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似火》第三章：她的伤城（２）

  童未恩很快收回思绪。这种悸动令她心慌。
  她的视线仍胶着在陈予棠上，褪去了热度，只剩纯粹的观察。
  在这样的距离和强烈的光线下，她想陈予棠大概不会察觉。
  然而下一秒，陈予棠抬起头。
  视线就此接上。
  童未恩闪避不及，只得故作镇定。
  她心里暗忖，或许陈予棠视力极差，或许陈予棠只是在呆。
  然似乎不是如此。他的表情变化不大，然隐隐透出的戏谑，童未恩尽收眼底。
  她想起他对她说，「胆子还挺小。」
  童未恩倏地垂下头。他认出她了。
  分不清喜悦或羞耻。在他眼中，或许她只是个怕事的普通女子。
  既不有趣，也无魅力。他那麽好看的人，她再美丽，似乎也没那麽要紧。
  考试专用的铃声大作。吵杂如童未恩的心跳。
  她仍然垂着头，打定主意等陈予棠离开再走。
  她觉得自己做一个小动作都窘迫。
  思绪又飘走。她想起自己的英文试卷，最後一题的思路错了。
  哒丶哒丶哒。
  心中大叹不好之际，视线里多了一双纯白的板鞋。
  童未恩用力抬起头，身体撞上椅背，只差没跳起来。
  她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孩。
  陈予棠俯视着她，伸出一只手，语气极淡，「一百四。」
  童未恩望着他。她会意了，他说的是菸钱。
  她轻轻摇头，「没带钱。」
  陈予棠笑了一声，带着气音。
  明目张胆的嘲弄。
  他一把扯住童未恩的胳膊，她被迫站起身。
  童未恩大惊失色。
  她失望极。
  他此刻的戾气，像极了那些将她生吞活剥的人。
  陈予棠不在乎她的情绪，径自往她的制服裙口袋探去。
  手背隔着单薄的布料轻拂过童未恩的大腿，尽管他很快抽回手。
  口袋的确是空的。
  童未恩滴下眼泪。她止不住颤栗，又跌回椅子上。
  她弓着背，极力克制哭声，眼泪却不断落下。
  一滴丶两滴……不断打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也淌进他凉的心里。
  陈予棠杵在原地，没料到她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张着嘴却无话。
  良久呜咽仍未消停，他思索一阵，缓缓蹲下。
  又默了许久。
  她流着泪，面上却不是惊惧。带着防备。
  童未恩本来就瘦，此刻缩着身体，更显孱弱。
  陈予棠忽然闪过一阵念头。她竟不带乖舛多怜的美。
  她心底似有某种坚持，某种死也傲然的凛冽。
  然她的确泣不成声。
  「对不起。」
  童未恩没有看他。抬手摀脸。
  陈予棠站起身。
  哒丶哒丶哒。
  他推开图书馆的玻璃门，又阖上。