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警告,你即将面临人生第一次生死危机。”
大脑中响起的这句话,让左煌哲在经历短暂的黑暗和失忆后,意识逐渐恢复正常。
他的双眼,一只眯着一只闭着。
室内阳光虽然并不刺眼,他依然需要逐步适应。
恍惚片刻,左煌哲终如常人般睁开眼睛。
杀气。
一股杀气扑面而来。
他在温煦春光中感受到逼人的杀气,强烈而令人窒息。
系统的警告、真实的感受,左煌哲体验到修罗场里的恐惧。
他必须解决掉这场危机,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只看了一眼,左煌哲立刻明白。
他站在一个面积将近三十平米的正方形大厅中。
在他前面五米,背对他站着三个鬼子,面目和军衔无法看见,但在脑海中早就被他深恶痛绝的军服制式、颜色,一边斜跨的军刀,一边佩戴的武器,以及矮矬的体型,他当即判断出他从二十一世纪回到了华夏被侵略被奴役的那个年代。
民不聊生,满目疮痍,哀鸿遍野。
有鬼子存在的地方,生死和屠戮都只是瞬间发生的事。
然而,那个年代,同样也是热血男儿保家卫国、浴血抗战、驱逐日寇的峥嵘年代。
左煌哲以不易察觉的姿势向左移动半个身位,越过阻挡他视线的身体,继续观察。
大厅中间摆着一张麻将桌,四个貌美如花的天然美女坐在那里,她们正在打麻将。
她们身边,站着两个上了岁数的中年妇女和两个小丫头,分别伺候打牌的四个女人。
站在左侧的,是他这世的养母。
左煌哲的这一世,生于斯、长于斯。
他的灵魂,进入一个和他同名同姓年轻男子的体内。
他同时拥有了后世和今生的记忆。
“该你出牌了,宋太太。”
说话的人是站在他正前方的鬼子,林夕市陆军特务机关长麻田松兆。
他的华夏话的发音极其标准,如果不是在这种场合,不是亲眼看见他穿着鬼子的军服,混迹于平民百姓中,不仅左煌哲,就是他身边的所有人,仅凭语音听不出他的与众不同。
“马上,麻田少佐。”回答的女人正好坐在左煌哲对面。
阳光中,她的面容端庄秀丽,一身淡紫色的旗袍泛出柔和悦目的光晕。
她是林夕市盐业局局长的太太姜希漫,今年刚满三十岁。
姜希漫涂着红色指甲油的右手在摆在自己面前的一排麻将上优雅的划了一道,手势最终却落在最右边的一个茶杯上,端起来送到嘴边去喝。
红唇闭合间,她抬起左手,取代刚才出牌的右手,挑出一张麻将扔出去,嘴角上扬,笑着说:“三条。”
这个动作,引起左煌哲的警觉。
一直使用右手的宋太太用最不经意间的方式改换成了左手。
一个人在某种场合已经娴熟成型的动作突然发生改变,必有古怪。
左煌哲的大脑,开始留意宋太太的一举一动。
打出过什么牌,做过什么故意的举动。
她的举动,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在一般人眼里,再正常不过。
所有人,没有任何举动,都在战战兢兢中被迫围观这场诡异的搓麻。
坐在姜希漫下手的女人,个个紧张局促,摸到手的牌根本不看就直接扔出来。
不到十秒钟,出牌权转了一圈,再次回到姜希漫手中,她从容揭起一张牌,看了一眼,无奈的扔出去:“五饼。”
“咚”,被扔出的五饼落在一堆散乱无序的麻将中,发出的清脆声音,突兀而响亮。
此时正值晚春时节,初夏虽然即将来临,但被绿树遮挡的这座房子,本来还不算太热。但是因为环境骤变,大厅内空气停止流动,时间似乎被定格不前,除了鬼子之外,其他人的额头全都开始向外冒汗,他们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一切多余的动作都被他们自己禁锢了。
只有四个女人除外。
她们揭麻将的速度越来越快,到手之后根本不看,就像烫手的山芋立刻扔出去。
不到两分钟,桌面上剩余的牌几乎全被她们起光,没人杠,没人碰,没人吃。
这一局,要黄。
姜希漫右手放下茶杯,双手一起推倒自己面前的牌。
“宋太太赢了?”麻田温和的问。
“怎么可能赢呢?你看,大家出牌的速度比喘气还快,根本不看,我要的牌早就被打完了,今天手气真的不好。”
说话的同时,她的双手迅速翻开剩下的牌。
伴随着她手指的举动,左煌哲敏锐的察觉出来。
她在找牌。
翻了几下,姜希漫突然停下来。
她摸到最后一张九万。
“麻田少佐,我就缺这张九万了,要是早点摸到这张,我就赢了。”姜希漫不无遗憾的说。
然后,那只温润的手掌一扬,牌落在牌桌上,牌面正好朝上,鲜红的九万两个字格外显眼。
麻田的笑容缓慢停滞,扭曲的线条,慢慢僵硬,阴凖凶残,八字胡须,开始颤抖。
“八嘎!”麻田气急败坏。
直觉告诉他,一切都结束了。
而他,一无所得。
他的手,伸向腰部右侧的枪套,缓慢从中掏出手枪。
“砰!”一声巨响。
这颗子弹,出乎所有人意料射进背对着他的女人的后脑勺。
鲜血喷涌而出,林夕市屠宰税征处处长的老婆没有发生任何出声,刚才还曼妙的、充满青春活力的身躯,向前一仆,脑袋跌落在麻将桌上,香消玉损。
“啊!”死者左右两边的女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双头抱住脑袋,出溜到了地面。
麻田冷哼一声,继续射击。
“少佐。”站在麻田身后的屋子主人,林夕市治安维持会会长钱沐童惊叫一声,想要制止。
麻将桌左面的那个女人是他的四姨太,天生尤物、风姿约绰,风情万种。
他不想让她死。
可惜,他的面子在麻田跟前完全没有任何影响力。
两声枪响之后,麻将桌边,除了姜希漫之外的其他三个人,全都死了。
而姜希漫,依然镇定自若。
“姜希漫,情报在哪里?和你接头的人是谁?”麻田恶狠狠地问。
他深谙人的心理。
一个女人,在她面前连死三人之后还能稳如磐石,她的可怕程度绝不次于自己。
用温柔的?没用。
用冷酷的?管用么?
他幻想奇迹。
“情报?接头人?你说的什么意思,我一句也听不懂。”姜希漫端起刚才的杯子,旋转半圈,把嘴唇放在杯子把上面的位置,抿了一口。
“百合花,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说出情报,说出海兔是谁,你就可以活下去。”麻田慢悠悠的说出这句话。
他试图用压低的语速,和已经血腥的现场、恐怖的气氛,刺激姜希漫内心对生命的追逐和珍惜。
“怎么办?你永远也不会得到那份情报了。”姜希漫这句话刚说完,嘴角突然冒出一股鲜血。
她手中的茶杯,“咣当”一声掉落桌面,翻滚一圈,最终倒在刚才被她扔出的那张九万旁。
茶杯洒出的茶水,流过九万,继续向着低处流淌。
“八嘎!”麻田二度失态,冲着天花板连发三枪。
吊在天花板上的水晶灯,稀里哗啦掉下一堆碎片,垂直下降过程中遇到麻将桌的阻拦后,变成反射状溅向四周,在阳光中清晰划出无数道亮晶晶的弧线。
姜希漫的身体,在无数道晶莹的弧线中,缓缓趴在麻将桌上。
行将闭眼之前,她想起今天出门前和丈夫的最后一段对话:“送出这份情报,咱们按照组织安排,就要回苏区了。”
“对,咱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丈夫笑眯眯的冲着她说。
可是,她等不到了。
姜希漫在微笑中闭上了她的眼睛。
四具尸体,一张牌桌,莫名的结局。
麻田藏怒宿怨,他过于自负和自信的毛病在关键时刻又一次坏了大事。
那个茶杯上面,有毒药。
他最可悲的是连姜希漫什么时候、怎么弄上去的都不知道。
“杀掉所有人!”麻田冷漠、狠毒下令。
既然没有得到情报,更不知道情报最终落在谁的手里,那就让这个秘密永远消失好了。
“嗨。”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军曹鞠躬回答。
其中一人走到大厅门口,打开屋门,冲着外面一摆手。
十名rb士兵跑进大厅,每人之间间隔十米,沿着墙根站好,举着三八大盖,瞄准大厅里面的人。
其中一个枪口,不偏不斜正好对准左煌哲的太阳穴。
生死危机,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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