像个让我求之不
得幻梦。这三年,我再想接近,他都是毫无反应”
“我知道,我知道”
“哥,我还能回家么”
“能。妈早就后悔了,爸虽然嘴硬,其实也盼着你回来。”
三年前,她为了韩默言和父母闹翻,没有一个父母希望自己的女儿单方面撕毁已经订好的婚约,进对头的公司,目的还是为了追一个男人。
到底吵了几架她也不记得了。
最后的结果,是她干脆一个人搬了出去,父母也没再汇钱过来,如果不是陆齐的接济,她一个人只怕本熬不下去。
吵得最凶的时候,陆染的父母甚至公开表示没有这个女儿。
那时候她丝毫不在乎,可是没想到,最后能容下她的,也还是只有亲人。
真是决然的讽刺,陆染也远没有她自己想得,那么坚强。
作者有话要说:。。。我爱挖坑。。
如果喜欢的话,请羞涩
、第二章
第二章
陆染躺在床上,睡了整整一天。
还是在她自己租住的房子里。
虽然陆齐授意让她回家,可是陆染现在的情绪实在不适合回家,更何况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父母。
陆齐没有勉强,把车开到了陆染楼下,目送她上楼。
醒过来时,天色依然黑着。
似乎已经许久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了,三年来除了周一周五准时上班打卡以外,还有不知多少个周末花在陪韩默言加班上,每日兢兢业业,忙碌的好似几乎没有歇下来的时候。
真是不堪回首。
站在浴室里,陆染一边刷着牙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眉梢眼角都是陌生的疲惫。
放下牙刷,去够毛巾,却没想塑料的毛巾架一声脆响,从瓷砖上脱落了下来。
这狭小的五十平米的出租屋,在她三年的蹂躏下,越发陈旧。
但她依然记得,当初为了在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里独自租下一间屋子是多么困难,又是如何一点一点适应这个称得上简陋的地方。
是为了谁呢
做这一切
陆染苦笑,昨天对着韩默言辞职的气势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辞职也好,为他努力也罢,其实都是陆染自己的决定,与韩默言丝毫无关,也怪不到韩默言头上。
可是,怎么可能不觉得怨恨。
手机昨夜已经关机,此时刚一打开,就是一阵强烈的震动。
随手一翻,十几条短信几十个未接来电。
有工作的,也有朋友的,陆染一条一条翻下去,没有韩默言的。
她早该预料到。
逐条回复后,陆染准备去弄点东西吃。
还没走两步,手机突然响了,旋律是陆染设定的高层来电。
陆染愣了一下,心也跟着多跳了一拍,赶忙接过:“喂”
“是陆染陆助理么”
不是他的声音
陆染还是迅速调整情绪,声音干练道:“我是。请问您有什么事”
“啊,你忘了么我是刘田宇刘总,上次我在峰会上给过你名片。”
“我记得。请问刘总有什么事情么”
“陆助理是已经辞职了吗”
“是的。”
“如果陆助理有意愿的话,不妨来我这,我保证待遇绝对比你以前要好,薪金和待遇方面你不用担心,公司还会给你配备一个助手”
陆染的声音渐渐落了下来
:“谢谢刘总了。不过我现在刚辞职,想先休息些日子。您说的我会考虑的,到时候再答复您可以么”
“可以的,可以的。”
挂了电话,陆染觉得更加疲累。
倒在客厅里的布艺沙发上,轻微喘着气。
电话此时又响了起来,一样的铃声。
陆染想也没想接过电话,声音却有些不耐:“刘总,我说过会考虑了。但我暂时真的没兴趣跳槽。”
说完,陆染也觉得自己实在口气不佳。
但她也确实没那个心力去应付这些了。
电话那头好一会没人说话,陆染以为是对方生气了,反正得罪便得罪吧,她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
正要收线,电话那边传来一个低沉而冷漠的声音:“陆小姐,你不打算跳槽么”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是韩默言。
脑中一凛,陆染在电话这头,陷入了沉默。
呼吸声清晰可闻吗,却不知道说什么。
良久,陆染才冷着声音道:“韩总还有什么事情么”
似乎是感觉到陆染声音里的敌意,韩默言顿了顿才开口,却是意外的岔开话题:“刘总刘田宇”
“这恐怕和韩总没有关系。”
“陆助理”
“我已经不是你的助理了”
陆染已经能想象韩默言在电话那头皱眉的模样,可是她已没有心情去迁就他的情绪。
“你什么时候回来做交接工作还有你的东西什么时候来拿。”韩默言似乎在压着不悦,大约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别人这么不客气的对他说话。
陆染轻笑:“韩总,我不做了。那些东西我也不要了。”
“陆小姐,这是违约。”
“我不在乎,这个月就当我白做,工资奖金我都不要了,如果你要我赔钱,那也尽管提,这点积蓄我还是有的。”
“陆”
陆染毫不犹豫打断他:“韩总,我陆染就是这个格。你的陆助理昨天已经辞职了。”
等了好一会,韩默言也没再说什么。
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三年都对他言听计从的小助理会变得这么棘手吧。
陆染扬起嘴角:“韩总,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我挂电话了。”
说着,在关机键上,轻轻一按,瞬间电话那头便寂静无声,再无任何声音。
关上手机,陆染仰躺回自己的大床上。
她现在还是忘不掉,可是,总有一天会彻底忘记的。
彻彻底底忘记这个她
曾经刻骨铭心爱过的男人,她的初恋。
简单的去厨房下了碗蛋面吃。
拖出放在衣柜顶的大箱子,陆染坐在地上,开始收拾起她的东西。
一件件衣服塞进去,再把东西分门别类的放好。
回忆起曾经邋遢的生活,陆染还得多谢韩默言的言传身教,这些整理的破习惯都是跟在韩默言身边一点一点学会的。
韩默言是个极其爱干净整洁的男人,这几年陆染也去过韩默言家几次,黑白色调的房间干净的纤尘不染,所有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就连衣柜里的衣服也都被熨烫的没有丝毫褶皱。
和韩默言这个人很像,眼里容不下半点沙。
也苦了她最初在韩默言手下工作的那几个月,每日提心吊胆,生怕韩默言哪里不满意。
边想边整理,衣服很快就都收拾好了。
陆染又开始把其他买来的小东西收拾起来,反正她现在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去做。
一直整理到深夜才做完一切的工作,看着空无一物的房子,陆染心里也像是蓦然空了一块。
洗漱睡觉,第二日陆染一早起来,叫了搬家公司在楼下。
辞职前,她就和房东说好了不在续租,只是说搬的日期还要迟些。
事实上,就连搬出去的位置她都已经找好了,那里离市区颇远,房子条件比这个好,房租也低得多,以她现在的经济状况,完全负担的起。
其实,若她再节省些,一套房子的首付也许都付得出。
搬不搬也许并不重要,可是留在这里,总会让她浮想起这三年来和韩默言相处的点点滴滴。
更何况,这里韩默言是知道的,她不想再和韩默言扯上任何的关系。
新家很好,陆染把东西都放好,一觉直到天明。
梦里她把韩默言狠狠揍了一顿,韩默言毫无还手之力的任她痛揍,然后跪倒在她的牛仔裤下,向她求婚,陆染以一记响亮的耳光结束了这个梦。
由此可见,她对韩默言的怨念实在不是一点半点的深。
醒来后,开始打电话给许久没联系的老友。
接到电话,大都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纷纷对她还活在世上这件事感到惊奇。
陆染一个个慰问
过去,电话里爽朗的笑声几乎不像是她自己的。
最后不出意外约定晚上出去玩。
以前穿的衣服陆染都丢在了本家别墅里,现在衣柜里是一水的正装和礼服,就连他日常穿的也都以严谨的深色调为主,本没有什么可以穿出去玩的。
陆染只好尽量挑出能穿的,然后早早上街采购。
对于逛街这件女人天生喜爱的事情,陆染其实兴趣并不大,买东西也大都凭的是直觉。
好在,她的身材够标准,大部分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不难看。
只是简单的短裙丝袜配上v字领的大红薄线衫,就衬托出她相对纤细的腰身和修长的腿,乍一看倒比她以前总是束缚在套装里的样子要年轻了好几岁。
到了约定好的酒吧时,已经过了九点。
酒吧很大,分成若干区域。
风格欧式,以深红为主色,大量采用深沉的暖色调,再配以光影变幻的光线装饰,不得不说布置的极有情调。
在这样的环境下,似乎一切都被渲染出朦胧的旖旎。
场子里的气氛被一点点带动起来,陆染一走进去就看见过去的死党林婧正坐在吧台边手里夹着一只高脚杯笑眯眯地看着她。
“等你很久了。”
林婧风情万种地从吧椅上跳了下来,身上苏格兰短裙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晃动起来,很是好看:“我们可都等了很久,还以为你又要放我们鸽子呢。这次我们可是为你回来才开的聚会,今晚必须要通宵,绝对不许先溜。”
陆染一把抢过林婧手上的酒杯,低头喝了一口,才笑道:“我什么时候跑过了,倒是你,可别一喝就装醉。”
林婧冲陆染挤了挤眼睛:“你以为我还是以前的样子现在我可是千杯不醉。走走走啦”说着揽过陆染的肩头便朝里面的包厢走去。
走了两步,陆染想起酒杯忘拿,微一回头,看见一个眼熟的人影闪过。
陆染忙停下脚步,朝后看去。
林婧见状,疑惑道:“怎么了刚才那有你认识的人么”
陆染有些恍惚地摇头:“看错了看错了,我们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写现言,忐忑中。。。。。对手指
、第三章
第三章
几乎都是熟人,放肆的笑闹声震耳欲聋,扑面而来是已经有些陌生的气息。
恍惚之间,好似那过去的五年时光,都如一场幻梦。
有人拉陆染落座,她释然而笑。
于是,闲聊,喝酒,游戏,跳舞。
舞池里,看着绚烂的灯光洒在她的身上,斑斓五色,不停变幻。
放任自己消耗体力,一曲终了,陆染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坐在吧台边点了杯果酒,酒含量很低,喝完一杯,也只是觉得清凉了一些。
林婧力充沛,仍在扭动腰身,神态张扬。
陆染抿了口酒,不自觉的微笑。
有人做到陆染身侧,随手点了杯威士忌。
陆染略扫了一眼,也是他们刚才那一摊的,只是陆染并不认识,也就没有理会。
没想,那人指节在吧台木质桌面轻敲,似是无意般开口,声音悦耳带着玉石般的质感,吐字清晰流畅。
“陆染,好久不见。”
陆染诧异道:“你认识我”
侧过头来,陌生男子的面容在昏暗斑驳的光斑里明明灭灭,嘴角笑容似笑非笑,细长的眼眸斜挑,但并不难看:“你觉得呢”
这张脸怎么也算不上路人,陆染沉吟,迅速在记忆里寻找对应的名字。
对方已经接过酒保递来的酒,修长的手指握住剔透的酒杯,手背绷紧,线条立刻变得立体起来,是一双很漂亮的手。
他喝了一口,才慢条斯理对陆染道:“想不起来就算了,我想你也不可能记得。”
陆染忍住想骂人的冲动,转过身看着舞池,不再搭理他。
那个声音却还在继续,隐隐含着笑意:“你的脾气比起以前倒是好了不少。换做以前,恐怕会直接骂过来。”
听着一个陌生人说着好似对你很了解的话,陆染顿觉十分荒谬。
“既然知道,还来招惹我,你是哪里有问题么”
说罢,放下酒杯就要走。
那人似乎有些无奈的笑笑:“你大三那年花了大半时间给你突击补习的人,都忘了么”
陆染这次是真的讶异了。
上下打量过那人,才迟疑问道:“向衍师兄”
对方微笑颔首:“我还以为你已经彻底忘了我呢。”
怎么会忘,那一整年的地狱式学习,抛却了十来年的课本一朝想要拾回,怎么会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回忆慢慢蔓延过脑海,那段日子,是真苦,向衍作为她家
花钱请来的家教自然也陪着她一起辛苦,不过好在向衍做惯了家教够耐心,一遍不会就两遍三遍以至于十遍几十遍,从最基础的讲起。
她本不是有耐心学习的人,然而只是想着能更近一些,离那个人更近一些,能够配得上他,就始终咬牙坚持着。
那一年之后,她已经完全能跟上进度了,向衍也大学毕业,应聘到了外省的一家公司,他们也没再见过了。
此时重见故人,一瞬间的情绪竟是说不出的复杂。
不过回忆起当年那个带着厚厚黑框眼镜永远穿着洗得发白的老旧衬衣一头乱发好似窝一样除了讲习题完全不善言辞的向衍师兄,她实在没办法把他和现在这个这个人联系到一起。
于是,陆染就干脆的把自己的疑惑问出了口:“向师兄,你去整容了”
向衍喝了一半的酒差点喷出来。
边咳嗽边红着脸说:“咳咳我看起来差别这么大么”
陆染点头。
向衍哈哈大笑:“自从我回来在这边工作以后每个人都这么说。那有没有觉得我变帅很多”说着,他斜斜靠着吧台,任由那些斑斓的光线从他的面颊上滑过,向衍的五官一直不丑,此时看去倒有种慵懒的味道,再加上唇畔笑容宛然,就色相而言,确实很悦目。
可惜,再好看,在她眼里都没有那个人好看。
陆染难得没说什么难听话,只是捧起酒杯,似感慨似叹息的说:“还真是过了很久。看样子你现在过得很好吧。”
“算不上好还是坏,至少不用担心一日三餐,还能养得起父母。”向衍收敛了笑容,问道:“那你现在呢过得还好么”
陆染笑着摇摇头:“哪有你春风得意。我刚失业。”
向衍没觉得奇怪,反而道:“也是,你这个爆脾气哪个老板能受得了,又抄了老板鱿鱼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让你父母再给你安排个你喜欢的工作就是了吧。”
垂眸看着手里摇曳的晶莹体,陆染沉默了一刻。
把玩了一会,举杯把里面残余的酒水一口饮尽,陆染才展颜道:“他们三年前就不认我了,你不知道么”
向衍“啊”了一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陆染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以为意的笑:“所以你也不要把我继续当成什么纨绔子弟了,更何况,我哪里有你想的那么差劲”一侧眼,看见林婧正站在一侧冲她招手,“好了,我先走了,回见。”
“等等。”
向衍叫住她,快速从衬衫
口袋里翻出一张美的名片递给她。
漂亮的眼睛眯起,神色倒有几分狡黠:“我的名片,我刚来,正好缺个助理,如果你失业的话我欢迎你来,待遇从优。”
陆染看了看名片又看了看向衍,这次是真的笑了:“我知道了。”
林婧过来便露出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
陆染懒得管她,借口去洗手间,躲避开林婧可能的疑问。
洗着手时,突然听见轻微的女人呜咽声从某个隔间传来。
她一向不大爱管闲事,更何况酒吧里本来也就不可能太干净,只是关上水,那声音听得耳熟,联想起刚才看见的那个熟悉的女人背影,陆染只是略一顿,就大步走上前,一脚踢在隔间的门上。
隔间的声音,瞬间静了。
下一秒,一个男人鲁骂声就反弹了出来。
陆染轰然捶门,骂声不绝之下,门霍然开了。
衣冠凌乱的女人被压在地上,手臂被困住,挣扎的极其狼狈,而男人的皮带已经解了一半。
陆染想也不想,一脚踹上去。
小时候,为了怕她被欺负,父母送她学了一段时间的武术,和跆拳道那种花架子不同,这是真的实打实的功夫。
被狠踹到肋骨,男人当即痛弯了腰,陆染接着两脚直接把人踹趴。
练得多了,就知道在哪里用力最让人无法抵抗。
刚想拽起那女人,不想,对象似乎没看到她,反而又挣扎了起来。
陆染不耐,断喝一声:“李筱影小姐”
那个女人才像如梦初醒,抬起满脸泪痕的脸看她,脸上的妆容一道一道。
实在很难看,陆染几乎都无法把她同曾经见过的那个高傲冷艳永远妆容致的富家小姐联系在一起。
女人的视线在她的脸上停留了许久,才哽咽试探道:“陆,陆助理”
陆染觉得更加不耐,是的,认识这个女人的原因是因为她是韩默言的前女友。
以她和这个女人交情,不,算不上交情,只是关系,本没有必要救她,在以韩默言女友自居的那段日子,这个女人没少为难她,指使她做这做那,俨然一个韩家少模样。
会救她,也无非是因为
因为什么
陆染滞了一刻。
就在这一刻,那个女人似乎有些清醒了,甩甩头,依然带着哭腔的冲她嚷:“你干嘛要救我,你让韩默言过来,韩默言那个混蛋混蛋,为什么不要我呜呜”
陆染蹲下
腰帮李筱影解开手上捆着的绳子,冷冷淡淡的对她说:“我已经辞职,不是韩默言的助理了。”
她想到理由了。
会救她,无非是因为这是唯一一个会在被韩默言甩了以后,跑到韩默言办公室哭着求和好的女人。
她是真的很爱韩默言。
傻的和她一样。
听过陆染的话,李筱影安分下来。
解开绳子,陆染就要朝外走。
李筱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概是真的醒了,语气里还有些富家小姐的蛮横:“喂,你就这么走了,我起不来。”
陆染没什么表情的回了一句:“那是你的事情。”
这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有些怔愣。
因为这话说的最多的,是韩默言。
反应过来,最先开口的却是李筱影。
她失魂落魄的看着地面上的瓷砖,突然抬起头,声音里掺杂了或许是自嘲又或许是讽刺的口吻:“陆染,你其实,也喜欢韩默言吧。”
“是又如何”陆染没有否认,也没这个必要。
李筱影忽的一笑,笑容凄凉:“没什么,就是觉得,我们真惨啊。”
作者有话要说:同时两篇还是力不从心啊
于是,这是男配
、第四章
第四章
陆染是压没打算再管李筱影的,没料李筱影刚清醒一会就拽着她的衣服,一副要吐不吐的样子,只好拖她到马桶边吐。
吐完,李筱影仍然拽着陆染不放。
陆染没法,只好送李筱影回去,好在送过几次东西,陆染还记得李筱影的住址。
唯一让她觉得郁闷的是林婧看见她架着一个女人出来的表情,惊讶中又透出点甚为诡异的目光。
她实在不敢想林婧看着她到底想到了什么。
第二天一早,陆染就接到陆齐含着怒气的电话。
“陆染,你又跑到哪去了”
睡梦迷离,陆染的声音茫然:“哥,我没去哪啊”
“房东说你退了房子。”
陆染这才骤然想起,搬家的事情还没有告诉陆齐。
“我只是搬家了。”
陆齐松了一口气,不再看那破旧公寓,收回一直捶着车门的手,坐回车里。
“没走就好你搬到哪里了”
听见陆染报了地址,陆齐干脆挂了电话,驱车前往。
父母向来忙,这个妹妹几乎算是他一手养大的,实在是个不省心的妹妹,但毕竟这些坏脾气,都是他宠出来的,收拾残局时再怎么生气,也舍不得伤一点。
可是,他忘了,女孩子也会有长大的一天,也会有喜欢上什么人的时候。
即便他保护的再好,也依然避免不了让她受伤。
陆染扑进他怀里压抑着哭泣的模样似乎还在眼前。
韩默言
陆齐的脸色沉了下来。
和韩默言共事是件很愉快的事情,他会把一切准备妥当,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可是,同样工作之外,他不会和你多说一个字,哪怕应酬都是简单扼要。
可是除此以外,韩默言似乎天生冰冷无情,无论对待任何人都是那样一副态度。
陆染喜欢上这样的男人,会有什么结果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可是他没想到这个丫头会这么犟。
轻皱眉,陆齐加大油门,黑色的宝马飞驰而去,很快不可见踪迹。
陆齐的到来,对于陆染既是灾难也是拯救。
生活规律惯了的陆齐最看不惯她紊乱的生活作风,一进来就逼她起床刷牙
,接着冷冷命令她出门去采购。
半小时后,陆染已经站在了离此不远的大卖场。
超市里人潮拥挤,推着购物车,陆染边走边看。
好不容易结了帐,陆染垫交押金,准备推着购物车直接回去。
有人叫她:“小染是你吗”
陆染回头,看见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正目光热情的看着她。
“张姐,你也在这”
张姐是策划部经理,以前也是助理出身,陆染刚工作之初时,受过她不少照顾,所以一直很感激。
那时候韩默言的公司规模远没有这么大,一层的办公室,几十个人的规模,做的是当时还不算很火的国外代理销售,但韩默言大学期间已在国外经营,国内又有父亲的人脉开路,不过几年已在业内小有名气。
换做现在已陆染那种毫无经验的社会新鲜人是肯定应征不进的,但当时韩默言刚在国内立足,很缺人,陆染进去的虽然惊险但不算波折。
满怀踌躇的陆染在一星期内迅速受到数次打击。
韩默言在别的方面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偏偏工作上极其的吹毛求疵。
撕毁她辛苦做的策划还是小,那种冷冰冰的毫不在意的态度才让她觉得打击。
韩默言看不上她,她是随时可以被取代的。
顺风顺水的二十来年过下来,陆染一直对自己怀着无比的信心,本没想过被批得一无是处,更何况对象还是她心心念念一直为之努力的人,半辈子养出来的骄傲让她本咽不下这口气。
没有人教她,她只能自己索着学习,于是几个通宵从网上或者找陆齐要各种各样所谓的完美企划,一遍一遍把自己的策划对着修改完善。
拼命的学习那些她之前本没有多少接触的商业知识和金融知识。
那时完全是无头苍蝇,还是张姐看不过,花费了自己的休息时间帮她补课,指导她一点点上手
三天后陆染把修改过的策划交到韩默言的办公桌上,韩默言看了良久,沉默了一会,才对她说:“这份可以。”
陆染如释重负的打了个呵欠,想回去补眠。
走到一半,又听见韩默言的声音:“辛苦了。”
冰冷无机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在里面,然而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陆染几乎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为了接近韩默言花费了多少力,能站在他面前听他的承认,又花费了多少力。
走到今天这一步,有多不容易
,只有她自己知道。
如果韩默言真的是一直无动于衷倒也好,可偏偏一旦得到他的承认,他就会把你纳入他的羽翼下,关照也好,护短也好,这种对待不掺杂任何的感情因素,只是她一直分不清
“陆染,陆染”
“啊,有什么事么”
“我家就在附近,平常买东西也都在这里。倒是你怎么在这里买东西,我记得你住的不应该离公司很近吗”
陆染简略回答,不想说太多:“我搬家了,就在附近。”
张姐“哦”了一声,将孩子放进推车里,又接着问:“小染,你怎么这么突然就辞职了”
陆染笑道:“觉得累了。”
“在韩总手下工作有不累的吗”张姐哈哈大笑:“你这一走可是干脆,倒让我们这些日子都不大好过。”
“怎么会缺了我也肯定会有人顶上的。”陆染只当是张姐夸张,她所谓的那么点重要也只是对韩默言而言。
“就是顶上的新助理,她做事实在是一塌糊涂,出了好几次错也不够及时。以前总是韩总拖着你加班,这会倒是成了她拖着韩总加班,小助理昨天还给韩总训的哭了一下午,韩总虽然没说,但明摆着心情不好,这几天气压都低着,弄得我们也手忙脚乱,生怕做错了什么触到霉头。”
语气一转,张姐又说:“如果觉得累,休息几天也是应该的,但是你毕竟都在这做了这么几年了,大家也都适应了,再去新的公司反倒不如留在这里,如果你已经辞职了,抹不开面子,我们可以和韩总说的,这几天就算你带薪休假,你休息够了就回去,你看怎么样而且,我看韩总也很想让你回去的样子。”
让我回去
陆染一时晃神。
她该怎么告诉张姐,自己辞职时韩默言那般冷淡的表情
他毫不在意。
回到家,整个房间已经焕然一新。
接过她买的东西,陆齐又戴起围裙进厨房忙活。
陆染不喜欢陌生人进她的空间,陆齐又看不惯,最后只好陆齐自己动手。
不过,不得不说,陆齐的手艺实在非常的赞。
不到一个小时,一桌冒着热气的饭菜就端上了桌,都是陆染喜欢的菜。
糖醋排骨,鲜鲫鱼汤,蚝油生菜,还有一小碟海带丝。
筷子一下去,陆染就开始大快朵颐。
陆齐没怎么吃,只是看着她,不时夹菜过去。
陆染奇怪的看了陆齐一眼:“哥,你怎
么不吃在我面前你还用保持形象么”
“你好好吃饭吧。”陆齐冷着脸,没什么表情。
美食当前,陆染自然也顾不上多问。
一顿饭吃完,陆齐才又冷着声音平淡道:“你什么时候回家”
推开碗碟,陆染向后仰:“这个以后再说吧,我暂时不想回去。”
对话到这里戛然而止,陆齐没再说什么,拿了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了。
陆染苦笑,大概又惹他生气了。
她是没打算再低声下气的回去找韩默言,但也没打算这么快就去回去见父母,总得给她点时间去适应。
只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再见到韩默言。
几天后,收到一封装帧美的请柬。
是以前一个经常来往的合作公司老总,陆染做韩默言助理那段时间和这位健谈开朗的老总私交不错,这次这位老总订婚,也转送来了一张请柬。
除此以外,对方还特地发了短信邀请她。
陆染想着反正没事,就从诸多正装里挑了一套穿着出门。
婚宴订的酒店颇为高档,门前清一色的豪车,台阶上铺着深红地毯,连门童都衣着正式,西装平整一丝不苟。
从出租车上下来的陆染,略感慨了一下,就递交请柬进了酒店。
十七层,灯光明亮,欧式布置的会场里围了一圈盛满美食的桌子,雪白桌布,正中是香槟杯宝塔和庆典多层蛋糕。
她其实一开始并没有看见韩默言,给主人递上贺喜红包后,她反而看见不少眼熟的合作对象。
互相寒暄交谈,得知她辞职以后,还有不少老总有挖角意愿,最令人啼笑皆非的是,陆染居然看见了之前那位明言要挖她的刘总。
费力好一番唇舌,陆染才从交际圈里退出,开始四下找东西吃。
几番搜索,陆染眼睛一亮,瞄准目标。
陆染刚要下手,有人先一步抢走了陆染瞄准的猎物。
一侧脸,韩默言的脸就毫无防备的出现在了陆染的视线里。
他没说话,只是把夹在筷子里的螃蟹,放进了陆染的餐盘里。
陆染喜欢吃螃蟹,她从来没掩饰过这个爱好。
记得某次和韩默言出差去苏州,那时候正好是金秋吃螃蟹的日子,谈完生意,韩默言放了陆染半天假。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韩默言心情格外的好,得知她要去阳澄湖,竟然开车带着她一起去了。
临江而坐,朵朵金菊盛开。
鲜美的蟹黄,白嫩的蟹,和对面坐着的韩默言,无不让人食指大动。
那一晚,她一个人就吃了整整一盆的螃蟹,看得一向泰山崩于面而神色不动的韩默言都微微露出惊讶的神情。
然而,吃太多的下场是乐极生悲,晚上就急胃肠炎挂了急诊吊水,当时举目无亲,身边也只剩下好似冰山一样的韩默言陪着她
她本以为以韩默言平日里那种薄凉的子只会放她自生自灭,没料到,虽然一声不吭,他却是把挂号住院吊水的一切事宜全部处理妥当
回忆让陆染一刻的恍惚。
倘若不是这些细小的甜蜜记忆,犹如跗骨般盘桓在她的心里,又怎么会一直念念不忘,怎么会一直舍弃不下。
有多少次分明是可以选择离开或者放弃的,最后都放不下手
视线滑向盘中的螃蟹,陆染平静说:“谢谢。”
韩默言没回话,俊挺的面容上面无表情,他眼瞳藏在碎发下,看不清晰。
陆染转身便走,就在她以为韩默言永远不会再对她说话的时候,韩默言的声音不怎么清楚的传进了她的耳朵。
“陆染,回来工作吧。”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总之我会加油写的
其实这篇写的比较顺啊,嗷。。。
、第五章
第五章
虽然不怎么应景,但是陆染脑海里莫名的就浮现出爱情买卖的旋律。
端着餐盘,转过身,咫尺的距离。
韩默言就站在那里,笔挺的西装,熨烫的极其服帖合身。
“韩先生好。”
陆染一手端餐盘,一手伸出去递到韩默言身前。
标准的社交礼仪,甚至脸上的笑容都像是计算过,没有半分的不妥。
韩默言一刻的怔愣。
今天陆染穿的是件中规中矩的黑色小礼服,修身的款式,裙裾过膝,外面罩了一件西装外套,很漂亮,也很干练。
做了他三年的助理,韩默言很少用审视的眼光去看自己同样严肃的助理。。
曾经他最满意的便是陆染绝对的公式化和效率,同等时间与材料,她能面不改色从始至终维持同样语速用最犀利的言辞把对方驳的脸红脖子,然后拿下所要的合同,甚至事后还能微笑着和人握手。
但是,当陆染用这种态度面对他的时候,韩默言忽然就有那么点不悦。
陆染的辞职,确实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甚至在第二天早上拨不通陆染的工作电话后,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陆染似乎昨天已经辞职了。
助理辞职惯例是要做交接的,陆染的辞职毫无征兆,甚至在她离开第二天,韩默言的工作就陷入了巨大的迟滞。
不知道为什么陆染会突然做出这个决定。
韩默言深思熟虑,当晚给陆染打去电话,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不客气的回应。
顶替陆染的工作的新人,做起事来简直错漏百出,比三年前的陆染还不如。
韩默言有三年的时间去适应陆染的工作习惯,却未必再有功夫花三年时间去适应另一个人。
这次的订婚宴见到陆染,韩默言不知不觉的就开了口。
他一向不懂得如何去挽留人,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虽然是为了不同的原因,但到底开口了。
只可惜结果却韩默言闭了闭眸,恢复了过往的镇静。
看着韩默言迟迟没有反应,陆染缓缓把手收了回来。
笑容依然:“韩先生,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先走了。”
站在韩默言的面前保持毫不在意的笑容,对现在的她而言,还是件吃力的事情。
压抑着情绪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韩默言张口欲言,一个声音率先打断。
“哎,这个传说中的陆助理小姐么”
陆染不由微眯起眼打量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画着浓妆的女人。
女人娇笑着朝她伸出手:“我叫吴琪,是韩默言现在的女朋友。”
只一眼,陆染就能断定,那白的吓人的皮肤不知道涂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和脖子上的微黄的肌理对比鲜明。女人挎着韩默言胳膊的姿势,瞧之令人十分生
厌。
陆染没有回答这个女人,反而看向韩默言。
“韩先生,你又被叫去相亲了么”
韩默言未答,那女人反倒脸色一变,旋即挤出笑容,似乎是想辩解什么。
陆染看见韩默言默认的模样,忽然气不打一处来,脸上的笑容也再维持不住。
韩默言到底在搞什么,自从她在韩默言身边工作,便见到韩默言一个接一个的换女朋友,但可笑的是,几乎每一任都是韩父安排的,第一任、第二任这样也就算了,为什么每一任女朋友都是这样,起初她还以为韩默言喜欢这样娇气的富家千金,可是如果喜欢,就不会仍是冷若冰霜,直到对方提出分手也毫无动容。
难道他对恋爱的对象可以这么无所谓么难道他就没有一次对谁动过心么
放下餐盘,陆染手指那个女人,压抑的语气里几乎有些怒不可遏。
“韩默言,你喜欢她么”
“韩默言,你到底喜欢过谁么”
在一隅的空间里,气氛像是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陆染的声音其实一点也不大,正常的音量语调,出口的话却锋利如刀。
然而那把刀,最终割裂的,还是她自己的心。
她盯着韩默言,不知道自己究竟还在固执些什么。
韩默言依旧沉默,神情像是思索。
吴琪想开口,却发现无论是陆染还是韩默言,似乎都视她于无物。
甚至于,他们之间的气场,仿佛隐隐排斥着她。
她跺了跺脚,想引起韩默言的注意,没想韩默言本连看也没看她。
虽然她和韩默言的确是父母安排相亲认识的,但对于韩默言她其实是很满意的,相貌家世都比她预料的要好,格更是沉稳,这样的男人虽然平时冰冰冷冷不近人情,但是作为老公而言是极合适的,而且带出去无论哪点都绝对不会输人。
她这么盘算着,加上韩默言的不拒绝,才认识不过几天,她已经隐隐把韩默言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可是,眼前这个女人,居然只用几句话就把她和韩默言真实的关系挑破,让她实在
终于,吴琪忍不住冲韩默言低叫:“默言,韩默言”
韩默言转头看她,语气平淡:“有什么事情么”
吴琪这才发现,韩默言的态度,似乎从来没有因为她是她的女朋友而发生任何改变。
气不过,吴琪提起挎包,一个转身,扭头就走。
陆染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轻嘲口吻:“韩先生,你的女伴生气了。你不去追么”
韩默言只是看了看,丝毫没有要追的意思。
陆染已经不气了,倒是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会对韩默言使小子,这样一点也不了解韩默言的女人,能在韩默言身边呆足一个月就很不容易了。
端起盘子,陆染正准备走。
又听见韩默言的声音:“你真的不打算回来继续工作”
真像工作狂韩默言说出来的话。
陆染微笑回头:“那你不妨先回答我刚才问你问题。”
“什么问题”
微笑着站直了身,陆染收敛了方才的敌意,眼神飘远,随意的像闲聊:“我是真的很想知道,韩默言韩总你从小到大,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韩默言的声音冷了下来:“这很重要么”
陆染斩钉截铁地说:“很重要。”
宾客陆陆续续从订婚宴会场门口入内,具是盛装出席。
交谈声在不断在四周响起,并不大,也没有掩盖住侧面悠扬婉转的提琴声。
灯火明亮的甚至辉煌。
灯光投在陆染和韩默言的身上,浮起淡淡的光晕,单单从衣装来看,都是一身黑色的两人,出乎意料的般配。
常年的上下属关系,就连身上都隐约带着默契的味道。
已经选择放弃,那个答案也该不是那么重要,但脚下像是生,陆染端着盘子,挡在韩默言身前,等着。
韩默言启唇:“我”
“陆染”突如其来的一声打断了韩默言的话。
一侧眸,入眼的是一张清俊的脸庞,细长眉眼被笑意晕染成弯弯月牙,一样是西装革履,只是未打领带,做工细致的衬衣领口袖口微翻,一套正装便被硬是被穿出了休闲散漫的味道。
“向衍”
向衍从善如流的站到陆染身边,对着韩默言伸出手,眼睛却看向陆染:“不介绍一下,这位是”
陆染勾了勾唇,随口回答:“是我的前任上司,韩默言韩总。”
“原来是韩总,久仰大名。我叫向衍,是陆染以前的学长,也许是以后的上司也说不准。”
韩默言客气地伸了一下手,握住,紧接着松开。
然后他看向陆染,只说了一句话。
“我为你保留职位一个星期。”
对着韩默言远去的背影发呆,陆染知道,这是韩默言能做到最多的让步。
她该觉得庆幸么,至少这三年还值得他一个星期的等待。
“人已经走了。怎么还在发呆”
两只修长的手指在她眼前微晃。
陆染移开视线,望向另一边神情不正经的男人,低声道:“为什么要那个时候进来”
“被你发现了么”向衍丝毫不在意的又夹了一只螃蟹放进她的餐盘里,唇畔笑容依旧:“我只是看见你刚才的表情像是随时会哭出来,才忍不住路见不平施以援手。”
陆染笑:“哭你什么时候见我哭过”
指着螃蟹,向衍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你还喜欢吃螃蟹”
“当然,怎么了”
“我以为照你那种吃法,早就吃腻了呢。”
“这是我的个
人爱好,你不懂。”
放下筷子,向衍端起桌边的葡萄酒,颀长的身姿斜靠在桌边,摇曳的红色体把他的手指衬托的格外修长漂亮,宛如艺术品。
“我是不懂你辛苦没日没夜补习了一年就是为了给他去当助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蛮喜欢这个故事的诶。。。。
我还在努力更新虽冷犹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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